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嗯。”

他的精神力给她构筑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所以蔚期不用戴降曝眼镜也能看到极光的形状了， 但这出卖自己的举动也让蔚期纵容了他半秒后立刻把他往外推：

祝衡说了一句：“先关注。”

走进了休息舱。

“你还告诉我必须抱着你戴眼罩！”

从蔚衡cp视频发布引起轩然大波起就有人把消息源源不断地递到他这里，但他在跃迁航线中， 没有信号，是刚刚才看到。

蔚期在休息舱中睡觉，这五十几分钟的功夫，祝衡也就在李殊陪同下把视频全都看了一遍。

三点五十七的时候，蔚期醒了。祝衡转过身来，要进后舱，才想起李殊还在这里等着，询问他这些视频的处理结果。

这时， 舱门提示音突然响起来。

祝衡看着蔚期，她已经戴上耳机进入屏蔽舱里，去玩游戏了。

戴着低檐军制帽的元帅转过首， 在前舱接见了副官李殊：“平稳推进。”

巡星部队的跃迁航线外。

长达三十六个小时的跃迁终于结束， 航线外出现一道刺目的光线，它将作为巡星舰队的停锚点，为他们锁定中央星系第一港的位置。

而在这光芒出现的那一刻，庞大森然的舰队， 也渐渐浮现出来， 为首的是一艘状如长矛， 统领整支舰队的指挥舰。

第四十一章

他们即将抵达第一港。

但李殊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在几十几百个光年中间来回的，最终令宇宙的华服也为其漾起波澜的跃迁极光。

手还握紧着她的。

蔚期没见过这么瑰丽的景象，霎时间就被震撼：“这就是跃迁极光吗？”人造的极光。

蔚期气鼓鼓：“骗子！”

但没推动，祝衡现在浑身上下温和得好像一柄被打磨过的剑鞘， 她用手拍，他就抓住她， 别的多的动作也没有了。

整个指挥舰很大，作战时期高级将领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指挥舰，连机甲也会安置在舰艇上，但休战时机甲需要保养，这也是蔚期之前没见到的原因。

现在跃迁结束，机甲也被送至指挥舰后舱。

蔚期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自己找到了残星放置的舱室，现在正仰头看着它。

在残星的衬托下，穿着大衣的人类像是一颗渺小的种子。

祝衡走过去，军靴落地的脚步声在舱内清晰可闻，蔚期没怎么反应，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一个温热的，不像是祝衡这种沉静个性会有的怀抱，携着披风把她裹满怀。

“好热。”

蔚期不想抱，把他的手扯开，旋即还想转身问祝衡什么时候到，然后就转身看见一双不逊色于星空的眼睛。那眼神怔了她一下。

祝衡轻轻垂着眸。

“怎么了？”蔚期想也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叹了口气，被他再度抱住的时候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探头探脑：

“应该不至于还要很久吧？”

其实她本来是看不到这个视角的，但是高大挺拔的人每次都自觉弯腰，蔚期就，还挺受用的。祝衡回答不要很久，就几分钟后，蔚期放任他抱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祝衡会意把她松开，她就双手塞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机器人乖觉地递来一条围巾，他就仔细细致地给她围上。

其实，后舱的温度很高了。但是旧人类对于星际的不适应不是保暖就能理解的。旧人类在中央星系几乎绝迹，不是没有原因。

蔚期垫了垫脚，头埋在围巾里，感到舒适：“我再去睡一下。”她在舱室里都这么艰难，下星系肯定要做准备，但祝衡要做什么，蔚期从来不问。

她也直接转身。

祝衡看着她的背影，在舷窗飞速掠过一颗星球表面，把他的影子拉得无限大又无限小的那一刻，他出声：“蔚期。”

蔚期转过身。

眉眼似乎都和军装融在一起，构成这个让她感觉到无比熟悉，却又战无不胜的南域军域元帅的祝衡，站在她面前。

隔着这几步远，他放低了声音，温煦提问：“你不会忘记我，对么？”.

半个小时后祝随在凌波账号的存储箱里看到这个被立刻捕获，也被立刻放进素材里的片段，心里倒是无端端地格外赞成凌波的那句话。

【这其实是一句反话。】

在那个废片里，还是军域元帅，也承认自己是军域元帅不会放弃自己使命的祝衡，说的其实是一句极容易被驳回的话。

如果他们真的能彼此相守甚至得到星云承认的话，他不会问你不会忘记我。同样，如果他确认蔚期很爱他，至少像视频里那样爱他，那他也不会把这句话拿出来，作为即将到来告别的一个序曲。

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还不爱我，对么？】

视频里现实中祝衡还是那样沉静地望着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如果你爱我，并且我确认着，我就不会只是要求你不会忘记我。让你别忘记我却恰恰说明着，我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比我更重要，而且比我所要求的，不能忘记的份量占更多。

我在你心中的份量还是很轻很轻的，轻到至少会议庭和祝家以相似的卑鄙手段逼迫你时，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我甩开，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去和其他人相爱，做不能和不想与祝衡做的事。

那么只要你不爱我。

【我就可以完全放心，完全无牵挂地去做我自己该做的事，而不用担心，在死亡结束的使命里，你会被牵连和我一起。】

我在和你告别。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告别。

现实里，视频中，蔚期都还是和原来一样，她站在宽敞明亮的指挥舱里，没有因这些机械流淌的智慧而感到自惭形秽。

她只是歪头，下巴和围巾轻轻相拥，随后她点了头，无所谓地弯起眼睛笑：“我会的。”

祝衡左手手指微蜷，在那里，手腕上方银色的手环下，他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肋骨下跳动的起伏。于是他也慢慢地“嗯”一声，微笑：

“那就好。”

祝随听着他说，那就好。

她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不错过任何一口粮的粉丝也同样看到了这个视频，没有动静的主页下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大一口刀（泪流满面）】

【他说那就好，他说的是那就好啊呜呜呜呜呜】

【没看之前我想你不会忘记我有什么好刀的，看完凌波大大的注解之后我简直被刀到嗷嗷哭（呜呜呜）为什么啊，难道视频里发生过了的了现实还要又发生一遍吗？他们身份不同就不能在一起了吗（爆哭）】

【救命，甚至感觉这就是视频在重演】

【绝对是的，你没看到凌波大大又进入被关注状态了么？说明元帅已经看到了，只是因为南域现在还没有完全进入中央星系区域，所以精卫的关注权限还在最低级，一旦全线驶入，精卫权限得到全面解锁，我们又不能评论了】

【祝衡元帅给我的感觉就是放弃了，一方面他不可能真的为了自己的喜欢就把蔚期置于险境，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吧，只能说不管有没有视频两个人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只是视频让祝元帅更加意识到自己会给蔚期带来多少危险罢了】

【蔚期也在还没有那么喜欢祝衡元帅的那个阶段吧，所以祝衡元帅是势必要放手的，他不可能这么做】

【蔚期不知道祝衡元帅是南域元帅，听说祝衡元帅认识蔚期的时候听说也不知道她是三等公民，现在知道了，却要分开，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但就是，好遗憾啊QAQ】

【其实这be得我觉得才是顺理成章的，因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祝衡元帅是不可能放任自己失控的，蔚期也不会，但就是因为这种失控因为他们先喜欢上了对方才显得好好哭】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虽然情境不一样但我觉得好贴切啊TvT都是在最错误的时间遇到了最喜欢的人，哪怕是星云再和平稳定一点呢，他都有为了她冒险的勇气啊】

【忽然觉得真的不应该让这几个视频被祝衡元帅看到了呜呜呜呜，我们看到的是痛苦和遗憾，但好歹有抵达永恒的结局做安慰，祝衡元帅看到的只是蔚期被迫承担的压力啊啊啊】

【还有群情激愤，作为一个指挥，这绝对是元帅不希望发生的，所以在蔚期上指挥舰之前媒体就要求元帅给一个交代，但元帅却一直没说】

【他没有把他们的关系盖棺定论成情侣，也没有直接宣布解除婚约，就像大大说的每一个举动背后都是他不能放下的责任和深思熟虑呜呜呜呜呜】

【我不行了，再看一遍那句“你不会忘记我，对么”又觉得想哭了，为什么就算喜欢也要分开啊，哪怕蔚期完全不喜欢祝衡元帅，也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不行吗？为什么我们总是像现在这样，对卑鄙无耻的小人多番忍让，却对无私奉献的人斤斤计较呢？】

是啊，我们为什么总是限制元帅，限制高级将领而不限制媒体，限制那些乱写消息的人呢？星云崇尚从虫族手里夺回来的上下一致的自由。

可是因为战争，因为灾祸由上而起被扩大化了，会议庭对上更加严苛，对下却连封禁视频都只有屏蔽，关注这些举动。

他们不明白了。

正如他们不明白两个搭档默契，所向披靡的搭档却被迫分开，各自成为一方军域对峙的领袖一样。

他们也不明白，责任为什么就使祝衡元帅的喜欢隐形化了。在那句“你不会忘记我”里，不是一个普通随处可见的祈求，而是已经做好放弃准备了的，今后余生唯一的愿望。

让我记住你。哪怕仅仅是以记忆的方式。

第四十二章

几十光年的距离在庞大舰队的加速行驶中跨越过去了。期间蔚期醒了一会儿， 用她自己的光脑看到了那个宇宙尽头的片段。

祝衡垂眸看了她几眼，还是小小地动用了精神力阻拦她看到那些，可能会让她后悔，可能让她感到不安的视频。

然后， 第一港就到达了。

蔚期走出舱门， 站在舷梯上， 对祝衡说：“三天后见？”

她只计划留三天。随后就会跟随跨星系旅行团回到叛变区。这是他们说好的。

祝衡点头：“嗯。”

李殊其实感觉元帅还是想走上前去做点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只在晴朗的天光里注视着她慢慢离开。

像视频里那样。

李殊沉默地跟随上去， 听到角落里有新兵在悄声探讨：“.靠，真的一模一样。”

李殊耳朵微动， 又有些怀疑他这是思虑过多，听见什么都像是在把元帅和蔚期小姐联系在一起什么，可不动声色地打开监听频道，窃窃私语里赫然就是：

“你有没有看到元帅刚刚那个眼神， 我靠，真绝了。”

“他们还有人说元帅是出于保护公民的职责， 他们是不是瞎！”

李殊咳了一下嗓子，注意到元帅侧头让他跟上， 立刻关闭监听快步缀在元帅左侧身后，恭谨等待指令。

“十分钟后帮我联系李钰上将，还有。”祝衡重新戴上手套， 期间军穗擦过军装，李殊定睛看了一会儿，第一次觉得那些肩章与军穗那么沉重：“整理好流光。”

李殊以为元帅忘了：“两天前祝随上将借走了流光， 说是做私用。”

“我知道。”祝衡走了好几步远，亲兵团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却在说完这句话后的某个时刻突然停住，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

没有看到她回头，于是难得真心地笑了一下。

“所以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那是他能给她的唯一东西。他想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还回去，连同她的自由一起。

祝随还在屏气凝神。

夏柳自从和那个穷奇对骂了之后，就气得不行，见祝随愿意发言难得催促，哪怕对方不上线了，还是特地飞过来。

现在夏柳正抓着好友的手臂，催促——

“他不骂了也得澄清啊！不然我的cp不就一直被污蔑了！还是说你愿意看着祝衡元帅被冠上一个铁血无情的罪名，让我们永远把他看成是战胜机器？！”

夏柳说得很真情实感：“他们就算不骂了也会有其他人骂的，我们不能让他们一直有这样的声音！”不然她的cp怎么办！

祝随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但同时也知道，她为了引蛇出洞说的那句话还是把自己架在火烤架上了。

现在双方粉丝，不管是cp粉还是唯粉都在等她说话。

而她顶着大哥妹妹的这个头衔，也必然会奠定民众对这对cp观感的基调。

祝随顿了顿，点击全息屏幕还是用了自己一贯的客观论调：

【剪辑门的真实素材允许各位视频剪辑者二创二剪，只要通过精卫审核，每个人都有机会被看见。但这并不意味着，创作者可以在精卫审核尺度下一味强调冷血而忽略星云在和平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稳定社会。

穷奇的引导是极具引导色彩和主观偏颇的，我们已经联系精卫采取调查手段，也希望各位视频创作者谨言慎行。】

她顿了顿：

【相比之下，凌波的剪辑采取了足够多的真实素材（图片），也通过了精卫在视频创作的拟态推演，证明她的剪辑视频是建立在合理推断基础上的有效推演，具备一定参考价值，不应受到毫无根据的诽谤污蔑。包括评论区指证的包括大量虚构元素，从流光舰上都可以找到相关痕迹（图片）（图片）（图片）。】

夏柳鼓励地看着她，祝随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段话让出去。夏柳苦想了一会儿，然后谨慎敲字：

【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大家一定要只看某几个人的视频什么，只是希望大家在全面了解的基础上，能够对高级将领有一个客观且更加温和的认识，在他们已经在前线浴血奋战，拼搏归来时，能够不仅仅看到他们的强大，也能看到他们温和，友善并且鲜活的一面。他们不仅仅是守护神，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夏柳打完最后一个字，眼睛亮晶晶地转头来看自己。祝随点头，她就笑得无比灿烂，然后把头转过去刷评论。

回复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意思是不是说我的蔚衡cp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泪流满面）指挥舰上的隐晦告别真的磕昏我一百年】

【呜呜呜哇哇哇连祝随上将都出来证明了，说明这些无良媒体真的很可恶啊（呐喊）把明明是血肉之躯的祝元帅说得那么没有人性，其实祝元帅也会受伤，只是更有责任心而已！】

【而且，妹妹应该也是心疼蔚衡两个人的QAQ看在线观看，祝衡元帅和蔚期返航时候的告别片段他们也在看，祝随上将知道祝衡元帅回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迎接他而是给了他们这个时间啊啊啊】

【我快要受不了了！人已经回来了有没有个再像袅袅生烟大大一样的人物，去挽回去托住他们一下让他们不要分开啊（啊啊啊啊）真的不希望他们留下遗憾啊呜呜呜】

【呜呜呜祝随上将，祝家能不能不要那么介意门第，能不能让他们这一世是圆满的啊呜呜呜呜】

经历了几个视频的大刀，粉丝明显已经把祝随当成了情绪的出口，哪怕知道祝随位至科学院副参谋军衔，肯定没有时间也不会去参与这样的事，却还是抱有几乎不可能的妄想。

脑海中想着，万一呢？万一祝随上将就是去劝了.

