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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伤心

  • 作者:青山问我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6-02 11:25:56
  • 字数:10488

“手冷?”谢昀把大手摊在她面前,“正好,我手热,要试试吗?”

这是不想回去了?

谢二郎他是喜欢了她吗?

可是他应有尽有,她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让他在意?

罗纨之早已坐立不安,其实完全没有要试他手热不热的想法。

其实他的动作并没有多大的问题,问题在于她,她的脑子好像都已经谢二郎搅乱了。

不但将他的话反复思索,也会因他的举动而浮想联翩。

无数的思索与联想共同为她构筑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抱歉,我忘记了。”谢昀轻笑了声,用左手捏起丝衣慢慢扯走手套,从低部一寸寸露出玉润的肌肤。

犹如宽衣解带。

一本正经的谢二郎突然在她面前变得活色生香。

不知道是什么人放起了烟花,灿亮的流光在夜幕炸亮,欲与月亮争辉。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那么一瞬,但足以夺人目光。

本赏着月色的人纷纷扭头,去欣赏那瞬息即逝的美景。

嘭——

罗纨之莫名紧张,气血逆冲向面皮。

不过是摘个手套罢了,为何就好像眼睁睁看着谢二郎剥了衣服。

“夜深了,有点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若这世上真的有巫蛊之术,那他谢二郎定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罗纨之攥紧自己的手,就好像捏住了自己不安分的心。

“不是冷?”谢昀不依不饶看着她。

他还戴着手套,手能热到哪里去。

人与人之间,无非舍与夺,母与子如此,夫与妇也如此。

她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去爱慕谢二郎,因为他身上实在有太多她想要的东西。

可谢二郎他想要什么?而她又能付出什么?

罗纨之正在苦思,谢昀主动把手握了上来。

他的手掌大,指骨长而有力,轻而易举就裹住了她。

来自他掌心的温度让她微凉的小手恢复了点暖意。

“热了吗?”

“嗯。”罗纨之压着下巴,视线低垂,轻轻应了声。

暖上一阵,谢昀的拇指又揉进她的掌腹,让她紧攥的手指打开了些,由他横行无忌地闯入,随后沿着她的地纹线反复,像是在描摹她生命的长度。

这样来去自如的感觉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罗纨之收紧手指,桎梏着这“无礼”的宾客。

“收这么紧,是不想让我暖?”谢昀撩起如梳的密睫,眸子漾出笑意,“还是弄痒你了吗?”

“二郎这是在作弄

我吗?”罗纨之感觉有被入侵的征兆,她的身体倾向于二郎,但是理智还在拉扯着她。

“我只是想让你热起来。”谢昀捏住她的手,正二八百道:“现在就比刚刚好多了。”

她的手的确热了。

“……多谢二郎。”罗纨之松开手指,也想让谢二郎放开她的手,然而谢昀却将她的手忽而横跨过他的双腿,压在了他的右腿侧,她的身体因被手臂带动,不由朝谢二郎靠去。

她一抬头,谢二郎精致的下颚就在眼前,再往上一点,是两片轻挨在一块的唇瓣。

风吹动头顶的树叶,簌簌起舞。

一片不期而来的云完全遮住了圆盘大的皎月,而地上灯笼里的残光已然微弱,只够照亮他们交叠的手和逶迤在坐席上的一片裙袍。

“这样的谢,太轻。”谢昀自昏暗中垂视她的眼睛,低声哄道:“换个吧。”

罗纨之暗暗咬牙。

狡猾。

这不是强买强卖,强施恩强求报吗?

在戈阳时,亏她还觉得“谢九郎”难办,无论她如何用心卖力撩拨,他都岿然不动。

原来她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了!

论起撩拨勾引的功力,谢二郎才是其中翘楚。

所以她如今一败涂地,弃甲曳兵的样子一定会被谢二郎偷偷笑话。

就这样服输吗?她不甘心。

罗纨之手掌按在谢二郎的膝上,感受到他结实的大腿完全撑托住她的体重,她带着怦怦跳动心,慢慢把红唇移动。

二郎的颈掩在两片霜色交领之中,犹如拔起的玉笋,哪怕在溟溟暗处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准位置。

“二郎想要我亲哪?”

她对上那喉结的位置,轻呼一口,“是这儿吗?”

她偷偷把那个“轻”字换了个意思。

谢昀握在她手腕的指头收紧了几分,罗纨之得知他非磐石,亦能拨动,心中总算快意不少。

但她也没有就此下嘴,而是又抬起了身,把脸对上谢二郎的脸。

幸好现在昏黑一片,她看不清谢二郎的眼神,谢二郎也看不见她的脸红如血。

她的声音从容,就好像能够轻松地掌控一切。

“或者二郎是想要我亲这?”

