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页 > 耽美言情 > 我在5:20种小喷菇13:14制霸咒术界

30-40

  • 作者:流初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5-03 06:16:30
  • 字数:121550

它能做到的事,完全能让人无视它的小小缺点。

这天晚上, 源柊月睡觉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梦里是豪宅、庭院、果园、花园……

【系统】:【亲,请看千手向日葵植物图鉴新增部分】

打开植物图鉴,最下面一条是——

匆匆睡了三个小时,他爬起来继续肝, 结果一走到庭院里,他忽然傻眼。

源柊月:【系统,你给我出来,我的东西都哪去了?】

【系统】:【亲,在的哦】

源柊月:【我东西呢!我秋千、果园,还有我的牛呢!!】

地里的牛,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真人。

真人缩在角落,像条无家可归的狗,谄媚地笑了一下。

千手向日葵万能得让人心安, 许愿什么得到什么,堪称种在地里的阿拉丁神灯,还能替他量产家具, 是他目前抽到过的、最有用的一张卡。

经过一番探索,发现它只有一个缺点。

图鉴对此的描述是:【千手观音向日葵是你最忠实的后盾, 植物们最可靠的奶妈,永远为保护你的院子而战。】

第31章

源柊月:“……”

由千手向日葵造出来的一切,通通消失,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的程度。

结果,千手向日葵的特性,破灭了源柊月的移动充电宝设想, 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才是真正的“四斋蒸鹅心”……不对, 以千手向日葵的强度来说, 是似四斋蒸鱿实力。

源柊月每次带着猫尾草出门,每隔一段时间, 总要偷偷摸摸挖点水或者土,把它种回去,手动给小猫续航,在外面干这事时堪称鬼鬼祟祟,被人撞见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

如果能带千手向日葵出门, 相当于无限电源,这一窘境便得到了解决。

藤秋千,没了。

别墅后山的果园,没了;

【你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教母。】

很符合千手向日葵的植设(?)。

源柊月:【这有什么问题吗?】

光一声不够?难道要他一直喊千手向日葵Godmother?

拿个大喇叭录下来,挂在它耳朵边上反复播放行不行?

【系统】:【亲,仙女教母的魔法到12点就会消失哦】

【系统】:【[千手观音向日葵]的咒力造物,只能持续到次日0点,在0点会重置】

【系统】:【请努力提升植物等级,会有惊喜哦~】

源柊月:“…………”

原来教母拿的不是《教父》剧本,而是《辛德瑞拉》。

他深呼吸几口,强忍住一拳打爆系统的冲动,转而敲响了夏油杰的房门,对方刚睡下三个小时,再一次被迫夏油亦未寝。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你最好有事。”

源柊月悲鸣:“我的秋千、果园和牛都没了,快看看挖掘机咒灵还在不在。”

夏油杰开始笑,到窗口一看,后山秃噜噜的,更是当场笑清醒了。

他当场调出咒灵,好消息是咒灵还在,依然是驾驶着挖掘机的模样。

美中不足的地方是,这只咒灵的等级太低。

雪橇车僵尸代换成咒灵,大约是接近二级的水平,经过真人【无为转变】后,它的等级降低到了仅比三级高一点的程度,用手枪的普通子弹都能打死。

游戏玩家小源对此接受良好,反正看中的是僵尸会开挖掘机的功能性,而非它的实力。

源柊月:“就它了,让它上山把我的果园重新挖出来。”

夏油杰一挥手,挖掘机咒灵便出现在院子里,他说:“可以是可以,但我要提醒你……”

挖掘机咒灵匡次匡次往前推进,拖拉机上山一般的轰隆声响。

它履带滚过的地方,轧出一条长方形的冰道。

垂悬在机器前的挖掘爪,却一动不动。

“……它只能压冰道。”夏油杰慢条斯理地补充,“并不会开挖掘机。”

换而言之,功能和雪橇车僵尸没有任何差别。

源柊月:“……”

源柊月:“!!!”

明明被改造成了挖掘机僵尸,却不会开挖掘机,这玩意改名叫花瓶僵尸算了!