夏柳却已经胆大包天地用祝随的账号打字回复了其中一个为蔚衡哭到心碎的，喜欢祝衡元帅的路人。要发时，又小心翼翼地偏头。

夏柳在祝随的视线里小声：“我就是觉得，万一他们是真的呢？万一他们就是想在一起。”

只是在某一刻，他们就是缺少，缺少这个小小的认同。那会是多么大的遗憾呢？

她会希望她的cp每一步都是有数万人在身后的吧。

所以哪怕知道祝随恐怕不会赞同，她还是把字打了出来，只是要回复那一瞬本能不改罢了。

祝随沉默地去看精卫给她展示出来的视频片段。其实身为兄妹，她很能看分明，这些视频里有多少是AI合成，有多少是大哥想做，不能做，却也在视频里真正做了的。

可能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小情小爱算不了什么。即便此刻在她心里，也是权衡利弊比亲情和爱情多。

但她想，至少在关于喜欢这件事上，她不会有错的。

大哥几个月前忽然失联，再回来时就已经拔掉了祝家在他身边的钉子把周围看得密不透风。他回通讯时也不再是只是谈及工作，有时候会问到科学院关于旧人类基因进化的课题。

她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他“疯狂的往事”。

可是对于一个元帅来说，疯狂的机会太少了。她闭眼。

他在残星的高大机甲前问她会不会忘记他，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说明呢？

祝家的年轻少将在晋升上将时总伴随着和青年时作战机甲的告别。大哥的残星却陪了他很久很久。

如果大哥真的回归南域军域做他的元帅，她丝毫不意外那喜欢会是一辈子。

祝随揉眉心：“发吧。”

她有点想往后靠，夏柳伸出手臂来，祝随就抓住，依靠在她的右肩上，看着那些论据弹出来，又看着那些评论因为她的发言而沸腾，忽然想起大哥晋升上将那一年的事。

那一年残星因为性能落后要被淘汰。大哥坚决不肯放弃，一个月后带着焕然一新的残星凯旋。

他从来不擅长做告别的事。

但他已经和很多人告别了。

“大哥是喜欢她的。”祝随不敢去看画面里蔚期的样子，她怕和祝衡见面后忍不住露出端倪，也怕自己忍不住会随着视频去想他们以后的样子。

但是在夏柳忽然的吸鼻子声音里，她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他是很，喜欢她的。”

但他们可能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夏柳把她们在流光舰上的发现全都端了出来，这次换了她自己的号。就算被扒马甲她也不怕了：

【（图片）（图片）（图片）这里和视频里的物品是对应的！】

【（视频）这个滑下去的动作是真的发生过好不好：）】

【还有，止痛喷雾（图片）】

久等的cp粉简直爆哭：

【我真服了（大哭）我就知道啊啊啊！刚刚还有人说元帅是SS精神力者怎么会需要止痛还是那么原始的止痛喷雾，但是治疗舱真的会损害精神力而且那个时候只有蔚期在身边啊啊啊（链接）这个牌子只有叛变区还在生产销售啊啊啊啊】

【之前就猜喷雾是蔚期带给祝衡元帅的，居然猜中了QAQ显得这个故事更痛了】

【他们依偎在一起，抵达宇宙尽头的那个画面，可能就是取材于元帅受伤那段时间蔚期给元帅读书，元帅亲口说过那段时间他的眼睛出现了一点视线问题啊啊啊啊】

【被刀哭了（流泪）我宁愿这些都不是真的】

我宁愿元帅和蔚期不是互相不知道身份的相识，不是在互相治疗的过程中喜欢上彼此，然后又因为瞬间的身份坦白距离拉远，最后走到这样。

我们宁愿让这些过去的美好换一个更好的假设。让那些视频里假想的，不要发生，永远不会发生。

【哭傻了，本来是奔着cp独特来磕的，磕的时候还想这么大的身份差异怎么可能在一起，现在只觉得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身份差异】

【想想其他人都在嗤之以鼻，只有祝衡元帅知道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已经收敛好了所有的情绪，就想哭QAQ】

【而且，而且他还已经做好了分别之前的告别！谁又能说，百年之后蔚衡不会是另一个《百年》呢】

【说得太好了，谁又能保证以后更新的新人类不会把他们当做新旧人类本就不和的例子，把他们的关系编造改写，变成仇敌和俘虏，让这段喜欢不仅不被承认还满是尘土啊】

【我不要他们不仅不能在一起还要被诟病，我不要他们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百年呜呜呜呜】

【太难了，想想会议庭的态度，想想两个人告别的时候，那个心知肚明的对视】

【蔚衡让我觉得在他们心中他们已经相守过了，在他们心中，他们真的已经抵达过“宇宙尽头”那是所有人，包括我们都抵达不了的尽头TvT】

【也是蔚衡的尽头】

磕cp磕到才有了几个视频，才大口大口地吃到粮感叹他们的cp是真的，cp就be了。

而且，他们刚知道，蔚衡已经离开指挥舰，而祝衡元帅也和巡星部队驶向中央星系。

粉丝受到这最后的会心一刀，再看凌波的首页，简直泪流满面：

袅袅生烟/凌波，你不是人！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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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懂， 虽然粉丝感觉一波三折过去了很久，但是对于楚昭来说，这只是她设置了定时发布后，过去几个小时的事。

期间她还摸鱼剪了指挥舰上告别那个真实素材。当时看到的时候楚昭也担心自己的cp要be了一下， 后来又仔细看了好几遍， 终于确认， 他们好像是真的要be了。

这下好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楚昭也完全放下了谈玻璃花房购买权的心思， 而转头在回去的飞艇上抓头发， 想她能怎么发挥一下。

粉丝都在求她力挽狂澜，实际上楚昭自己， 也很想帮蔚衡那么一下啊啊啊！但实际上，她被穷奇挑衅到（现在这个账号已经永久关停）那一下，剪《偏见》这个视频也是抱着说不定是最后一个视频，大不了以后不剪了的心思来的。

谁让他们对叛变区人类的意见比相爱相杀还要大呢， 楚昭其实也有点hold不住。但她对这种不自由还是怀着一点怨气，所以里面对会议庭的指责也很锋利。

谁知道断网几小时， 谈买房谈得很不顺利，cp她倒是磕得越发上头了。尤其是告别那个片段， 印证了她磕的蔚衡，真的和她心目中的那种“想靠近却又不能靠近，只能选择不靠近”的感觉一模一样的时候， 楚昭简直：

别喊我助攻，我也很想助攻啊！但我能怎么助攻，连会议庭不讲道理的大杀器我都放了！这局势也没有半分改变啊！

冥思苦想下， 她本来是想要不要剪个he的，正向推进一波的， 至少让自己吃点糖心脏没那么抽痛吧。谁知道房主像忽然反悔了。

她还在舰艇上，他突然打过来通讯，依然是只有半张脸，依然背景模糊，似乎是什么保密地点：

“价格可以，但是使用时间需要我来确定。”？我买的房子，什么时候能住还要你确定？楚昭本能就是打字反驳，没有想到对面的人说：

“房产权我可以直接转让给你，但有些时候的隐蔽状态开启，整个131号会无法自由出入，而且会和外界隔绝，这些使用时间和注意事项是我需要和你确认的，如果你不需要，可以拒绝。”

画面里的人颔首。

而楚昭满脑子只剩下：？什么？这是房主？那她之前以为的和她争的是另一个买主，还在他提出要加钱和他“竞争”时阴阳怪气？

如果现在飞艇上有个洞，楚昭恨不能立刻把自己埋进去。先前对方的一些无理要求也都有了解释，她只能扣着手指，支支吾吾：“只是隐蔽模式的话，我没问题。”

她也回过味来，所谓隐蔽，不就是宅家模式吗？只不过不能联网不能和外界联系，但是星际时代，完全不需要那些啊！而且她还可以照样剪辑，因为剪辑门是不需要联网的，只需要精神力。

楚昭强调了一句：“但不能超过我每年居住时间的五分之一！”不然就太无聊了，她会长草的！

对面似乎是顿了一瞬，这次干脆利落地点头。“可以。”

然后就发来了付款链接。居然这么快就成了！这过程的峰回路转阴差阳错还有最后结果的柳暗花明让楚昭按捺不住地心花怒放。

控制不住激动地付了款，问好什么时候能入住之后，就握紧拳头无声喊了个yes！她有家了！

顺利之余再看自己的新cp，怎么看，怎么怜爱。怎么看，都觉得，其实也不一定要现实中he吧？

楚昭叹了口气，在心中很豁达地想，其实她磕的cp已经be过的也是有很多的，只是那些都太贴近真实了她反而不太敢去回忆。

在星云，她总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再怎么造作也只是看故事的感觉。现在有了房，就不一样了。

她毕竟已经是穿越者了，而且有了自己的事业粉丝和住所，看cp不该是看纸片人一样地看，而是和她在那个极限逼近极端的《偏见》视频里所呼唤的那样的，以一个温和的眼光来看。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她又开始即兴创作。而且因为她是在舰艇上，剪辑门暂时关闭了精神力等级功能，她也就没有注意到，她没去关注过的精神力等级一直在D级左右徘徊，竟然最后从不太稳定的E，一路窜上了E！

精神力低就剪辑吃力这种事，楚昭一直是记在心里的，只不过她一向是，有爱饮水饱，无爱行路难，所以即便吃力（其实是累了），也能宽慰自己为爱发电，不辛苦。

所以从来没有留意过。

这会儿也是。

在她一反常态地高产，甚至还剪好了今天第二个视频的时候，粉丝已经在存储箱里发现端倪了，因为被他们发现端出来吃干抹净的存储箱，赫然又多出无数个好磕爱吃的视频片段。

粉丝：【！太太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我何德何能，能碰上这么神仙还高产的剪辑大大！啊啊啊大大多产点，我还能吃我爱吃啊啊啊啊！】

【捧碗等开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剪完的楚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脖子，然后又拔了耳机，继续欣赏星云的景色。在毫无负担地选择定时发布后，她唯一的烦恼只剩下刚自割腿肉吃了好大一碗粮，粉丝还没看到暂时没人和她讨论了。

她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打入粉丝群然后和自己的粉丝们捂紧马甲唠嗑呢？

还有十二分钟到纳米酒店的楚昭认真地思考了。

与此同时，祝家。

和楚昭在素材里观察到的相同，祝家崇尚原始古朴的建筑，而且现在的祝家也是距离地面最近的建筑之一。

指挥舰低飞，流光就和它并排停在了悬浮场的里面。祝衡走下舷梯，看到祝随，把军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走了过去。

祝随已经知道了大哥和李钰上将见面的事：“李家同意了？”

祝衡看她一眼。以往她很少关心工作以外的事，尤其是联姻。在科学院考察的祝随一向是不参与的。

“嗯。”

祝衡踏上台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指挥舰上那么在意她以后会不会在记忆里给自己留一个位置的人，他身上那身军装虽然脱下了，但其他被剥夺太多：“维持稳定，不一定需要婚姻关系一起。”

祝随沉默地跟在身后，一直到要进门。她忽然说：“你养殖箱的花开了，我帮你——”

祝衡转过头，和自己的妹妹对上视线。

他一向知道她早慧，可是在祝家，这种早慧或许不是一件太好的事，如果不是她还能被允许在第一军校学习，也许她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所以祝衡特地放缓了声音，并没有因为妹妹也看了视频，并且这样暗示他，有什么别的情绪：“喜欢可以养着。”

他的决定已不肯转圜。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其他的，www.youxs.org。

“不用为我担心。”因为这是我选择的，仅此而已。

祝衡踏进了这扇门。祝随不喜欢长篇累牍的叙述，也不喜欢偏感性化的表达，但她仰头看着祝家的门楣，忽然感觉这很不像是一扇门。

她像是在一座监牢外。从来没有人在她注视前，跨出去。

凌波在半夜十二点发布了新视频。名字很简单，叫回响。

但楚昭自己选在了半夜更新，结果半夜睡不着，又起来摸了个嬴裴的。和凌波的新视频没放在一起，是用袅袅生烟，隔了十几分钟发布的。

虽然用了不同账号，在精卫眼里，这本质还是一个人罢了，所以这两个视频就被推到了一起。两波等粮的cp粉，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磕到了双份的粮。

还都是豪华至尊版的。

【“诶诶诶，你听说没有！”】视频开篇是两个脚步匆匆人的对话。

他们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祝元帅和那位结婚了！”

“我靠！”对方显然很震惊：“真的假的！”

观众们心也一紧，听到这本能地担心他们的cp在大大这里又是be，没想到画面迅速转换，始终只有一双露出来、步履匆匆的背景板却一直在交谈：

“当然是真的！”

其中之一给出了一个惊雷：

“听说星云为了弥合新旧人类之间的关系花了大力气，连东西域都为此扮演得重归于好，如胶似漆的模样，祝衡元帅和旧人类结婚稀奇么？”

他再度压低声音，却把观众说得晕晕乎乎，脑袋里七荤八素的：“再说了，www.youxs.org？现在他们终于结婚了，也算是发了个大糖了！cp粉这还不得乐死！”

“我靠，我就是cp粉啊！我现在大腿都拍青了！你说这不会是骗我吧！”

“真不会，连订婚仪式都定好了.”

步伐慢慢远去，镜头从悬浮舱回廊，转向至轿厢厅。祝衡元帅从轿厢里迈出来，从肩章上来看他的功勋更多，地位更加显著了，而且他眉眼间的沉着冷静也没变。

依然不动如山：“交给陆逸去处理。”

李殊点头：“好的。”然后为元帅推开面前的手动舱门。

视频只给了他们的最高会议几个画面，然后就迅速切回祝衡元帅，他们已经结束了会议，看样子是在回驻地的路上。

祝衡元帅闭目养神，李殊看样子是看了元帅一眼，才低声在祝衡元帅耳边说：“订婚宴定在了明天早上十点，蔚期小姐在选礼服。”

看到前面已经有了猜想但到现在才敢完全确定，彼蔚衡真的是此蔚衡的粉丝：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有结婚大大居然是有求必应大大也太好了吧！（泪流满面）】

【虽然知道最后不一定是糖但看到这里我真的（爆哭）感觉死了的心又活过来了】

【没错，只要这两个人还有在一起的希望，我可以反复仰卧起坐，无数次！】这是之前被夏柳安慰但仍然哽哽咽咽直到现在才完全支棱起来的人。

有的大大剪出的刀，只有大大的视频能化解！

祝衡元帅本来已经在休息，闻言睁开眼，顿了一下，做出摘手套的动作，临了抵达，却又顿住。最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嗯”了一声。

李殊跟在身后，有些欲言又止。还好下舷梯时，祝衡元帅还是侧头，和他说：“把实体通讯器还有密钥送过去，和她说我晚点联系她。”

李殊自觉地没有立刻应是。果然站那等了一会儿，他们元帅还是说了一句：

“让她把流光也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造的地方。”他收回视线：“我不会开指挥舰去。”

言外之意是订婚宴是他们要乘流光出席，于是这位李殊副官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下一样放松和高兴的情绪，转身去和蔚期小姐联系，告诉她这个消息。

【那个，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视频还在李殊和蔚期说话这一段。弹幕中终于有人发言，指出这个视频逻辑和背景中的怪异之处。

画面中李殊客气礼貌，而蔚期还是现实中那个形象，可是头发像海藻一般散着，手肘撑在流光的拟态吧台上面，明显是个驾驶流光多年，很熟悉放松的状态。

她情绪也很浅淡，喝着酒笑了笑：“好啊。”她把玻璃杯放下，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又莞尔，用温柔且亲和的嗓音说：“那我就把流光检查一遍吧，跟着我十五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没有检修到。”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迎接祝元帅的。”

元帅可不是这个意思，李殊默了默，最后还是挂断通讯。而看得一边蠢蠢欲动一边迷茫不安的粉丝在观察外始终很仔细的布景后，突然发言：

【！我知道了！这期视频，不会是讲他们告别十五年后吧？！祝衡元帅决定放弃之后，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而且还是星云撮合在一起？！

第四十四章

回应这句的是和他们一样， 在全息视频里“啊啊啊啊啊”磕糖的cp粉：

【！家人们我又磕到了谁懂啊！】

【蔚期这艘流光舰，竟然是祝元帅十五年前送的！】？

正在看视频的观众都懵了，他们看着视频里十五年后的新人类，对着蔚期和祝衡元帅两个人大肆磕糖， 搞得他们是在磕分别前的难忘， 而他们是在磕久别重逢后的依然如初一样：

哦， 他们忽然懂了！夏柳也激动地握住祝随的手，当然是通过全息的方式， 对还在科学院继续工作的祝随说：

“阿随！快看！原来那个时候也有人磕蔚衡了！”

呜呜呜， 这对于实在希望cp粉阵地越来越壮大的夏柳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好在仿佛是为了应和夏柳这番话， 视频里的“弹幕大军”也很快像浪潮一般涌了上来：

【我靠，久别重逢，破镜重圆，这什么天选cp】

【我蔚衡cp的缘分竟然这么久之前就开始了吗（呐喊）那可是整整十五年啊（呐喊）】

【我弟之前说祝衡元帅这么久没有结婚不是没有感情就是心有所属， 我居然还骂他，对不起（鞠躬）我错了， 原来他是真的心有所属了】

【（捂嘴）这对是真的很好磕啊，自从在最高会上惊鸿一瞥就有很多人说他们俩很配， 一开始我也是冲着颜值相配来的来着，谁能想到，越挖居然越顶真（大哭）】

【（视频）就冲这个重逢的客气握手， 这个疏离程度，谁能想到他们十五年还是为了拒绝联姻而抵抗过，祝衡元帅还是为了巡星才放弃的啊！】

【我靠， 蔚衡真的震惊到我了】

【原来以为是先婚后爱，发现认识后， 懂了，日久生情，结果深扒，是原来喜欢过的终究会重逢，而且是两个人都没有和别的任何人谈过，没有一点儿联系阔别十五年，完完整整的重逢？】

【我说蔚衡你们别太纯爱了（爆哭）】

【谁懂啊，我是真的会哭，谁能想到十五年前他们激烈反对的时候，这两个人是真的会分开了十五年也还没有忘记对方（啊啊啊啊啊）】

别说在视频里磕的弹幕了，视频外面的夏柳都有点想磕，关键是这同样是十五年后，是他们现在还看不到的很久之后。

但和《百年》不同的是，他们分开太久了，却也太近了。至少现在他们还有挽回的机会，可以由生到死，错过十五年，也只错过十五年。

视频里视频外的弹幕热切地注视着这对cp，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镜头切了后的第一幕，是祝衡元帅处理完军务走下舷梯时，流光舰停在自己前面。

这一幕从前也出现过，是蔚期从祝衡那登上流光舰，意识到祝衡绝对不仅仅只是他说的镇守将领那么简单，而祝衡元帅也刚结束最高会下来那一幕。

她把这里剪成了重逢。

祝衡元帅和叛变区旧人类蔚期的第一次有名有姓的相遇，却是十五年后依然是祝衡元帅，和没有再戴手环，无需再遭到三等公民身份歧视的蔚期的重逢。

这回现实观众甚至比不上视频观众快，他们还在心中感叹，视频里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宿命感好强（泪流满面）】

【整整十五年，是一面未见的十五年，也是难以忘怀的十五年啊TUT】

蔚期显然要比从前熟稔多了：“李副官说你要见我，我还以为你忘了。”

