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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 作者:松庭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2-19 00:30:44
  • 字数:16526

轰隆——!

雨师瑶带着满腔悲愤,冲开了厉星澜的房门,她看着背对他的那个身影,怒火中烧道:

得到确切答案的少年看上去愈发颓然,那双漂亮的长眸像一片一触即碎的琉璃,泛起星星点点的光。

“原来我一直都爱错了人。”

“厉星澜!你告诉我,从前那些受人欺凌隐忍委屈的模样是不是都是装的!你是不是一直在演戏,你到底想做什——”

雨师瑶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怔,方才跨入门前的满腔怒火更因他这一打岔而无处发泄。

她上前夺过她的手帕,蹙眉答:

“自然是龙,我亲手绣的,我还不知道吗!”

“……这条手帕怎么会在你这里?”

雨师瑶的气焰不知为何突然小了几分。

转过身来的厉星澜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浓睫垂下的阴影落在他带着淡淡乌青的眼下,消瘦的身躯里藏着隐忍的情绪。

山门外的守门小童懒懒散散地扫着长阶上的积雪,呼出一口冷冷雾气。

就在这天寒地冻中,小童忽觉头顶风雪骤急,他抬头一看,只见天光稍暗,竟有一条巨大的银龙盘旋在头顶!

此龙正是一夜不歇奔袭而来的雨师瑶。

昆仑山飞雪如絮,滴水成冰。

他将手帕递给雨师瑶看:

“这上面,绣的是春日里的莺,还是深海里的龙?”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个好人,他一直在暗中孕育魔胎为自己壮大势力!

一想到自己之前眼巴巴地贴上去讨好他,以为只要她对他好,总有一天能感化他,雨师瑶就又委屈又愤怒。

拔高的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雨师瑶走进他身旁,看到了他此刻手中正握着的东西。

他抬眸望着愕然怔住的雨师瑶:

“那个雪夜,我在山中遇狼妖袭击,拼命救我,替我疗伤喂药,在我看不见时一直握着我手的人,我一直以为是春莺,她也从没有否认过。”

雨师瑶当场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厉星澜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与悔恨。

那双幽深瞳孔只望着她一个人,仿佛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是失去便要溺死的救命稻草。

“对不起,师瑶,是我负了你。”

雨师瑶的脑海被他这几句话搅得天翻地覆。

她从没想过厉星澜原来会将她认成春莺,更没想过他是因此才会对春莺动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刻的厉星澜看她的目光前所未有。

甚至他面对春莺时,都从未表露过如此为一个人神魂颠倒,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就算是为她去死也心甘情愿的表情。

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你又不知情,可春莺她明明从没救过你,她怎么能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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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热气冲上雨师瑶的脑海,她想,原来如此,原来他并非是铁石心肠。

是春莺骗了他,所以他才会爱错了人,才会不接受她对他的好。

他只是被骗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春莺要个说法!”

雨师瑶带着一腔被贴身侍女背叛的怒火冲出了厉星澜的院子。

待她走后,厉星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那些浓郁的深情逐渐淡去,化在他幽深晦暗的瞳孔深处。

乌鸦妖在暗处现身:

“这个蠢笨的龙女竟然真的如此好哄,主人三两句她就又对主人死心塌地了。”

厉星澜把玩着手里鲛纱所制的手帕道:

“女子便是如此好骗,明明是我的过错,但只要给她们之间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她们就会彼此怨怪,相互争斗,反倒会对我无比宽容。”

“主人英明。”

厉星澜垂眸瞧着那块手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窗外飞入一道传讯符,他才将手帕收入怀中。

【洞窟魔胎已被上清察觉,计划需提前】

厉星澜眉头微拧。

濯缨与谢策玄赶到昆仑山时,并未第一时间去寻厉星澜,而是去见了春莺——如今应该叫慕凰了。

“如仙子所料,方才雨师瑶来找过我,质问了当初冒认救命恩人之事。”

慕凰将方才发生的事跟濯缨简单说了一遍。

自以为站在道德高地的雨师瑶气势汹汹地来向慕凰讨个说法,然而刚起了个头,就被慕凰反过来质问。

——“龙女问我为何要冒认您,这个问题不该问您自己吗?”