“啊?!”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夏油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这个嘛……”夏油杰笑了下,“我刚开始也不能确定,现在确定了。”

源柊月盯着他几秒,笃定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夏油杰:“没有哦。”

“故意不说,是想看我以后破防吧。”

“怎么会呢。”

“你太坏了。”

“你误会了。”

夏油杰嘴上一次次否认,用彼此心知肚明的微笑朝他表达‘没错就是这样’。

源柊月:“你这家伙心眼果然比眼睛还小。”

夏油杰:“?”

一而再再而三地塌房,源柊月无比冷静地怒火中烧,将目光投回自己的院子里。

显然,他目前亟需一个迁怒对象。

缩在院子角落的蓝灰色头发咒灵首当其冲。

把这玩意杀了好了。源柊月冷静地想。都怪它,遇到它之后就没什么好事,改造的僵尸也没点用处。

把它杀掉,片成一千片喂给不同的大嘴花。

被死亡视线盯上的真人:“……”

好危险!!怎么感觉又要死了!!

不存在的冷汗流了一地。

真人对于危机的感知堪称雷达级别,这瞬间,在性命安危的压力之下,他立刻想出了一个具有活命可行性的办法……

【无为转变】,发动。

——他主动变成了一头牛!

真牛低眉顺眼地“哞哞”两声,低头啃草皮,佯装无害。

夏油杰:“……”

第一次见到那么没骨气的特级咒灵。

不过,这一破釜沉舟的举动,令真人从必死的绝境中,找到了唯一一条成功苟活的出路。

源柊月觉得这个畜生……这咒灵还挺懂事,决定留两天再杀。

他移开有如实质的、充满杀意的目光,真人悄悄松了口气。

第二天,源柊月遭受了来自所有同伴的嘲笑。

他找的借口是‘我还是喜欢自己一步一步搞基建的过程’,下一秒马上被夏油杰拆台,大家笑得很放肆,显然很乐意看他吃瘪。

源柊月面无表情:“……”

算了,笑吧,笑完还是得替他打工。

“没关系,源前辈。”灰原雄将‘魔法消失’的原因归咎在他的咒力存量上,“目前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等你再努力修行一阵子,一定可以变得更加持久!”

虽然对方的用语有点奇怪,似乎在内涵什么的样子,但不无道理。

源柊月是能察觉到自己有‘咒力存量’这么个东西的。

他前些天抽卡时,一天打了十多只僵尸,明显得感觉到力不从心,脚步发虚,连路都要不会走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载倒;同样的,过度抽卡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所以他这些天种植物较为克制,怕把蓝条彻底耗空。

“说起来。”夏油杰转头看向五条悟,“那种‘术式被限制’的体验,我近几天也感觉到了。”

五条悟惊讶:“什么!你怎么也……真的假的?”

【六眼】在源柊月的房屋中几乎处于半停用的状态,那全知信息者一般的BUG级能力,一踏进别墅大门,就会受到制裁。

除了360度视野,其余的一切停用。

五条悟原本将其归结为‘小橘子简易领域’,而在那之后很快发现,夏油杰和学弟们可以正常在别墅内使用术式,当场极其不满地指责院子主人“可恶的小橘子是不是又在针对我!”。

源柊月当时忽悠他:“你太强了,其他人还没到那个程度,所以不会被制约。”

五条悟通体舒畅,心满意足,原地收回指责,认为他做得很好。

可现在,夏油杰也受到了那种束缚。

夏油杰描述道:“当想要召唤特级咒灵的时候,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阻止我,水泥封住一样,动弹不得……不过,特级以下的并不受影响。”

五条悟若有所思:“那可能是因为你又收集了几只特级咒灵,变强了,触到小橘子简易领域的警报线。”

友人的进步让他露出笑容,当然不是真情实感替夏油杰开心。

“我可是第一次踏进大门的瞬间就被制裁了。”五条悟得意道,“杰还差得远呢。”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你在得意些什么啊?突破不了源同学的简易领域还能这么开心,有点好笑。”

五条悟立刻不笑了,几秒后,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假惺惺地说:“今天天气热到让人产生错觉,一根香蕉居然会说话了。”

