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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 作者:特米米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3-06 23:56:14
  • 字数:9904

“太高兴了,哥——”

楼谏坐在椅子上面,笑着看着小孩儿发疯。

楼谏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感觉手有点轻轻地抖,手腕也有点疼,也许是写了太多字的缘故。

又抬手挡了一下太阳,他往上看去,但见天空中万里无云。

“芜湖,我可以和哥一起去上大学了!”

“我就是有点太开心了而已,你就让我高兴下!就一下!我一会就去好好学文化课,我发誓!”

那天外面的阳光好得过分,将他们两个相拥的身影在窗户里面都映成白白融融的一团倒影。

高考正式结束的那一天,也是一样的好天气。

“别高兴太早。”

楼谏卷起手里面的试卷,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别忘了还有高考呢,不光是专业课,文化课也要及格!现在还远远不是放松的时候。”

殷刃美滋滋地说。

“总之就是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许多!不过当然啦,哥你的成绩肯定还是要比我好的!”

殷刃傻乎乎的,现在对他哥的滤镜有着八百米厚。

“嘿嘿,好消息就是——校考的成绩出来了,我们两个的成绩都可高了!!”

“好嘛,好嘛……”

殷刃将头埋进他怀里蹭蹭,舒服地闻着他哥身上的味道。

dinner嘴里的草还没咽下去,被他这个样子吓得耳朵都支棱起来。

想了想,他又从楼谏的身上跳下来,像是没化出人形的猴儿一样激动地在地上蹦来蹦去的。

还顺手抱起来了正在一边吃草的兔子,快乐地带着它一起转圈。

还是最好的,他曾经做梦都没有想过的那所大学!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好天气。

身边似乎有考生在笑,一边笑一边却还在骂,哗啦一下地将书包狠狠地砸到了墙上。

无数雪白的试卷从里面飞出来,像是一只只自由的白鸽。

有人在阳光下抓住了他的手,手心里面微微出了点汗。

但他现在已经对那人的体温和动作无比熟悉了,所以甚至当那人还没出声的时候,他就知道来者是谁。

“哥!”

殷刃干脆连包也没背,眼睛亮晶晶地晃着他哥的手臂。

“这次的题比我预想中的简单,我觉得自己发挥得很不错!”

“嗯。”楼谏就拍拍他的头。

“我也这样觉得。”

他们这下算是彻底考完了。

本来应该好好放松一下的,比如好好大睡上一觉,但是不知怎么,却一点都不困了。

算是躺在床上躺着殷刃也睡不着,总是兴奋得想要做点什么?,或者是拉着他哥说点小话。

楼谏被殷刃这个状态弄得有点烦。

正好之前画室里面的同学晚上有聚餐,邀请了他们,于是他就强行拉了殷刃去。

殷刃看见人多了,果然话就少了,乖乖坐在他哥身边吃席。

这个时候又矜持得不行,一点不见在家里发疯的劲儿。

他们画室的老师也来了,都是挺年轻的老师,刚毕业的研究生,和他们的代沟其实也不深。

“小楼,还有阿刃……”

和他们关系最好的那个老师到最后也喝多了,说话都有点含含糊糊,举着酒杯对他们说。

“特,特别是小楼!我就,就这么说……你们两个是我这么多年里面教的,最,最有天赋的学生!”

楼谏赶紧站起身来,一手举着酒杯,另一手微微扶住他的身子。

“谢谢老师,谬赞了!”

