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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 作者:北港初晴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1-13 23:14:35
  • 字数:21738

云木香回神,抬手揉着额头控诉。

“人家关心你还不领情, 嗨, 谁让我太懂事,累不累呀, 刚到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周以臣继续前进脚步都没停一下。

云木香不好意思笑笑, 跟在后面继续说,只声音刻意压低。

云木香伸手要去抓手, 对方一躲, 她只抓住了袖子的一角。

路过前台,冯彩霞看到周以臣激动地打招呼。

“周团长, 你回来了!”

“嗯。”

嘿。

云木香气笑了。

这人真是!

她也太背时了吧。

抬起头, 于阳光下对上周以臣深邃的眉眼,立刻放开儿子跳起来,冲他伸出手。

“老公, 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云木香抱住儿子瑟瑟发抖。

她追上去, 故意拿腔拿调, “周团长, 你不知道真相最好还是不要发言哦。”

“什么是真相?”周以臣反问。

“出息。”

她双手没有周以臣手臂长, 只能用指尖触碰到他穿的外套,寒意未消, 从指尖传递回来,冷得人打个哆嗦。

周以臣以为是吓的, 手轻轻把人往后一推。

“?”

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弯腰抱起儿子朝招待所里去。

“真相就是……”

周以臣转弯看到落后的人,脚步慢下来, “我不行嘛,听见了。”

“前提是,我和儿子在讨论小亮载新娘这事,是不是儿子!”

云木香总算追上,气喘吁吁地伸出手,却十分有骨气地没去抓周以臣,而是抓住了儿子。

淼淼点点头,“对!妈妈想当新娘子!”

“???”

儿,坐车和当新娘是两回事!

迎上周以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重重地给瞪回去。

“没有的事!我是累了想坐车过去。”

“哦。”

“你哦的好烦人啊。”

总有股子‘你说是就是喽’的敷衍感。

周以臣颠了颠儿子,“淼淼,哪一间?”

“那个!”

周以臣三两步就走到门口,随后转过身,面对着云木香。

云木香不动,慢吞吞地笑他,“还不是需要我。”

掏出钥匙打开门,“现在这个时间点浴室肯定没烧,热水瓶里面还有热水,你简单擦擦再上床睡觉。”

闹归闹,周以臣眼底的黑青却无法忽略,一看这些天就没睡好。

他身上穿的还是下车的那身衣服,味儿像是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

这么直接上床肯定不行。

“我去给你打水。”

她看淼淼围着周以臣绕,使唤道,“淼淼,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能不能帮爸爸找身干净衣服。”

“能!保证完成任务!”

小人儿立马松开手,扭头就去扒拉行李箱。

大衣柜里装的都是她和儿子的,周以臣不在,他换洗的衣服还装在行李包里没拿出来。

云木香从床底找出洗衣服的那个大盆。

买回来就没用上。

娃娃不仅仅做饭学习快,洗衣服也是一把好手,就是不能在水里泡久了,多少还是会残留一丢丢的人参味道。

好在不像是炮制好的那种干参,药材味浓重,反倒是有点淡淡的清香。

“这个盆大点。”

云木香把两热水瓶里的水全部倒出来,坐在炉子温热的水也全部兑进去。

周以臣脱掉外套和薄毛衣,里头是件白衬衫,衬衫也皱巴得不像样子。

云木香皱皱眉,端起洗脸盆,“我下去压点凉水。”

“我去吧。”

周以臣接过水盆,云木香松手,找了条干净毛巾要丢水盆里时,想到什么又给换了条旧毛巾,都是干净的。

“妈妈,我没找到爸爸的毛裤在哪里。”

床上被扒拉的全是衣服。

淼淼拽着条军绿色长裤,还有跳秋裤,外套毛衣也都找到。

其实周以臣收的都是整套,这会被儿子找毛裤,全给烦乱了。

她说:“爸爸不穿毛裤。”

