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去哪儿？”

陈初九略做斟酌，答道

“九哥，我……我确实是灵运师兄，这些年，也对灵运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照顾，不过真的称不上对灵运有什么恩惠，灵运能有今天，靠的都是他自己，就算是说三清观对他有恩，那也是师父的恩情……”

“更别提您此前已经救下我一条性命，就算是……”

“回我拜师学艺的地方，带灵运一起去，大概率很快就会回来，也有可能得耽搁一阵，所以我在走之前，得去一趟。”

张弗为话音越说越低。

“所以去了就是凶多吉少啊……”

他长叹一声。

毕竟他曾对老天师动了手，更是破坏了那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谋划者的计划。

但他还是要在今天晚上与自己一起出现在天师府，唯一的理由，只有是要在他离开时，确保三清观与自己的安全，先行震慑，让他们不敢对自己与三清观动手。

“九哥，刚才在屋里我怕吓着师弟，没跟你说清楚，现在来的可不只有一位白云观长春真人，龙虎罗天大醮在整个道界之内都是一件盛会，除去白云观之外，太清宫，天师洞，永乐宫长春观青羊宫，都有真人在前些日子陆续到来，尤其是今天，有不少同时来到，恐怕……”

“灵运，我去去就回，有什么事儿可以等我回来再说。”

“有客人远道而来，总得去见见吧。”

张弗为笑嘻嘻地向着茶楼里的师弟摆了摆手，脚下三步并作两步出门追了上去。

陈初九站在门槛上，仰起头来看向夜空。

陈初九摸了摸下巴。

“所以？”

张弗为一愣。

陈初九脚下步伐速度丝毫不减，让张弗为跟在他身后有些困难。

“弗为，再过两天，十五那天我要离开这边。”

张弗为是个实打实的聪明人，只是这么简单的提点两句，他就完全明白了陈初九的意思。

他带着师弟离开，如果照常理而言，自然不必今夜走进天师府敲山震虎，毕竟天师府名义上是要对他进行“答谢”，他只要浅淡地来一句不必，就算不去，也没人能说一句什么。

陈初九停下脚步，撇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是真的有那么一点恩惠，救命之恩也足以还完了，还倒欠着不少，是么？”

张弗为微微点头。

“是，我这么个人……无父无母，天地之间一片浮萍，不值当让您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为我做什么。”

陈初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在他头上弹了一下，力气之大，弹得他脚下一个踉跄。

“你这娃儿，平时看着洒脱，怎么真的遇上事儿了，就这么轴啊？你的脑子不是挺聪明的么？不管我欠不欠你的，在这种时候，就算我不想帮你，你也得拼命求我，好保住你的一条性命，在性命面前，啥也不重要，你滴明白？”

“再者说，在我看来，你对灵运的照顾，那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朝朝暮暮，而我，昨天晚上只能说是随手而为，在我看来，恩惠大小是要看做了多少，我的随手而为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陈初九手擎烟斗，如此言道。

张弗为长大嘴巴，愣愣地后退了一步。

恩惠大小是要看施恩之人的付出多少。

这样的道理，他从未想过。

陈初九越说语速越快，好像是在和一个头脑不好的傻子讲一些极为浅显易懂的道理。

“而且，我现在不是在想什么恩不恩惠，我要做的事只是想那么做，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这观那观的人，我根本不看在眼里，无论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晚上，对我来说都是随手而为，知道了么？”

张弗为额头上大汗直流，连连点头。

“那您老人家给我透个底吧，北斗前三颗星，您大概是哪颗星的程度？您可要知道，那位长春真人所占的星位更比老天师胜上一筹，一旦他真的要出手……”

陈初九疑惑地皱眉。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你也别多问了，没那个必要。”

你们这边的评判标准，我哪知道。

我的境界说出来你又不知道。

再者说……

拳击手进了幼儿园，打的对手是大班中班小班，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说这个拳击手并不是很想跟幼儿园小孩比试。

张弗为越听越觉得心里发虚，只好点头称是。

陈初九又撇了他一眼。

“那你呢？你生在天师府长在龙虎山，现在怎么反倒跟我这个外人站在一条船上，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弗为苦笑着从道袍里掏出烟盒，叼在嘴角也不点燃。

“您别取笑我了，我还是分是非好歹的，至于您要问我想要什么，我只想知道真相。”

为什么自己会被追杀，为什么张月凡会说自己是下任天师……

脑子里的疑问很多。

只有这个男人，能帮自己了解真相。

这一点，他无比清楚。

张弗为郑重点头。

“好！那不管是龙潭虎穴，有您在咱也一起闯了！哦，好像天师府比龙潭虎穴更可怕一点。”

陈初九脚下步伐再度加快，毫无凝滞地向前迈进，他的双腿迈动如风，速度惊人，张弗为纵使体格极好，也得提起一口真气才能勉强跟上。

“那好，跟紧我。”

走着走着，他向着背后之人抛出一个问题

“对了，我记得你说你是张家旁系子弟，怎么刚刚又说自己是无父无母？”

“啊，是这样的，我其实是个孤儿，从小在天师府长大，一直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张家旁系这些话是老天师对我说的，不过我父母的具体信息，也从未有人给过我。”

陈初九淡淡点头。

“嗯，所以你所说的了解真相，也包括了你的身世。”

“不错。”

只是一旦走入天师府，想要出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追到陈初九身后，语气急切。

“九哥，其实我真的觉得，今晚上你没必要去的，不管你再厉害，去了肯定要比不去麻烦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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