夏油杰:“总比攻击力只有45点的家伙好。”

五条悟咬牙切齿:“找茬吗你,出去打过。”

夏油杰:“好啊。”

两人针锋相对,你一句我一句地互刺。

尽管嘴上互怼着,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在源柊月出现之后,为突破这位新同期的简易领域,他们在训练时再也不偷懒,几乎是使出了200%的专注,暗暗发力着。

源柊月对此不甚清楚,每次看这两人在训练课上的战斗得天崩地裂不死不休的样子,只觉得是他们精力过剩,他看着都感觉累。

但他静观两人的对话,敏锐察觉到了另一个真相。

如果说,夏油杰受到制约,并不是因为对方变强了、触发某种领域束缚警报,而是——

源柊月:【房屋和院子的建设完成度越高,房屋本身对于闯入者的束缚力度就会更大,对吧?】

而是因为,这些日子,经过他忽悠来的这些同学们的努力,房屋逐渐成型,他的‘简易领域’等级随之提升了。

按照力量降序,由高到低地进行约束。

【系统】:【亲,是的】

源柊月:【所以到时候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削弱两面宿傩?】

系统没回答。

它一向只会回答他心里已有肯定答案的猜测,对于模棱两可的,要么蒙混过关,要么默不作声。

源柊月习惯了,自顾自地翻看房屋与院子的情况概览,再翻到个人信息面板。

当前等级[www.youxs.org]。

在五条大少爷赞助了十亿、购入新房屋后,他的玩家等级突飞猛进+10;

随着房屋的建设,经验条每天在缓慢上涨;

另外的升级经验,则靠植物,大头是新出的两张紫卡提供的,若干普通白卡零零碎碎地补了一些。

源柊月:【我现在可以看两面宿傩等级了吗?】

【系统】:【[诅咒之王]等级[???]】

源柊月想了想,换一个对象:【五条悟多少级?】

【系统】:【亲,仅可查询部分敌方单位等级哦】

源柊月:【真牛呢?】

【系统】:【[真人]当前等级[www.youxs.org]】

源柊月:“……哦豁。”

咒胎状态的特级咒灵,25级。

特级咒灵上限应该挺高的。

按照他丰富的游戏经验,诅咒之王的等级绝对不低于80级,双方差距太远,查询没有意义,所以系统才会卖关子屏蔽;或者说,他现在压根没资格看两面宿傩的等级。

已知,玩家等级,与院子建设情况、院子面积、植物卡的数量和强度挂钩,目前出了三张紫卡,如果以PVZ2010经典版为参照物,还有5张等待抽取的紫卡,以及至少20张白卡。

不着急,目前还在新手村,先把植物卡全部攒齐、院子建好,等级提升到80级之后再考虑打BOSS的事。

他背着手,在后院一边转圈溜达,一边思考如何快速抄捷径升级。

五条悟:“这个人又想干坏事了。”

夏油杰:“绝对的。”

五条悟:“这次会是谁倒霉呢?”

夏油杰:“别是我就行。”

源柊月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突然转头,看到两位人渣同期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刚开封的汽水罐。

他警觉:“——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没有啊!”X2。

斩钉截铁-

源柊月是个相当擅长变通的人。

在发现葵姐没有万能到挂B的程度后,只经过了两秒钟失望,立刻意识到它的另一个优点:不可移动,意味着是院子的站桩守护神。

它在没有他的指令时,只会在特殊情况下出手——比如某特级咒灵真牛想要越狱。

那么,当院子面临破坏,千手向日葵也一定会不择手段守卫院子。

他判断,增加院子的安保力量,也算是庭院建设的一部分。

根据游戏里的设定,主要得从三方面下手,前院、后院、屋顶。

后院由千手向日葵负责,前院有水池和猫尾草,屋顶空空如也。

屋顶由于其特殊的坡度地形,射手类、蘑菇类植物需要花盆的辅助,抬高高度,才能打得到对面的僵尸;除非使用投手、一次性爆破的灰烬植物之类的。

可他现在还没有花盆,也没有投手,只能用眼下的植物们创造最优解了。

源柊月一脸凝重地爬进烟囱。

……

“……我说,你在干什么?”

