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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五章

  • 作者:靳一梦李/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4-19 02:19:17
  • 字数:20216

这巨力余波甚至波及了树,直打得树叶簌簌而落,枝干瑟瑟发/抖。然而文森特却没有追击,反而是喘着粗气有些诧然地道:“怎么了?”

按理来说,不论是文森特还是李/明夜,都是不会在常规战斗中分神的,但这二人打这么一场纯粹是赌上性命的兴致使然,根本就不存在胜负心这种东西。在战斗中,彼此之间互相耍手段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以文森特眼光之利,却是能看出李/明夜是因为旁的事情而分心。

不过很显然,这样的勇/士还是比较少的,至少克拉拉并不在其中。这个小姑娘被文森特放在地上之后,依然是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最后左右看了看,才鼓/起勇气对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李/明夜说道:“你们能不能放了我和艾德?我们会一直住在林子里,不会去外面了……”

“嘿,小姑娘,你应该换一个更容易被通/过的要求。”文森特耸耸肩。

像是这样的一场战斗,若是掺杂进其他因素,那可就倒人胃口了。

克拉拉比起艾德要健康很多,至少那脸颊上有丰盈可爱的肉/感,像是一只嫩生生的小包子。她被文森特吓得哭都不敢哭,两汪泪泡憋在碧蓝色的眼睛里,脸都憋红了。

李/明夜有些诧异地打望了文森特一眼,后者撇了撇嘴,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无奈表情。

文森特确实是个连环杀手,但是他是美漫中的那种比较传统的杀/人狂,也就是说,他还是稍微有点底线的。实际上,从他甄选猎物的眼光也可以看出来,此人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除此之外,他对女人和孩子通常都比较有礼貌……呃,前提是对方没有被他冷酷的面容给吓哭,并敢于和他说话。

文森特轻轻地哼了一声,锐目中暴/虐的血意乍然迸发。他强壮如猛虎的身/体已然蹿了出去,显然笃定李/明夜不会对他放冷枪。

李/明夜干脆地收了枪。对于她来说,杀死文森特并不是目的,和文森特战斗的过程才是她的乐趣所在,至于战斗中其中一方的死亡,不过是……游乐场的门票而已。

李/明夜吃力地把自己从树上扒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空地——文森特那一拳把她胸骨打裂了,脊椎也有了裂纹。但是对于角斗/士来说,骨裂这样的伤势,基本和皮肉伤差不了太多。她刚刚走到空地中缘,就听不远处树林里,文森特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颇有些意外。

风穿过树林,飒响阵阵,火光猎猎。

林间空地上,无限弹匣

综上所述,和文森特玩格斗,基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旦倾覆,满盘皆输!

宇宙1第五章

不过多时,文森特提着——对,就是提着——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裙子的小女孩回来了。

这小女孩正是克拉拉·霍夫曼。

然而恰在此时,李/明夜骤然轻轻地“咦”了一声,稍微分了分神。就是这么一分神,她胸前便中了文森特的一拳,当下便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轰然涌来,犹如面对怒潮大江一般!这一拳简直像是能彻底把五/脏/六/腑从腔子中砸出一般,李/明夜当场被打飞出去五六米远,鲜血狂喷地重重撞在树干上。

只见场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形互相纠缠,乍合乍分,犹如一只狮子与一条蛇的较量。他们此时已经从空地中纠缠至树林里,这短短五米的距离中血光挥洒,犹如地狱之径,沿途盛开出艳/丽的曼殊沙华。

二人越打越兴/奋。低容错的高速格斗能激发出任何一个亡命之徒骨髓里的凶狠与悍气,那是游走在生死之间钢丝线上的华尔兹,是电光火石间的灵光一现,是把血肉生命玩成纸牌艺术和香槟塔。

李/明夜擦了擦嘴边的粘/稠的血,皱眉看向不远处的空地:“灌木丛动了一下,有人。”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到了类似“吃饭的时候吃出蟑螂”的愠怒与无奈之色,瞬间都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致。李/明夜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烦躁的神色,mp5枪口陡现,弹链横扫,如瓢泼骤雨一般轰然追去。

克拉拉惊惶地看了文森特一眼,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们会赔偿的!”