祝衡元帅顿住，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抱歉，最近太忙了。”

蔚期点了点头，笑：“可以理解。”她主动伸手：“我们聊聊？”

【啊啊啊怎么这么客气！】

【亲，快亲！】

夏柳已经放弃发弹幕了，这群十五年后的同担战斗力可够强的，每次都能精准地把她想说的先一步表达出来，关键是，他们真的有cp成真的可能！

夏柳都快酸了。

后面就没有弹幕了，很显然是由公众视角转到了私人视角。这就是两个人私底下的真实会面，但相处却没有和之前变多少。

还是一人倒水一人喝，不同的是，蔚期是主人，祝衡是客人。

“还没恭喜你升衔，”星云元帅升无可升，好在元帅之外还有功勋大小至分，祝衡元帅就是因为功勋卓著，星级有所上升，“最近怎么样？”

明明之前还很亲昵的人，现在却这么客气。

夏柳本来是觉得很好磕的，现在看到这和弹幕其他人一样了，都觉得很心酸QAQ。

确实，都希望他们能赶快在一起可是时间的距离就是抹不去的啊。

之前还快乐磕cp的心情忽然就down下来了，他们忽然真切感觉到视频里传达出来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一如当初，但只有我们之间知道时间的沟壑多么广阔”是什么感觉。

和过去对比起来，太难受了。

甚至都让他们怀疑是不是能he了。

“还好，”祝衡元帅没有说更多，似乎是看到生活化许多的流光内，很多全息照片，“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

蔚期笑笑，眼睛更弯了些：“嗯。”

于是祝衡元帅也喝了杯水，他握着玻璃杯，轻轻地“嗯”一声。那就好。他没有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嗯”的潜台词背后是，那就好。

他的放弃真的给了她很大自由，让她能够漫无目的，四处漂泊。

说完之后，就无话了。两个人这么静静坐着，也不感觉到尴尬，直到最后，祝衡才说：“会议庭行事冷硬居多。”

这是主动说起了订婚的事，夏柳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果然——

祝衡：“如果你有不便的地方，我可以代为传达。”

他虽然没有直说订婚的事，话里却给她留下了很大空间，好像在说她接受，他也会配合，他不接受，他也会依照她的意思回绝，无论如何，他一直是向着她的。

旁白虽迟但到：【那时的祝衡完全没有意识到。语义模糊总是给人一种十分不可靠的印象，但这话却使得在蔚期这里，他恒久地不变了。他仍然是蔚期记忆里那样，温和纵容，没有锋芒。】

【哪怕听取她的意见，也会留意自己并非逼迫本身。】于是这淡忘的记忆回来了。

蔚期长发散在泛光的机械桌面上面，隔着一层轻态玻，是她在各个星域旅游航行的经历。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这样堪称温和地。】旁白文字缀在画面旁，成了这一刻最好的注脚 【对他轻轻笑了笑：“好啊。”】

蔚期没有多犹豫：“会议庭的出发是好的，既然这样。”她声音变轻了，像征求他的意见一样，转头看他：“那就维持一下婚约，直到新旧人类关系好转，不需要我们这样做样子为止？”

镜头平静地往右推。在那里祝衡元帅肩章繁复，军衔比过去更高了，眼眸也是深海似的宁静。

观众倏地瞪大了眼睛，现在寄希望于祝衡元帅似的，把视线转向他。

他戴着手套的手指只在泛光桌面上轻轻划动几毫里。祝衡就听到自己说：“好。”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不是是粮的吗（疯狂捶地）！】

【又来，又来！你是刀子精吗天天虐（大哭）】

【服了，我真不想看这个，我想看他们美美地结婚，好好地在一起啊啊啊啊！】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没骂作者没骂蔚衡谁都没骂，就是突然有点烦，甚至有点想骂受不了这个剧情的我自己）（泪流满面）都重逢了让他们好好的不行吗，一定要整不像从前那套吗】

视频里没有十五年后的弹幕视角了，现实观众可以尽情发言，而他们也确实被这个情节给惹到了，一眼看过去全都是在喊受不了的。

【不是不能理解要有波折可是为什么连重逢都是虐的（流泪）】

【真是的，哪怕蔚期没有祝衡元帅爱得多喜欢得多让他们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不可以吗TUT这个重逢后别人认可了他们自己却要分开有什么必要呢】

【我不理解，我也真的不理解】

还有真爱粉伤心道：【看大大视频能感觉到大大就算给蔚衡了一个又一个be，心里还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不然也不会剪出同框即发糖的神话，但为什么铺垫了那么久却是为分开剪的，如果十五年后就不能在一起了，那不显得之前的守护和抗争都是废墟了一切根本都是没用的不是吗QAQ】

【这里真的有点小崩！】

观众没忍住，激情开麦：【祝衡元帅始终是不对等的那一个不能自信蔚期想回来我还能理解，剪到蔚期也只是想演一演戏并不是想和祝衡元帅重归于好这里，把她剪得好像一点良心都没有，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过一样，祝衡元帅在蔚期心里没有一点份量，可是是你告诉我们他们是双向奔赴的不是吗】

【好不容易有人磕他们支持他们却要be，我接受不了啊啊啊啊大大不要这样剪啊啊啊啊】

【我可以接受他们be甚至双死，但不能接受两个人重逢后一个人还爱一个人却不爱了呜呜呜】

【大大你出来说句话啊大大QAQ】

弹幕满是艾特凌波的。

但楚昭现在正在装修新房子，没看见。

而且视频还在继续，弹幕吵得实时热度比时事还高，祝衡和蔚期这里的气氛却还是平静融洽的，他们说了几句话，聊了一些，祝衡起身告辞。

他真的做到了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应允，要走的时候蔚期和他说：“下次见。”

下次见，应该只会在流光上了。他们真的，也不能说不是假的订婚宴上。

祝衡元帅安静地颔首，回到指挥舰上想摘手套，才想起来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摘过了。“我想先休息一会儿。”这样和李殊说完，支走副官后，他才和十五年里无数个日夜一样，望着舷窗前的景色。

望着舰艇流动，大厦林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闭眼去握左手手腕上的银色手环。

旁白：

【蔚期戴着的橘色手环已经摘下了。】

【那副银色手环却仍然和手铐一样锁在他的肋骨上，如影随行，如影随行。】

订婚宴如期举行了。

正如视频里其他人所预料的那样，星云对这婚事非常重视，订婚宴非常之盛大，几乎越过了最高规格，这也越发显得只是协作安抚星云的两个人关系疏落冷清。

蔚期在角落里喝茶，听到有人议论祝衡十五年前为了她不惜反抗祝家，之后的五年几乎没有祝家明面上任何支持的事：

“现在算是如愿以偿了，啧啧啧。祝家当年费了多少心思。”

“是啊，我还看到巡星都因为这个停训了，放以前哪听说过.”

她似乎听得觉得有点意思，一边咬着糕点一边托着下巴听，直到戴着勋章的人迈进这座机械悬浮礼堂。

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整个礼堂的宾客都因为他锁定了订婚宴的女主角。

蔚期神色如常地把糕点咽下去，走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旁边客人夸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蔚期笑了笑。

等应和完祝福，祝衡才像是也想垂眸，对她说这句话一样，但蔚期已经放开手，整理着自己裙摆，然后才像是看到他的手，对他歪头。

祝衡收回了视线。

等她要回去，他看着她回到流光：“.晚安。”

字幕浮现的明明是你今天很漂亮。所有人都看到，可他却言不由衷，蔚期又笑了下。

他发现自从再见后，她越来越喜欢笑了，那笑是他喜欢的，却又不熟悉的。

“晚安。”祝衡退后了一步，去登舷梯的那刻，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轻灵，温软，和从前无二。是他们在一起时他听过无数遍的：

“好梦。”

【好了好了。】记忆里的蔚期声音响起来。

和他印象中的一样如此生动，如此鲜活，她在那个梦中说，【祝你今晚有个好梦，行了吧。】

祝衡走进指挥舱。

舱里只有旁白亮起来：【他的肋骨疼了一夜，祝衡也没有把银色手环摘下来。】他摘不下来。

磕蔚衡cp的未来粉中终于冒出了几个人来说他们貌合神离。

十八年一度的星云庆典上彩带绽放，他们并排坐在一起，还是有很多人磕他们久别重逢，云开月明。

但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的距离，知道过去是如何把曾经变成不可复刻的曾经。

庆典开始时他们列席检阅和庆祝，一众高级将领中蔚期因为是为数不多的非将领家属中的一个，被高清电子眼捕捉。

和蜻蜓一样的机器加速振翅，落在他们旁边。蔚期和她旁边的人一样的微笑，和祝衡一起共同举着一把刀要切蛋糕，但要切那一下，引发视频弹幕粉铺天盖地尖叫的不是握手共切蛋糕这个动作。

是祝衡元帅抬起没有握刀的左手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旧人类对星云的一切高频噪音敏感过。近些年随着星云对旧人类的接纳，所有人都渐渐忘了，直到祝衡元帅在庆典上举起手这个动作。】

那时蔚衡是怔着的。她转过头，右耳还被他捂着，然后她不能迸发的精神力像云朵一样包围着她，世界是安静的。

那么柔和。

【他们才想起来，十五年前，有个人为了一个三等公民，整整五年，都没有和祝家联系过。】

视频里的cp粉：

【呜呜蔚衡，我的蔚衡！（大哭）】

【捂耳朵那一下，在我心里封神了，蔚衡就是最牛的（大哭）】

【本来以为蔚衡进入到老夫老妻模式了，以前的相处都有些淡漠都是正常的，看到这里感慨不愧是我挖到之后磕的如痴如狂的重圆cp，重逢后每一秒都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是的，这里蔚衡真的让我很心动！而且心动的感觉和我两年前刷到他们第一个剪辑一模一样（泪流满面）那时他们甚至还没有被曝光早就认识】

【谁说的舆论荒谬谁说的zz联姻啊，蔚衡明明天选好吗（呐喊）我的cp就是最真的！】

视频外，cp粉心情也很复杂，但这复杂视频里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庆典是星云难逢的盛事，因此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都醉了，指挥舰掠过飘飞的彩带，驶向他们两个人。

祝衡和蔚期一开始没有喝，只是肩并着肩走着，说着话。从庆典回到流光内后，蔚期忽然开始有一杯没一杯地给自己倒了。

祝衡看了一眼，没有出声。直到两个酒瓶都空了，他才按住她手里的第三瓶：“别喝了。”

旧人类对星云酒精的抵抗度同样不高。他虽然能帮助她屏蔽，但解除后依然会难受。

“该喝醉了。”

蔚期听劝地放下了。在她改造的吧台前，蔚期和祝衡隔着一个人距离坐着，一起看舷窗里的星星，蔚期一开始颠三倒四地说了很多话，说星星又说母星，又说她旅行的经历。

直到她又开始伸手，祝衡去拿酒瓶：“蔚期。”

她探头过来亲了他一下。

窗外本来有机械冷放的烟花——某种拓印宇宙极光图像生成的全息图景，是为了庆典特意赶造的礼物。为了凸显欢乐气氛甚至有类似烟花炸开的背景音。

现在背景音也没有。

蔚期亲完，没有拉开距离，只是头发散下来，迷迷蒙蒙地垂眸看他。这使她看起来既像是清醒着的，又像是醉着的。

祝衡喉咙微滚。

他本该拉开，他本来该像个正人君子一样，趁她不够清醒的时候，准确界定他们之间的距离，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可是机械冷放烟花湮灭，又重新炸开的那个空隙。他竟然猛地俯身，抓住她摸自己脸的手，然后不顾窗外一明一灭，她也迟早会知晓地跟着吻回去。

那个夜晚疯狂，痴迷，毫无缘由，没有根据。以至于随之而来的那个清晨，都充满了迷梦还没结束的朦胧。

画面像是蒙着一层雾。

祝衡闭眼，起身

可是他走出流光的那一瞬，蔚期竟然坐起来，在黑暗里轻轻地说：

“你又要逃跑吗？”

【你又要，逃走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祝衡不是逃兵。在各方面上，他当时的放弃都无可指摘。于公，他成全了自己守护星云的职责和巡星的稳定。于私，他成全了蔚期的自由。

他做得无可挑剔。

可就是因为这样，蔚期起身赤脚站在覆盖了整个流光的机械玻璃底面上时，那个表情才温温柔柔地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她一开始就是有心想报复他一样。

祝衡不敢转过身来。

可是蔚期没有军装没有武器，她身影单薄站在那里，抱着臂靠椅坐下，她就像是一个将军一样。

她掌握着手下士兵的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只是他喜欢得太多了，这喜欢小心翼翼得太多了一点，她居然都觉得这是冒犯。

她要捏住挑出这根刺来，用假装结婚刺得他鲜血淋漓，才靠着椅子歪头说：“我以为你不会失控呢。”

【肋骨处传来振动声响，震耳欲聋。】

蔚期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把那个几乎嵌在他骨血里的银色手环摘下来，在他面前举起。

然后又扔到一边。

她还是温温柔柔的。

“现在清醒了吗？”

没有逼迫。没有联姻。

从一开始，她不愿意，就不会回来.

祝衡哑声：“清醒了。”

蔚期歪头看他：“现在还要假装结婚吗？”

祝衡走近，抓住她的手。他有点太用力，以至于他很快松开手又把手套摘下来，防止他感觉不到她的触碰，很快十指交扣就变成了吻。

“不。”

祝衡想。他也这么说了。

“我要和你结婚。”他哑声重复了一遍，地上的手环曾经陪伴他十五年，这十五年里每当他想起那个挥手，他都会强迫自己按住那个手环。对他来说手环不是自由，是禁锢。

他以此来提醒自己，但没有办法不爱她。现在他还是爱她，而且比以前爱得更愚蠢更无可救药。

蔚期：“如果我不愿意呢？”

祝衡眼睫潮湿——

【这辈子，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两个声音重合：

“那我就等到你和我结婚。”

上一次是他亲口承诺她的。哪怕没有办法在一起，哪怕这个世界永远阻挡在他面前，他放弃不了责任，不会放弃爱她。

可是蔚期却让他永远记得她说再见那个背影代表的含义。记得她没那么喜欢他，不代表不喜欢他，可以接受现在不在一起，不代表：

他们永远不会在一起。

“你属狗的吗？”

祝衡哑声：“我的精神力，有些不稳定。”

蔚期抬眸扫他一眼，扬眉：“你最好是。”

视频里，视频外，忍着那一丝看他们相处疏离的不舒服，忍到这里的cp粉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我靠，我靠！】

【蔚衡上大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天，太绝了吧（泪流满面）这个反转？！】

【我真的有被震撼哭！谁懂啊，在蔚期喝醉了亲祝衡元帅那里，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往日重现或者蔚期一时分不清了过去和现在什么的（泪流满面）谁知道，竟然是她一直在等着，等着祝衡元帅给她来那么一下，啊啊啊啊！】

【蔚期！你是我的神！太会钓了太会了吧！不管这道不道德，不管你是不是对的，把我抛下就是错的这个带感的感觉，谁懂！】

【这个反转真的很有蔚期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其实很能控住祝元帅的感觉啊！尤其是两个反转中间那个其他人都觉得他们很般配很恩爱，结果他们只是假装结婚，貌合神离的那个过渡，看得很爽又心里急气白赖的谁懂！就是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闹开，结果居然最后告诉我都是蔚期故意的QAQ她就是不爽他那么小心翼翼，自顾自地做决定，所以故意晾着他啊啊啊】

【而且那个假装结婚真的很古怪啊啊啊！如果不喜欢了直接拒绝了不就好了吗，蔚期却还和祝元帅说先装一段时间，还有装那里，虽然两个人表面都很礼貌客气，但真的时不时就会突然冒出来一下（捶地）太好磕了（尖叫）】

【尤其是祝元帅（尖叫）他那里真的被虐得好惨啊啊啊每次看她一眼被察觉就要立刻收回视线！不过我看的时候就觉得不得劲等蔚期挑明我回过味来，他果然就是活该（大拇指）都重逢了不搞强取豪夺这一套非要规行矩步，我只能说只有蔚期才能震住祝元帅这样的！】

【真的，这个反转震到蔚衡再不he我就要数着十五年过，等十五年后祝衡元帅被这样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立刻后悔了，我真的很吃这一口.】

【谁不是呢，大家在骂蔚期的时候我还在想我果然还是就喜欢忠贞不渝的这样的纯爱罢，祝衡元帅这个沉默隐忍的劲儿太讨我喜欢了，看到醉酒亲吻那里，我：沉默，突然就明白暧昧拉扯的好磕了】

【蔚期简直拉扯暧昧，还有让高岭之花跌入凡尘，桩桩都立于不败之地的神！】

【看之前：其他人都磕了他们要分了，谁爱看这样的cp啊？

看之后：对，虐他，控他，就是要他这样什么都没做错但我觉得你错了你就是错了高位者的沦陷彻彻底底地折服啊啊啊啊！这bt恋爱我太爱了（尖叫）】

夏柳也被羞耻得脸红心跳，想尖叫得不要不要的。可是祝随就在她全息通讯对面，她还不敢贴脸开大，只能捂着通红的脸，赞都不敢点，实际上疯狂地：

对对对！

这种畸形的恋爱太精彩了啊啊啊啊！就是要这种一方完全压制完全逃不出另一方手掌心的失衡感啊啊啊啊！

尤其是这样的处理在重看他们冷淡疏离那一段之后，显得更好磕了。想象一下，先爱者身居高位主动让步，但却被低位者拿捏得所有情绪都痛苦不堪。

而被爱的人，低位者看似冷心冷情，结婚在她看来都是儿戏，但偏偏他做出牺牲的时候，她会心疼，会生气，会恼怒，会冷哼一声，故意给他冷遇让他反省过来。

虽然他的一举一动是符合他的为人处世和世俗标准的，但是相爱既然是两个人的事，哪怕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我要拿住你就是要拿住你。

一直到高位者再次心甘情愿地沦陷为止，这个高位被低位俘获的过程才完成了闭环，这个十五年的空缺才被这次重新俘获填满上，变成他们经历里真正两个人都刻骨铭心的一部分.