站在地上的夏油杰,一抬头,就看到屋顶上有个小心翼翼挪动的源柊月。

对方抱着两门香蕉加农炮,还有几株猫尾草——这是他的后院里,唯二能无视坡度地形打伤害的植物。

经过若干次抽卡,源柊月现在有了一门新的香蕉加农炮,而另一个是趁夏油杰放在后院让香蕉炮晒太阳时,顺手牵羊,顺过来的。

……刚爬上来就被抓了个现行。

源柊月一点不尴尬,反倒义正词严:“杰,紧急征用一下你的炮,我需要保卫房顶!”

夏油杰单手捂额头:“我求你先保卫一下你的脑子吧,快下来。”

源柊月恍若未闻,继续着自己的屋顶布局。他把两只香蕉加农炮放到屋顶的格子上,大小正好,与游戏里一样占据了两格瓦片。

他忽然发现,两根趴在板车上的香蕉,小眼睛里蓄着泪水,可怜兮兮(但好笑)地盯着他,仿佛在求情。

他们有点不解:【它们哭什么啊?】

【系统】:【亲,香蕉是长在香蕉树根部的植物,香蕉加农炮继承了这一特性哦。】

源柊月:【啊?所以呢?】

系统还没回答,见他久久不下来,夏油杰坐着蝠鲼,飞上房顶。

“……你没看到它们很害怕吗?”夏油杰落地,叹了口气,“好歹是你的召唤物,为你作战的伙伴,偶尔对它们也温柔一些吧。”

源柊月一头雾水:“一根香蕉能害怕什么啊。”

这里又没有猴子。

【系统】:【香蕉恐高】

夏油杰:“害怕高处。”

源柊月:“…………”

是不是有病啊!!

系统知道就算了,夏油杰为什么会知道?

他哽住,无语了一会,把其中一门香蕉加农炮塞到夏油杰手里,生无可恋地说:“算了,你拿回去吧。”

夏油杰指出:“我的香蕉炮不是这个哦,是另一个。”

源柊月:“???”

他眼睛瞪大了。

这两根香蕉,外表复制黏贴的香蕉,一摸一样的小眼睛和怪刘海,还有那黄澄澄的香蕉皮,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夏油杰认真告诉他:“它们的刘海有所不同,你仔细看。”

源柊月:“…………”

源柊月很少无话可说,但此时是真的再度沉默了,他观察片刻,得出的结论依然是“我手里有两根香蕉,一根是香蕉,另一根还是香蕉”,如出一辙的怪,外观上没有任何的不同,肉眼无法区别。

“杰。”他忍不住道,“说实话,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夏油杰:“?”

源柊月:“这么爱它,你不会是个猴子吧。”

第32章

夏油杰:“…………”

夏油杰:“你在说什么东西。”

源柊月:“我还想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两根香蕉哪怕拿给五条悟看都分辨不出差距吧,除了你深深地爱上它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是你对自己的植物伙伴毫无关注度。”夏油杰的眼神带上一丝指责, “但凡稍微用心一些,就能发现它们彼此间的差别。”

“我瞎。”源柊月左右手各捧一只猫尾草, 递到他面前,“请告诉我它们哪里有区别。”

夏油杰:“。”

认不出。

“那就是根本没有区别。”源柊月下定结论, “以及, 我只关注植物的功能性和实用性,分为第一梯队重点员工, 第二梯队编制员工,第三梯队临时工,员工们不许无端上升到合作伙伴的高度,难道你会把自己操纵的咒灵当成同伴吗?”

夏油杰懒得跟他争辩他是在混淆概念,转移话题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建设屋顶?”

源柊月振振有词:“如果有咒灵从烟囱进来吃我的脑子怎么办?”