云木香说完,就发现儿子用一种几乎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淼淼说:“妈妈,为什么爸爸可以不穿毛裤,我就要毛裤加棉裤,上厕所腿都蹲不下来。”

“……”

“妈妈你也不穿棉裤。”

云木香蹲下来,扶住儿子肩膀。

“淼淼,不是爸爸妈妈不想穿,实在是大人太费料子,我们做一条裤子,够给你做三四条了。”

“啊~”

淼淼确实惊到了。

云木香:“淼淼经常跟着奶奶和外婆,应该知道买这些都要票的,爸爸最爱淼淼,所以把好的都留给淼淼了呀,淼淼就说,暖不暖和。”

“暖和。”

“那爸爸看淼淼暖和,他也就暖和了。”

“真的吗?”

云木香认真点头,真诚又可靠。

端水回来的周以臣嗤一声,单手端着盆往大盆里倒水,眼睛却看着云木香。

“你平时都这么教儿子的?”

“你怎么又偷听我们说话,偷听可不道德。”

云木香把衣服整理好,叠在床头。

周以臣倒完水就放下空盆,掐腰冲儿子说:“儿子,我不穿毛裤,单纯是嫌热,你如果嫌热也可以不穿,热吗?”

淼淼仰头,小脑袋点了下,又很快摇摇头。

周以臣抬眸,“瞧,这不就解决了。”

云木香咬牙,“洗你的澡吧,淼淼我们走。”

周以臣转身,“你们去哪儿。”

云木香牵住儿子,“你刚刚来的时候,是完全没看到小亮,他今天结婚啊,我要去食堂吃席。”

“吃席!”淼淼喊。

云木香故意说:“不带你。”

淼淼纠结一下,“爸爸,如果淼淼抢到鸡蛋,肯定给你带回来!”

“……谢谢。”

周以臣目送老婆把儿子带走,还记得顺手替他放下窗帘,带上门,板到现在的脸,如冬雪遇暖,瞬间消融。

……

二食堂这会很热闹。

云木香到时,东永亮和谢静云不知道被谁给折腾的,一人胸前绑了一个大红花,特别喜庆也特别的憨。

两人正在宣读语录,共同对主席宣誓。

她示意淼淼小声,扫了眼位置,寻了两个空位坐下。

这一桌人都不认识,看到云木香还很诧异,只是碍于台上在宣誓,谁都没开口说话。

宣誓结束,东永亮的战友还想了几个点子打趣新婚夫妻。

最过火的,不过是吊着个苹果,让两人去咬。

即便这样一群人还看得津津有味,起哄声差点没掀翻房顶。

十一点开席,来的人多了些。

这年头没人专门为参加结婚请假,中午吃顿饭,下午继续各忙各的。

饭菜很朴素,符合东永亮的身份。

正经开席,云木香被拉到了主桌,淼淼坐下就在找鸡蛋。

云木香瞧见,低声跟他说一句,一会带他去供销社买,淼淼注意力这才放到吃的上面。

周以臣这时候来了。

云木香诧异,“你没休息。”

周以臣抱起儿子,直接在他位置上坐下,让他坐在他腿上。

“一会下午再休息,恭喜。”

后面一句是冲东永亮。

桌上没置办酒水,很多人下午还要值班,不允许喝,干脆就都没上。

东永亮憨得端起汤碗,豪迈地喊了干!

酒席散了。

云木香同面红耳赤的谢静云说一声,便想早早离开。

出食堂,余光看到了一旁放在墙根下的东西。

周以臣停步,“怎么了?”

“这种秤最重能承受多少斤?”云木香指着墙根篮筐里竖起的杆秤。

周以臣扫一眼,“那是食堂用的。”

伸手拿起来看眼刻度,“一百公斤的。”

“你看得懂?”云木香很稀奇,低头直看到常年使用的黑杆杆上只有一道道刻度,没标记。

“小瞧我了吧,军区不少岗位都需要轮值。”

“?”

“比如,食堂。”

周以臣没细说,只问她,“你要称什么东西?”