视频里蔚期问他：“还要假装结婚吗？”

祝衡元帅的回答是，我要和你结婚。

因为我要和你结婚。

所以放弃才完成了闭环，所以短暂的be才有意义。我疏远你，短暂放弃你，因为在我眼里，白头才是永恒的he。

第四十五章

【之前还说情节不合理对不起大大（滑跪）我骂得太大声了， 没有不合理，这很合理啊救命（泪流满面）】

【真的，反转这里整个视频一下就连贯起来了，包括蔚期十五年前走得那么干脆也都有了解释.】

【就是因为有耐心和有信心所以走的时候才没有多说再见以外任何一句。就是因为她即便没有他那么喜欢也没有想过真的顺着会议庭来， 顶多就是暂避避风头罢了， 她回来看到他知道他们被会议庭促成订婚， 他的反应才竟然不是立刻来找他而是让副官来，蔚期才会撑着头， 微醺地那样一笑， 说她会好好迎接他啊】

【真牛（泪流满面）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生气了，理解蔚期， 如果是我，只是暂时分开对方却已经自顾自地决定牺牲一生来记住自己我也会很生气，虽然不讲理但就是很生气！】

【讲理就不叫恋爱了，蔚衡就是那种很明显的， 乍一看怎么不般配，但仔细想想三等公民， 身份差异那么大的情况下，本来就是双方都有点不正常的偏执才合理的】

【不然怎么说蔚期挨了那么多骂也要有很多勇气呢】

【正常的、没点脾气的人会把星云元帅控得死死的吗.】

【这么说蔚期才是主导的那个， 她也是真的很牛才对得上啊啊啊啊！就是因为她有自己的主意而且轻易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比划）祝衡元帅才会轻易被她吸引，也才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她不是吗】

【说到这里还有人喷她怎么配，不是才怪， 你自己看素材里，都要蔚期默许了祝衡元帅才敢去亲她一下好吗】

【是的是的！所以这样显得他猛地俯身把她拉过来那里更好磕了（捂嘴）（尖叫）】

【没错，就是要下位者一直在掌控位置， 就是要一贯深沉冷静的人被下位者的若即若离逼疯才能体现这段感情的重要性和好磕之处啊啊啊】

【蔚衡就是最配的！没有蔚衡，没有这种上位者与下位者的身份错位， 与失衡哪来今天的国宴盛飨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错了大大，我竟然冒出了早知道就不看这个视频的念头，我错了啊啊啊啊，是我下结论太早了，蔚衡szd！】

弹幕还在那里发疯，之前说蔚期转变不合理的弹幕好像忽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含亲量很低的视频磕天磕地。

因为就像他们说的。

cp最好磕的不是那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亲密，而恰恰是在那种机密下，互为彼此相知的那种旁若无人的默契，你我心照不宣的暧昧拉扯。

还有我知道你的霸道和不讲理。但我臣服于你。

这种在人的理智表面和潜意识深处时不时交替出现的，被对方完全牵动的感觉，才是“相爱”、“陷进去了”的真谛。

裴元帅哑声说——你就是在折磨我，是这样。祝衡元帅明明是被蔚期报复，他也明明知道她不讲理了却还是顺着她，被她牵着走，在她扔了手环，训导他之后仍然说，我想和你结婚，也是这样。

爱就是被驯养。

爱就是心甘情愿被俘获的过程。

好在在等了十五年又十五年的祝衡元帅眼里，他从来都只会被她驯化。也从来都是主动向她投降的那个人。

视频里蔚衡出现波折的阶段流量才有所降低的，经过转折后，《回响》的反响达到了巅峰。

巨量的弹幕和评论在蔚期图穷匕见后涌入，导致夏柳在重温的时候视频都竟然有点卡卡的。

而且楚昭的粉丝量也暴涨，首页关注量和坐了火箭一般。

排行榜上其他竞争者看到一个一级账号一跃成为了三级账号还闯入了前五，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还以为是有人作弊了。

也和视频里的祝衡元帅一样压抑了许久，才在最后磕到巨香的粮的粉丝，却管不了那么多：

【啊啊啊啊啊催更！疯狂催更！快剪多剪，我爱吃啊啊啊啊啊！】

【有没有花絮素材废片，我爱看（泪流满面）】

【求和蔚衡这样一样高位者被拿捏得彻彻底底，根本玩不过相方的cp代餐，看完了所有的粮真的感觉好空虚啊啊啊（大哭）蔚期又隐约要be，真的要被饿麻了】

【前面的，推荐你去关注一个袅袅生烟的剪辑作者，风格也和这个大大一样的，剪的是嬴裴】

【嬴裴？】

【路人经过问一嘴，既然是我想的那个嬴裴，也有这样高位者被低位拿捏的剧情吗？】

【不是，嬴裴是双强，就是势均力敌，然后表面相爱相杀，其实背着所有人互相喜欢对方的那种】

【啊，那算了，我才磕，不喜欢这样的】

推荐的人也不强求，安慰了几句就开始打开视频重播每每磕双份cp的糖，没有想到刚刚评论的那个缺粮同担忽然开始给她连发私信，疯狂问她：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这一对也很好磕啊啊啊求粮（泪流满面）好想磕】

她：.

她：？

【这不就是嬴裴吗】

对面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迅速地发：【啊啊啊啊啊原来这就是我朋友在磕的顶流cp真的好好磕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粮！】

她：.最后两个字说出了大喊一声投敌然后迅速滑跪要补给的气势。

这样类似的情况还在很多地方上演。

但民众就是这样。没磕过cp或者真正的路人才不管原本喜不喜欢，只要cp真的好磕，他们喜欢、爱上磕糖，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向楚昭的视频。

以至于夏柳在磕完蔚衡转磕嬴裴的时候，首先看到的竟然不是大批的同担，而是顶着各类身份分类和勋章成就的人们。

夏柳：？

嬴裴的受众已经广泛到这种程度了吗？

第二天中午，楚昭终于闲下来翻了翻两个账号下面的评论，也吓了一跳。接着，楚昭看着那些不同的徽章陷入了沉思。

星云半透明时代的徽章可不是网站小成就那么简单，这些徽章都是经过官方认可的，简单来说就是成就也半透明化。

比如说祝随，她选择认证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在科学院的顾问身份也会一并披露，连带着还有星云杰出科学成就一等奖等个人和团体徽章。

当账号持有者身负战役荣誉时，主页就会显示勋章。嬴裴和祝衡三位元帅，他们的认证显示的就是一类公众人物并至今获得勋章。

所以，这些持有徽章的人，哪怕都是非军部身份，也足够楚昭重视。这意味着她的视频终于打破了只有普通民众能看到的信息茧房，正式进入了更加权威，更加广泛的星云视野。

但问题是，她之前激情剪的两个视频都是纯糖，纯糖啊！参照《群A中的O》，是完全偏cp脑向的，这样推到一群可以当她爷爷奶奶的专家面前，真的不会出事吗！

这就是楚昭刻板印象了，很多研究学者年纪其实没有那么大。

也就和盛濯仔细审查了她的视频，还是给了她专审通过，使得楚昭能迅速获得更多认可一样，星云的很多人对cp接受度，也没有那么低。

只是之前没人告诉他们可以而已。

而当有一个人出现就是甩证据，告诉你两位元帅拥有一致的崇高的理想，也一直把星云的和平稳定放在首位，在平行时空中反而可能遗憾频生错失无数，他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这也导致cp粉美美磕糖吃得心满意足，抬起头来时就茫然地发现，自己被一群科学院、研究院、联合治疗体、星舰启动院、材料所的大佬发的帖子给围满了。

他们的帖子攻占了袅袅生烟剪辑账号的个人站，而且风格还独树一帜的鲜明：

【？宣贯处竟然有新风向了】

【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有点想问，好磕是什么意思？】

【居然能在宇宙网看到两位元帅不一样的关系形态，真的，这种假设我觉得很合理，比之前的敌对假设要合理多了】

【我个人感觉，两位元帅的关系有点像两颗稳定运转的恒星，在双星体系里永远没有太过靠近导致坠落，和太过遥远导致分崩离析，他们会始终不远不近，离不开彼此】

还有因此改变课题的。

起因是视频发布后没多久有一个三级账号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在官方推介主页里刷到两位元帅非敌对向的视频，就算和我研究方向不一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你的研究方向是哪个？】

【论对峙与分立对星云军部体系建立的影响与裨益，已经在写论文了】

……建议你换个课题……觉得，看完最新视频，你这个论文都可以不用写了】

【？这作者这么高产的？以前推介的视频都是周更，也没看到隔一天就更两个啊】

他反应过来：【等等，她新视频剪了什么？】

对面的人打了几个句号，对他表达了充分的同情：【你自己去看吧。】

她补了一句：【这视频巨巨巨催泪，但是也把嬴裴的好磕都升华了，我感觉反正要是会议庭看到了应该会列入研讨事项的】

毕竟最高庭当初掌握宣贯处的一个目的就是随时把控舆论风向，他们这些人都能在推介口看到了，距离被会议庭看到，还会远么？

嬴裴这个系列的视频叫：《寂》。

和《百年》连在一起，恰好是楚昭很喜欢的一首歌，也是整个系列的bgm，《百年孤寂》。

第四十六章

那人半信半疑的点了进去。

星云只有极少数的半开发自然星系会下雪， 之前剪《后记》时楚昭就因为自己的私心，特地剪过一场大雪过。

而这次却是一切进《寂》的视频里，开了沉浸模式和没开的观众，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那场大雪。

那雪像融化在整个星云之上的苍穹一样， 飘飘扬扬， 没有尽头。就连画面边缘， 都攀生着嶙峋的冰棱，雪籽更是鹅毛般大， 柔软， 白茫茫一片，却又遮天蔽日。

那是一场足以淹没所有人的雪。

裴时蕴元帅的身影从左下角突兀地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斜侧转入的视角，左右两肩并有荣耀勋章。

但帽檐上及军装前已经不是代表元帅的六星，而是黑金镶边的独星，居中。

和他身后的四位元帅列位， 一起彰显了如今的裴时蕴已经不是元帅，而是星云的独立元帅， 可以号令元帅的事实。

这种在军域元帅上另设军衔的情况星云之前也有过，不过一般出现在星云出现极大变动， 各级将领体系已经不值得信任的情况下。这时星云才需要独立的总元帅坐镇。

而裴时蕴元帅显然是已经坐镇了好一会儿，因为当他出现时，在场所有高级将领， 不论是五星还是六星，亦或是会议庭的代表，都起立：

这意味着他们将完全服从裴元帅的权威， 一直到星云解除这种紧急情况为止。今天的会议明显是为了解决某种存在已久的争端。

裴元帅在圆形的黑塔会议厅内部环视一眼，才缓缓开口：“坐。”他的披风落在椅座上的一瞬间， 所有人鸦雀无声。

背景音正是楚昭那首很喜欢的《百年孤寂》。缓缓切入的悲凉音调里，雪斜涌着扑向下方。

裴时蕴元帅：“舆论处理了吗？”

这让观众稍稍有点意外。独立元帅出现，意味着星云已经被独立元帅完全接管，内忧外患，这种时候，怎么还有闲心应付舆论？应该来说，这个时候舆论已经不是最需要关注的了。

也应该没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利用舆论挑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会议庭一向心高气傲，进入特殊时期，代表人立刻毕恭毕敬，起身发言，都是说一些言论和寻衅者的处理结果。

说完，一片安静。

裴时蕴元帅看他一眼，然后在那人紧张地要擦汗时，摘下手套放在桌面上，淡淡说了句：“诬陷嬴楹元帅叛变的舆论。”其他人心里一惊。　“为什么没处理。”

视频里高级将领们还没怎么样，视频外的嬴裴cp粉们譬如夏柳已经：

【？那个站着的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谁叛变？】

【？会议庭你是想死吗？（特指视频里的这一个）嬴楹元帅为星云鞠躬尽瘁，陷入睡眠差点连特级治疗舱都救不回来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结果你们却诬陷她叛变？你们叛变了嬴楹元帅都不可能叛变（微笑）】

【嬴楹元帅有好几个亲兵都是因为虫族围攻死的】

【你*的，我真的要骂脏话了，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说真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四位军域元帅里压根就没有嬴楹元帅，好像十三军的高级将领，也站在另一位元帅的背后……

会议庭代表擦汗：“元帅阁下，这一点我们已经集中讨论过，我们认为在特殊时期阶段，既然无证据证明东域核心区在叛变前不是受主帅嬴楹元帅驱使的，那么现在军心未定，给民众一点讨论的自由实际上是——”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沉静的独立元帅截过：“嬴楹元帅已经在东域核心区的抵御战中牺牲，是谁给你的权利。”

他越说，那双沉静冷遂的眸子就越是泛凉，透着深不见底的漆黑：“污蔑曾经的东域元帅。”

会议庭代表立即被吓得脸色一白，不仅话被这已经算是凛然发怒的冷意吓得不敢说了，连脚都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然而裴元帅说完起身，会议庭代表更是面无人色，险些哆嗦，裴时蕴元帅仍然是蕴怒，可这怒不像是爱人含冤而死带了几分悲无数恨切，而只是出于公正出于尊敬：

以至于观众竟一时间有些空洞和茫然。

裴时蕴元帅：“我与嬴楹元帅虽鲜少相交，但也知道她功勋卓著，为人冷直，探望恩师是她出于敬重才屡屡拜访恒元帅，在你们眼里却成了她结党意图推翻星云。”

他语气不重，话中锋锐却让好几个人坐立不稳：“如果嬴楹元帅和东域这样做，星云的第一道防线早已溃败。”

哪轮得到他们在这里蓄意抹黑？

裴元帅没有明说，但这话已经是极狠极厉了，他携四位元帅离开后，整个会议庭还沉浸在众人噤声紧张冰冷的气氛里。会议庭代表满脸苍白，四肢发颤，竟然是早已坐不下来。

回到指挥舰，也是他们脸生的副官靠近，低声说了句，裴时蕴元帅转过脸来，依旧是侧脸，依旧是半身都被窗外猛刮的风雪淹没。

观众只能看到裴时蕴元帅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微微下垂的眼睫。“安抚好十三军。”

相比于会上的冷冽狠厉，结束会议后的裴元帅明显是偏向嬴楹元帅和十三军居多，话都平稳。“他们陡然发生元帅交接，多有不便。”

“左溯元帅求见。”

左霖作为嬴楹元帅的副官，在元帅牺牲时自己也没能得以保全。而左溯恰好是左霖副官的妹妹。视频里，就是她接替嬴楹元帅成为了东域的指挥。

“什么事。”

左溯还很年轻，以她的资历，如果不是一方脊骨倒了绝无可能轮到她坐这个位置。她也恭谨地双手递上一封信。

就和聊赠一枝春的习俗在星云已经被无限淡化一样，通讯发达的时代很少会有人写书信，现在的文字也偏向简单化。用书信通知的方式也显得古板而可笑。

但裴时蕴元帅接过看完了一整封信，只递给副官，就告诉左溯：“回去吧。”

“元帅？”

“嬴楹元帅把她留下的心腹和机密作战基地的密钥留在了机甲的后备能源舱里。”

裴时蕴元帅转头看外面纷飞的大雪。这雪分明是星云生态崩塌，末日环绕的征兆，此刻看来却莫名有几分凄切冷清。

“后备能源舱是机甲自爆密钥的所战之地，她离开时，就料想到身边将领之中有人不可信。”

副官也面露沉重：“嬴楹元帅在东域前线战死，守护星云的功勋是不可能抹灭的，会议庭想借污蔑嬴楹元帅抹消他们决策失误导致的星云体系几乎分崩瓦解，是在自取其辱。”