“……我看你的脑子已经被吃掉了, 走了,下去吧。”

“怎么突然人身攻击!真失礼。”

不过,他目前确实没有很好的屋顶防御方案。

猫尾草可以种植于非水面场景,在后院草皮上, 它属性面板上的攻击力会打50%的折扣, www.youxs.org, 要知道一粒豌豆或者一粒孢子都有25点伤害, 相当于是削废了,他试了下, 放在屋顶上也一样。

香蕉加农炮恐高, 猫尾草废柴,既没有投手也没有花盆。

源柊月略感无奈。

屋顶防御建设工程, 只能暂放。

他坐着夏油杰的蝠鲼降落,一落地,就听见七海询问灰原:“灰原,你有没有看到谁动过我的钱包?”

灰原正在二楼给房间装踢脚线,戴着护目镜工作,电焊声嗡嗡的,七海问了好几声才堪堪听见,大声回答道:“没有啊——”

七海低语:“奇怪。”

夏油杰:“怎么了?”

七海:“不知道为什么,钱包里的钱不见了。”

夏油杰:“客厅找过了吗?记不记得放到哪里去过?”

七海:“好像也没怎么离开过口袋……”

源柊月扫了眼七海的装扮,金发少年刚脱掉沾有泥土的工作外套和靴子,但靴子与校裤的相接处,还是蹭上几粒泥点子,在漆黑的布料上不甚鲜明。

他意识到什么:“你是碰过后院角落那朵白色的花吗?”

七海想了想,愣愣点头:“是的。”

源柊月:“……跟我来。”

三人穿过小喷菇丛,来到被发配冷宫的金盏花前,金盏花呲大牙咧大嘴,笑得很开心。

源柊月伸手:“拿来。”

金盏花噗噗吐出两枚银币。

夏油杰和七海看的一头雾水。

源柊月掂了掂银币,系统面板上浮现出相应金额,他问:“是不是两万零三百元?”

七海震惊:“?!”他愣了一秒,才答,“对的。”

夏油杰:“这又是什么原理?金盏花吃掉七海的钱?”

源柊月叹了口气,从自己的钱包里拿了两万零三百元还给他,解释道:“金盏花会顺手牵羊。”

一朵花会顺走钱包里的钞票,这是多么的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夏油杰和七海露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

七海:“我以为你不会把钱还给我。”

夏油:“我以为你会说‘凭本事偷的钱凭什么还给七海’。”

“……”源柊月面无表情,“我说了你们对我充满了刻板印象!我的诈骗美学是让别人不情不愿或者心甘情愿,地‘主动’交出钱,而且七海怎么看都是个穷学生,拿走他可怜的存款,不会让我有任何成就感。”

“不能让你获得成就感还真是抱歉。”七海扯了扯嘴角。

夏油杰:“没想到你做人还是有底线的。”

“当然。”

源柊月抱着肩膀点头,睨了金盏花一眼,并不知道这张白卡植物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但万一能呢?

“你不能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那是我的伙伴们。”他教给金盏花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语重心长,“如果实在想,那就只薅五条悟一个人,他超有钱。”

夏油杰:“???”

还是高看他了!

“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言出法随,五条悟从三楼窗口探出头来,“你们俩在说我坏话?”

眼下场景,如此熟悉。

“没有啊!”再度X2

还没等五条悟再度开口,灰原雄拎着一部手机下楼,把护目镜推上去,问:“这部手机响了,掉在三楼烟囱那边,是谁……”

源柊月扫了眼:“哎?是我的。”

灰原雄递给他。

屏幕上有个12秒前的未接电话,陌生号码。

源柊月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判断这不是个骚扰电话,回拨。

马上接通了,他说:“喂?”

“您好,这里是仓前。”电话那头的人说,“请问您是伏黑惠同学的家长吗?请问有没有空来学校一趟呢?”-

源柊月第一次被老师叫家长。

在门卫震惊的眼神中,他报上老师的大名,成功以学生家长的身份混进光之丘小学。

这所小学规模不大,一栋五层的主教学楼,一所行政楼、再一所活动楼和食堂。教学楼与行政楼之间夹着面积可怜的操场。

源柊月颇为新鲜,一路溜达着穿过走廊,透过窗户,将里面小学生的摸鱼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走廊尽头是一年级五班,门口的点名簿上贴着花花闪闪的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彩色五角星贴纸,贴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数量不同,长短不一。

能猜到用处,大概就是表现积极优良奖励一颗星星,攒够一定数量的星星可以和班主任兑换小奖品。

源柊月用目光寻找伏黑惠的名字,这小孩该是做事认真、听老师话的类型,应该很……

一找到对方名字,他差点笑出声。

伏黑惠只有两颗星星!