云木香回神,一把将儿子抱起来。

“他,能称吗?我想看看他现在多重。”

周以臣上下打量一眼儿子,“又重了?你等我再找个人。”

淼淼蹬蹬腿,要从妈妈怀里下来。

云木香松手,没一会功夫,喊来两个穿白袍子的人。

对方笑嘻嘻的,低头找出个篮筐。

周以臣一把将儿子抱起,放进去。

篮筐是天天用的,后厨的人心里知道重量,找出根木棍扛起篮子,云木香就看到周以臣扶着杆秤在往后挪砝码。

“五十二点几。”

“公斤?”云木香记得周以臣说着是公斤秤。

周以臣冷淡的眉眼里浮现笑意,慢慢悠悠地问,“老婆,你昨晚也没睡好?”

云木香一拍脑袋,恍然回神。

真是。

淼淼坐在篮子里飘飘晃晃还觉得挺好玩。

后厨人说:“周团长,你儿子真结实。”

可不是结实。

谁家五岁小孩养这么胖。

云木香察觉到这未说完的潜意词,道谢后一手拉一个离开。

路上她认真说:“淼淼该减肥了,太胖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不好。”

周以臣跟在一旁,“把他零食给戒掉就好。”

云木香下意识说:“那要是饿了怎么办。”

说完,就见周以臣歪头再看她。

“看什么。”

“在纠结,提出要减肥的是你,担心吃不饱的也是你。”

“你也很能吃,你怎么不胖。”云木香上下打量他。

“我消耗大,你要狠得下心,以后走上让淼淼跟我一起去晨练,紧紧肉。”

云木香眼底闪过笑意,装模作样地假装为难。

“会不会不太好呀,多耽误你事情。”

“那算了。”

“周以臣,做人要有坚持的毅力,儿子交给你。”

直到重新回到招待所。

房间地面还有点潮湿,却没看到明显的水渍,显示是被收拾过。

娃娃被她叮嘱,有外人不准动。

那就只剩下周以臣一个。

进屋后,透过后窗还看到了阳台上还在滴水的衣服。

“怎么没放着我来洗。”

周以臣正在脱衣服,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她那小细胳膊。

云木香笑容甜甜地贴上去,儿子被留在一楼,跟冯彩霞剥瓜子呢。

“老公,你是不是困了,好好休息,我看着儿子保证不打扰你,你好好睡。”

话说一半,下巴忽然被捏住,被迫抬起头。

“你有事。”

云木香踮起脚尖亲他一下。

“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你需要休息。”

这脑子绝对浆糊了,不然反应不会这么慢。

把人按在床上,扯过被子把他给包裹得严严实实,云木香就趴在被子上,仔细掖好后,才笑盈盈地看他。

“睡吧,晚上叫你起来吃饭。”

棉被上带着一股清香,很熟悉。

周以臣经常在云木香身上闻到,还想抱着她说会话的,被云木香低低的声音说两句,很快就阖上眼睛。

云木香轻手轻脚地下来。

下午领着儿子去了供销社一趟,特意在菜站旁逛了逛,运气好地碰到了一个刚下山来卖兔子的。

灰白的皮毛蜷缩成一团,整个好大一坨,去掉皮骨还能剩下不少肉。

云木香还瞧见之前见过的夏大姐来卖鸡蛋。

淼淼惦记着中午没给爸爸留鸡蛋,非要。

最后二十个鸡蛋云木香全要了。

因为她想吃茶叶蛋。

先把东西送回招待所,云木香又带着儿子去了周以臣以前的单身宿舍。

打开门,从一个箱子里翻出最小包的茶叶。

再看看其他东西,等周以臣休息好就能直接送去新家里。

哼。

这人真会挑时候回来。

茶叶有了,剩下就是大料。

云木香不会煮茶叶蛋,但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偶尔会做一锅。

主要送茶叶太多,光喝喝不完。

没吃过猪肉的她见过别人煮茶叶蛋,打小配药留下的好习惯,让她记得茶叶蛋需要的大料。

军区供销社没有专门卖香料的。

云木香只能去医院。

许多香料,在中医里都能用来入药。

谁来也奇怪,谁都看不上中医,觉得那是糟粕要摒弃,可很多医院会选择剥离中医,留下中药。

云木香没有开方的权利,便想着先去看哥哥。

她和哥哥通气,“你妹夫回来了,新家那边明天就能收拾好,到时候我来给你办理出院?”