裴时蕴伸出手，把信又拿了回来，才说：“你先去处理吧。”

副官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裴时蕴元帅就拿了信，手指展开，在纷飞的大雪里把那信看了又看。这场景和《后记》重合，多让人瞬间就想起那场使他们生死诀别的大雪啊。

可是大雪里的裴时蕴元帅是和嬴楹元帅生生错过，是嬴楹元帅预知了西域的危机而率先终结了西域可能的灾祸，才因此身死，是她选择了如此的命运的。

而现在，他们甚至还没认识过，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为军域元帅，互相知道彼此尊重彼此，但甚至到死，裴时蕴元帅也没了解过比这更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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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观众很快就发现他们把楚昭想得太好了。

在紧急状态下的星云是无法独立运转的，所有决策必须通过独立元帅和所有会议庭列席的高级将领投票通过。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议庭疯狂地反扑给嬴楹元帅继续泼脏水，而裴时蕴元帅和星云其他人却是在左溯元帅和十三军的坚持争辩下更加清楚嬴楹元帅在任期间所做的努力。

又是一次狡辩失败，会议庭新的代表强装镇定，最后却面如纸白，要追上独立元帅辩解时，副官拦下他，裴时蕴元帅顿住，慢慢回首。

“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以为嬴楹元帅所做的一切，就能被你们扭曲抚平？”

他眉眼冷然。

“难道对你们来说，功勋就是你们可以用舆论抹黑的吗？”

元帅就仅仅是一个军衔，丝毫不值得敬畏？

但那是累战的功勋，和毋庸置疑的实力，才堆叠出星云之勋的这个光环，才会有嬴楹元帅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却无人质疑无人反对，东域之内莫不敬服。

舆论慢慢消下去。随着嬴楹元帅被平反，被大众知道的属于嬴楹元帅，属于东域的战果却越来越多。

裴时蕴元帅常常在雪后微光的清晨打开那封信，看完又会举目远眺被雪覆盖的星云。

那是东域不曾抵达的世界，也是他们拼尽全力守护下来的世界。

【QAQ，虽然知道嬴楹元帅他们死得其所但还是好be啊】

【天杀的会议庭，天杀的黑媒体（泪流满面）*的我要杀了你们（嗷嗷大哭）】

【呜呜呜呜虽然不相识但这有什么不好呢就让他们从来没有比这更深刻的遗憾过呜呜呜呜呜就让他们一生彼此敬重不要生离死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但很快背景音乐进入与雪相合，辽远悲切的悲歌了。那广阔的穹宇好像一面昏暗的镜子。将蛰伏着的静默着的星云照得完完整整。

裴时蕴元帅站在黑塔的会议厅前，俯瞰这片灰色的大地。副官进来，把左溯元帅再次找到的嬴楹元帅手记留存递给他。

裴时蕴翻着看了一眼，突然一反常态地揉了揉鼻梁，把资料放到一边。夜间，星云变成一颗发光的暗淡的恒星。他又坐到位置上，左手抵着鼻梁中央，右手静静地翻看。

看到某一页，他把手记合上，闭上眼睛叫副官进来：“把会议庭的代表叫过来。”

副官愣了一下，因为在他印象里元帅很少独自下令，大多决策交给会议庭商议解决，即便独立元帅有这特权。但他还是飞快地应了一声。

然后在那人擦着汗出来时愣了一下。

副官看了眼时间，敲门进去，看见元帅站在窗前，没有穿军装外套，手记放在桌上，元帅却远望着那片被雪覆盖的原野，然后说：“罢了。”

这一刻，哪怕不知道元帅为何突然叫会议庭的代表过来，副官也突然明白了，这声罢了，是因为嬴楹元帅已经牺牲了。

即使再对会议庭做什么惩处打压，她也不可能回来了。

这一声罢了，似乎是后面悲曲的序曲。

星云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东域却因为缺乏对新任元帅的信任和支持频频有所动荡。这并不是左溯元帅能力的问题，而是嬴楹元帅作为元帅太久，也做得太稳了。

东域疆域辽阔，贸然交给谁都不合适，解决完星云问题的裴时蕴元帅只能暂时协管。

他在她踏过的疆域巡视，和她的心腹商议协讨防守战线如何拉开，也在晚上会翻开的手记。

他甚至，找到了她的机甲残骸。

悬灯，真是一个符合她机甲也符合她本人作风的名字，孤灯高悬，守峙一方。

那一天他站在她的机甲面前，为东域其他高级将领主持悼念嬴楹元帅及其他战死将领的仪式。

仪式结束，他手抹过面前机甲表面的灰尘和焦黑残片，忽然被某个零件闪了一下。

裴时蕴元帅一怔，循着零件蹲下来，然后把那零件捡起来，才发现那不是一个零件，而是一个指挥芯。

军校的学生都要练习指挥，因为参与战役太多，甚至需要定期更换机甲的指挥芯确保能和临时匹配的队伍保持同频联系。

而这个指挥芯，他是见过的。

画面闪回。

在某一次很紧张的交战上，对方嚣张狂妄，仗着自己的机甲手招式新颖而且队员大都有过实战经验，对他们进行了前半程的疯狂碾压。

当时他们都只是新生，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第一军校也没有指定指挥，在即将战败的情况下，他和另一个0019竟然同时站了出来，并且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同时冷静说：

“没关系，配合作战。”

这不约而同的默契让他们两个人都怔了一秒，紧接着在后半程，靠着他们两个完全陌生指挥的磨合，和其他人憋着的一股气，他们终于反败为胜。

指挥结束，裴时蕴原本想要联系，可惜嬴楹被其他人叫走。后来阴差阳错，他再也没有见过0019这个指挥芯过.

原来，是见过的。

拿着那颗指挥芯的裴时蕴元帅站起来。悬灯无声静默，窗外大雪封星。

在那片静默里，悲曲的层层迭代到达高潮，而裴时蕴却仿佛见到了那个从未相识的嬴楹元帅。她很强，也很冷静。

她会预见到未来所有的危险性，也会在结束指挥后用0019的频道和他说一声：“有缘再见。”

如果，如果那时他冲上去，如果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也许他见到的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嬴楹。他会是她的搭档，他们会并肩作战，会同任将领，会你追我赶。

他们会知无不谈，交流彼此的作战方式，训练心得。他们会在会议上各有己见，结束后却会把会议的事情放在一边，彼此说着话谈论今天的天气。

他们会相识。

而不是现在，他只能仰头看着高大残破的悬灯，想象那个年少时就曾惊艳过他的人，她是如何闯破风雪，她是如何一个人所向披靡。

她为什么还留着这颗指挥芯，是因为怎么才没能突围而出。可是，都已经错过了。太晚了。

裴时蕴元帅紧握着那颗指挥芯。回到指挥舰时，他条件反射地打开那本手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半夜，他终于往上登上真正的高塔。

他踏进她的祭奠地里，看到悬浮的机械墓碑上，全息投影勾勒出一个他不熟悉，却和他想象中，别无二致的嬴楹。

她撑着头，坐在座椅上，没戴手套，和他一样，思考时喜欢垂着眸盯着掌心，翻来覆去。

裴时蕴元帅就站在黑塔里，静默地站了一整夜。副官找到这里来时，元帅肩章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可他只是说：“走吧。”

【我靠，想哭】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QAQ】

【不知道裴元帅为什么来但还是忍不住眼泪，呜呜呜呜呜不是说好是糖的吗？】

嬴楹元帅越来越多的成为裴时蕴元帅做决策时隐形的参考了。他翻着她的手记，做着东域的协同元帅，偶尔有时还会亲自去十三军的基地看一看，看一看她的属下是如何训练部队的。

有一次他走到新兵当中，看到有一个新兵在用他当时刚任上将时用过的舰队队形在排练。副官把教官叫过来时，他们却说，他们元帅也用过。

裴时蕴为了嬴楹元帅被污蔑斥责会议庭那一幕重新浮现出来时，背景里嬴楹元帅站在窗前：

“西域的裴元帅作风冷硬，西域却秩序井然又迅疾。”

嬴楹转过身来。

“若有时间，你我合该去西域考察一番。”

画面模糊，她是和谁说的，观众已经看不到了。

但他们能分明的是，在他们没相识的时候，两位元帅已经神交已久了，如果不是那一次指挥无疾而终，他们原本有机会成为十分契合的同僚的，如果不是星云面临危机，他们本有机会互相欣赏，携手并进。

如果嬴楹元帅，没有牺牲，他们现在已经是挚友甚至是般配的伴侣。可是嬴楹元帅牺牲，裴时蕴元帅所惊觉甚至把握住的这些缘分，就已经是遗憾了。

当时看蔚衡时有人说“君生我未生”，其实不是，最大的遗憾分明是我在知晓世界上有一个我尊重，敬仰，十分契合之灵魂存在时，这个灵魂已经在我目睹的世界消散了。

而且在此之前我们已有一面之缘，之后却再未相见过。

如果这是世界上任何两个人，如果他们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一模一样的举动让观众觉得般配过，那么在她死后，我才发觉我爱上她，或许只是一句谎话。

可是对于从来没相识的嬴裴来说，这怎么不算一种宿命呢？

在你为星云殚精竭虑，从容赴死时，我因你牺牲前的所向披靡而倾倒，我仰慕你的冷静你的方略，我为你的牺牲招致污蔑而愤怒，我从手记里感受你的想法想知道若你没有牺牲会怎么样。

可我再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留给裴时蕴的是一个牺牲的，有限的嬴裴。而他继续了解她，甚至和她引为挚友，默契配合的机会，已经再也没有了。

他爱上世界独一无二之灵魂。他爱上崇高的，消散的，静默的灵魂，留给这个世界的百万分之一。

他和她有着同样的使命。也因此，他守护星云的后半生，也都无数次会想起她在十年，百年，千年前为这片星域所做的事。

视频最后雪蒙透疲壁。窗外的白塔都变得模糊了，裴时蕴元帅的手放在玻璃上。正碰着那座白塔。

副官来请示关于联赛重启，这一次是否允许双指挥出席作战，还提供了两段极为优秀的搭档配合打出的全胜视频。

他看着，眼睛中看到的却是他和嬴楹。他们还是军校生时，互为依靠，不由分说，仅凭默契就可以荡平其他军校的队伍。

他们结束战役时，靠着训练场休息，他侧头问她会去哪个星域的时候，她说的却是：“能和你搭档，我很开心。”

他看她，她笑了一会儿，又扭头，驾驶悬灯杀出去。

天光骤暗时，破雪而出的是战无敌手却一片残骸的悬灯，驾驶舱里是全身染血，眉目带飒的嬴楹。

“元帅？”

裴时蕴把视频递回去：“允许吧。”

副官：“会议庭可能会反对，但特殊时期的过渡还未完全结束，舆论应该不会反弹。”

裴时蕴元帅再去看手指后玻璃外那白塔。副官说那是东域为了纪念嬴楹元帅功勋所建。白塔越高，思念越长，崇敬越重。

视线里白塔已经到了尽头，他却望着茫茫的雪，一直到雪逆飞至穹顶，至星云之外，至那年携手指挥。

他说我叫裴时蕴。

她说我叫嬴楹。

“很高兴认识你。”

黑塔有星棺。但有遗骸保存完好得多，空置得少。她的棺椁空置在白塔，年年有繁花盛开，不似其他地方被白雪侵染。

他望着那具透明棺椁，伸出手。

好像另一个时空他们真的认识很多次，他们真的默契并肩携手作战，一直到整个星云都知道裴时蕴和嬴楹并排声名。

“祝你平安。”裴时蕴低声说。像是想把他认识她前欠下的祝福悉数补上。如果已经牺牲的她收不到，那就另一个时空时，让我主动去认识你。

“祝你平安。”

“嬴楹。”

千千万万遍。

第四十七章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他祝她平安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了QAQ】

【宝宝你是要刀死我吗宝宝， 让他们一生一死还不够甚至要把命定的相爱放到她死之后是吗（泪流满面）】

【这是什么绝世be，因为爱上你爱上的太晚甚至没法告诉你，我就是当年和你一起指挥的那个人，我想念了你很久， 比你的下属还要长啊啊啊啊啊啊】

【这如果是真的真的会记一辈子的吧（呜呜呜）尤其是蹲下来捡起那个指挥芯忽然发现我们之前见过那里， 我真的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啊啊啊】

【之前说这是纯糖的出来， 我保证不打你（号啕大哭）】

【虽然但是，大大真的很适合这种be又带点浪漫的糖， 《后记》是相爱但一死即be， 这个是我识君已死，等我意识到我们本该默契无度， 我本该深陷你的灵魂之中时你已经牺牲了，我能找到的不过一点残骸，余生相对都是你的曾经，我真的， 想起来都觉得be到极致】

【呜呜呜呜这集真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灵魂伴侣，就是我不认识你， 你也不认识我，但我死后看到你的故事， 还是会感觉心隐隐作痛，会知道他们错失了怎样一个珍贵的灵魂，会难过甚至会意识到， 原来我会那么遗憾，没能认识你，这就是爱啊（大哭）】

之前不信的论文作者也：

【写对立论文的， 现在只想死】

【嬴裴就是会在各个时间点，毫无理由地爱上彼此啊啊啊啊啊】

【没错！这集从头到尾都没有剪他们的同框， 但我就是觉得他们就是史上第一无敌般配，我就是觉得他们错过了一整个一生啊啊啊】

【如果认识了他们肯定肯定会成为很好的伴侣，哪怕不会是伴侣也会是挚友的（泪流满面）】

【就是因为嬴楹牺牲，一切都没了】

【真的，这就是属于死亡的独一无二的魔障，而且我敢说，如果嬴裴一开始没有搭档，发展真的有可能是这样，因为星域独立战役后很多将领根本不被允许私下联系，维持下来的只有军校时情谊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我真的要流泪了，好悲，好痛苦，明明可以那么幸福那么默契的两个人】

【我觉得说的最好的是那个余生相对的都是你的片段，真的，太好了，真的太能表达我看到裴元帅思念嬴元帅那个片段的感受了】

【可惜命运无常，否则爱震耳欲聋】

视频的后面还有一段是相识时空的，裴时蕴元帅和嬴楹元帅。依旧是漫天大雪，依旧是bgm《百年孤寂》，依旧是歌词里哭到人窒息的“百年之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他成为独立元帅。

披风裹着雪，到了她墓前。裴时蕴元帅撑开精神力屏障为她挡住刮进来的风雪，蹲下时，披风被雪沾湿成暗红。

昏暗天光里，他闭着眼睛，披风散开，就这样头靠着她悬浮的，小小的机械墓碑，眼睫的末尾处，是她的名字。

雪落无声。几乎覆盖没能白头的两个人。

只是这一个片段。没能见到她的遗憾和悲伤，已经穿透屏幕将所有人抓得心脏剧痛。

可是在这些遗憾里，假如我早一点认识你，假如我早一点告诉你，假如我早一点抓住你，都已经是太虚无缥缈的幻想了。

镜头给裴元帅的手套一个特写。他的手腕抵着她的坟墓边，是一个想和她亲密的，结为伴侣的姿势。可是浑身上下能保留的，只有那双她后来戴上的白色纳米手套。

唯一能称之为一生妄想的，唯一能使屏幕内屏幕外遗憾化解的，只有我和你在一起。

雪下得那么大，没能将靠在嬴楹元帅墓边的裴时蕴元帅盖住。我毕生妄想，只是想让你知道，只是希望他们成全。我对你的妄想而已。

【啊啊啊啊啊是be，是be啊啊啊（疯狂）（扯外套）（冲入原始森林中爬树）（抢香蕉）】

【袅袅生烟你出来，我的糖呢！我的嬴裴cp啊啊啊啊啊啊（大哭）你憋了几天就给我憋出来个这，我要结婚，我要甜糖啊啊啊啊啊】

【别管了，我已经死了，要是没找到凶手，就说是袅袅生烟干的】

【持有者的心脏已经不跳了，一模原来是死了（鼓掌（微笑】

【我真的受够了，之前认识能be，现在不认识也能be，之前嬴楹元帅能预知是be，现在裴时蕴元帅做了独立元帅也能be，你就是想让他们be是吧（号啕大哭）（破口大骂）】

【呜呜嬴裴在任何一个背景下都是天选cp，反而让我觉得宿命感更强烈了（泪流满面）现在怎么看他们都是be】

【袅袅生烟你出来，我怎么觉得你和我最近看的一个刀子精特别像呢？你自己看看你做人吗？】

【隔壁七拐八拐还是he了，到我们嬴裴倒好，一声不吭全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别管我，我已经疯了呜呜呜呜呜】

【但是，我还是很感动嬴楹元帅牺牲后裴时蕴元帅慢慢爱上嬴楹元帅那里的（泪流满面）本来看嬴楹元帅牺牲还被污蔑那里我很生气想不看了的，看到那里有点猜到，没有想到不是什么老套的暗恋不自知套路，而是通过一点一滴的过去了解，慢慢喜欢上的，而且他很清楚这喜欢很片面，是“有限的”，天，谁懂他闭上眼睛心想他完全不可能认识一个更加鲜活的，无限的嬴楹元帅那里的含金量啊！《寂》要成为我的be系列天花板了（泪流满面）】