——“若非当日您想将我嫁给乌鸦妖,您以为我想和厉星澜那个邪魔扯上关系?”

——“而且,我不信厉星澜真的认不出当日救他的人是谁,哪怕眼睛看不见,声音、气息这些真的一个都分辨不出来吗?

——“说不定他就是装的,故意冷落龙女,只是为了让龙女对他更加执著,更容易操控您,您好好想想吧!”

雨师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那现在厉星澜和雨师瑶人呢?”

“不见了,”慕凰有些尴尬,“对不起,仙子明明传讯让我提醒昆仑山提高警戒,可还是让他们……”

谢策玄摆摆手:

“他们俩一个西海龙女,一个魔头转世,昆仑山弟子虽然修行术法,但终归是凡人,拦不住也是正常的。”

濯缨也并未纠结这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厉星澜,他从昆仑山消失之后,会去何处藏身?”

慕凰很是机灵,听了濯缨的话风,便立刻小跑去请来了善堪舆测

绘之术的师兄。

那弟子很快便抱着一张巨大的大雍国地图而来。

大幅地图如地毯般在内室摊开,谢策玄以指为笔,隔空圈出了漆镜河的位置。

“来之前师父同我提过,厉星澜作为玄澜魔君的转世,他体内魔君魂魄一旦觉醒,就会爆发出极强的魔息,但上清天宫却一直未曾察觉。

“师父猜测,他是为了隐藏自己,才将魔息转换成魔胎,这样既可以制造更多魔族来保护他,也可以在不被仙人察觉的情况下寻找他的肉身。

“魔君魂魄的魔息强大,他孕育魔胎的地方很可能不止一处。”

濯缨很快明白了状况:

“所以,昭烨神君他们负责消灭魔胎,而我们则负责追踪厉星澜的下落,并找到所有的魔胎位置?”

谢策玄颔首:“没错。”

看了一眼紧贴着濯缨身旁的天犬,谢策玄蹲下摸了摸这只威风凛凛的天犬。

“哟,这就是督察府养的天犬呀,也不知道是天犬的鼻子灵,还是我们天王殿的草木皆兵的追踪术更厉害……嘶痛痛痛!你咬我做什么!松口!”

天犬紧咬着谢策玄的手不松口,俨然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

他知道这个叫谢策玄的少武神。

清源神君经常提起他,说他时常违反天规,屡犯屡罚,死不悔改——这种视天规为无物的刺头,他身为督察府天犬绝不会轻饶!

“好了,别闹了。”

濯缨摸了摸天犬的脑袋,方才还凶巴巴的天犬顿时安分许多,只是仍然用不善的目光紧盯着谢策玄。

见天犬乖巧地用脑袋蹭着那只白皙柔软的手,谢策玄的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

这狗见人下菜碟是吧?

“时间紧迫,拖延不得。”濯缨道,“既然他们已不在昆仑山,我们也该出发了。”

“等等——”

谢策玄拉住她。

“出发之前,有件事得先商议好。”

自从雨师瑶被西海龙母送给濯缨当仆人之后,这两人朝夕相处,虽然雨师瑶有时候是挺蠢笨的,但谢策玄也知道,她蠢归蠢,倒也不至于该死。

“我知道你解除主仆契放雨师瑶离开,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如果雨师瑶在关键时刻昏了头非得护着厉星澜,到底是杀还是不杀,你总得跟我通个气吧。”

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真不一定能顾得上救她。

濯缨定定看着他,她发现谢策玄虽然有时候看上去脑子像是根本不转,但有的时候,又还在某些地方挺敏锐的。

她忽而一笑:

“若连邪魔都护,与同党何异?自然是该杀就杀。”

而且——

雨师瑶护着厉星澜就对了。

濯缨还怕她太怕死,不敢护他,这才是枉费她将她放走的用意。

“不过我有个请求,如果真到了要杀雨师瑶的地步,我希望是由我来动手。”

谢策

玄眉梢微挑,眸色中似有几分疑惑。

要真杀了,他身为少武神奉命诛杀邪魔,是秉公处置,自然无事,但她来动手的话,要如何同西海龙母交代?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圈,最终没有问出口。

她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理由。

“行。”

听到谢策玄这干脆利落的回答,濯缨那双乌黑眼瞳愈发深沉。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是有不能说的理由。”

谢策玄直视前方,回眸朝她看了一眼。

“不过,我劝你也别想太多,那么小一个脑袋,整日琢磨来琢磨去,累不累啊,都跟你说了天塌下来有上面的上神顶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明明只是寻常几句话,却让濯缨莫名觉得心头一轻。

像是一阵风吹开了她心底某处的尘埃,将她那些藏匿在阴暗处的情绪用力抖开。

濯缨默然片刻,再开口时,连语调也比平日轻快几分。

“人不动脑还叫人吗?”