而且,他名字上下两位同学都有十几颗,衬托着他少得很突出,像半秃不秃的地中海,两侧还有毛发,中间锃光瓦亮。

联想到自己被叫家长,他隐约清楚伏黑小同学为什么没星了。

源柊月走上二楼,楼梯口正对着教师办公室。

他敲了两下门。

笃笃。

“请问仓前老师在吗?”

一时间,在角落里交流的几人回了头,包括脸色苍白的伏黑惠。

他的绿眼睛滚过一道流光,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立刻羞赧地低下头去。

源柊月目光迅速从另几个人身上扫过,掠过中年男人不耐烦点着地的皮鞋、眼镜女人紧皱的眉头和疲倦所致的眼袋、另一个小男孩过分挺直的腰板和难掩得意的神色……

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他气定神闲往前迈了几步,微微颔首:“我是伏黑同学的哥哥。”-

伏黑惠没想到他愿意来。

他不清楚父亲的手机号,老师给他的母亲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说自己在外地,轻飘飘地推卸掉责任,这不能怪她,因为她仅是他的前任继母,愿意替他出生活费已是仁至义尽。

老师继续追问祖父祖母是否有空来一趟学校时,他鬼使神差地说:“我哥哥……可能有空。”

于是电话打给源柊月,现在,他出现了。

些许微妙的窃喜,些许羞耻的难堪。

“……伏黑同学这学期已经是第三次和人打架了。”本主任老师说,“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原本是不想叫双方家长的,但伏黑同学实在是太过分,他不止一次地欺负成田同学,也不是第一次出手攻击成田同学,其他同学都看见了,能够为成田同学作证,为了防止事情演变成校园霸凌,我不得不……”

才不是这样。伏黑惠想。

是成田在上次被他打了之后三番两次地挑衅,往他的凳子上涂胶水,课桌里放图钉,撕坏他的课本。

这回同样是对方也出手打人,他才还击的。

成田家里有钱,出手大方,用零食和玩具收买了好几个小跟班,替他作伪证,而其他同学根本不敢主动当那个出头鸟替他作证。

霸凌者嚣张,知情者沉默,所以他被宣判有错。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伏黑惠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直到老师结束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源柊月开了口。

“是吗?”他听见他理直气壮地讲述着歪理,“那班级里那么多孩子,好端端的,为什么小惠放着其他孩子不打,非要打这成田同学呢?我只能猜测成田同学绝对有错在先,老师对这件事了解得并不详尽。”

伏黑惠:“……”

虽然结论是对的……但这是在说什么?

“喂!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中年男人怒斥道。

中年男人的声音爆竹那般响亮,把伏黑惠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源柊月身边靠了靠。

他的手被对方握住了,下意识想回抽,少年修长的手指却意外有力,掌心皮肤温凉。

对方的手掌,支撑着他抬起头。

伏黑惠看见他的眼睛。

源柊月的眼睛形状偏圆润,琥珀金色,眼尾下垂,大部分时候透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之感。

而此时,浓密漆黑的睫毛垂荡下来,那双眼借着眼睫的修饰,变成一柄锋锐的刀,刺穿一切挡在他路前的障碍。

“成田同学。”他慢条斯理地说,“你和你的同僚,在说谎吧?”