“不,不是的,我能看出来……你们,继续画吧,继续画……”

老师说着说着,眼中竟有点点的晶莹,后面说的话也就越发模糊。

“只要能够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是能够走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的,但是却太难了,我自己,我自己,是没有走到的……”

“倘若你们走到了,也请替我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醉倒了。

后来几个画室里的男生合力才将他送回到家里去。

留下殷刃还在座位上寻思,他这个老师好像自己也就才毕业两年吧……怎么就执教这么多年了。

到了后来,还留在包厢里面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喝得多了。

就连一直被护在楼谏身边的殷刃都喝了整整两杯红酒,小脸红扑扑的。

楼谏则是因为成绩考得最好,平时画得也最好,所以被他们起哄。

又加上还要帮殷刃挡酒,于是就喝了更多。

喝到最后,楼谏这样的酒量都有些醉了。

头昏昏沉沉地晃着,他把头后仰,靠在椅背上,头顶的灯闪闪烁烁的,亮着耀眼的光斑。

在那光里,他看见小桃正摇摇晃晃地对着杯子声嘶力竭地唱张惠妹的情歌。

“再去捉摸,都太迟了……”

“手心肉的牵连,早已没有用了……”

一种更重的眩晕涌上他的脑海,整个世界都变得缥缈而虚假。

他的左手开始轻轻地疼起来,一抽一抽地拉着里面的经脉,像是在拉小提琴。

楼谏恍惚地想。

为什么人的初心到了最后,总是会被丢掉呢?

为什么,明知道是不对的。

可还是忍不住呢?

就像是,明明知道结局是悲剧的电影,也还要继续选择看下去吗?

“魂不附体的两个人,再去着墨,都太多了……”

“再

浓烈的故事,都算太俗气了……”

他眼前的光暗了一下,是殷刃将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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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小小的这块黑暗里,殷刃像是饿极了一样,凑过来咬他的唇。

楼谏这次没让他,同样重重地咬了回去,炙热的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谁也不肯让步。

他们野兽一样彼此厮杀着接吻。

痛是痛的,却又一种内啡肽在脑子里炸开的爽快-感。

再重一些吧,再重一些。

再疼一些,让我知道你是爱着我的。

“写到哪里能刚好就好……”

最柔软的嘴唇被咬破,舌尖被纠缠,吞吃,软肉在尖锐犬齿上被磨开血腥气味。

明明都在呜咽着落下泪来,却还要继续撕咬,没人肯让步。

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他们像是两条卑劣的野狗,彼此贪婪地吞咽着彼此的肮脏鲜血和唾液。

……爱啊,怎么不爱呢?

是谁也不肯放手的,要将另外一方全部占有的爱。

是想要将其中的一方都彻底吞吃入腹的爱。

“才能看得要死要活……”

“爱也要死要活……”

我经历过你的迷茫和绝望,我了解你的怯懦和卑劣,我明白你的疯狂和骄傲。

……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

我了解你,了解你不敢给世界上任何其他人看的一切。

我曾经无比憎恶过你,像是对世界上最大的仇人一样刻骨铭心地恨你。

我恨你,我曾弄伤你。

让你的血一点点地顺着苍白的指尖滴答滴答流淌下来。

我恨你,我曾想杀你。

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一次次想要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杀死你。

但是,我却还爱你。

……我是这样地爱你,用我的全部血和肉和心脏和一根根骨头,用我的每一颗牙齿。

没人比我更爱你。

楼谏其实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他们到底是怎么回去的了。

总之整个晚上,他的头都是晕的。

耳边也全都是小桃声嘶力竭的唱着的那首情歌,在脑海里面一遍遍的循环播放着。

吵得很。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试过喝酒喝到这样醉的时候,意外的还有点爽。

只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还没掀开被子,就觉得腰酸得要命。

心下就骂了一声。

正又要抬起手来打人,却又看见自己的手上却也被吮出了一个个的红印子,手背和指腹上面还隐约可见浅浅的咬痕。

他又“艹”了一声。

小狗崽子美美吃饱了一顿,抱着他哥的腰在旁边睡得舒舒服服。

冷不防被楼谏揪了一下耳朵,却还将脸往被子里面藏。

“哥……”

人还没醒,就开始迷迷糊糊地拖着尾音撒娇。

属实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哥,你答应我的。”

殷刃咧咧嘴,还闭着眼,看起来是有点不太聪明。

“要是我真的考上了,你就当我男朋友——不能骗人的,谁骗人谁是小狗!”