“什么?”这下别说文森特了,连李/明夜都有些懵。

“艾德说,我们不小心弄塌了村子里的房子,所以警/察要抓我们。我们没有钱,只能躲起来。”克拉拉急切地拉着文森特那焦糊的衣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但她强行克制住了,尽可能把话说得清楚,“可是我们会长大的……我们就住在林子里,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可以砍树,在晚上偷偷把那些房子盖起来。我们不会让人发现的,求求你们了,给我们几年时间就够了,我保证,我会学会砍树的……”

这小姑娘的天真童语是那么真挚,甚至因为有些急切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文森特看着那惶急的清澈眼睛,不由一时有些哑然——这个小姑娘有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圆溜溜的汪着泪,像是两片湛蓝的问心湖。

然而李/明夜却蓦地抬起了头。她微微眯起了眼,犀利的视线一寸寸地扫过了克拉拉的颅骨线条和耳廓,最后落在了地上昏迷的艾德的相同部位。克拉拉和艾德的面容并不相似,再兼之“教/堂”这个名词在某些时候几乎类似“孤儿院”,相同的姓氏并不代/表什么,可是那相似的骨骼轮廓,却分明显示出近亲血缘的特征。

电光火石间,李/明夜只觉心头一个激灵,犹如散落在漆黑深海中的珍珠被一线灵光串在一起,莹润的珠光浸着海水冰冷幽深的凉意,勒人颈项,使人窒/息。

“‘我们’弄塌了村里的房子……”李/明夜蓦地笑了出来,“你这个小捣蛋精,你知道光是你造成的麻烦,就得让你砍多少棵树吗?”

文森特的眼神瞬间变得沉默而锐利,他听懂了李/明夜言下的试探之意。

“我……”克拉拉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噎了半天,蓦地放声大哭,“可是他们要带走艾德!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害怕,他们打艾德……我没有听艾德的话,我没有管好我的‘魔鬼’,可是艾德已经责怪过我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冰冷凝滞,唯有克拉拉抽抽噎噎的哭声,合着即将熄灭的火苗噼啪声,在林间空地中回荡。凄怆而彷徨,仿若未竟的亡灵之咽。

“well,well,well……v先生,我之前有想过,按照斗兽场的任务发布标准来看,是什么样的任务,会难到有你我这样的执行者的前提下,还允许我们再找一个人帮忙?这个任务会有什么阻力?西蒙中尉?他还不够格。”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地站了起来,轻笑着道,“现在我知道了。”

“好吧,我想我也知道了。”文森特咧嘴一笑,往后退了一步,“这真是太刺/激了。”

两个超过10岁的默然者!

艾德·霍夫曼,克拉拉·霍夫曼!

——为什么艾德·霍夫曼见到众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让克拉拉·霍夫曼离开?

——为什么艾德·霍夫曼这样的受气包,居然会二话不说就变身默然者迎战?

——为什么艾德·霍夫曼宁愿死战到底也绝不逃跑?

在这一瞬间,一切的违和之处都有了解释。很显然,或许是因为艾德的古怪更为出名,或许是因为村/民们的奔逃极为慌乱,或许是因为艾德作为兄长,在二人成长过程中一手揽下了克拉拉所有魔法暴/动的后果……在特别行动队的资料备案中,此地的默然者只有艾德一个。

在目之所及的恶意泥沼中,艾德尽自己所能地保护着克拉拉,教/导她管好内心的“魔鬼”,沉默着为她抗下了所有的谩骂和责难,用自己的心头血和骨中髓,浇灌出了这一朵天真不知事的山区玫瑰。

——我们是怪物,我们都和他们不一样……还好,他们不知道。

——克拉拉,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像正常人一样过上好日子啊……

——或许是因为兄妹之间彼此依靠的心灵支柱,让暗魔法能量没有那么快地侵蚀这两个孩子的生命;或许就像是原剧情中大魔法/师邓布利多所言,爱,本身就拥有某些玄奥莫测的魔法/力量,这让他们打破了默然者活不过10岁的自然规律。

爱是软肋,爱也是铠甲,爱能让一个最骄傲的人变得卑微,也能让一个最懦弱的人拥有直面风雨的勇气。

当你要保护所爱的人的时候,你必须成为一个战士……因为你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

李/明夜突然笑了起来。

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古怪笑声,这笑声轻而尖锐,像是在叙述一个荒诞到刺耳的离奇故事,令人莫名地感到心头发寒。

“你有一个好哥/哥,小姑娘。”李/明夜一边笑一边说道,“那你是不是一个好妹妹呢?”