她试探地往前,鼓起的唇瓣已经稍稍挨上了那片柔软,似压不压,欲亲不亲。

好像就像一阵调皮的风,准备随时表演个来无影去无踪,或是一场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

谢昀把手松开,绕到女郎的身后,不等他擒住那截随时准备躲开的脖颈,耳边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谢二郎!你在这啊!九郎!来来来——”

脚步声靠近,夹杂着人声。

罗纨之腾地一下爬起身,在几个灯笼照过来前,就跟只逃命的兔子咻得一下跑走了。

谢昀伸着还没收回来的手,亦是诧异。

“咦刚刚跑走的,是个女郎?”

谢昀把手收回膝盖,回眼望向那几个不受欢迎的来客。

几个灯笼聚来,朦胧的光照在谢昀泛红的脸颊上。

走在最前面的郎君“噗嗤”声放肆地笑了出来,一手提起灯笼,一手捧住肚子道:“哎呦,这谁呀,www.youxs.org。”

被侍卫拦住,也没败坏庾七郎的兴致。

“你何时到的建康,竟也没有告知我一声。”谢昀整理下袖子,端端正正坐直,挥手让侍卫放他们入内。

庾七郎戏谑道:“知道您贵人事多,我怎敢叨扰,我这一路游山玩水而来,也顾不上想你。”

几名年轻的郎君随庾七郎而来,都看见刚刚逃窜而去的女郎背影。

“莫非是在茶馆的那娘子?”蓝衣郎君刚提了个头,就被谢二郎的目光盯上了,即刻知道自己戳中了谢二郎的心事。

庾七郎还追问:“谁呀?”

“与你无关。”谢昀冷漠打断。

“哎。”庾七郎一屁股坐在谢昀的身前,席地而坐,他摇摇头,一语中的:“二郎啊二郎,怎么对个小女郎求而不得了?”

谢昀朝他微笑:“因为七郎你不解风情,坏我好事啊。”

庾七郎一愣,他犹如看怪物一样看着谢昀,万没有想到谢二郎居然还当面承认了。

他真的在追求一个女郎?

不等庾七郎再张嘴。

谢昀已经冷冷吩咐旁边的侍卫,“把他扔出去。”

“欸?我才刚——”

苍怀和另一名侍卫雄赳赳气昂昂上前,一人架住他一只胳膊,把他生生端走。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

罗纨之带着捡到画卷去找严峤,先是去了画铺,铺子里只有个打瞌睡的小郎君,说先生不在店里,在家中教孩子们画画。

罗纨之本可以直接把画给这个小郎君的,但是交出去后就不好再去找严峤,故而她只说有事要找那叫阿八的孩子。

看店的小郎君上下打量罗纨之。

见她戴着帷幔也能看出样貌不凡,加上穿着不俗,一定是来自世家,不敢怠慢,遂写了张条子把地址给了她。

罗纨之带着南星找过去,若说青溪附近是贵里,那淮河南岸多是普通民居,逼仄的巷道里,几步就能看见一道院门,可见里头每家每户只有很窄小的空间生活。

罗纨之找到地方,南星上前去敲门,不一会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出来看门,警觉地伸出半个脑袋:“谁啊。”

罗纨之说来找严峤,那孩子狐疑道:“我去问问。”

不多会他回来,连门都没有开,直接在门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师说他不在。”

“……”

南星嘴角抽抽,对罗纨之道:“罗娘子,他这是不想见你啊。”

罗纨之也不知道为何这个严峤对她好像特别不待见,明明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那天她还帮了那

个叫“阿八”的孩子。

寻常人应该对她以礼相待才是,而不是让她吃闭门羹?!

不过罗纨之也不是寻常人,她扭头就走,等过几天有空了又来,毫无疑问这次又得到“老师去远足了”的回应。

罗纨之就不信了,次次她都会这么不赶巧。

又隔了两日,罗纨之再去,这次是阿八开的门,他知道罗纨之想要见严峤,所以这次偷偷帮了她。

“老师就在里边的院子里糊纸。”

糊纸裱画一直都是严峤亲力亲为,趁着近来天气好,他多做些,好晾干。

陌生的脚步声停在旁边,他回过头,立刻就拧起了眉,“女郎为何这般执着?”

他都失礼了那么多次,若聪明点的酒知道他的意思。

“我只是想和郎君说几句话,为何郎君拒而不见,我可有哪里得罪了?”

