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无力地闭着眼睛好想睡一会，可是医生在缝合伤口，身体的痛感一阵阵袭来，她睡不着。这才想起妈妈还在走廊里，心里非常歉疚，急忙对爱民说：

“爱民，你快把我妈先送回家吧，天黑路滑的，我妈自己走我不放心。”爱民起身对桂香说：“你再呆一会，我回来你再走吧。”说完转身走出病房。

那个产妇已经收拾利索了，爱民和生女孩的丈夫也都回来了，爱民看见燕子哭了，用毛巾替燕子擦了擦眼泪问：“怎么了？是又疼了吗？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吧？”

燕子摇头，他哪里懂得燕子此时的心情？燕子慢慢的闭上眼睛。病房里还有一个空床，几个男人把空床让给了燕子婆婆。燕子想起明天要出院，应该让爱民回家去烧炉子，想到这就把爱民叫了过来：“爱民，你现在回家吧，把屋子烧暖一点，这样我和孩子明天回去就不会冷了。”

因为婆婆来了，所以燕子生孩子的时候，妈妈一直在走廊里没有进来。这里的风俗是妈妈不能看女儿生孩子，现在妈妈知道燕子母子平安也就放心了，就和爱民一起回去了。

燕子看了一眼比她后入院的孕妇，现在的她和当时自己一样痛苦地呻吟着，两个大夫和护士在她的床边做着什么，丈夫没有出去。病房里只有产妇痛苦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偶尔还喊叫出来，可能喊声会减轻痛苦吧，生孩子还是真的折磨人啊。

“哇”地一声婴儿清脆的哭声响起：“十二点零五分，男孩，体长45公分，体重3.4公斤。”燕子想着，这个孩子比自己的孩子晚出生两个半小时，却是两个生日。燕子的儿子是正月初六，那个孩子的生日是正月初七。

燕子听见了医生的话，这个孩子足足比自己的孩子重二斤。燕子心里难过，这一刻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内疚自责从这一刻在燕子心里扎了根。生孩子的痛苦，远没有燕子此时的心痛。生孩子燕子不但没有流泪，甚至都没有哼一声，可是现在燕子的眼泪却确如山泉般地止不住了。

这个男人对老婆还真好，不惜伤害别人讨好老婆。

“你说什么呢？男孩女孩都一样，性别不同而已，我没有在意，你不用担心。”女人一脸幸福地露出笑脸看着自己的男人，弱弱的抬起白皙的小手摸着男人的脸。

爱民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好多吃的，给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一些。留给桂香一些，桂香说什么也不要，燕子刚才睡了一觉，这时候正好醒了，拉着桂香：“桂香拿着，今天这么晚了，明天早上成子还要上学吧？快回去吧。”

这时候，护士拿着配好的药走了过来，给燕子挂上了静点，是催生的。五分钟后燕子的腹部开始疼痛，开始的疼痛感还能忍受，渐渐地越来越疼，燕子痛苦地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因为她知道妈妈就在走廊上，妈妈听到了会担心、会着急、会心疼。燕子扎针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桂香的手，左手死死地抓着床板，牙咬得紧紧的，渐渐地疼痛感越来越强，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地滚了下来。

医生把燕子头下的枕巾抽了出来，一下塞到了燕子的嘴里，说：“别咬牙，会做病的。如果痛得厉害就喊出来吧。”燕子感激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阵痛了两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九点三十五分，因为羊水没有了，所以生产会很痛苦，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燕子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当医生把脐带从婴儿颈上解开的同时，“哇”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起，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结束了燕子的痛苦。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是这样在母亲的痛苦中诞生了。

桂香从进来就一直拉着燕子手，一边不断地安慰着一脸焦虑的燕子一边说：“没事，大夫天天都接生，什么情况都遇到过，她们是有办法的，不用害怕。”

桂香也回家了，病房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孕产妇和陪护都睡了，静，一片宁静，落针可闻的静。也许是生了孩子累的，或者是真的困了，燕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燕子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你们男的都出去吧。”医生对爱民和生女孩产妇的丈夫说。