克拉拉有些疑惑地抬起泪眼看着她,文森特也有些莫名,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李/明夜身上的不对劲儿。

如果说方才向他邀战时的李/明夜疯得热烈狂放,那么现在的李/明夜就是一个黑/暗的深渊,深渊里是黄/泉水,翻裹/着腐土与怨魂的剧毒吐息,连最温暖的圣光都照不进去。

只见下一刻,李/明夜那削瘦轻/盈的身形便已动了。她毫无征兆的突兀动作犹如兔起鹘落,顷刻间便已卷起了地上昏迷着的艾德,随后以14点敏捷的速度,犹如一道灰色闪电般跨越了五六米的距离,停留在西蒙中尉那把遗落在地的毛瑟枪旁。

“我/操。”文森特立刻爆了句粗口,毫不犹豫地以最快速度退到一旁。以文森特之精明,自然懂得李/明夜想/做什么,他现在该做的就是躲远点儿,并希望对方别玩脱。

克拉拉果然瞬间爆发出一声尖/叫,碧蓝的眼睛犹如起雾地弥漫开浓/稠的奶白色。她那实实在在的娇/小身躯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飞快地抽丝剥茧,流淌出无穷无尽的黑絮与雷火烈焰,当空编织成一朵巨大的暗魔法能量团!

然而克拉拉所化的默默然却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只是异常焦躁地停留在原地,唯独那疯狂紊乱的内部乱流显示了它的不平静。

——勇者之刺那锐利交错的锯齿状锋刃,已经微微切进了艾德的侧颈。

艾德那瘦小伶仃的躯体正被李/明夜抱在怀中。李/明夜的手是很稳的,勇者之刺那杀/人取命如等闲的獠牙死死地扣在艾德缓缓搏动的颈动脉血管外,于是那刃尖上只添了几星淡薄的血色。

“乖一点儿,克拉拉宝贝儿……做个好妹妹,好吗?”李/明夜刻意把脸凑到艾德苍白的面容旁,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仿佛温柔,又似乎期待,却透着浓浓的冰冷恶意,“像你伟大的哥/哥说的那样,好好地、认真地控/制‘魔鬼’——你看,你已经失控一次了,失控的后果就是引来了我们,把你哥/哥送到了我的手上……你还想再来一次吗?这一次你会彻底失去艾德……不可挽回。”

默默然平静了一瞬,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但下一刻其内部便更为激烈地沸腾了起来。它以一种近乎暴躁的速度上下左右地四处蹿动,却当真不敢前进一寸。

“啊,对了……这都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宝贝儿。”李/明夜轻笑着继续说道,“毁坏村庄的是你,引来我们的是你,丢下艾德独自面对我们的是你,让艾德落入现在处境的也是你……你体/内的‘魔鬼’失控的时候有艾德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肚子饿的时候有艾德给你找吃的,你这个小吸血鬼一直在吸艾德的血,像一只永不知足的蛀虫……”

李/明夜轻柔冰冷的声音里蕴藏着无尽的刻毒,犹如一道道淬火带冰的鞭/子般抽/打在默默然身上。那默默然涌动之激烈简直前所未有,仿佛下一刻直接爆掉都不会有什么奇怪。

“……可是他依然爱你。”李/明夜说到这里,表情古怪地停顿了片刻,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可是他依然爱你!他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这真是太伟大了!”

这笑声疯狂而刺耳,像是从肺腑中逼/迫出来一般。从常理上来说,“笑”这个词应当蕴含/着一些正面的、欢乐的情感,但李/明夜此刻的笑声却令人寒毛直竖,使人莫名联想到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小丑,或者被解剖在圣坛上的乌鸦。怪诞而邪/恶。

李/明夜笑了一会儿,空余的那只手缓缓地伸向了那把毛瑟枪——她刻意把动作做得极其缓慢,犹如分解一般。

“冷静,宝贝儿。”她咯咯地笑着,盯着对面作势欲扑的默默然,勇者之刺技巧性地一颤,一滴血瞬间渗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对,就像这样,安静的趴着……”

默默然的魔法/力量再如何强大,其本体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经受得住这样残/忍的逗/弄?更别提默默然的驱动力就是负/面情绪,而李/明夜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更可怕的是,她好像对此乐在其中。

