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直上，是好兆头。

走出密室，陈谦恭敬道：“参见太后娘娘。”

办事不利也就罢了，居然借口天象之言？

太后看着他，眼神冰凉：“哀家竟不知……陈大将军什么时候会担心不能服众了？”

“有什么好参见的，哀家让你办这一件小事都办不成，还有脸来觐见？”

因此，陈谦软磨硬泡地从太后手里接了京城巡逻营的兵权，并再三保证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祭天大典后，一定会让承王殿下顺利登基。

结果呢？

萧玄爻现在还好好地坐在御书房里？

“服众？”太后冷笑，“前几日，你从哀家手中拿走京城巡逻营兵权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陈谦一时语塞。

他当时自信满满，觉得肯定能在问天台上逼死萧玄爻！然事无万全，万一萧玄爻不肯主动就死，他也只有调动兵力施压。

可今天神女说了——皇后是身不由己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的小可怜。

卑微如他，尚且挣扎苟命，那么陈书雁呢？

她就心甘情愿为将军府送命么？

放在以前，萧玄爻肯定是没这么莽撞的，皇后是陈将军的女儿，去她那里跟自信送命没什么两样。

自己的部下多在关外，贸然调兵回京不妥。

这次祭天大典，要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

太后不疾不徐地点完一炷香，正正当当地插进香炉里。

事不宜迟，他这就去策反皇后！

另一边，慈宁宫内。

太后的话很不客气，陈谦也不恼，规规矩矩道：“娘娘明鉴，并非是臣无能，实在是今日天象异变，不光问天台上的人看到了，恐怕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瞧见了……”

“那又如何？”

“娘娘……”

“陈谦啊陈谦，哀家看你是习武久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借口什么完全可以事后再找，只要皇帝死了，我儿便能顺利登基。届时，天象之言又如何？暴雨如注乃是事实！这一切皆是皇帝无能才降下的天谴！至于紫光灵凤，就不能是皇帝自戕祭天后，天道满意了才布出的灵光么？”

陈谦一愣。

是啊！

还有这说法？！

“娘娘英明！是微臣疏忽了！天衍国几十年来没有出现过神迹，臣一时被唬住了……才让他寻了线生机，坏了娘娘大事，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责罚？”太后冷笑，“现在责罚你，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今日言行均由哀家授意么？”

陈谦小声嘟囔：“说的好像外面没人知道似的……”

“你说什么？大声点，哀家听不见。”

“臣说，臣罪该万死！”

“哼，认错倒是快。”太后深吸一口气，“罢了，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吧。”

“什么？”陈谦没想过太后会如此轻易收手。

太后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道：“承儿要回来了。”

陈谦更惊讶了：“承王殿下不是还在潼阳关么？”

在他们的计划里，今天逼死萧玄爻后，宫内会停灵七天，陈谦正好趁这个时间去潼阳关接承王殿下回来。

有太后在宫内打点一切，待萧玄承归京之日，便是文武百官叩首新帝之时。

结果，全乱了！

萧玄爻没死成！

承王殿下还提前回来了？

太后想起自己的儿子，又是欢喜，又是叹气：“行了，你明天带一支队伍去京外迎接承儿，祭天大典的事情……暂时不要向他提起。”

“微臣明白。”

“至于萧玄爻……老天既然要他多活些时日，那便让他再痛快几日。”太后顿了顿，精致的眉锁在一起，有些不悦道，“哀家记得，前几日京兆府来报，说有大批难民正在往京城赶来？”

“是，是南部那边上来的折子，他们已经尽量安排难民去周边城市落户，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安排不过来……也不知是谁带头说要来富饶的京城，那批难民渐渐聚集了上千人往这里赶……”

太后勾起唇角，眸中全是算计的神色：“来的正好，告诉京兆府的，不许拦难民入城。”

陈谦顿时明白过来：“微臣会安排几个人，在城中提前散布‘皇上得位不正才引来天谴’的消息！届时难民入城，他们的矛头都会指向萧玄爻。”

“不，还很不够。”太后拨了拨手中的碧玉珠子，“若难民里有大无畏者，为了让皇帝退位，不惜自焚祭天呢？”

陈谦瞪大眼。

狠还是太后狠！

他最多想到买通那些为了家人宁肯卖命的难民，让他们在皇城根下自尽，以此控诉皇帝引发天谴……

太后居然要让他们自焚？

这就十足地把皇帝架在火上烤了！

为达目的，选择如此狠辣的办法……陈谦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他磕头：“微臣明白，此事，微臣一定会做好安排，绝不会让祭天大典上的事情再重演一遍。”

太后阴恻恻道：“你明白就好，那哀家就坐等陈大将军的好消息了。”

“是。”

待陈谦退下后，苏嬷嬷才捧着盏灯仔细换了。

见太后脸色阴沉不定，她低声道：“娘娘，今日之事，完全是陈大将军办事不利！恕奴婢多嘴，他前几日拿走了巡逻营的兵权……实在是有些飘了……”

“哼。”太后的睫在烛光的映照下，投出黑而密的影子，将那双眼衬的越发阴暗。

“何止是他飘了？哀家也飘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让陈谦带领大军攻进皇城。可惜那会儿哀家认为，不过是废掉一个傀儡皇帝罢了，动动嘴的事，不必闹得天下尽知，哪成想会遇上天象异变？苏嬷嬷……你说，皇上莫非真得了神迹？”

苏嬷嬷也说不好，只能出主意道：“要不，咱们请皇帝来，试探一番？”

太后沉思片刻：“哀家问，他是不会开口的……”

“那……让皇后娘娘试试？”

“紫光乍现，凤凰盘旋，若宫内此时传出皇上自戕于问天台的消息，恐怕无法服众。”

她不想好好活着么？

萧玄爻认为，即便是再被洗脑的人，也会有内心松动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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