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职业病么，听到与他相关的东西耳朵就像雷达一样，自动捕捉。

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就算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在他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就像往深井里投下一颗石头，面上无波，但内里早就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听到他受伤，余华南的身体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立马站起来，下一秒又自嘲着缓缓坐下，“我辞职了，他……你找别人去吧，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原则问题，不能乱，就算要变态，那也不是现在，他可不想上赶着，显得自己多不值钱，因此毫不犹豫拒绝了许慎之的要求。

太阳暖洋洋的，王大爷已经在门口的躺椅上打起了轻鼾，老街道仿佛被时光遗忘，外面的喧嚣纷扰都与这里无关，在沉浸中，余华南重新闭目养神，夜晚的时间总是被各种梦境困住，不能安眠，白天被太阳晒着，耳边响起大爷的轻鼾和猫咪的咕噜咕噜声音，居然生出困倦感，眼皮越来越重。

电话那头的声音拔高了，“我的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思晒太阳，快来医院。”

“怎么了？”

“陆青程那家伙住院了，快来。”

只是，会是谁？

余华南拿过放在一旁矮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的如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一直没来得及去修，这是那次两人近身纠缠时摔到地上破碎的。手机屏幕可以去修复，不知道人和人的关系有了裂缝，能不能修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电话上的名字，这个人倒是在意料之外，余华南眼中情绪不明，深呼几口气，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跟他也没关系，再说，他曾真心实意帮过自己，短暂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余华南接通了电话。

来呀，谁比谁变态！

但要慢慢来。

做好了决定，余华南整个心都通透了，回去一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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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许慎之急切的声音：“余华南，你在哪？”

余华南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澜，自然而然地说：“我在晒太阳。”

余华南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三医院”几个字，眼睛突然睁开，身体不自觉从躺椅上立起来，那只黄猫从他身上跳下去，爪子扒拉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随后又自嘲着重新窝回去，猫重新跳回他身上，找了个熟悉的姿势趴好。

理发店里面那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电视正在播着本地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念着一条条时事新闻。

“今日我市三医院……有医生被砍伤，歹徒已经……”

就在将睡未睡之际，一阵手机震动声把敲碎了余华南头上那层隔绝纷扰的透明玻璃罩，再次让他回归现实。

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手机就一直响着，显得急切又烦躁。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迷惑，“辞职？什么时候的事情，老陆怎么没跟我说。”

余华南酣畅地讲出：“我炒他鱿鱼。”

“我不管那些，你快来医院，要辞职也要等他出院再说，你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吧，他对你还不错。”

对我不错，余华南心中好笑，但是也没表现出来。

或许是看余华南这边态度冷漠，许慎之那边着急了，“余华南，你给一个准话，到底来不来？”

“不来，我说了，我炒他鱿鱼，现在他的一切事情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你也真是说得出口，真没想到，你这么绝情，算是我许慎之认错你了，你知不知道老陆为了你……”许慎之说到这里就被打断了，电话那头另一个焦急的声音催促道：“快点，人要不行了。”

接着就是许慎之慌忙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一阵忙音。

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

怎么可能，许慎之这个人就喜欢开玩笑，一定是骗自己的。

明明前两天他还在骂自己，还在舞台上跳舞，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

假的。

余华南捏紧手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体在发抖，指尖由于用力变得泛白，像是突然跌入冰冷的河中，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像被冻结在荒无人烟的雪原中，谁来告诉他，什么是不行了，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什么是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

“小余，小余……”王大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大爷，你叫我？”余华南茫然回头。

“大白天的，哭啥呢？是不是没钱吃饭了？没钱吃饭中午跟大爷一起吃，大爷给你煮鱼，昨天钓的两条鱼还养桶里。”

余华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入手一片冰凉，“大爷，你说人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王大爷脱口而出：“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两腿一蹬，要死了。”话说出口，王大爷才注意到余华南不对劲，“小余，你是不是家里有人……死了？”

余华南口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个信息：不行了就是要死了，不行了就是要死了，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没有回答王大爷的话，发了疯一般往外跑去，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刚才新闻里的片段，三医院有医生被病人砍伤了，许慎之说很严重，在手术室。

去医院的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每一个路口、每一个红绿灯他都了然于心，尽管一路绿灯，但是这条不长的路在此刻仿佛无限延长了，无论他怎么跑，前面都有新的障碍出现，无论他怎么努力，距离那个地方总有一点距离。

不知撞了多少个人，医院终于是到了。

一进医院，余华南就遇到了急急忙忙出来的许慎之，他白色的衣服上一片片红，一把冲上去抓住许慎之，声音颤抖：“他在哪？”

所有的傲娇和情绪，在面对他即将离世的这个消息时，都化作乌有，此时，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那人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甚至指着他鼻子骂他都行。

“在里面。”看着眼睛红得快要滴血得余华南，许慎之疼的脸都缩到一起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余华南手劲儿这么大，他指了指病房的方向，眼睛一花，刚才还捏着他胳膊的人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余华南顺着许慎之手指的方向进入病房，一进去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挂着吊针，直挺挺躺得跟僵尸一样，看起来都硬了。

他的思绪陷入一片惶惑不安中，明明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余华南的脚步像被胶水黏住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一步步往床边挪去，他想再看他一眼，摸摸他的脸，感受一下那温暖的皮肤。

或许是感受到了余华南的悲伤的情绪，床上的人眉头轻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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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的震动声在静谧的老街显得格外突兀，说起来，自从离开那边后，这手机就一直处于静音状态，很久没人给他打过电话了。

这几天，余华南没有到处溜达，徐嬢有活儿就带上他，没有他就一个人在永安路发发呆，日子也算充实。

旁边的理发店，那些退休的老工具重新被请出来摆到台面上，王大爷和余华南一样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深秋的太阳晒一天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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