他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那个不诚实的孩子,每个字都咬得慢而重,无形的视线剥皮脱骨,冰刃一下一下地凌迟,把对方那并不坚硬的外壳,切割至粉碎。

旁观的伏黑惠感觉到一种紧迫的压力,如至冰窖。

而被他注视的成田,呆呆愣愣几秒,一瘪嘴,“哇!”得哭了起来。

……

小孩一哭,办公室闹成一团浆糊,对方家长愤怒指责,‘伏黑哥哥’理直气壮,班主任无奈调停。

源柊月提议说不如这样,我们把成田同学的几个朋友叫过来再问一次,但是不让他们一起来,让他们轮流来,等其他小孩一到,他依然用那种堪比讯问犯人的状态审讯对方,又成功吓哭了两个,也成功还原出了真相。

这几个孩子供词都没串明白,只说了个大概方向和结论,一分开问细节,支支吾吾、胡编乱造,一点对不上。

对面家长羞愧万分,成田也涨红了脸,给伏黑惠道歉,声如蚊呐:“伏黑同学,对不起。”

源柊月:“听不见。”

“……伏黑同学、对不起!!”

伏黑惠点头:“原谅你了。”

“孩子们之间的事解决了。”源柊月对老师说,“我先把小惠带走了。”

老师没意识到哪里不对,点头:“……好。”

他牵着伏黑惠走出办公室、下楼、再去往校门口……

“等一下,要去哪里?”伏黑惠呆呆地问,突然刹车,“还有两节课才放学。”

源柊月理所当然道:“出去玩,难道你还有心情上课?”

那确实是没有了。

“可是作业……”他犹豫。

“老师不会怪你的。”

“国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很严格。”

源柊月“啧”一声,对他的乖巧听话不甚满意:“你班主任刚误会过你,正理亏着,让她帮你和任课老师解释,要好好利用别人的内疚心啊。”

伏黑惠:“???”

这是应该教给一个小学生的道理吗?——伏黑惠很想板着脸这样告诉他。

可他的唇角却不争气地弯了起来,眼眶也有点发酸。

第一次有人不由分说地站在他这边,愿意相信他是诚实的,并没有故意欺负别人。

两人走出校门,源柊月领着他走进边上的一家零食店。

“想吃什么自己拿。”他说。

伏黑惠没拿,乖顺地站在收银台边上等他,倒是他自己在挑挑拣拣。

男孩将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互相绞缠着,鞋尖摩挲地板,攒了好久勇气,慢慢开口:“哥哥,谢——”

对方像是很怕听到他这句感谢似的,光速抢答道:“不客气。”

伏黑惠:“……嗯。”

“对了,你还能多要几颗星星。”源柊月说,“我看到你只有两颗,真可怜啊,伏黑同学。”

伏黑惠立刻抬头,耳根由于羞耻而迅速发烫:“那是因为……!”

刚开口,便哑了声,像刚燃起便熄灭的火柴。

他向来不喜欢对别人大吐苦水。

但源柊月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之前揍那个臭小鬼被扣掉了吧,星星。”

“……唔。”

“事情的起因呢?”

“是……”

“是看到他欺负别的同学,见义勇为?”

伏黑惠惊呆了:“……!”

他眼睛瞪得圆圆的,用表情演绎‘你是怎么知道的!’,好懂得很。

故事全写在脸上了。

男孩自己却对此浑然不觉,愣愣地站着,像只呆头鹅,只见源柊月笑吟吟地说:“很可惜啊,伏黑同学,做好孩子却没得到奖励,难过吗?”

“……”

“习惯就好了,这个社会永远不公平,不是每次都会有人帮你。”

“……”

伏黑惠蔫蔫的,略有些失望,可又没那么失落。

接着,对方顺手结了账,把其中一样东西递给他:“拿去。”

伏黑惠不明所以地接过。

那是根棒棒糖。

糖果部分,是一颗亮晶晶的五角星,很漂亮的明黄色。

好孩子得到了一块糖-

伏黑惠紧握着那颗糖,糖在掌心微微融化了都未曾察觉。

两人从校门口走到附近的冰店,他的眉心依然紧锁着,正在思考某件至关要紧的事。

放在面前的花生冰沙也一下都没碰。

良久,伏黑惠下定了某种决心,缓慢开口:“我想……”

源柊月立刻截断:“别跟我说你想当咒术师。”

伏黑惠:“……”

源柊月说:“不要把这件事幻想得那么容易,你现在没资格。 ”

这小鬼的想法,不动脑子都能猜到,大概是觉得‘既然不公广泛存在,那成为咒术师就能靠力量把公平带给力所能及的地方’……相当正直,也过分天真,是靠谱小学生会诞生的想法。

伏黑惠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源柊月绕开时间,选择直接诛心:“你太弱了,别的咒术师用咒具砍人一路火花带闪电,你把那两条小狗叫出来给咒灵叼拖鞋吗?”