她俯身摸了摸天犬的脑袋。

“就连小狗也分聪明小狗和笨蛋小狗呢,对吧?”

谢策玄很赞同这点:

“确实,清源神君的这只不知好歹的天犬就是笨的那种,实在是太笨了,实在不会教不如送来我们天王殿,我替他教算了……”

正在仔细追踪的天犬竖起耳朵,冲谢策玄凶狠龇牙。

他刚想用脚把这只天犬从他脚边扒拉开,垂眸便见云端上的雪衣少女唇边噙笑,双眸似乎在看那只天犬,又好像在看别的东西。

那双眼似有晚星摇曳,如易碎琉璃,漂亮得令人忍不住屏息。

谢策玄挪开视线。

……啧,就那么喜欢这只破狗吗?

与此同时,荒海鲛宫内张灯结彩,红绸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四处弥漫着婚宴的喜庆氛围。

这是这个月来的,荒海的第二桩喜事。

昭粹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外,看着迎亲的虾兵蟹将吹奏着海底仙乐,带着即将入住少君府的锦鲤族郡主浩浩荡荡而来。

饶是海水再冷,也冷不过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月前,她与沉邺完婚,因为荒海君上如今病重,两人大婚并未大操大办。

昭粹虽有些小小的不满,但到了新婚那一日,两人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这一点小小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形式有什么要紧的呢?要紧的是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那时的昭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这样的幸福只持续了半个月。

“少君,事态紧迫,没有时间再给我们来调查影响荒海水质的原因了,必须想办法净化海域,否则荒海灭族之祸近在咫尺!”

那一日偶然听见沉邺与臣下议事,昭粹这才得知,荒海最近出了大事。

——有

不知来源的魔息流入了荒海。

起先,只是令荒海的一些水生植物枯萎凋敝,到后来就连仙族自己也开始有了异状。

呼吸艰难,皮肤生疮,鲛人褪鳞,蚌精张壳。

荒海仙族皆人心惶惶,已经有许多部族开始商议要不要搬迁至其他海域生存。

但其他东西南北四海听闻此事后,竟设下了海水结界,阻断了与荒海的来往,只送来了一些食物聊表心意,便撒手不管了。

荒海派出无数仙族调查,用尽了法宝,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必须借得南海的杨枝净水瓶,才能解除荒海此次危机。

并且,由于他们至今还没查到污染的源头,这就意味着借走杨枝净水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查明真相前,这南海宝物都要一直留在荒海。

无缘无故,南海凭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宝物一直借给荒海?

沉邺思索许久,对昭粹道:

“杨枝净水瓶是南海锦鲤族掌管的宝物,锦鲤族族长之女对我钟情多年,昭粹,为了荒海,我恐怕不得不娶她。”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场婚礼。

外面仙乐袅袅,红绸挂满整个鲛宫,声势之大,可比她这个少君夫人大婚一日还要热闹。

昭粹想,这是能挽救荒海的一场婚宴,再如何盛大,都是应该的。

……那么她呢?

当初的她,也是带着上千宫观的信仰之力来到荒海,荒海朝中每一个排得上号的仙人,身上的仙力都有她一份功劳。

可现在,他们都围在少君府的前厅,恭贺着另一个人成为少君沉邺的如夫人。

“夫人,外面海水凄寒,还请公主小心贵体,回寝殿取暖吧。”

“不。”

昭粹霍然起身,有一滴泪从她眼里落下,她擦掉眼泪,正色道:

“我要去调查污染荒海的魔息。”

侍女一怔,忙道:“夫人三思!您不能离开荒海,而且这魔息实在可怕,荒海已经有无数百姓遭难,少君若是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昭粹赌气道,“今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难道他还有空管我吗?”