严峤道:“你是为谢二郎当说客的吧,我虽然和严舟交恶,但也不会帮他对付自己的亲人。”

罗纨之还不知道谢二郎和严峤之间也有过来往,难怪那天他就表现得相当疏离。

“我不是为二郎而来的。”罗纨之道:“我……”

“不用再说了,女郎帮了阿八,我很感激,但你也看见了,我已经一贫如洗,还要养这么多孩子,没有余力报答女郎。”

罗纨之环顾四周,这处院子虽然简陋但整洁,不但有小小的秋千,还晾晒着一些干鱼干菜,几个孩子从旁边一间小屋伸出脑袋好奇打量他们。

严峤对他们喊了声:“还不去练笔,今天晚上谁画得线歪了,就少吃一个蒸饼。”

孩子们顿时做鸟兽散。

“我不是来要报答的。”罗纨之把卷轴还给他,“我见了先生画的舆图很感兴趣,先生有此大才,怎堪埋没于此?”

严峤接过她递来的舆图,展开一看是先前阿八弄丢的那一幅。

“原来在女郎这里,女郎以此借故要来见我,不知阿八为了这一副图伤心的几天没吃好饭,在女郎心里,功利为重,私情为轻。”

罗纨之被严峤说得面上一热。

但是她确实是因为藏有私心,故而没有把画马上交回来。

“抱歉……我不知道……”

“哼,女郎和谢二郎一样唯利是图,薄情冷意,恕我不愿和你们这等人有来往。”

“先生为何这样说二郎?”罗纨之不禁恼怒。

“益州水患,朝廷拨粮赈灾,谢昀与严舟合谋,共吞灾粮,视天灾之下扶老携幼、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不顾,他不是唯利是图,不薄情冷意吗?”严峤站直身,一甩袖子,怒道:“女郎莫要多费口舌,请回吧!”

严舟和赈灾粮有关系她确实清楚,因为这个消息还是她透露给严舟知晓的。

但是她不知道谢二郎的用意,难道真如严峤所说?

罗纨之留了五百钱在门口,权当给阿八的赔礼,心乱如麻地坐上马车回到扶光院。

谢昀

在书房,罗纨之敲了门进去。

她不想把谢二郎想成个坏人,但是这件事牵涉实在是太过严重,让她不能忍在心中。

谢昀听她去找了严峤,很快就明白她的担忧。

“抱歉,虽然你想用他,但是他和我有些不太愉快,可能不那么容易答应你。”

罗纨之在用人方面也是逐渐有了心得,故而让她事倍功半,越发在生意上得心应手。

但是好的管事寥若晨星,可遇不可求,就好像能辅佐皇帝的良臣名将,总是千载难逢。

“二郎,那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二郎让我透露给严舟赈灾一事,就是为了……”她说不出口那些可怕的话。

谢昀接过话,问:“你觉得我是个坏人?”

罗纨之连忙摇摇头。

她当然不想,不想谢二郎是个坏人。

即便她不认为自己高尚,也不会想着自不量力要去拯救黎民百姓。

可她也不愿意去害人。

倘若谢二郎利用她,而她助纣为虐。

她的良心难安,也会对谢二郎深恶痛疾。

“我要严舟去贪赈灾粮是真。”

罗纨之两眼圆瞪,一脸正气,好像随时就要对他横眉冷对。

谢昀手里还在摆弄着一枚印章,他用指头轻轻扫了扫章头,抬起眼来,“但是我没有妨碍救灾安抚,早在朝廷拨出之前,荆州已经出粮出人了。”

罗纨之脸色缓和下来,“那……二郎为何不告诉严峤,任由他这样误会诋毁你!”

说到这个,罗纨之又想起在严峤哪里受到的气,他用那么严重的词形容谢二郎,她当即就冒出无名火来。

“他误不误会我,与我何干。”谢昀不在乎道:“卿卿误会我,才叫我伤心。”

“……”罗纨之走上前,讷讷道:“我没有,我也是不信的。

谢二郎这次没有搭她的话,好像真的叫她上来兴师问罪的样子给伤透了心。

罗纨之打量他的淡淡的神情,又看他摆弄手里的印章。

往上好的宣纸上一盖,www.youxs.org。

她定睛一看,勉强辨认。

是篆刻的五个字——天下第一伤心男子

罗纨之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刻这样的字。

“……这是什么?”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送我的生辰礼。”

是了,谢二郎的生辰快到了,她差点忙忘记了。

谢二郎该不会是估摸她忘了,特意提醒她?

罗纨之硬着头皮又问:“为何那无关紧要的人要送这样的印章给二郎?”

“你说呢?”谢昀抬眸,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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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纨之为了回去,只想快点打发他,将手放入他手心,轻轻握了下就收了回来,立刻道:“不热。”

罗纨之没有转头。

因为她在谢三郎的眼睛里已经看见了那些光,比任何东西都要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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