“知道小狗怎么叫的吗?哼哼,我知道,小狗,小狗是这样子叫的……”

“汪汪!”

楼谏看他睡傻了都,也没说话,站起身来就去洗了个澡。

等殷刃被香气唤醒,又被勾引着下了楼的时候,就看见餐桌上面已经摆好了一份煎蛋三明治。

一看就是出自于他哥之手。

蛋的火候刚好,带着点微微的焦,加了双倍的培根,没有放甜酱,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他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用手拿住惬意地啊呜咬了一大口。

这段时间以来,他哥已经很是有段时间没亲自下厨了。

所以这一顿早餐,他吃得也算是心满意足。

楼谏比他起来的早,此时已经吃完了。

正坐在他对面,一边咬着吸管喝着一杯橙汁,一边在手机上面玩着消消乐。

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到刺眼,是一片云都见不到的好天气。

有微微的风从落地窗里面吹进来,撩动他们两人的头发。

“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啊哥!”殷刃在椅子上躺着,拍拍自己的肚子。

楼谏抬了抬眼,他的手有点细细地抖,只是此时的殷刃却被外面的一只飞过的雀鸟所吸引,没有注意到。

“哦,冰箱里面有备菜,你可以做木须菇炒青菜,还有鱼香茄子,都挺健康的。”

“啊?哥你做嘛……我自己做的也没你做的好吃!”

殷刃拉长了尾音,还是一贯他撒娇的语气。

但是这次他哥却没有答应他了。

“抱歉,我恐怕不能帮你做午饭了。”他轻声说。

楼谏背着阳光站起身来,阳光照不见他的脸。

手中的消消乐走光了最后一步,已成死局。

“我要走了,阿刃。”

几乎是有整整十秒钟的时间,殷刃都没有听明白他哥到底在说什么,笑意还凝固在脸上,转而就变成了不可置信。

“你要去哪里?”他急忙问,伸手拉住了他哥的手。

“是有什么东西忘在学校里了吗?等我去帮你拿就好了!还是,要出去买什么东西?”

楼谏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阿刃,我的意思。”

殷刃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你,你为什么要走——”

他的情绪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了伤心,第一反应却还是和他哥卖惨。

“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我可以,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的,只要哥你告诉我——”

“没有。”

谏慢慢掰开他的手,脸上带上了点点苦笑。

你很好16_[(,是我的问题,是我做错了事情。”

“是我,是我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开始……”

“不,你就是不肯告诉我我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你一定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

殷刃扑过来就死死抱住了他哥,此时他已经比他哥要高了,眼泪却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在楼谏的颈窝里。

“不准,不准不准!我不准你走——”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

楼谏咬了咬唇,终于从唇间还未愈合的伤口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来。

“滚啊!别缠着我了!”

他一把将人推开,手抖得厉害,眼睛里面也发起红来。

“我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

当楼谏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拿着刀,一刀刀地剖开自己的心。

“一直都只不过,是你自作多情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大步往外走。

但他走得歪歪斜斜,手臂痛得要命,甚至连着半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所以,所以哥,你是非走不可吗?”

楼谏听见殷刃在自己的身后冷声问。

“是啊。”

楼谏此时已经半个身子都走出了大门外,刺眼的阳光落在他的眼上。

“非走不可。”

“呵,可我不准。”

殷刃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楼谏的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从厨房里面拿了一把雪亮的餐刀,那锋利的刀锋就对着他的左手。

他的眼睛已经哭得发红了,此时却透出一股阴恻恻的狠来,抬起眼看看他哥。

“楼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我这只左手剁下来。”

“你不是想要我画画吗?那我就告诉你,离了你,我宁可这辈子都画不了画!”

“我就烂,我要一辈子当个烂在家里的废物——”!

原来,站在阳光下的,不用总是害怕被嘲笑的,身边有人爱的感觉竟然这么好啊!

他哥考得好,他看了觉得比自己考得好还要更得意。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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