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广府落后的城镇，需要的是愿意为广大农民群众解决健康卫生问题的卫生员，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只会夸夸其谈的体面医生。

曹济仁从一名人人敬仰的医科教授到为民服务的赤脚大夫，自然清楚其中的艰辛。

曹济仁抬起眼皮扫了江晚晚一眼，轻哼一声：“你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后墙的钟表，示意江晚晚快点儿说。

卫生员其实是最辛苦的，有时候还要背着药箱游走在村落里主动为大家看病，风雨无阻，昼夜奔波。

想到这里，她听得愈发专注，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曹济仁。

这一节课，课堂气氛异常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刚刚讲完课，江晚晚便迫不及待地叫住曹济仁：“老师，我有关于问题想请教你。”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老师说的是谁。

这让梁燕妮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抱怨一句。

江晚晚想起养殖场里的小鸡遇到的问题，反倒听得格外仔细。

大家都是农村人，自然认得这些东西。

“好了，今天的这一堂课不用你们相互组队练习，这些东西先熟悉一下，以后咱们还要到农场实践的。”

梁燕妮一向眼高手低，听到老师的话，不屑地撇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不想碰。

钢针、大针管，还有带着槽的修蹄刀，这些东西明显不是给人用的，看着倒像是给动物用的。

其实，她跟着师傅学中医，后来也接触过西医，但是兽医方面确实是第一次了解。

说不定等一会儿请教老师能把小鸡崽感冒的问题给解决了。

他抬起头指向教室门口，说的话毫不留情。

他盯着台下的学生，一张瘦削的面容，眼神犀利如鹰隼，所过之处，有此想法的学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每一个人从这里毕业，出去之后要面临的也不仅仅是人的问题！我现在不教你们，以后你们出去什么都不会那就是给我丢脸！如果有意见不想学的，可以滚出去！”

现在这么点儿东西就要嫌三嫌四的，那还不如不干呢!

“听清楚了吗？不想干就滚！”

江晚晚连忙表示：“老师咱们可以一边走一边说。”

她也不想将自家的事情暴露在同学面前。

曹济仁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着教室外头走出去：“行，你说吧。”

江晚晚见此立刻跟老师走出教室，小声请教他。

交谈的声音随着两人离开，慢慢听不到。

梁燕妮在教室里不甘地看着江晚晚跟老师离开，不由骂了一句：“马屁精！”

刚刚挨骂，江晚晚这个贱人倒是会踩着自己上位，跟老师献殷勤！

梁燕妮愤愤不平，嘴里不断冒出一些抱怨的碎嘴话。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班里的同学交换眼神，谁也不愿搭理她。

走廊上，江晚晚真诚请教曹济仁：“老师，我爱人开了一个养殖场，棚子里的鸡苗受了感冒，这是不是要给小鸡打感冒针？另外，我今天早上让场里的婶子熬了葱白紫苏水给小鸡替换饮用水。这些小鸡苗的疾病预防是不是能提前打些疫苗或者用中药药剂进行预防？”

后世疫情爆发之后，所有人都认识到疫苗的严重性。

江晚晚觉得不论是人或者动物是不是都能增加一些预防措施。

“你学过中医？这个方法倒是用得蛮活的。”

曹济仁意外地瞥了一眼江晚晚，对于她用葱白紫苏水的法子表示认同。

“我以前在药房，看过一点药方，这个也是一个土方子。我想着说不定有用，就试试。”

对于她提到的感冒针，则是拿起手里的教材在手上拍了拍，斟酌着回答一句：“小鸡崽刚刚出生，如果感冒确实是可以打感冒针，只是这个配药，你必须选得轻一点。咱们现在的防疫措施，还有待开发，你说的那个现在别想了，做不到。”

曹济仁一个个问题仔细回答，每一个问题都答得认真。

他又看了江晚晚一眼，冷不丁说一句：“你这个中西医结合的想法很不错。我觉得这方面可以大胆尝试一下。”

“那我也可以给鸡棚里的鸡配点儿小柴胡加进去？”

这句话同样启发江晚晚，她随口说了一句。

说完，曹济仁突然愣在原地，眼睛放空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似是陷入沉思。

“没错！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

曹济仁似是想起身，突然双眼放光，七十多岁的老头竟腿脚利落地蹭蹭蹭跑下楼梯，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江晚晚面前。

江晚晚看着老者敏捷的动作愣了一下。

“老师，你等等我！”

她还想让曹济仁开一些小鸡崽用的药带回去给陆青峰。

江晚晚跟在曹济仁身后回到卫生所之前报名的那个地方，只见曹济仁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就要坐下写写画画。

江晚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里的本子抽走。

“你把本子还给我！”

“不行，老师你先给我开药。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你也该先吃饭再工作不迟！”

她将本子藏到身后，大着胆子反驳曹济仁。

听到这句话，老者微微一愣，随意挥了挥手：“行行行，我给你开药！吃饭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写完自己会过去打饭的。”

卫生所有饭堂，不过饭堂都是定时定点开的，过时的话就没有饭菜了。

“不行，等会儿饭堂就打不到饭了。老师你还是写好药方打完饭再过来吧。”

江晚晚中午参加培训也会在那里吃饭怎么会不清楚，她还是坚持，不肯把本子还给曹济仁。

从来没人敢这么不客气地要求曹济仁，他看向江晚晚气得吹胡子瞪眼，沉声呵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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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曹济仁是看着梁燕妮说的。

曹济仁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来某些学生的不情愿。

“你们不要觉得这些东西没用，咱们扎根农村当卫生员除了治人之外什么都要治！农民兄弟的鸡鸭牛羊猪都是我们需要去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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