云沉香点头,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封信来。

“一会帮我把信寄回家。”

“信里头跟爸说了?”云木香翻开,看到还没封口的信封,直接拆开。

内容简单到不行。

解释了一下他从郎医生那知道的前因后果,在一番苦苦挣扎后,最终还是采取保守治疗,想多活些日子。

余下三分之二,就是描述军区的了。

云木香皱眉,“你都没出去过,怎么知道军区生活什么样子,云沉香同志,你怎么还搞起了虚假内容。”

“听多了,也能想象得到。”

“你听谁说的。”她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医院的小东西。

对方缩了缩,怎么也藏不住,干脆直接钻进被窝里。

“桐桐和她妈妈。”

云木香这才想起来到隔壁看,之前一直有人的隔壁床空了下来。

“桐桐好了?”

“恩,今天早上出院的,温主任还说,你新家是他以前住的地方,环境不错。”

云木香懂了。

温主任做政治宣传的,那肯定是军区怎么好来怎么夸。

“是挺好,我一会跑一趟,就是你回去的日子,怎么定死了。”

是月底。

如今距离三月一号,还有半个多月。

“好容易来一趟,你不多陪陪我。”云木香把信纸叠好塞回去。

“在医院陪你?太折腾了。”云沉香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忘记,三月份开学,我都知道的事。”

“……”

啊,对新单位没归属感,她还真忘记了。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

云沉香早早做好应对准备,“安心,月底正好赶上医院有医生去市里头助诊,我跟车一起离开军区,下了车直奔火车站,到上海让爸来接我。”

云木香突然双手抱胸,“我担心的是你安危?”

有小东西在,云沉香的安全有足够的保证。

但是——

“我担心的是你那琢磨不透的心,万一半路遇见什么好奇的事情,再被人勾搭走。”

或者遇见什么不平事,又去当好好人。

云沉香摸摸鼻子,“我三十了,不是三岁。”

“你还不如淼淼呢,好歹淼淼懂乖乖听话。”云木香把信揣进口袋里,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敲响。

云木香回头,进来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元宵节一起吃过饭,云木香礼貌地站起来,“孙医生。”

“木木,看你哥哥啊,一会忙不忙,来我值班室坐坐呀,你郎叔叔也在。”

除了他,后头还跟着吕月莲。

对方眼神闪躲,却明亮不少。

这是说服医院的人来当说客。

“哥哥,那我去跟郎叔叔问个好,淼淼去吗?”

孙医生说:“不用不用,几句话的功夫,小孩子跟着跑累人,淼淼留下陪舅舅好不好。”

淼淼看向妈妈。

云木香没再说什么,跟着去到值班室。

路上孙医生笑着说起月底捎带云沉香一起去市里这事。

“你放心,到时候我安排人亲自把他送上车。”

云木香笑容淡了。

“到了,郎医生你看谁来了。”

值班室里人不少,仔细看,几乎就是元宵那天吃饭的几个人。

郎医生回头看到云木香时笑容明朗,直到再看见吕月莲,一脸头疼,

他点了点孙医生,才招呼云木香。

“木木,来,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郎叔叔。”云木香走近,才看到桌上放的东西。

郎医生直奔正题,“木木,实话实说,这灵芝你认识吗?”

云木香看一眼,点点头。

“认识。”

“知道年份吗?”

“百余年。”不过娃娃说时,零头被她给抹掉了。

郎医生笑呵呵地问,“药材跟你爸学习认的?”