昭粹不再理会她的劝阻,径直离开了少君府。

这些魔息在杨枝净水瓶的净化下,已经在逐渐消退,就算有,对人族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昭粹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并没有离开荒海海域,而是循着水流中的魔息,朝着昆仑山的方向而行。

昆仑山。

那是前世唯一一个与归墟魔族有所牵连的地方。

昭粹只恨自己前世对外界之事关心得太少,她只知道前世至微圣人出关诛灭了出现在昆仑山的魔族,却不知道其中内情如何。

但现在,这就是唯一的线索。

若她能找到解决之法,那么,那位锦鲤族郡主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沉邺一定会赶走她,那她就仍然会是少君府唯一的夫人。

凭着这个信念,昭粹以那一点微薄仙力,穿行在冰冷的海水中。

也不知她是运气好,还是她与濯缨冥冥之中有几分血缘上的感应,循着水中魔息一路寻来的昭粹,竟真的遇见了正与魔胎交战的濯缨和谢策玄。

没错,交战。

在厉星澜的催化下,魔胎吸足了魔息,提前孕育出了魔将,阻拦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绝对没错,我们离厉星澜越来越近了。”

谢策玄握紧长剑,咬牙逼退眼前个头巨大的魔将。

这些魔将非人非妖,并无心智,但却天生为了战斗而生,周身魔息如黑火般无声燃烧,灼热滚烫,随手便能将一颗千年古树连根拔起,舞得猎猎生风。

并且这样的魔将不只一个。

雷霆都司天兵三百五十九人,皆陷入了苦战。

谢策玄冲锋在前,周身紫雷包裹,高高束起的马尾与抹额系带在飓风中乱飞,压沉眉眼在碎发下显得愈发戾气四溢。

这些魔将,还在吸取天地间的五行清气。

仙人下凡本就会折损许多仙力,现在这些魔将还想抽空清气,真是歹毒至极。

铮——!

谢策玄稍一分神,便听耳旁擦过弓矢破空之声。

一只仙力凝成的箭矢正中眼前魔将的眉心,那魔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一只箭除掉,但只需要这一瞬的僵硬——

他以长剑没入泥土三寸,深吸一口气,凝气结印,缓声吐出五个字:

“五雷术,落雷。”

以剑为圆心,雷鸣轰然炸开,隐藏在水中的昭粹差点被这乱流卷走,待她抓住水草平稳下来后再一看——

密密麻麻的落雷从天而降,密不透风地将他周围数十只魔将笼罩,然后伴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怒雷!

轰隆隆!!

浑身冒着黑火的魔将如碎石轰然炸得粉碎!

站在他身后高出的濯缨,将眼前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免在心中感叹一声:

不愧是武神出身,如果要直面这种碾压性的实力,恐怕寻常计谋根本无用。

她回过神来,直视着前方洞窟。

“他们逃了。”

谢策玄微微喘息,方才耗费的大量仙力并非使他疲惫,反而令他越战越兴奋。

“好,我去杀——”

濯缨忍不住提醒:

“记住我之前的话。”

谢策玄这才稍稍从战斗中的兴奋感抽出心神,想了想,颔首:

“知道了,最后一击留给你来——你这个要求其实真的挺无理的你知道吗?”

“知道,所以呢?”

谢策玄无语地回头瞥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追了上去。

【汝愣着做什么,快追快追!】

濯缨手里的落日弓也兴奋了起来。

他随前主作战时,这世间还稍有这样的魔将行走人间,落日弓骤然见到这样天生就是为了战

斗而生的魔将,激动得要命。

【吾赐予汝使用吾的权利,快点追上去,吾要把他们都杀了!】

濯缨低低咳了两声:

“不急,我缓一缓。”

操控落日弓耗费的仙力太大,她的每一箭都要斟酌,且射出去的每一箭都会耗费她极大的体力。

为了确保下一箭的威力,濯缨必须缓一缓。

落日弓的器灵急得就差满地打滚求她用它了,但濯缨依然不疾不徐地跟在后方。

在谢策玄绕至厉星澜与雨师瑶前方的同时,濯缨也带着其他雷霆都司的天兵在后方包围了他们。

“——厉星澜现在应该很虚弱,你若能将他抓出来,还能算你将功折罪。”

濯缨对着藏身在一处峡谷内的雨师瑶道。

“出来,否则你想陪他去死吗?”