【而且视频的bgm也很好哭，虽然说百年之后没有你也没有我，但其实真正没有的只有嬴楹元帅了，裴时蕴元帅只能寄希望于他死后也能和嬴楹元帅相见了TUT】

【最be的难道不是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完全仰慕，默契的挚爱，可是因为你早已牺牲，所以你牺牲时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在你心中甚至还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我靠，一个个都是刀子精成精吗，别刀了别刀了，磕了嬴裴之后就没有一天不哭的，我真不想再哭了QAQ】

【眼睛都已经肿了，我只想说非双死对我的冲击还是很大，哭傻了呜呜呜呜呜呜】

【袅袅就不能剪点甜的吗，在你死后我还是爱上了你算什么糖啊你真的是认真的吗（捶地）】

楚昭本来还在看机器人安装家具，一时间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揉了揉鼻子。嘀咕着是不是星云时代的装修材料也有甲醛什么。

等她想起来她刚更新了两个cp视频，还都有点点刀，现在应该正是观众大骂，咳咳，吐槽她的时候，顿时又觉得自己喷嚏的这几声又不太冤枉。

正好派送机器人敲了敲门，她立刻去开门，看清是什么之后却诶了一声。

是一个折叠梯似的横杆长长的，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大功能的屏蔽系统。而派送机器人还举着一封信，信的主人居然没有用打印字体，而是自己手写的，笔锋锋锐。

言语简略。

“屏蔽系统需要更换，根据出租合同第五十八条，希望楚小姐记得按时打开屏蔽系统。”

没问题！这是原房主，四舍五入就是房子的上任父母。她接过了人家的孩子好好养是应该的。

楚昭立刻添上几个字，想起来不知道地址正准备和派送机器人说一声，机器人已经自己鞠躬然后飞走了。

还挺智能。而且地址还保密。

楚昭想着要给自己也找一个，终于有空打开光脑连接玻璃花房的智能家居系统顺便扫一眼评论，忽然发现她的账号多了很多异常状态，一瞬间：？

然而这些异常状态都是系统检测到某些数值异常自动附加上来的，而且看了颇让楚昭有些哭笑不得。

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个人站异常评论数量达每分钟五万条，账号疑似处于水军刷屏评论屏蔽异常状态。”

“主页关注与取关人次达每分钟一万人次，账号疑似处于水军关注关注异常状态。”

还有最后一个，是系统的自动通知：

“178293名观众希望给您投递刀片作为交流礼物，请问是否开通刀片作为投递选项？注，由于您已有三位百万级别打赏粉丝，故刀片投递所需虚拟币设置值可更改为10000—10虚拟币。”

还投递刀片.

楚昭多多少少是有点真实心虚了，直到再看了一遍这条通知，然后再度发现了另一个华点：三位百万级别打赏粉丝？

百万？

等等，她手指发抖，莫名有预感地去看自己的主页粉丝值，果不其然看不到1999大佬打赏金额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两百一十万！

而她，因为这几天都在忙各种各样的事情和偶尔扫几条评论，完全没有发现，最要命的是，和1999一样豪的大佬，数量还到达了三位！

是谁，到底是谁！

这么有钱，还给她一个破剪视频的送这么多钱！她配吗！

还有其他打赏得也不少。

呜呜呜呜！这样搞得她还好意思剪be向视频吗，这样她真开通了送刀片这个功能，不会受到一吨的刀片吧。

光脑闪烁。

1999：。

楚昭以头抢地。

1999：我和她在看。

楚昭手指发抖。

1999：会议庭还没有那么大胆。还有。

他一顿。

1999：剪点好的。

第四十八章

【剪点好的？】

其实对面那位1999大佬发过来的是个单纯的问句， 但楚昭由于太心虚，硬是把问号看成了不容置疑的句号，而且还从中感觉到了大佬的一丝，不满意。

最关键的是——“我和她， 在看”！

楚昭想掐人中。

如果， 如果说之前1999大佬特地来虚心下问为什么会留下遗憾这件事过去后， 她还只是怀着“想什么呢，元帅怎么可能亲自来询问她这个破剪辑”的安慰自己的心思。

那现在， 她已经完全不可能诓骗自己：

1999大佬之所以那么关心， 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很关心嬴楹元帅。

嬴裴之所以在她的视频出来后不久突飞猛进甚至爆出跃迁约会的内容，也是因为她不明就里地鼓励了蒸煮一番.

救命！有点羞耻但又有点激动怎么办？！

而且1999如果就是裴时蕴裴元帅， 那，在他身边的就是嬴楹元帅，他们在看她的视频？！啊啊啊啊.

楚昭手乱七八糟摸，才摸到了脑活跃指数过高报警的那个警报， 然后才单手抱着抱枕，捋着胸口， 让自己顺下气来。

首先，嬴裴肯定是成了！她手里的抱枕七扭八扭。其次， 她真的应该好好磕磕嬴裴了，否则不是对不起蒸煮大驾光临吗！

楚昭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干碎了好几个全息屏幕（会自动复原）后， 才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剪辑门：

蒸煮都发话了，那她能咋办， 当然是剪啊！

不过她也不是硬为无米之炊，上次剪完跃迁亲的那个糖之后， 她有点怕被请去喝茶，所以后续是没更新的，这次剪的《寂》这一集本来也是有点边角料的糖的，只是她怕和视频整个风格不符才特地挪出来.

总而言之，磕cp糖才是第一生产力，什么刀片玻璃渣，都是小虐怡情的东西，洒洒水啦。

也幸好其他粉丝不知道楚昭内心的想法，否则看完嬴裴这几个系列视频的粉丝恐怕得骂她：你这是洒洒水吗？你这是水库开泪闸了呜呜呜呜呜呜。

有素材在手，剪辑也很简单。

不过为了不让蒸煮和粉丝失望，她还是放了个预告的，还特地把系统通知给截出来说了一下：“这个刀片功能暂时就不开通了哦，大家那么爱我，应该是不会想要给我送刀片的吧哈哈哈。”

评论：【（滴血的刀）你说呢？】

【（左看右看）怎么看最后那个哈哈都透露着心虚的味道】

【天杀的袅袅生烟，原来你还知道你鸽，原来你还知道你虐啊！（呐喊）你给我等着！】

【这是什么好东西，预告，吃一口，甜的（嚼嚼嚼）发现刀片（哇的一声吐出来）（全吐袅袅生烟身上）】

【难得的磕糖预告诶，不过我已经不信任你了，女人，你最好是别玩火（严肃脸）】

【抓住一个嬴裴，亲一下！抓住一个嬴裴，亲一下！】

【啊啊啊啊快更快更】

而此刻背负众望的楚昭正在，啃指甲。不是她剪完了不想发，而是嗯，啊，这，这东西真的适合给蒸煮看吗？

恰巧在这个时候光脑震动起来，她百八十年不响起来的通讯竟然这时候有人了，她手一抖，两个全息屏幕颤动一下，发布键就按出去了。

其实还可以撤回，但楚昭看了一眼，紧紧闭眼，假装这就是不小心的一样走远去接通讯，接的时候还砰砰砰心脏直跳。

没关系的，她都是自己随便乱剪的，她又不知道1999就是蒸煮，也不知道磕的另一对cp说不定也被盯上了，她只是一个普通公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量知道这么清楚呢，都是艺术加工，艺术加工。

也许是吊桥效应，通讯接通那一瞬，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种被对面的人拯救了的感觉。

楚昭拿出自己百分百的热情，听到对面的人淡淡说出我在门口那一句的一瞬间，关闭通讯，猛地看向门口，再看看自己，再看向门口。？！合同上没说啊？！

买家都已经入住了，还需要接待卖家的吗？！

裴时蕴关闭了光脑，就感觉手腕上的手环被碰了一下，他本能地翻过掌心，手指去握住她的，被她避开。

嬴楹只是伸手拿起密钥而已，她把密钥对入接口，随意浏览了几个视频，问：“三等公民并籍的问题还在商讨？”

关于尼布罗提案，其实几位元帅都有主张。

会议庭的妥协结果是选择比较温和折中的并籍手段，即逐步取消掉三等公民的限制，把一等二等三等合并为一般公民。

未来，再取消掉一般公民的区别，所有人都是普通公民。

本来应该已经在推进，www.youxs.org。

裴时蕴：“只能说会议庭太过天真。”

以为他们因为合训和祝衡产生矛盾，观点就会发生变化，她和裴时蕴就不会再支持并籍。

会议庭的压力自然就没有那么大。

嬴楹若有所思。又看了裴时蕴的全息屏幕一眼，眉梢缓慢扬起。

袅袅生烟的视频敏锐就敏锐在，她深谙会议庭喜欢用挑拨离间手段的道理。所以她也能洞悉很多的，本质规律。

嬴楹笑了一下，撑着脑袋问裴时蕴：“她答应了？”

旁人这样说话可能显得轻佻，但她眉眼间的几分英气，和身上军装的勋章压肩，倒让人看到这随意问话后的满城风雨。

裴时蕴只想起视频里他额头抵着她的悬浮机械墓。

这空间本来是宽敞，冷静，理智，森严的。没有别人在，裴时蕴很快被她反制地肩胛骨碰撞到机械墙壁，她还越过他肩膀：“小心一点，裴元帅。”

她看了眼半空悬浮的电子眼：“很快就要到精卫报警的临界值了。”

裴时蕴垂眸看她，眼尾泛红：“碰撞强度我可以控制住，脑活跃指数，就不一定了。”

嬴楹意有所指：“强逼西域元帅用手环抑制，爆出来可就不是不和那么简单。”

裴时蕴闭了下眼，轻轻地想去吻她的耳廓，被她避开了，他就只好哑声：“www.youxs.org。”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波动这么强烈，精卫在脑海里疯狂报警，又被手环强制压抑下来，他握住她手腕，自己都不清醒自己在说什么：

“.嬴楹。”

嬴楹其实知道精神力者之间的共鸣很强烈，她也知道裴时蕴在军校的时候辅助系做的几乎全能所以根本没有人向他求助过，如果精神力波动剧烈该怎么办。

裴元帅在这方面理论知识几乎为，零。

但她还是看他一眼，退后之后看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裴时蕴就算不清醒但好歹还是SS级别的精神力者，对她没有攻击性不意味着会让她直接就这么离开。

嬴楹拉开距离：“我要开会了。”

裴时蕴直起身，看上去面色已经正常了，一开口声音还是哑下来，连眼睫都哑得厉害：“我到全息屏外去。”

嬴楹手被扣住，不得不非全身进入全息会议的时候还在想，她挑衅他之前说了句什么话来着？

问他剪他们cp向视频的人是不是答应了剪他们一些好结局的视频，对吗？

所以她这句话，到底是怎么刺激到他了？

嬴楹元帅还在这费解。

还没想到这么快就蹲到粮的粉丝：

【啊啊新粮，是新粮！】

【尝一口，是甜的，吃下去，夸夸，是刀的，吐出来，吐袅袅生烟身上（微笑）】

【啊啊啊啊要甜，不要刀，不甜我揍你！袅袅生烟】

视频切进最高会议庭里。

独立元帅入席，全体高级将领起立迎接的场景其实并不是楚昭杜撰，而是惯例。而裴时蕴和嬴楹两位元帅哪怕并没有接管星云大权，但身为功勋将领，到席，五星以下将领也理应起身迎接。

视频里他们的到场就是一前一后。

庄严肃穆的会议厅，圆形穹顶似黑石板似的材质暗光涌动。在这下方高级将领们肩章闪耀，接连两次，一个个接着起身，又落座。

迎接的不是同一人，而是广袤星云的双星。

裴时蕴元帅在左侧入席，嬴楹元帅就落座在右，其他人也坐下来，共同等待会议开始。

这是不久之前一次会议庭例会的纪实视频场面，磕糖的粉丝里有很多看过的，但他们也是第一次用这个视角：

人群环绕，他们在其中无比突出，却又无比相似。

【以前精卫都是给两位元帅高清直镜头的，这样拉远竟然有一种他们并肩作战的感觉QAQ】

【我错了，等这几天还是有价值的，磕还是大大会磕（呐喊）（捶地）】

会议庭的议题无非还是那几项，稳定，和平，合训。这次他们是摆明了要让南域也假如，如果不是北域最近正在擢选新的参谋长，说不定北域也要加入原本只有东西域的合训。

但这次两位元帅意见出奇的一致。哪怕他们收敛了，一个向后靠，一个把手套放在桌面上，看起来还是依然并不熟稔：

他们也能看出这个画面里两个人的默契。

嬴楹：“我同意。”

裴时蕴颔首：“我同意。”

两位元帅终于让步，会议庭却不知为何面面相觑有些不安。这时视频角度调转到侧面，无数位高级将领的背影前，裴时蕴元帅和嬴楹元帅侧坐着。

会议暂停，间歇时刻有光从会议厅缝隙漏下来，正好照在裴时蕴元帅身上，他的肩章都是熠熠发光的。

其他人都在低声交谈闲聊，可就是那一瞬。

裴时蕴元帅稍稍侧过头，抬起右手，覆盖指骨的黑色作战手套挡住了一束强光，其余温暖的光晕，慢慢地倾洒在他身侧的嬴楹元帅身上。

她的肩章也闪耀起来，偏过头和他说话：原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和其他高级将领是一样的，并不远也不近，可从侧面看过去，就好像两位依偎在一起。

就好像《群A中的O》中所描述的双A婚后生活一样，他们肩并着肩，亲密絮语。是哪怕何时针锋相对都无法抹消的亲昵。

偏巧视频还在这个时候把镜头放大。

画面摇晃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断断续续的光影中嬴楹元帅的声音也变得模糊，是不清晰的，但带笑的：

“不摘手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好温馨但这一句性张力无缘无故拉满了救命！】

【不摘手套了，说明他之前摘手套这样给她挡过，或者或者，这里就是内涵裴元帅在袅袅大大的视频里主动摘手套握她手的那个举动啊卧槽！】

【我靠我靠！看纪实的时候看到了这个片段但我压根没在意，还以为裴元帅只是在简单和副官说话没有在和嬴元帅互动呢（泪流满面）谁知道他这个时候还记得给她挡光啊啊啊】

【真的，据说会议厅这么设计是为了提醒各位将领永远不要忘记对星空的敬畏，但是其他将领都坐在阴影里只有这两位在光圈底下，他还挡住了较为刺眼的那一束啊啊啊啊啊】

【没有亲密接触但我已经要死了】

【呜呜嬴裴，我的嬴裴（尖叫）（呐喊）（猴子抢香蕉）大大能不能多剪剪嬴裴啊，嬴裴真的是我的初心啊啊啊啊】

最要命的是裴元帅听到这句话，光移走之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来，像以前那样双手交叉着放了一会儿。

和副官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又把左手的手套摘！了！下！来！期间嬴楹元帅还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裴元帅脸色如常地没有看她。

一直到停歇结束会议继续，两个人还是互相没看几眼，只是那种潜藏着的，似乎什么在涌动的气氛，还是和如影随行的光线一样，一直在两位元帅身边徘徊。

看得观众，喉咙发干，想叫，又叫不出来，可你要说没什么寻常吧，有百八十观众心动都过速了，简直像有了蔚衡cp视频里的心动反应。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这种紧张和刺激感散去一些，嬴楹元帅走几步又停在门口，侧身等裴时蕴元帅跟上来，他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呜呜，好像要亲了啊！但是好像又没有！

cp粉看得百爪挠心，简直想冲进视频里近距离围观。嬴楹元帅一句：“好玩吗”，被字幕用口型读出来，气氛瞬间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刺激得我不能呼吸了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救命，这两个人张力怎么会这么强？！】

【嬴楹元帅也太会了吧（泪流满面）简直就是整个中枢，她一句话就牵动全局了】

【别说是裴元帅了，这要是我，这不得*（内容已屏蔽）？】

裴时蕴元帅已经走到嬴楹元帅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平静地戴上手套，两只都是，然后嗓音平缓地——其实是他们脑补出来的——说了一句。

“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

两位元帅的镜头距离本来就远。

连他们说了什么都是袅袅生烟提供的口型解读。偏偏这寥寥几句话，每一句都很好磕，而且这次还是袅袅生烟带着他们磕：

【都知道两位元帅互祝过一路顺风，一路平安了，但为什么裴元帅这次说的不是一路平安而是路上小心，既不是一路也不是平安呢？听起来甚至有点暗暗威胁的意思有没有，感觉像是在说你小心点了！来来来，看航线图，上次磕糖的笔记有人做了没有，看看东西域这次跃迁的航线，看到没有！】

