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前的人生，他虽然在养母的庇佑下能勉强果腹，但却没有如其他的王子皇孙那般，甚至还比不上稍富裕一些的人家，能拥有良好教育的条件和机会，就连启蒙也是磕磕绊绊的。

九岁后的人生，他一个人在泥潭中摸爬滚打，受尽白眼和磨难，若不是遇到了小仙女姐姐，这会儿怕是已经连骨头渣子都见不到了。

燕如归攥紧了双手，低下头想了又想，犹犹豫豫地踌躇道“小仙女姐姐，您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萧晴暖故意眨了眨眼睛，佯装不解，“什么？什么身份？小燕子你还有什么身份吗？”

就连他自己的身世，也是忽然间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计划什么做什么，自己就已经不得不暂时撇下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先把目标定成——活下去。

而自己刚刚之所以会反应那么大，一是乍然想起了养母临死之前那死不瞑目的交代，还有就是怕自己身世暴露了，会让小仙女姐姐以为他是南域派来的奸细，是不怀好意接近她的坏孩子......

不管怎么样，此刻的燕如归还是坚定又郑重地再次回答道“不，小仙女姐姐，我想去！我也愿意去！我......”

我想去报仇！

他燕如归，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啊......

至于以后会不会报仇？

若是有足够的能力，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他想他还是会的。

她和萧慕宸两人都没有想到，才堪堪开头提了一句，燕如归的反应就这么大，也不知道他小小的年纪，都经历了些什么......

燕如归要是知道他们二人的想法，一定会无奈地摆摆手。

其实也没有什么，毕竟自己也只是在养母即将过世的时候，才知道的自己身世。

萧晴暖轻蹙眉头，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小燕子，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真的。”

只是希望父母和养母在九泉之下能够原谅他，报仇晚了那么多那么多年......

但眼下，小仙女姐姐就把这个报仇的机会，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人生的前九年里，唯一有情感依赖的，只有他的养母。

哪怕养母抚养他的初衷，是因为他是南域王爷的儿子，是要他为亲生父母报仇，是要他拿下南域的皇位......

刚遇到小仙女姐姐，还被她所救收下的时候，自己也确实有过想要学好本领，再去南域找皇帝报仇的念头。

但是渐渐地，随着与身边人的相处，随着青云宗的建立，随着师弟师妹们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好。

燕如归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他怕自己的隐瞒，会伤了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

正着急地抓耳挠腮，不经意间一抬头，撞入了萧晴暖眼底的那抹笑意，忽然间心里就释怀了，也明白了。

也正是因为明白了，他才有点羞恼地跺了跺脚，“小仙女姐姐！你是在故意逗我！”

“哈哈哈！！！”

难得看到燕如归这副模样，萧晴暖笑得前俯后仰，就连萧慕宸都怔松了片刻。

等萧晴暖停下了笑意，燕如归才问道，“小仙女姐姐，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爹爹那天在四象学堂看到了你，就认出你来了，你和你的父亲，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燕如归有些恍然，原来如此。

他父亲燕北羽死的时候，他才一点点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子。

而且他长在大秦，是流浪的乞儿，对南域皇族的事情知道的能有多少？又如何能打听到那么多？

更何况还是对于自己出生以前，父母的旧事......

也许还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太不上心了吧？

燕如归如是想到，若是将来真的有机会回了南域，或许可以多打听一些，关于自己爹娘的事情。

想到萧晴暖提的，要让他去南域，夺下南域江山和皇位的任务，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小仙女姐姐，您刚刚说的那个任务，是真的，对吗？”

不是为了试探他身份，也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要拿下南域的江山，登上南域的皇位。

只是......

“小仙女姐姐，若是我真的拿下了南域的江山，您可不可以，找别人来当皇帝？”

他没有野心，没有雄才武略，他只想做好任务，为父母报完仇就回来。

萧晴暖和萧慕宸对视一样，缓缓笑了。

萧慕宸拍了拍燕如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燕子，我们之所以想到这个办法，想让你来做这个任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的身份正统，乃南域名正言顺的皇家子弟，在南域也能立得住脚。”

“而且你年纪虽小，心智和毅力却都不凡，所以皇位还得是你的，南域的皇帝还得姓“燕”。皇权迭代，权力变更，是每一个国家每隔几十年甚至十几年，都会经历的。一个国家的皇权斗争，朝廷内乱，虽然也少不了流血牺牲，但比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算是极少的损伤和伤亡。”

“从大秦神秘组织背后指向的始作俑者、到这十几年来，南域挑唆北凉与我大秦战争不断，乃至镇南关边境从未有过的彻底安宁，我们都能看得出，南域的野心，着实不小。”

“他们不在乎边疆战士的伤亡，不在乎百姓的性命，他们不择手段，他们残忍卑劣。我们真正要的，并不是南域的江山，而是天下黎明百姓都能过上安稳太平的生活，能不再生活在战乱中......”

燕如归愣愣地看着萧慕宸，忽然间发现，这个比自己才大上七八岁的宸王殿下，身影竟然是如此高大。

胸襟宽广，心怀天下......

若是萧慕宸知道，此时呆愣的燕如归在想什么，一定会心虚地表示。

不，什么胸襟宽广，心怀天下。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打仗了，也不想再因为打仗而离开家人而已。

他觉得，报不报仇的，已经不重要了，南域的皇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就是他想要的。

他没有从小就生活在追杀和怨恨中。

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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