“昂,他小时候可霸道了,说是药材认不全以后吃不上饭,硬逼着我把药集给背下来,可惜我实在不是这个料,也就会背而已。”

“会背就已经不错了。”

郎医生记得,云家祖上是做御医的,那所谓的药集,是祖祖辈辈汇总的中药材大全。

他有幸目睹过,砖头厚的一本,能背下来就比许多医学生强。

郎医生收回神,“那我也不绕弯子,医院却药,这灵芝我怕是不能还给你。”

“叔叔,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决定就好。”

“不能让你吃亏,这种药材难得,你送的其他我收下,这个就当你替医院找的,按照市价收购。”

他顿一下,“这是你从山上找到的?”

“恩,挖野菜碰巧遇见了。”云木香笑容腼腆。

“那你还记得地方在哪里吗?”

云木香眉毛微微抖了下,明白对方用意。

灵芝在自然环境中大多是连片生长,加上她又送那么多。

“那位置有点深,而且能采摘的我已经全部采摘,余下的需要慢慢生长。”

“我的意思是想着,人为标记,将其保护起来,如果你还记得,看你哪天有空带我们去一趟。”

“行啊,没问题。”

云木香也清楚运动后药材的稀缺,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郎医生松口气,“市价收购野生灵芝是四毛五一克,这根灵芝重达三斤四两,这是单据,一会拿着去财务结账就好,下次再遇见好东西,可以再合作。”

云木香笑意盈盈。

三斤四两,约等于一千七百克。

四毛五一克。

七百六十五元。

饶是云木香不缺钱,都被这个金额吓一跳。

还真是物以稀为贵。

她将单据收到口袋里,见在场这么多人,正要告辞时,吕月莲站出来拦住路,

“云同志!”

郎医生打断他,“我们这要开会,木木早点回去。”

“好嘞,郎叔叔再见。”笑着看向其他人,统一说了再见。

孙医生为难,无奈地冲吕月莲摊开手。

郎医生发话了。

吕月莲看着近在眼前的希望即将消失,直接破罐子破摔。

“你是不是还记恨我之前泼你,你如果觉得道歉没用我,你说啊,你可以恨我,一切情绪都朝我来,只要你答应救老石,我和他脱离关系,离婚够不够!”

云木香开门的手顿住。

她回头,笑意凛冽。

“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无缘无故落得个逼人离婚的罪名。”

吕月莲想解释,“没人逼我,我自愿的。”

云木香视线扫过在场人,“大家可不这样想。”

吕月莲环顾四周,想要解释的话到嘴边声声停下,她自己都觉得说出来太没说服力。

值班室很安静。

云木香拧开门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你坚信我能治好你爱人,即便我没行医资格证?不管我下针后他是死是活。”

郎医生站起来,撞得椅子刮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吕月莲回神,欣喜若狂。

“我坚信!”

“行,你去找我爱人吧,他答应,我就治。”

吕月莲只当云木香还记恨她之前针对周以臣的事。

“我去道歉,我现在就去,谢谢,谢谢你。”

再抬头,云木香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吕月莲眼眶酸得厉害,转身又不停给医生们道谢。

她知道她今天算是把医院的耐性彻底耗光了。

云木香再不行,她和老石就要彻底离开医院,甚至是军区。

她含着眼泪,回到病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石。

她以为,老石会跟他一样开心。

石团长却脸色紧绷,死死闭上眼睛。

“你不准去。”

“?!”

吕月莲怔愣在原地,眼泪没收住,从眼眶里无声掉下来。

“为什么?你是担心云同志吗?你放心,我已经求了她点头,周以臣……周团长我以前接触过,虽然面冷不爱笑,内心确实个热情的好同志。”

“现在不是你骂他的时候,他就成了好同志。”

凉凉的话语直接扎进吕月莲心里。

“老石,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脸,你之前闹得风风雨雨死命针对,现在有求于人膝盖又软下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吕月莲脸色刷白,“我是为谁,你就不想站起来……”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是个废人,这些天不停往外跑,说是给我想办法,实际就是不想照顾我。”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吕月莲呼吸都慢下来。

老石睁开眼,厌恶至极。

“你不准去,听见没!”