藏身暗处的雨师瑶怕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方才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少武神轻轻松松地就将那些巨人般的魔将砸得七零八碎。

还有那些天兵,和赤水濯缨就站在峡谷上方,他们若想逃跑,分分钟就能将他们射成筛子。

厉星澜已经无路可逃了。

雨师瑶扶着因为催化魔胎而掏空力量的厉星澜,她的手指冰冷,却试图焐热更加冰冷的厉星澜。

“星澜,你听我说,我会替你求情,我会劝我娘亲,整个西海,都会替你求情,你不要再逃了,跟他们回去还有一线生机,继续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厉星澜面色苍白如纸,闻言轻笑:

“阿瑶,你说的一线生机,指的是被他们继续关起来,永生永世受折磨吗?”

“可你犯了错,就得受罚啊。”

温热的眼泪落在厉星澜的手背上,他垂眸看着那些眼泪。

“那我们呢?”少年轻声道,“你不想与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

雨师瑶没有说话。

那枚沾了血的长命锁就在她怀中,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她喜欢眼前这个少年,怜惜他受尽苦楚的隐忍模样,心疼他在污泥中挣扎求生的倔强,她想要拯救他,可是——

她该如何拯救手里满是鲜血的他?

“可是星澜,你杀了人。”

雨师瑶哭着取出那枚长命锁。

“是我救下的你,你杀了人,就等于我也杀了人,你明白吗?”

厉星澜看着那枚长命锁,他微蹙眉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我这一世只杀了这一个人。”

他抓着她的手,目光坚定地对她道:

“你信我,除了他之外,我再没杀过其他人,只有这一个,我保证,我今后绝不会再杀无辜的人——”

雨师瑶难受极了。

“星澜,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她看过那个母亲的眼泪,她见过那个小男孩的妹妹递给她的馍馍,她没有办法忘掉。

“但是……”

峡谷外的濯缨等了好一会儿,正当她和谢策玄的耐心都要耗尽时,藏身其中的两人终于走了出来。

“不要动。”

重叠的身影逐渐清晰,谢策玄眯了眯眼,果然,他就知道厉星澜会挟持雨师瑶作为最后的挡箭牌。

“死到临头,还要拿一个女孩子的命来换你的命,你这魔君当得未免也太下贱了一点吧。”

谢策玄的声音懒洋洋的,却格外刺耳,厉星澜神色微凝。

“都退下,否则我就杀了她。”

预想中的反应并没有出现,厉星澜只听远处传来弓弦绷紧的声音。

“那就杀吧。”

峡谷风急,离在高处的身影仙姿俊逸,恍若神女临世,然而落在雨师瑶和厉星澜的眼中,却不是什么神女,而是幽冥来的夺命罗刹。

雨师瑶也完全没有料到,呆愣愣地看着濯缨。

赤水濯缨这个人虽然看着清冷无情,但内里却并非是个无情之人,她以为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她怎么也不会看着自己去死的。

厉星澜嗓音里染了几分紧张:

“你说什么?这可是西海龙母的独女,你若害死了她,你以为你一个质子,上清天宫会保你?他们只会将你推给西海抵罪……”

“那就试试看吧。”

濯缨完全没有按厉星澜的预设行动,箭矢刹那离弦而出,直逼厉星澜而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厉星澜清楚地看到那只箭矢瞄准了他的头颅,她的射艺实在精准,分毫都不会伤到雨师瑶。

雨师瑶想也不想,立刻回头:“快跑!”

原来她根本不是被厉星澜挟持,而是主动让他挟持自己,以换取逃跑的机会!

可是——

就在她喊出声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视线之中,唯有那只箭矢朝着自己的心脏而来。

而这只箭的目标,原本不是她。

……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了这只箭。

……是厉星澜。

他将她推了出去。!

那是用鲛纱所织,边缘绣了一只似鸟非鸟图案的手帕。

之前在濯缨面前,她还在为厉星澜辩解,为自己辩解,但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厉星澜利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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