“我一直觉得血缘是一个值得人好好研究的东西,现在我们有个机会来验证它了,不是吗?”李/明夜轻轻扣了扣那把毛瑟枪的弹仓,“你和艾德体/内流着一些成分相似的血,它使你获得了与艾德一样的天赋……比如,魔法。对,神奇的魔法,上帝或者梅林的恩赐,就蕴含在艾德的血——”勇者之刺一颤,那滴鲜艳欲滴的血珠便沿着刀刃边缘滑/下,抹开一撇清晰的艳色,“——和你的血中。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血液里,是不是还有一些与艾德相同的东西,比如那些令人敬佩的伟大品质——爱……和牺牲。”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了艾德!”那默默然终于忍不住了,其表面浮现出了克拉拉尖/叫的面容,它的声音模糊不清但极为巨大,仿佛声调各异的雷鸣被组成了一句话。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可以得到,但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宝贝儿!你想要我放了艾德,你可以给我什么?”李/明夜大笑着道,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单手和膝盖完成了毛瑟枪的退壳上膛,拉枪栓时清脆的“咔啦”声,令默默然陡然惊惧,当即高速流窜了起来。

——很显然,克拉拉虽然年幼,却也不算太傻……

“你想要抓的是我,你放了艾德,我就跟你走……”

“我可不是你的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懂吗?你只有两个选择——你看,我的右手是你的圣/人哥/哥的命,我的左手是一颗会让你像你哥/哥一样睡一觉的子弹。这真是奇怪,我的两只手好像都和你哥/哥有点儿关系。”李/明夜若有所思地道,“sacrifice……这个词的英语我很喜欢。它念起来很顺畅,但中间又有一个小波折,真是非常形象的一个词——坚定的开头,痛苦的挣扎,但不论你怎么挣扎,未来都是流畅而不易改变的……哦,你现在正在那个痛苦的挣扎之中,对不对?”

李/明夜说话的腔调非常古怪,仿佛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某种残/忍的兴/奋,却又被强行压抑成了低柔至极、近乎于深情的语气。她的眼神中有一种诡异的专注,这种专注是具备某些犀利的穿透意味的,令人感觉像是某些冰冷的、会引起他人不适的爬行动物,比如蛇和蜥蜴。

“你有一个好哥/哥,克拉拉。”她轻笑着继续说道,“来,现在认真地看一看你的哥/哥……想想平时他对你的照顾,想想他对你的爱,想想他为了保护你所做的一切,想想他从未有一刻放弃过你……最后再想想,都是因为你,他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

默默然紊乱的暴流时而温柔时而狂乱,充分显示出克拉拉正因为她所说的话而心潮起伏。

李/明夜所说的话几乎是蕴含有某些魔力的,这个女人仿佛有看穿人心的本事,所以她可以把你心中的想法经她之口说出来,于是她的每一句话都足以直击人心中最柔/软,或是最疼痛的地方。

“然后你再看一看这把枪,亲爱的。它会让你睡过去,等你醒来之后,你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将独自面对所有未知的未来,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怪物,你不会有明天了,你的未来会是一片黑/暗。”李/明夜话到此处,略顿了顿,“但你可以保护你的哥/哥,我会让他得到真正的自/由——在他那被魔鬼诅咒的一生中从未得到过的安宁和自/由,我可以给他。”

如果克拉拉再年长一些,或许她就能真正听懂李/明夜的言下之意,更能看出这只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选择。不知道为什么,李/明夜没有用一些更具诱/惑力的选项来诱/惑克拉拉,而是选择了一个有迷惑性却又容易被/拆穿的方式。

如果李/明夜仅仅用诱哄的方式来说服克拉拉投降,并佐以“不论如何,你都会和你哥/哥在一起”等等言辞,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说不定直接就上当了。但是她给出的选项却是一个残酷的悬崖,逼着克拉拉低头去看崖底的刀山火海与瘴气荆棘。

默默然极其焦躁地翻涌了起来,其内部几乎有一万座火山在同时喷/发,又似乎有数亿个星辰在互相迸射。

“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亲爱的。”李/明夜目光灼灼,“你选我的左手,还是右手?”

过了半晌之后,默默然迟疑地发问了:“你真的会放了艾德吗?”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李/明夜笑了,“难道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默默然艰涩地回答道:“我选择……睡一觉。”它停顿了一下,又再度暴躁了起来,“快点放了艾德!”

李/明夜看着默默然,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晦暗莫名。

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姑娘,天真到愚蠢。

她根本就不明白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怎样的未来,也没有见过最真/实的黑/暗和苦难。她的选择或许轻率,或许单薄,或许脆弱到经不起任何一丝考验……但是她做出选择时,下定的决心却是真的,鼓/起的勇气也是真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李/明夜轻柔地叹了一口气,仿若落雪一般的,“对了……你有三秒钟的时间。”

李/明夜的后一句话颇有些古怪,然而下一刻,她手上勇者之刺的刺刀干脆利落地切入了艾德单薄的颈项中!d+级冷兵器那锋锐的金属利刃在刹那间切断血管,卡入颈骨之间!