病房外。

云木香撇撇嘴,牵着儿子直接离开。

先去财务室,把收据直接兑成现金,仔细放在包里拍了拍,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什么。

兴奋冲昏头脑,离开医院车骑到半路才拍了下头,

“呀!我是去买香料的。”

回头,发现路程已经过半,看眼天,实在是不想再往回去。

把东西送回招待所,周以臣还没醒。

云木香蹑手蹑脚地放下东西,下楼找到冯彩霞。

“能不能帮我看一会淼淼,我去寄信。”

“这个点去寄信,邮寄点没人了吧,邮寄点三四点就要开始往县里去。”

云木香晕头转向,“我把这茬给忘了,我今天是怎么了,去买东西的,到地方东西忘买,去寄信,把时间点忘个干净。”

她心里嘀咕着,晚上要回家打小人去去晦气。

冯彩霞问:“你刚刚回来不是拎了好大一兜,还有什么忘买?”

“香料,我专门卖鸡蛋回来要煮茶叶蛋的。”

“香料供销社卖得少,过年做大菜才会进一点,你买这个,不如去食堂找大师傅,让他从后厨给你匀两片,够你一顿用的还省钱了。”

“那岂不是占公家便宜。”

“买也行呀,几毛钱的事。”

云木香想到距离最近,买过鸡蛋的一食堂。

她问,“一食堂香料卖吗?”

冯婶带着一身风寒从外面进来。

“卖,采购车今天回来晚了,刚到一食堂,你过去还能赶上,跟食堂买也好,跟采购买也行。”

采购车帮军属带东西,也不是头一次了。

给方便的事,大家心照不宣,

云木香重新精神起来,“感情我好运在这呢,谢谢冯婶,彩霞你帮我看会淼淼,我去去就回,别让他回房间,他爸在休息呢。”

“行,知道了,你快去吧。”

云木香急匆匆推着车子骑上,直奔一食堂。

到的时候正赶上卸货的尾巴。

她把自行车停在一旁,径直上前去。

在有过一面之缘的食堂大师傅,和第一次见的爱笑采购员中,最终选择了大师傅。

“师傅好!您现在忙吗?我有些灶上的事情想请教您。”

一个灶上,一个请教。

俩词把大师傅注意力给勾引走。

“你是不是跟我这买过鸡蛋,我看你怪眼熟。”

“要不说您是师傅,记性就是好。”

“嘿!真新鲜,说说吧,请教什么,除了我独门菜谱外哈。”

“……”

云木香想到来军区的第一顿。

炒土豆,炒笋片,炖萝卜……

“不用不用,我就想学怎么煮茶叶蛋。”

大师傅轻啧,“可以啊。”

他打量云木香一眼,看穿戴家庭就好。

“茶叶蛋重要的是卤水,茶叶开水洗一遍后倒锅里,加八角,桂皮……料放齐,水滚后多煮一会,趁时间把鸡蛋细细煮熟,对了,你喜欢吃实心还是溏心啊。”

“茶叶蛋还能煮溏心?锅里煮那么长时间,怎么都得实心吧。”

“这就不懂了吧,关键在于煮蛋的时间把控要精准,开水煮蛋五分半,捞出来放滚卤水,哦,卤水记得捞渣,不然吃的时候一嘴茶叶沫子。”

“记住了。”

“之后放滚卤水前,壳敲碎,之后直接关火,盖盖,泡一夜,你第二天再拿出来吃,保准是溏心。”

云木香竖起大拇指,“可惜家里没香料,不然我今天晚上就想回去做试试。”

“嗐,多大事,直接在这买最全,你要是摸不准用料,一会我从后厨裁几块纱布给你分好用量,你回家直接下锅煮就行。”

云木香奔着香料来了,笑盈盈地就应下,顺嘴就说:“等出锅,送来给您老品鉴。”我

品鉴俩字又戳中大师傅心脏,满意地带着云木香过去。

“家属,想要点散称香料,我给抓了你单独算账。”

“多大点事。”一直面带笑容的采购员让路,“抓吧,看缺什么。”

大师傅动手,随手拿过车里的小盘秤,就装盘子里。

香叶,桂皮,茴香,八角……

云木香垂眸,视线定格在八角上,心一咯噔。

看眼大师傅什么都没发现,顺手摸一个‘八角’到手里。

“大师傅,你这说八角叫八角,是真有八个角?”