爱民为了掩饰其他人对他妈的怀疑，急忙来到燕子床前，在燕子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燕，谢谢你！”

婆婆看见医生放下了孩子，直接挤了过去，抱起孩子不断地念叨：“嗯，嗯，是我们家的孙子，是我们家孙子。嘿嘿。”病房里的人诧异地看着她，又看看十分疲惫的燕子，眼神里透着疑问和费解。

和燕子顶头那个床位的小夫妻看着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孩子......?你们怀疑......”

这时候，燕子对面床的大姑姐走到燕子床边，看着燕子的孩子高兴地说；“是男孩，好兆头。”然后又回到自己弟妹的床边：“你也肯定生男孩。”虽然知道燕子生的是男孩，却还要挤过来亲眼证实一下，说完“哈哈”笑起来。

白天生女孩那个床的丈夫生气地说：“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音，这里还有人休息呢。生儿子了不起吗？你们哪个不是听老婆话的？生女儿怎么了，生女儿有酒喝，你们的儿子将来是给老丈人打酒的。你们信不信？我女儿将来就是管你们儿子的。呵呵。”

“好吧，那我现在回去，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妈。”爱民说完和婆婆说一声就走了。

爱民走了，燕子也就睡着了，这一夜也没有醒过，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哭过，有没有饿，有没有尿。燕子这时候才想起来，没有给孩子带奶粉，孩子如果饿了，还真的没有什么吃的。燕子也许累的，也许疼的，也许困得，所以想着想着又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燕子醒来的时候夜班医生已经来查房了，医生看着燕子：“你老公呢？干什么去了？”

“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他要把屋子烧暖一些，不然今天回去怕屋子冷。”

“昨天晚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孩子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喂奶？”医生一连串的问题把燕子问的有点蒙，因为燕子一晚上都不曾醒过，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医生检查了燕子的身体并无大碍，这时爱民刚好进来，医生对爱民说：“你媳妇没什么事，今天可以出院了。一会开些消炎药就去办出院吧。”

桂香一早就过来了，给燕子做的小米粥和荷包蛋。

“燕，你能不能坐起来，先吃点粥，生完孩子爱饿。”桂香打开保温饭盒递给燕子。

“这生完孩子还不适应了呢，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呵呵。”燕子坐起来靠着床头故作轻松地说。

“你要是觉得不适应，就把孩子再给你送回去。”王大夫笑着调侃道。

夜班医生又检查了另外两个病床的产妇，那个生女孩的产妇，也没什么事，但是因为是剖腹产，所以需要住院治疗。另一个就是半夜十二点生孩子的产妇，也是顺产，基本没什么事，今天也可以出院了。

八点，医生都上班了，爱民办理了出院手续。九点，爸爸找来了老式吉普车接燕子出院。婆婆和姐姐把燕子包的像个粽子，根本无法走路。爱民背着燕子出了门，车子就停在门口，姐姐先上车，爱民把燕子放到车上，姐姐帮忙把燕子放在后座上。然后婆婆抱着孩子和爱民也上了车。

十点多，燕子回到了自己的家，因为昨天晚上爱民就已经回来烧炉子了，所以屋子还算暖和。

他好像报复性地说完，回头抚摸着自己老婆的脸颊，对老婆说：“咱们女儿长大肯定像你一样漂亮，然后找一个像我一样帅的小伙，到时候，你这个丈母娘就有儿子了。别看他们现在高兴，他们可是建设银行，咱们女儿是招商银行，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婆，你说对不对？”

“九点三十五分出生，是男孩儿，命够大的了，脐带绕颈三圈。”医生边说边给婴儿清理了身体：“体重2.1公斤，体长48公分。”医生说着把孩子包好放在燕子身边。

燕子听着好想看看医生手上啼哭的新生命，看看这个让她饱受折磨的宝贝，可是她没有力气，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到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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