【他们的航线，又双叒叕重合了！而且是长时间重合！这意味着什么！所谓的路上，其实就是“这一路”，就是你回去后！】

这下不用楚昭解读了，看到这里的cp粉都已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他叫她小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还不算明目张胆地宣告吗？！这还不算调，情吗？！】

【我靠（泪流满面）嬴裴你们是牛的，就这几个字就明白对方的心思了，怪不得嬴楹元帅听完是那个表情】

【真的！嬴楹元帅眼角动了一下然后轻笑那里，解读到裴元帅明示待会儿要去找她更好磕了啊啊啊啊啊】

【有一种双方都知道对方忍不住但就是要按捺住等谁先屈服谁先沦陷谁先服软有没有！双强就是最仙品的（尖叫）！】

【裴元帅是真的厉害啊啊啊啊！一开始摘了手套无声地听嬴元帅的话，她不理他就后面走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和她说，简直是你不给我机会没关系，我自己会来，太甜了太甜了】

【我磕爆（泪流满面）谁再说嬴裴不是一对就把这个视频甩他们脸上！】

【不是，难道就只有我怀疑都这么熟练了两位元帅私底下应该已经亲昵过不止一回了吗？而且摘手套路上小心这些（捂鼻子流鼻血）其他人很难窥到的小亲密他们竟然信手拈来，真的让人很难不怀疑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啊啊啊啊】

【就算不是一对至少已经彼此喜欢很久了吧，所以大大才能捕捉到这么多痕迹所以我们才能一磕就是一个大糖！】

【我真服了我真服了嬴裴能不能亲一个给我看一个，能不能亲一个给我看一个袅袅生烟】

【等了三天的心在此刻圆满了（满足躺下）】

视频后面却还有。

明显就是楚昭个人风格剪习惯了的，喜欢在正片结束之后加一个小彩蛋，还是类似《寂》里两个人还没认识时的。

那场指挥配合默契的作战结束之后，年少时候的嬴楹元帅从机甲舱里出来，拿着那颗指挥芯，本来也想发一串通讯号过去加个好友，被好友叫走。

夕阳余晖笼罩两人。

好友问她：“怎么了？”

嬴楹：“没怎么。”她喝了口营养液，随口问：“今天的那个辅助指挥，你认识吗？”

“怎么，想认识啊？想挑他做你搭档？”好友调侃。

“没有，”画面闪回，指挥作战时她掠过对方机甲，看到半透明指挥舱里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嬴楹随手扔了营养液的试剂管在垃圾桶里，扬眉，“手挺白的。”

后面画面黑了。

观众也不知道这几句对话是怎么来的，但不妨碍这些对话无声浮现出来时，他们自动脑补出了嬴楹元帅和裴时蕴元帅的语气：

【这么喜欢戴手套？】

【不喜欢，只是这样灵敏度更高，试试？】

【不用。】

静默了一会儿。

观众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

最后这句居然加了声音，是嬴楹元帅的，带点笑，不严肃却也不轻佻的语气，很是散漫随意：

【摘了更好看。】

摘了，更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袅袅生烟我承认你是牛的，激动得我说不出话来了（满脸通红）（恨不能跺脚）】

【嬴裴好甜啊！嬴裴好甜啊！】

【所以你就让他一直摘手套*（内容已屏蔽）是吧，所以他就用摘手套来回应你的撩拨是吧，我说你们两个别太会！】

【我靠，两位元帅这个xql情趣，看得我满脸通红，都不敢出门了（捧脸）】

【谁懂原来袅袅大大也磕过摘了手套握手感觉更加敏锐这个糖但完全没有今天的直接啊！之前还有些没有捅破窗户纸似的，暧昧和蠢蠢欲动在里面，今天，简直就是亲昵和纵容拉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嬴裴就是最真的！】

【之前要摘不摘是拉扯，今天要摘就摘了就是亲密啊啊，这么多人都注意到我摘手套了，但只有你知道我是因为你一句话才摘的手套，只有你知道是你多年前的一个偶然想法现在变成了现实！】

【少年搭档变成现在的元帅伴侣，加上那个过去手挺白的，回叩裴时蕴元帅为了嬴楹元帅摘手套这一幕，太绝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嬴裴终于走向了命定的，会互相喜欢，会互相守护，最后会互相靠近乃至终于在一起的宿命（泪流满面）】

【真的，是第一次并肩作战那个夕阳就注定的一生啊】

他们终于得到成全了。

而且是少年印证成为一域元帅后，元帅印证还是什么都不用背负的少年时，都得到了成全。

少年时为并肩作战。元帅时为携手一生。

他们从还未相识开始，到现在相知相爱相守，不用百年，也已经是一辈子。毋庸置疑的一辈子。

第四十九章

可是夏柳怎么看， 怎么感动到泪眼汪汪，却还是觉得怎么哪里差点什么呢？大大是没剪完吗？

楚昭现在注定不能回答她了，因为她还要做东——迎接这位素未谋面的原房东。

楚昭想啃指甲。主要是吧，上一世她的重心放在剪辑上， 和外界的接触其实也很少， 就算有， 那也是i人安全距离里的，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她真的不懂怎么和原房东交接好吗！

但是外面人都来了， 她环顾一圈， 没发现什么问题，狠狠心——纯白色光晕屏障像电视里的离子墙一样， 由六边形勾勒而成。

而屏障后的人消融掉屏障，就露出一张清绝淡漠的脸。说实在的，楚昭有点手痒，不是想捏， 就是，这张脸可太有故事感了！

光是屏障解除后迎光而来的这一个照面， www.youxs.org，她没那么魔鬼。

这可是身边人。她要是剪了不就露馅了。

“额， 你好。”楚昭拿出她招牌的社恐式套路：“进去坐坐？”

来人只专注地看着她眉眼：楚昭后来发现了，不是她就那么引人注意，而是这位房东的眼瞳似乎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瞳孔有点深黑，像时刻都在聚焦一样。“谢谢，不用。”

他两个字说话的方式倒是很符合她在脑海里给这张脸拟定的人设行动模式。但楚昭很快就被打脸了：

“之前约定特定时间屏蔽， 不知道你的屏蔽系统组装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来检查的？

“军用屏蔽系统可能存在一定权限才能获得的密钥，是我考虑不周才送来错误的型号， 如果给你造成了不便，我可以进行赔偿。”

“等等等等。”

楚昭花了好半天才弄清楚，因为这栋房屋位置比较特殊，邻近军用航线，房东出于某种需要需要她加装屏蔽系统，后来送来才发现他送错了型号，她应该用民用非军用的？

可，可是她已经装上了啊！那那些密钥是怎么破解的？

楚昭还在懵圈，理想剪辑素材已经侧身：“介不介意我进去看看？”

“不介意不介意。”事实上楚昭还想借这位房东搞搞清楚这整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没想到跟进主控房里，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她忘记关剪辑门了！

主控房是整个房屋智能系统和精卫交互面板的内存空间，在这里能看到房屋使用者和房屋的内置进度，所以现在，主控房里正大咧咧地飘着零星几个视频片段。

楚昭立马呼叫精卫关闭，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转过身才发现那位原房东并没有留意那些任务进程，只是在看某扇精密的门。

看来，那就是军用屏蔽系统了。

房东沉吟。

楚昭紧张：“是解不开了吗？”其实她关心的更多是这个屏蔽系统既然是军用的，那她不会被军部关注吧，虽然不是第一次了，www.youxs.org。

楚昭只能祈祷这位不怎么刷视频。

房东：“可以解开，不过既然你已经获得军部的密钥权限，还是保留这里的屏蔽比较安全。”

楚昭刚想问她什么时候，忽然想起之前的专审审查，当时的确坐了一位上将她后来也填了个背景调查什么的，所以，过专审还有这好处？

房东解释道：“军用屏蔽系统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防护等级更高，操纵权限较少，但是对于附近区域来说还是比较合适的。既然你已经解决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楚昭送人出去，到主控房门口时，房东轻声说：“下次可以把主控房的进入权限关闭。”

他抬头看她。眼瞳竟然在这个时候变成纯白色的，能看到眼仁，很淡很淡。像月光。楚昭心里突兀地冒出这么个形容。

“对不起，我以为你关闭了才直接进去的。”

楚昭：.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关。

她只能打哈哈：“哈哈我也以为我关了。”

人已经走了。

楚昭手指抖啊抖啊，打开光脑搜索主控房权限，才抓着全息屏幕往额头上一撞。

全息屏幕消散了，楚昭也想死了。

是她大意了，竟然没有精卫提醒，就不知道，主控房一般属于隐私区域，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大咧咧打开，更不会像她这样，所有任务进程都显示出来了！

不过这个提示她，她对这个时代还是太放心了。楚昭痛定思痛，从一开始就住网吧，现在又独居，她对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心过，导致对这些都了解得不清不楚。

以后一定要改正。至于那位房东，楚昭把头埋抱枕里，假装没有暴露过。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合同都已经签了，他还提醒自己，看样子是个好人，不是好人，她就跑。但会不会那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

而且三次掉码真的很尴尬啊啊啊！

楚昭环顾了一眼自己装修好的玻璃花房，痛苦想道，不就是一个梦中情屋吗，她找不到第一个还找不到第二个了。

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在跑还是不跑之间做出抉择，一个消息就意外地来了，今年航线重新更改，覆盖了部分民用区域，所以今年初筛过后的星主播大赛调整了比赛规则！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楚昭还是上宇宙网搜索了一下才知道。

原来航线覆盖部分民用区域后，有些房屋就需要打开屏蔽系统，部分居民苦不堪言，为了改变这样的舆论情况。

宇宙网就在军部默许下放宽了对部分涉一类二类公众人物，即高级将领及重要项目从事人员的审核规则，开辟了一个新赛道。

所以她能剪了？

楚昭立刻摸着这个科普去了官网，然后发现，果然如此！初筛过后的视频不仅和原来一样有了永久豁免权，而且现在还能在满足条件的基础上获得更多推荐。

这些推荐就包括军域内部推介和大屏滚动。谁没有一个火遍全球的梦呢？

楚昭已经蠢蠢欲动了（并且为她怀疑屏蔽系统有什么阴谋而汗颜，因为她查了发现自己的确也在被覆盖区域里，看来房东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虽然规则说是视频“必须选择共轨频道，价值观正确，渲染星云上下团结一心和平温馨美好的气氛”，但楚昭安慰自己想，cp也是一种实现和平美好的方式嘛。

而且谁说她的视频就价值观不正确呢？非要敌对对立才是正确吗！受到很多鼓励的楚昭毫无疑问地勇了。

而且看到报名方式就利索地给自己报了名，又在参与主播中看了看，感慨。

果然能混进新人榜前五十的都很有远见啊，她记住的差不多都进这个“共轨”的官方频道了。

假如楚昭有后台权限，就能看见，其实有很多主播其实没拿准，是看着袅袅生烟这个强劲对手和凌波这个后起之秀一前一后进入，才加入进来的。

谁让近期的视频流量都让这两个人的大热cp嬴裴和蔚衡瓜分掉了呢？这些参赛主播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跟风剪嬴裴蔚衡试图分一杯羹，但也知道流量只会往最高层那里去的道理。

所以“共轨”频道一开辟就独占鳌头，几乎吸引了新人榜前一千百分之六十的主播。

楚昭放的两个视频也迎来了一波话题量，不过压在共轨频道开辟的话题下面，没有吸引来多少关注。

粉丝在个人站庆幸不已，吃饱了后就开始担心被官方盯上以后没粮了。

他们显然还不知道他们迎来的很多新粉丝就是三类四类公众人物，是抵达军部宣贯处的前一道关卡，更不知道楚昭已经拿到了日后的通行证。

但楚昭是很开心的，来日方长嘛，等她剪出来他们就知道啦。

楚昭美滋滋地抱着抱枕，等美够了才想起，共轨第一轮比赛是不是就是在下周来着？

她已经签约，初筛后的奖励对她吸引力不大了，只是她还需要豁免权才没退出。

现在有共轨频道，她完全可以往这个方向使劲儿，说不定还能让她的cp得到更多人承认！

楚昭兴奋地趴在沙发上，很快构思出一个完整的视频，她又看了看自己整洁明亮的玻璃花房，不舍地摸了摸纳米云朵沙发。

不然，先住着？钱都已经花了，谁不享受谁是傻瓜！

有了共轨频道的安慰，楚昭很快把那点危机感抛诸脑后，转而润色起视频，间或看一看评论。

嘿嘿，大家都喜欢她磕的cp。她就不信共轨频道不出来，嬴裴和蔚衡还能被说成是小众cp！

共轨——实际只是星云号召对于军民和谐相处的一种猜想，是为了弥合军部对必要领域占用导致的星云与民众间的裂痕，而应运而生的。

这属于会议庭的举措，祝衡无权干涉，因而只用密钥批复了一个阅，就处理起下一项。

副官来提醒他日常工作中有一项三日未处理，他关闭光脑，看向那事项：关注凌波视频更新。

祝衡一顿。“她又更新了？”

副官停顿一下：“嗯。”

蔚期小姐两天前就离开了指挥舰，在第一港转搭其他舰艇。

元帅也没有回祝家，而是在上次和李钰上将见了一面，和李家约定了取消婚约以后，就以军务繁忙为由一直在基地悬停的指挥舰上处理事务。

副官三天前提醒的视频更新，实际上已经成为共轨频道上点击量破十万的几个视频之一了。

但祝衡还是没有直接点进去，而是在凌波主页，在上次看完的视频后面继续看：

《回响》。

他们分别十五年后又得到会议庭的允许，仓促结婚又貌合神离.

祝衡元帅开了屏蔽，但副官已经看过很多遍，哪怕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也能预估到，现在播到什么时候。

蔚期小姐说：“好啊，那就先假装结婚，到不需要我们这样做样子为止？”

第五十章

祝衡元帅摁灭了全息屏。

副官愣了一下，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元帅可以再往后面看看，看到后面就知道不是这样”，又默默咽下去。剧透不是个好习惯。

而且，副官看了眼元帅， 总觉得， 祝衡元帅并不觉得这仅仅只是一个视频。

祝衡起身到了舷窗前。

指挥舰舰身很长， 舷窗占据前舰几乎三分之二。跃迁无聊的时候，蒙着眼睛的蔚期就会挣脱他一点怀抱， 让他把她带到这里， 然后侧耳听宇宙里的声音，问他， 这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样子让我觉得，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将领呢？”

祝衡闭眼。

他们这样吵过。其实祝衡扪心自问，那段时间隐藏身份不过是因为他生性谨慎， 并不希望在虫族完全剿灭前让它们知道他在这里。

可是这份生性谨慎也让他们在之后才知道彼此之间最深的隔阂，究竟是什么。视频里蔚期说如果不是不知道他是南域元帅， 他们根本不会在一起。

祝衡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知道。

她当然会生气。她当然不是可以被他轻易就打动， 轻易就靠近的，有生之年他都希望她像挂在天上的星星一样。她不要，那么近。

不然他会被她的光芒照得多么丑陋， 他会多么不受控制地想拥有她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看视频，他又不受控制地想念她。他想念她的表情，想念她的轻快， 想念她在舰艇里的脚步声，想念她有时的小心翼翼有时的大胆不在意。

他想念蔚期， 就好像想念她说“我会的”一样，只要一想到某一天她会想起他像想起一颗被她捏在手里的沙砾一样，他就感到既幸福又痛苦。

这幸福和痛苦紧密地包裹了他。

以至于他在看到视频中的蔚期想和他假装结婚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视频里祝衡那种他完全能感同身受的空洞和痛苦。

“元帅。”

祝衡转过身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视频的创作者是正确的，她毫无破绽，精准而令人惊叹地预判了他们的未来，她精准而令人惊叹地看到了他们会有的，他可能会毁掉的，根本不应该抵达的过去。

她连蔚期的语气习惯都保留得那么仔细。

“启航吧。”

今天下午有最高庭例会。

副官决定提醒一下他：“元帅，www.youxs.org。”

他扪心自问，提醒得够明显了。

而祝衡只是想起梦中她和自己说的话。他不顾一切地要和她离开，冲破层层阻碍，到达了星云边缘，梦中的蔚期和他说：“祝衡，你该醒了。”

后来蔚期从他那里知道这个梦，端详了他一会儿，问他：“军域元帅也会沉湎于虚幻的胜利吗？”

他其实知道视频都是倾向理想化的，他知道视频最后蔚期可能会原谅他，她可能只是捉弄，可能只是给他一个小教训。

但就像，星云不会撮合他们一样。

他希望他从未抵达过那种虚幻的幸福，也许这样他就更能接受真实的痛苦。也许这痛苦他就只需要承担一人份的，而不是去假想她也承担着，让她和他都加倍痛苦。

走的时候她说：她会的。

她就不会忘记他。

“启航吧。”

舰艇进入全面封锁飞行状态时，祝衡重新打开光脑，退出《回响》的时候看到在相关推荐里面，另一个视频创作者袅袅生烟在自己的最新更新视频里附加了一个后记。

正好是夏柳感觉缺的。

不过她哭着看完，立马就发评论：

【QAQ我宁愿大大没有把这一段补齐过！】

祝衡点了进去。

视频是《寂》的后记，主角也是《寂》中的裴时蕴元帅，不过和《寂》的正片不一样，补足《后记》的是最后那几个片段里，从未忘记过嬴元帅过的裴元帅过的。

——夏柳说缺了点什么，楚昭看到了。

但她仔细想了想，怎么样都觉得，夏柳觉得缺的，应该就是她为了连贯略剪了的，裴时蕴元帅其实一直都和嬴楹元帅心心相印，但还是成为独立元帅还要看他们污蔑嬴楹元帅那一段。

坦白来讲，楚昭本来是想剪这段的，但谁让太be了，她剪了一点又不行了就换思路了，现在共轨都号召民众体谅元帅及诸位高级将领了.

