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还会有人怀疑海瑞是不是嘉靖的一手安排，可当刺韩案之后，海瑞严审沈炼，这个质疑就被打破了。

海瑞的心中眼中只有国法。

他呆坐在堂内，足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朱载坖带着高拱来到，其急不可耐的开口。

“海卿，听说陆伯兴来了，怎么说？”

他不在乎你是江南党还是帝党，不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你做的事违反国法，那他就要和你死磕到底。

“陆某告辞。”陆远擦去泪水，再次作揖：“刚峰兄欲需何物，请直接寻户部，陆某无能，但这件事一定替刚峰兄办妥。”

见陆远离开，海瑞只觉心胸发闷。

赈灾的钱粮要来了，比他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可海瑞却并不高兴，反而感到很痛苦。

说罢陆远更是起身，对着海瑞深揖一礼。

这倒是把海瑞给整紧张了，他起身去扶陆远：“伯兴，你。”

“这一年来，士林皆骂我陆远是奸臣、是司马昭，说我包藏祸心，拿岷王做幌子，把岷王强行留在南京是为了发动第二次靖难、为了煽动分裂搞内战，陆某百口莫辩，只能忍受，但今天，刚峰兄你的一句话，足以抚平陆某所有委屈了。”

这句话好熟悉啊。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陆远瞬间想到了出处。

这不是《治安疏》中的内容吗？

海瑞一句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把陆远都给说的一阵错神。

陆远抬起头，眼含热泪：“自古只有委屈的臣子，哪有委屈的天子啊，皇上侈兴土木、醉心玄修，视国家亏空如无一物，我等为其臣子者何以处之，惟殚精竭虑尽力施为耳，国家每濒险境，盖臣子之过犹，独君父而超然，以至今日国民困弊之境，人人皆猥避自保，以图苟全。”

海瑞扶住陆远的双手闻言发力，开口：“伯兴.”

他是陆远一手提拔的，也是他第一个背刺陆远，捅出了江南腐败窝案。

原因很简单，因为海瑞直臣的名声全国皆知。

海瑞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这在几年内他的表现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海瑞更适合上《天下第一疏》去骂嘉靖。

内心中想了许多，可时间只是短短的一瞬，陆远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

海瑞站起身：“参见太子殿下。”

“快免礼。”朱载坖拉着海瑞落座：“有没有说赈灾的事？”

“说了。”

“那，陆远什么态度？”

朱载坖气道：“昨日孤问户部，户部竟然推脱南京没有多余的钱粮，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织造局的杨金水都说了，松江府上海港现在都囤了几百万石粮，南京城外十几个太仓也全都是满了，南京运司衙门的漕船闲置上千艘，北上赈灾支援，随时可以出发，他们这么撒谎，不就是在等陆远的态度吗。”

海瑞看了眼朱载坖，点头。

“赈灾的钱粮要到了。”

“要到了？”朱载坖立时惊喜起来：“要到了多少？”

“陆远说，咱们需要多少，南京就筹措多少。”

“君道不正、臣职不明，刚峰兄一句话就点破我大明今日之朝弊症结所在，陆某诚心敬服，有你这句话在，陆某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次你需要多少赈灾钱粮，南京全力筹措！”

好家伙，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又推动了一个历史进程。

如果海瑞真是因为自己而上天下第一疏，那么，这将直接推动江南党赢下这一次和嘉靖的政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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