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好汤，不能浪费。

吃完收拾好，陆青程躺在床上，听不到外面轻微的鼾声，一时还有点不习惯，盯着发白的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听着小保姆的鼾声入睡了。他脑中浮现出和小保姆初见的样子，呆呆傻傻的，都二十六的人了，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拿着手机就说自己有病的。小保姆睡觉的样子，很老实，不会乱动，抱着枕头，微微张开嘴唇，有时候还会流口水……

出了巷子，余华南扫了一辆自行车吭哧吭哧往那边蹬去，等他打开门一看，屋子里没有人，但是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他回来过。顾不得喘气儿，余华南换好鞋进屋，有所感地看着厨房，昨天的那只碗和砂锅都不在了，他不光回来，还把东西收拾干净了。

余华南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马大哈，做着饭人就不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把他放眼里，去哪里都不打招呼，毕竟他每次不回来或者不需要送饭的时候，都会和自己说……

那家伙，估计正在哪喝酒划拳呢，或许又喝多了，指着一棵树撒尿。

“啊，你不是说这两天你老板忙着恋爱，你可以翘班么？”

“老板忙着谈恋爱，老板娘可闲呢，万一今天又来查岗，那我不是亏大发了。”他心里还惦记着灶上的汤，不处理招蟑螂，碗还没有洗，也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关煤气灶……

简单洗漱一下，余华南顾不得浑身的酸疼，抓起角落的手机和外套就跑出去了，留个王大发一个潇洒的背影，这床太硬了，睡得他浑身痛。

明天准你放假一天，好好休息。

余华南没有回，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出瘆人的白。什么放假，明明就是自己谈恋爱，用不到自己，怕自己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还说放假，挂羊头卖狗肉。

手机按掉，那微弱的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沙发上的呼噜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吱呀声。

陆青程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身上带着凌冽的寒意，在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时候，这种寒意达到巅峰，让本就不温暖的房子更冷了。

余华南不在。

本想打电话问他人在哪，一想到那双委屈得发红的眼睛，陆青程还是放弃了，他应该有自己的圈子，他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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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发伸了个懒腰，抠掉眼角的眼屎一弹，“早啊，老大，今天有什么安排，难得你来找我。”

“没什么安排，回去上班干活。”

看着锅里的药材，这人是觉得他太虚了，要大补么？这么多药材，其中几味他认识，补肾壮阳。

陆青程脱下外套，端起旁边那只碗，拿出汤勺打了半碗汤，还好，砂锅有保温作用，还是热的，只是——

他忘记放盐了，一点味道没有。

不知想到什么，陆青程扑哧一下笑了，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躺在永安路狭窄单人床上的余华南，硬板床睡得他浑身不舒服，每翻一下身，那老旧的床板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边谁在沙发上的人嘟囔一句，“老大，你再折腾，这床要散架了。”

余华南脑子乱乱的，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靠谱，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罪。

手机响了，余华南打开消息——

——汤没放盐。

啊？

看着这条消息，余华南愣住了，什么意思，这汤他喝了！

没放盐？

冲进厨房，砂锅里干干净净、厨房的垃圾桶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道是吃完了还是倒了，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又一条信息进来了。

——我不虚，身体很好。

——汤喝完了，没浪费。

啊？余华南看到这两条信息，不知道怎么回复，这药材具体是补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老板娘就问了一句是男还是女？婚否？余华南依稀记得，好像说的是准备结婚，他想解释，是老板娘会错了意，自己绝对没有觉得他不行。

算了，假装不知道吧。

余华南决定挽尊，一定要做一顿漂亮的午餐送过去，要是他问自己昨晚为什么不在家，该怎么回答？王大发被打了，自己回去看看？不行，太假了，万一要跟王大发碰上了，马上露馅儿。回去拿点东西？不行，这理由也不行，拿什么东西一夜不回来。

脑子里想了很多种理由，但是都被一一否决了，万一他觉得自己爱撒谎，撒谎成性，那就不好了。

算了，她真要问，那就实话实说吧。

“小余啊，你又来给陆医生送饭？”

余华南经常来送饭，跟肛肠科好多人都混熟了，每次看到余华南提着饭，她们都会热心地打招呼。

“对啊，蔡姐，你还不去吃饭？”

一个微胖圆脸的护士笑着说：“我把这东西收拾一下，不过你今天来得有点不巧，陆医生跟一个小年轻在检查室，没在办公室。”

“嗯，我等他下班，不着急。他在哪个检查室啊？蔡姐。”陆青程认真工作的样子很迷人，认真且专注，每次晚上在工作的时候，对视上那一双温柔的眼睛，余华南就有一种被吸入黑洞的感觉。

第三视角看他工作的机会，余华南不想错过，毕竟看一次少一次。

“直走，你去过的。”经过锦旗事件，科室里的人对余华南都印象深刻。

“就走廊尽头的那个检查室？”

“对对对，就是那个，。”

“谢谢蔡姐。”余华南告别蔡姐，往检查室走去，蔡姐口中的小年轻应该是许慎之，说起来也好久没看到过许慎之了，待会儿去打个招呼，这人怕是吃辣椒吃多了得痔疮了。

在走廊上，遇到一群护士在交头接耳，眼睛里流露出或兴奋或探究或压抑的目光，余华南放慢脚步，身后的话语不自觉进入他的耳朵。

“你说这人最近天天来挂陆医生的号，这至少得一个月了吧，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痔疮的啊，还专挑在快下班的时候来，这病怕是有点严重哦？”

“就是，那人还多帅，每次都把其他人轰出来，只让陆医生给他检查。”

“哎哎哎，你们说这人是不是喜欢陆医生哦，来了一次后被陆医生的盛世美颜迷住了，然后就借看病的由头，天天来挂陆医生的号？这都多少天了。”

“不是吧，你就是看纯爱看多了，看谁都不对劲？”

“真的，你想……有没有可能这人跟陆医生是一对，不然为什么每次都逮着陆医生的号挂，还不让别人看。”

“哇，你这样一说还真有可能，那你们觉得谁在上谁在下？”

“这还用说么，那位最近天天来看屁股，还指定陆医生，其他人全被轰出去了，这不难想象吧，陆医生是猛一啊！”

“啊啊啊，姐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真的……终于磕到真的了。”

“你小声点，被主任听到又要骂我们了。”

……

他在心中暗笑，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脑洞，怎么想的，陆医生和许慎之？怎么可能，再说了，陆医生人家有女朋友，都准备结婚了。

脚步不自觉加快，背后的声音被他甩到身后。

检查室在走廊尽头，这个点是饭点时间，排队的病人就两个，还好在其他诊室。

余华南站在检查室门口，鼻尖几乎贴到门上，由于人少杂音少，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为了掩饰自己，他换了个方向，背靠在墙上，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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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睡你的觉。”话音刚落，手机显示一条最新消息，是陆医生的——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往屋内走去，一股食物的香味把他的脚步勾到厨房的方向。按亮厨房灯，灶上还坐着一口砂锅，旁边放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周身的冷意在看到锅里的变冷的汤时，全都缩回身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蔓延出的笑。

他似乎已经看到余华南守着这口锅煮汤的样子了，围着围裙，站在这里，锅里升腾的热气、案板上翠绿的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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