她在剪新视频前用惨烈的视频铺垫一下，好让他们体谅几位元帅，感同身受一下，不过分吧？

而且后记这个风格本来就是她xp，她和大佬征求了一下意见的时候呢，还是小小地，小小地抵抗了一下：

【袅袅生烟】：其实还好，没那么虐（在被封的边缘来回试探）

裴时蕴想回复，但一只手已经越过他点击了屏幕，裴时蕴去看她，嬴楹元帅就点了点桌面，侧过头来扬眉。

裴时蕴：“好不容易剪个甜的。”

嬴楹：“说得好像，裴元帅刚刚坚持看完了一样。”

裴时蕴收回视线，不看她：“你把抑制手环给我。”他又低声：“也许我就能实现嬴元帅的期待安静看完。”

嬴楹笑，叩住他手腕，又把手环扣上：“是吗？”

精卫猛地警报起来，裴时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把手环的抑制效果调到最大，反握住她的手。

【1999】：好啊。

www.youxs.org，都想撤回自己的视频了，但大佬都同意了，她假装不知道对面就是被自己剪牺牲的嬴楹元帅过，发布完之后就完全网遁不看消息。

现在算算，也发布两天了？应该没人骂她了吧？

视频在祝衡元帅光脑里展开的同时，楚昭也悄摸摸地登录上了后台自己袅袅生烟和凌波的账号。

雪。还是雪。

夏柳已经进化到看到这片雪就能感觉到雪漫天飞舞的苍凉和悲痛了，心脏才抽痛一下。

就看到有一个人拖着暗红色的，覆满冰雪泥泞的披风，在一望无际的嶙峋冰川上，踉跄着前行。

他脚步似乎十分沉重了，走一下摔一下。周遭科技大厦被冰雪掩埋只露出顶部，悬舱厅坠毁只剩长长的轨道，没有一个生灵。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

这才是真正的静默。

而那个人，遍体鳞伤，手套甚至都被割破，血渍满脸，瞳仁寂灰，只是固执地向前踉跄走。

是裴元帅，是裴时蕴裴元帅啊啊啊！

夏柳感觉呼吸都被攫住了，哪怕在原来视频里见过狼狈，重伤濒死的两位元帅，也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过。她更没有见过裴时蕴元帅这么的悲寂苍凉，就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

夏柳还有其他所有在看视频的粉丝都触电般抬头。在他前方，高大的冰川上，标志着黑塔的黑色塔尖歪歪斜着。

裴时蕴元帅终于找到那座黑塔。

他闭上眼睛，在大雪纷飞里，像《寂》最后倚靠在她悬浮机械墓的墓边一样，蜷曲着倒下。雪覆盖他的军装，像掩埋嬴楹元帅一样掩埋她。

【他们用盛大的第三塔，庆祝了她的死亡。】

旁白浮现出这句话。

观众还没看懂，画面已经由大雪覆盖，转为春至雪消，画面令人意外地轻快起来，到处都是绿色，到处都是飞舰，到处都是规整严肃的军校生。

这竟然是多年前他们还是军校生时。

满脸血污，瞳孔灰色的裴时蕴元帅像一个魂灵一样，他穿梭在年轻的军校生中，时不时被他们撞得身影虚化，踉跄歪斜，可他始终往一个方向去，越来越淡了也从来没有改变方向。

没有人注意他。没有人注意一个死去的魂灵。

只有她。

画面到这停驻了。

穿着军校生服装的嬴楹元帅靠在机械墙壁上，和身边的好友碰着营养液的试剂管，好友皱了脸，唾弃道：“真难喝。”

裴时蕴元帅嘴角牵动。他的身影是透明的，他的披风被血染红沾满了冰雪，他和这些年轻朝气的军校生格格不入。

可他还是扯动嘴角，像是知道她会怎样说一样，停在那，慢慢地开口，嘶哑的声音和她重复说：

“忍忍算了。”

说完，嬴楹元帅对朋友扬了扬眉，裴时蕴元帅却落泪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伤心，几乎跌在穿梭的军校生之间，披风都重得没办法被这世界的风扬起。

可他灰色的瞳孔里总算有了点色彩。

嬴楹要去参加接下来的联赛，他就撑在地上站起来，像一个鬼魂一样急切地跟在她身后去。还是有很多人撞他，还是有很多人看也看不见他。

他只盯着嬴楹，直到到了她身后，他才伸手，想去牵她的手，听见有人叫她，终于还是顿住了。

“都没有指挥，能有什么把握。”

裴时蕴元帅转过头。

几个面容模糊的军校生嘀咕着：“要不说我们学校压根不重视呢，你看看其他军校，早练习七八百年了，我们呢，还不知道怎么打.”

“嬴楹，你去干嘛？”

裴时蕴元帅立刻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她抛着指挥芯，回过头：“和隔壁系的裴时蕴联络一下啊，他不是最擅长打辅助——”

一阵风吹过。

她没说完，先顿了一下。

“怎么了？人家也是系第一，能给你当辅助啊，你也不想想凭什么。”

“我指挥芯呢？”

嬴楹摊开掌心，她看不见裴时蕴，现在却实际上就在魂灵般的裴时蕴元帅面前。

他的手指包裹着那颗指挥芯，血污没有沾上它半分，可是裴时蕴却像被风穿了个孔的雾一样，痛苦地蜷缩在他面前。

他显然为干扰过去付出了代价。可他死死地紧握着那个指挥芯，不肯松开半分，侦察能力优秀的嬴楹也就皱了皱眉，直到有人说开始了，她才转过身：

“算了，我去租一个。”

【卧槽（泪流满面）】

嬴楹穿过成雾的裴时蕴，走远了。他还跪在那里，披风垂下来，盖住他紧紧握住那个指挥芯的那只满是血污的手。裴时蕴灰色的瞳孔被雪沾湿，看不清神情。

比赛如他们曾经配合一样顺利结束。嬴楹拿着那个临时租来的指挥芯，想去问联系方式，要走时把指挥芯缠在掌心里，正准备去。

裴时蕴看向军校生时的她，轻轻开口喊了声：“嬴楹。”她突然顿住，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裴时蕴微笑起来，他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哪怕扶不住，也轻轻地做出这样的姿势，然后低声劝了她几句什么，她明明该听不到的，她明明该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是低头，居然看到掌心化了一捧雪。

再回去，裴时蕴已经走了。嬴楹叹气：“算了，下次吧。”

裴时蕴知道，没有下次了。他像个鬼魂一样跟着她，他安静地站在军校生嬴楹身边，看着她从无敌手，看着她所向披靡。他围观她每一次声势浩大的胜利，在所有为她欢呼的人群里轻轻地抬起手。

要鼓掌的时候，才发现影子已经淡得手都看不到了。

他只好像雾一样缀在她的身边。在她梦里，她梦到一片大雪，盖了她满身，第二天告诉好友的时候，她就没再梦到过。

他离她离得远远的了，有的时候甚至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一整天才会等到她回来。她回来，他的身影就会凝实一些，观众才知道，他被锁在这里了。

他被锁在那个指挥芯里，只能如影随行，但他还是喜欢捣乱，她要认识裴时蕴，他打翻她的水杯摁灭她的光脑，嬴楹说“算了”，他才会坐下来看她训练。

但有的时候，他也会很生气。谁靠近她，他都会默默地让那一片温度骤降。裴时蕴元帅，好像真的变成了一片雪魄，这雪魄是属于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

好在嬴楹不缺朋友。她总是令人信服，其他人还是环绕着她，他发现赶不走其他人，就会怔怔地看着她，过了片刻，默默地把雪收回来。

他越来越淡了。这个时候的嬴楹元帅已经成为了十三军的领袖，距离东域元帅一步之遥，他要做最大的一个干扰，在她最后要去拔那把象征着她有这个能力统领东域的剑是用雪冻住那把剑。

可她咬牙想把剑拔起来时，他蹲下来看着她的脸，又忽然想摸她的脸了。这一走神，他就失败了。

嬴楹像命中注定的领袖一样迅速收复了东域，所到之处没有人不相信她是天生的元帅天生的星云之勋。只有他会穿着那身暗红色的披风，看着她训练到深夜。

【我失败了。我必然失败。她属于星云，属于胜利。我追赶她像雪追赶日出，太阳升起的时候她还是太阳，我可能已经，融化了。】

【我想我不能让她这样死去。】

裴时蕴消失了。谁都没发现他存在过。

可是嬴楹元帅为了保护东域核心区，几乎战死，濒临闭眼时，他还是来了。他染着沉重的风雪，深蓝色军装看不出本色，伤不比她轻。

他轻轻地吻她的脸，嬴楹只能感觉到一阵风。他轻轻地握她的手，手套都没有一丝触动。他再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嬴楹元帅握着剑，单膝跪在冰面上，低着头，混沌地哑然笑：“还真是.”

她咳起来。

但咳出一大口血的是裴时蕴。

嬴楹闭眼：“这样也好。”

他那样薄，好像从牺牲之后就只剩下这个模糊的影子了，但他还是努力地靠近她，和她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他抵着她的全息影像一样。

他现在也像是虚拟的了。

他开始回忆。

【你升衔。你求婚。你和我在一起。你驻守东域。你发现了叛徒，你剿灭。你牺牲。你被污蔑。你被平反。你又被污蔑。】

那些画面太厚了，重重叠叠在一起，像是一场滔天的雪。裴时蕴落泪说：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他们曲解得这么狠。】他们早就知道军域之间联合要被猜忌怀疑，他们早就知道权力的联合一旦越高，跌下来就越重。

可他们明明没有那样颠覆星云的心。她明明只是为了剿灭叛徒才在核心区动手，还是被污蔑。他成为独立元帅，她还是被污蔑。

【“元帅自然是一心为星云，可她看中了西域的权势，一朝踏错，不是更能说明她一开始就所图非小吗？”】

【“元帅如果没有被她蛊惑，欺骗，星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太多了、太多了。】

裴时蕴的整张脸都模糊了，可他抚摸着她的脸，明明知道她即将牺牲，却无能为力，他明明知道她要被千载万载污蔑，还是希望她能抬头看他一眼，看看他，他在这里。

就在这时，嬴楹元帅忽然强撑着，慢慢地，睁开了被血污糊住的眼。

鹤唳陡然响起，像是底部板块的尖啸碰撞直达星云。【如果我不能改变你，嬴楹，如果守护星云一直是你的信仰，如果你注定要牺牲，我请求你。】

裴时蕴哑声：【我请求你，不要因为我有任何的污名，我请求你光辉的历史上，不要在意微不足道的我，我请求你撇去我这颗细小的灰尘。】

她已经闭上眼失去呼吸了。

他怔怔地抱着她。

“我请求你。”

【不要爱我。】

如果违抗，是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不要违抗。如果清白，是这么重要的清白。你要一直都清清白白。

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为星云牺牲而死的啊。

【他们以盛大的第三塔，庆祝了她的死亡。】他不要看见那第三座塔，从星云的历史上升起。

所以她闭上眼后，他在被风雪掩埋的时候，才张开那只手。那只曾使他们相知相识相爱的指挥芯，躺在他手心里，印出带血的痕迹。

他只轻轻地重新握住。一直到大雪将他们全部掩埋。

“忍忍，算了。”

只要你在历史上还是那个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为星云鞠躬尽瘁毫无污点的嬴楹。忍受一生的孤寂和百年之后的误解又有什么关系。

你终将成为你而已。

而我也终将成为我。

那个我不会因为你死后才知道你，爱上你而痛苦，只会感到幸福。在那幸福里，曾经的东西域联姻和嬴裴不过是一个秘密。

我不泄露这秘密。

我终生保留这秘密。

直到死亡让我们重聚。

《寂》。

视频最后封面也浮现出来的这个大字，让所有哭得鼻子不通气的人为之缓慢地抬头，然后从视频的氛围里抽离出来，然后，所有人都：

【啊（大哭）啊（崩溃）啊（泪流满面）以为她剪了一个糖，嬴裴以后就是纯甜的我真是一个傻子，我简直是全星云全宇宙最大的傻子（号啕大哭）】

【救命啊卧槽！视频前半段脑海里一直徘徊着我看不懂，但是好虐，看到后面莫名其妙就看懂了（泪流满面）他是为了不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被其他人污蔑才回去的啊，他们原本在那个世界是在一起了的！（大哭）】

【哭完了忍不住来捋个时间线，正确时间应该是，嬴裴军校生时相识，成为搭档，成为元帅后嬴楹袁帅求婚嬴裴在一起，然后星云爆发叛徒危机，嬴楹元帅牺牲，因为长久以来偏见，嬴楹元帅哪怕牺牲仍然被认为是罪魁祸首，不顾星云规定和裴时蕴元帅结婚是罪状之一，牺牲后被二度污蔑】

【（谁懂打这些字的时候气得手都在发抖）】

【后面裴时蕴元帅应该是回到了过去，成功阻止了他们相认（流泪）但是没能阻止嬴楹元帅牺牲，他也释怀了，只要能让她清清白白地离开，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也不能再认识她，也不重要了】

【他甚至能接受她牺牲啊啊啊！因为军校到现在还是牺牲教育，嬴楹元帅走的时候也是心甘情愿，可他不能接受她死了还被污蔑，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他们认识的，所以正片里死后才相爱是裴元帅自己一手促成的啊啊啊】

【这和嬴楹元帅预知到自己命运心甘情愿赴死有什么区别，嬴裴轮流刀一遍是吧（流泪）袅袅生烟你没有人性，你简直不是人】

【从看到裴元帅死后回到过去那里眼泪就止不住地流，谁能想到那里居然还不是最大的刀】

【他真的一眼就认出嬴楹元帅，还说出那句忍忍算了，可如果不是这样的亲密和无畏他们又怎么会被千夫所指呢？嬴楹元帅一生都为星云征战只有和他在一起是最大的污点啊】

【裴时蕴元帅摊开手露出那颗指挥芯的时候我真的心脏抽痛得都停跳了，谁能想到多年后的一个遗憾是他死后竭尽全力避免的，他怀念的过去就是杀死她的利刃，所以他用它杀死了自己啊啊啊啊】

【不想说话了，被刀得还是上课呢，整个教室都在哭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请求你，不要爱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只是在一起就会招来这么沉重的命运吗？只是在一起至于有这么惨烈的结果吗？】

【在看《寂》的，被刀麻了，噗噗同意的遗憾突然就成为了惊天绝响】

【袅袅生烟绝对是在放出《寂》之后就在等这一刻，她就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串起来了，都串起来了，连《神陨》那个故事线里嬴楹元帅牺牲，裴时蕴元帅才后知后觉自己失去了珍贵的，一生的挚爱的时候，那个仿佛被命运剥夺了什么的感觉，都刀得合情合理了（泪流满面）】

【相爱又坚定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没办法在一起呢，除非第一世在一起之后结局太过惨烈，才有裴元帅和嬴元帅的记忆，灵魂默契被剥夺，才有那么多次错过，才有恍然惊觉，才有命运捉弄啊（大哭）】

【原来不是命运捉弄我。是在你牺牲那一刻，我们的过去就随着你的死去被我亲手封存了】

【是我在捉弄我，是我自己在捉弄我自己啊！】

【明明已经结婚了，他去找她的时候能留下的只有那颗被他抢下的指挥芯呜呜呜呜呜呜呜】

【家人们，我想骂人（哽咽）和我一起去给袅袅生烟寄刀片好吗？】

【都这样了还不能让我的嬴裴破除这*一样的诅咒在一起吗？难道会议庭还真打算嬴裴结婚之后就污蔑他们中谁是叛徒吗？】

【我看谁敢，我杀了他啊啊啊啊！】

【真的，这么惨烈的结局都有了，我不相信会议庭担心的结果会比这还严重？】

【会议庭还敢反对我一把火*（微笑）（内容已屏蔽）】

等她消气了，他才说：“跃迁过程中会危险一点。”她又要走，他就去抓他的手：

祝衡就在这舰中。

光从遥远的锚点亮起，从顶部舷窗， 慢慢扫到舰内的那一刻， 祝衡恰好离开蔚期的唇，在她颈边垂眸， 安静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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