“那当然,不然为什么叫八角。”大师傅抓好,顺手打秤。

云木香把手里头的八角递出去,“这个我数着有十三角,是不是该叫十三角。”

“变异了吧,哈哈哈,这一个顶俩了。”

“……”

云木香心沉了沉。

十三角,又叫莽草。

气香烈,味辛,有毒。

药集记载,中毒多因将其果误作八角食用而引起。

其毒直接刺激消化道粘膜,经消化道吸收进入间脑、延脑,使呼吸中枢和血管运动中枢功能失常,并麻痹运动神经末梢,严重时损害大脑。*

中毒症状类似癫痫。

“大师傅,树上写,十三角有毒,不能吃。”

大师傅扭头接过来,“这不就是八角,丫头,咱们采购是单位对接,都有头的,对方就专门种这个的,还能认错。”

却没瞧见,不远处站着的采购员脸色惨白。

他哆嗦着嘴唇,将信将疑地问。

“十三角有毒,真的假的。”

云木香将知道的重复一遍,说完就看到搬东西的人都停下了。

她严肃道,“你们不信我,可以拿着去医院问一问医生,入口的东西再慎重也不为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师傅回神,又抓了抓八角那袋香料。

认真看看,有八角,有十三角。

其中,十三角很多。

他再看采购员神色不对,回头喊了个学徒工,“你去医院跑一趟,等会儿,着什么急,把东西揣兜里带上,直接给医生看。”

“师傅,这东西揣着没毒吧。”

问的是师傅,看的却是云木香。

云木香摇摇头,“只要不食用就没问题。”

“好嘞,那我现在就去!”

学徒跑了。

大师傅盯着采购员,“这东西都被谁动过?”

采购员大冷天热出一脑门汗,紧张到不行,一看就有猫腻。

他结结巴巴,“没准是认错了,送来军区的东西都会被再三检查。”

“没准你换过呢。”

“我没有!”

“和我说没用,去找个军官来,我一厨子也管不了这事。”

“等等,没准是她胡说,这事闹大了,医生说就是八角,人一姑娘里子面子可就全没了。”我

云木香看起来很好说话。

“不用顾忌我,我也不靠脸面吃饭,可军区无数战士却会来食堂吃饭,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认真对待,谁知道这是不是帝国主义纸老虎那边使的脏手段,为的就是害咱们同胞,坚决不能给敌人机会。”

云木香抬头,“同志,你别怕。”

“……我不怕,我不怕。”

最先来的是后勤部的人。

“出什么事情了。”

大师傅看到医院方向远远靠近的身影。

“稍微等等,医生来了,等医生到了之后我再说,免得一会还要再重复。”

话说得很清楚,来人却态度强硬。

“采购不是供给你们一个食堂的,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其他食堂还在等着,难不成你要让上万战士等着你这里出了结果才能吃饭不成。”

这大帽子扣下来,大师傅沉默了。

对方推了把采购员,“东西卸好了还不赶紧赶往下一个食堂,抓紧时间。”

“走了走了,关车门。”

云木香就看到个很有意思的场景。

那袋不知道是八角还是十三角的料,被趁乱装回了车上。

学徒带着医生匆匆赶到。

“师傅,真叫你说对了,那十三角有毒,不能吃!”

还说什么, “别听你妈胡说八道。”

娇滴滴的声音试图转移重点。

云木香却在半路被一根手指按住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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