鲜血沿着放血槽“嗤嗤”狂飙,简直令人心生疑惑,那具干巴巴的身/体里居然会有那么多的血液。默默然呆了一呆,体表涌动的能量流都停滞住了,仿佛定格一般怔愣在半空中。

“三。”李/明夜在心里平静地数着秒。

默默然那凝固的体表,突然冒出了一个沸腾的气泡。

“二。”李/明夜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她的瞳孔放大,灿烂到诡异的笑容微微颤/抖,带着奇异的兴/奋与赌/博般的专注。

默默然犹如吹气般鼓/胀了起来,刹那间便即沸腾!那奔流暴/动的岩浆与星火给人以一种极度的暴/烈之感,仿佛只要看一眼,便会在视网膜上烙下重重焦痕一般。那瞬时的膨/胀给人以铺天盖地的庞然气势,或许是因为克拉拉悲怒太过,这默默然在此刻还附带了某些精神层面上的力量。有如实质般的愤怒与悲伤,甚至于让周围的空气都凭空起了一阵阵涟漪状的波纹,像是粘/稠的水与炽/热的血。

下一刻,默默然以一种惊悚如瞬移的速度,携滔天威势,悍然朝李/明夜扑来!

可是此时……时间已经到了。

“一。”李/明夜平静而流畅地举起了毛瑟枪,微微眯起眼,扣动了扳机!

一颗镌刻着奇异符文的子弹几乎是在出膛的刹那就焕发出了刺目的亮光——因为此刻,毛瑟枪的枪口,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默默然那如烟似絮的边缘!

默默然的攻势随着一个突兀的急停戛然而止,随后便像是活鱼被抛入热油锅一般扭/动挣扎了起来,仿佛在与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拼尽全力地对抗,其翻腾绞裹间给人以一种近乎凄厉的痛苦感。但或许是因为克拉拉受到了过/度刺/激,又或许是因为李/明夜的实力毕竟不如西蒙中尉,那“万箭攒心”的场景倒是没有出现。可若是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那洁白刺目的光辉被流水似烟的能量流重重包裹,隐隐透出些许亮色来。

李/明夜倒是淡定得很,她随手松开艾德,拉动枪栓,再次开了一枪。

这一枪射/出,就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一道极其尖锐的光之箭刺出了默默然的体表,犹如桀骜不驯的阳光穿透乌云的封/锁。默默然极尽痛苦地挣扎抽/搐了起来,但却再也无力阻止第二道圣光将其刺穿。

然而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艾德那死去的尸体上,陡然流/出了丝丝缕缕的烟气。那烟气给人以一种极其缥缈、风吹就散的虚离感,看起来有种本宇宙幽/灵的气质。这烟气在空中略一停留,随后仿佛发现了克拉拉的窘境,立刻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了默默然之中。

仿佛得了援助一般,默默然那原本就极其庞大的躯体陡然又暴/涨三分,在电光火石间已经把李/明夜的大半个手臂与毛瑟枪给一同卷了进去!

李/明夜骤然发出一声闷/哼。她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受,手臂像是插/入了一团炽/热的岩浆里,但并不存在的高温无法杀死敏/感的神/经末梢,于是所有的感觉都历历分明。她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枯萎感”,那处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跳过了“死亡”的过程,直接从鲜活的血肉向干尸转化,那是生命力无可挽回的失去。

然而克拉拉终究是不堪重负了,这一击几乎是她最后的力气。只见下一刻,数十道由内而外刺出的炽白圣光便将那铺天盖地的暗魔法能量流撕扯得粉碎。过不多时,光华尽敛,一个灰扑扑的瘦小身影原地晃了两下,便失去意识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李/明夜咳嗽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本柔白细致的皮肤上横亘着十数道黑蚯蚓似的恐怖瘢痕,伤处微微/隆/起,凹凸不平,显得丑陋而狞恶。没有被瘢痕覆盖的皮肤则生出了极其细密的苍老褶皱,仿佛时光刹那流转,花未开便腐烂成泥。

李/明夜的左手自肘关节以下彻底失去了知觉,她瞥了一眼状态栏,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暗魔法能量侵蚀”的状态,在此状态下她会一直维持着部分功能缺失的残疾。而与此同时,由于暗魔法能量持续影响的缘故,这只手臂想要自然恢复完整功能,恐怕要至少五天的时间了。

在这五天过程中,哪怕她满血了,她的状态也就是一个“健康强壮的残疾人”。李/明夜倒是没多在意这个,她用完好的手摸出一根烟点燃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感受着肾上腺素急剧消退与尼古丁引发的些许眩晕。

文森特走了过来。他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用评估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会儿,道:“为什么杀了那个男的?”

带回两个默然者所获得的奖励显然比带回一个默然者要高,但是文森特这一问倒不是责备,他确实是有些好奇。在他把场面控/制权彻底转移给李/明夜的一刻,他就相当于默认了对方的所有决定——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道理,选择直面风险的人,理当获得更多的权限。

“对于一个人来说,死得干净总比被带去做研究要舒服点儿吧。”李/明夜弹了弹烟灰,冷却的兴/奋唤/起了些许疲惫的神色,“当然他自己可能不这么觉得,不过……无所谓,心血来/潮而已。他从未有一刻放弃过他的妹妹,这应该得到褒奖。”

“你那三秒钟,也是心血来/潮?”文森特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差不多。”李/明夜倒是没在意对方的评价,在她眼里文森特也好不到哪里去,“文森特,你知道的,这世上就是有许多毫无道理、莫名其妙的倒霉事儿,当你倒霉的时候,你一丝机会都不会有,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倒霉下去。通常情况下,人们把这种操/蛋的状况称之为‘命运’。”

“嗯。”

“就像克拉拉和艾德,无从选择地成为了默然者,无从选择地遇上了我们。”李/明夜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试试看,如果给克拉拉一个机会……哪怕只有三秒钟的机会,她能不能抓/住?能不能杀了我们?能不能彻底脱离这个狗屁倒灶的命运?艾德有备案,跑都跑不掉,但克拉拉不一样,我们一死,她差不多就安全了。”她顿了顿,又轻轻笑了一声,颇有些嘲讽的腔调,回味冷涩清苦,如一杯彻底冷透又落了灰的黑咖啡,“但她没抓/住这个机会,真是太可惜了……命运可没有我仁慈。”

李/明夜这句话说的极为轻巧,她简直像个杂技演员,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当做一场纸牌把戏,眼花缭乱地把一张张扑克码成危险到令人目眩的表演,愈是回味,愈是惊心动魄。

这特么才叫玩儿命,彻彻底底的把命当成一场游戏在玩。犹如飙车摔下山崖的劫后余生,犹如没绑安全绳却平安落水的蹦极,犹如脱轨的过山车居然开到了终点。

作为被动陪玩的那个,文森特不知道正常人会有什么反应,反正他是被这迟到的失控危险给刺/激到了。心脏仿佛被一条细蛇咬了一口,疼痛刺痒,蛇牙注/入肾上腺素。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二人方才那戛然而止的对战,那其实是他角斗/士生涯中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生命值跌破40点,几乎是绝境。

文森特遗憾地看了一眼李/明夜处于残疾状态的左臂:“回去以后,擂台继续?”

“离了算计,我打不过你的。”李/明夜非常客观地说道。

“这只是你的第一次历练,我对你有信心,毒蛇小/姐。”文森特半开玩笑地道,“相信我,你会爱上擂台的。在擂台上,你能享受无数次生命值归零的感觉……就像你真的死了一次一样。”

李/明夜果然起了兴致。她舔/了舔嘴唇,嘴角挑/起一丝肆无忌惮的笑容,带着点狠辣妖/媚的锐气。这个笑容其实与她精致无辜的容貌并不相称,但却极其贴合她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她道:“你真是个该死的混/蛋,文森特。”

文森特大笑:“那就在擂台上让我死吧!我期待着你能给我的惊喜!”

李/明夜这个人一向是不怎么讲道理的,此刻那子弹携怒而发,更是杀气四溢。枪声乍起的一瞬,灌木便骇然攒动,簌簌战栗的轨迹朝后快速蜿蜒。

在正常情况下,没有发疯的李/明夜是绝对不会和文森特正面作战的。平时的她如果想要杀死文森特,在山间小路上设伏才是最佳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临时起意、仓促布局。在这样的时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点缀,最后还是要靠实力支撑,而实力……正是李/明夜与文森特之间最大的差距。

——恰如现实中的两国对垒,所有的阴/谋不过是在追平或拉大差距,到最后拼的依旧是硬实力。扬长而避短,折其锋芒攻其不备,以己之长掠彼之险……谈判桌上谈到拍桌子了,背后就必须排着刀枪火炮与航空母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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