伏黑惠被他说得小脸涨红:“我会变强的。”

源柊月:“别给我画饼,我戒碳水。”

伏黑惠:“可是……可是我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真搞笑。”源柊月冷静反驳,“有天赋就要从事相关的职业吗?那最适合我的职业是牛郎。”

伏黑惠:“……?”

源柊月给眼前的两份冰沙拍了照,发到同期群聊聊天框里炫耀,再有一句没一句地逗小孩。

看小酷哥咬牙切齿、冥思苦想的样子可真有意思。

一个表示他会努力证明自己,另一个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如此反复。

被否定的伏黑惠很不服,强调:“一定会有机会。”

源柊月:“好啊,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伏黑惠一愣:“……”

有种……诡异的、不妙的感觉。

源柊月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暑假来我这边进行咒术师修行吧?会很辛苦的,你能做到吗?”

伏黑惠:“这……”

——总觉得,好像就在这等着他呢。

在男孩犹豫时,源柊月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消息提醒。

【您有一条新的群聊消息】

源柊月咬着勺子,动手指解锁。

消息是五条悟发的。

【源柊月,速速出现,有新任务了】

【是Host Club诞生的咒灵,大概就是客人对着男公关爱而不得什么的那种黏黏糊糊的咒灵,啊真麻烦,快来】

Host Club……

通俗一点的说法是,牛郎店。

源柊月:“…………”

倒也不用这样言出法随!!

第33章 (感谢晚颂深水加更)

五条悟给他丢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定位, 位于银座附近。

源柊月松了口气,由Host Club诞生的咒灵,未必就一直待在会所里面。

他带着伏黑惠一块去到那, 看到街口那醒目的招牌,心里的侥幸死了一半。

再给五条悟发条短信问你在哪, 对方说Venve一楼大厅A6座,速来。

源柊月:“……”

救命啊。

奢华高调的门头, 迷离炫目的打光, 门口的招待生都穿着精致的背心马甲,对着路过逛街的女性露出迷人微笑。

少年和小孩站在马路对面。

伏黑惠不明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源柊月:“嗯……”

把伏黑惠带过来, 是想让五条悟用六眼鉴定下这孩子的术式,但带一个小男孩进Club,还是有点超出他的道德底线了。

幸好这条街足够繁华,Host CLub对面就有一家深受女孩们喜爱的甜品店,源柊月不由分说地给伏黑惠买了一桌点心, 让他在这等自己,说完便推门离开。

伏黑惠:“……”

“小弟弟,跟我来哦。”女侍应生笑道,“坐二楼可以吗?”

伏黑惠点头:“可以的。”

运气还不错, 刚走上去, 二楼靠窗位置的客人恰好用完餐准备离开, 他顺理成章地坐到视野极佳的窗边。

低头一看, 红灯转绿,伏黑惠轻而易举地在过马路的人群中, 找到熟悉的身影。

源柊月穿过行道线, 气定神闲地走进……

灯火辉煌的Venve Club。

伏黑惠:“……?”-

源柊月不费吹灰之力锁定了五条悟。

原因无他,其他几桌都是男女搭配的组合, 男公关们对着女客献殷勤,空气中浮动暧昧,桌上五颜六色的酒摆成魔法阵;只有五条悟独坐一桌,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青蛙一样孤寡,想不注意都难。

他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

“你总算来了。”五条悟抱怨道,“你知道我被多少女人搭讪了吗?”

源柊月:“这不是好事吗?”

五条悟:“一点都不好!她们把我当牛郎,用那种看猪肉一样的目光——”

源柊月:“可是你一个人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不被误解也很难吧。”

五条悟:“长得帅是我的错吗?”

源柊月懒得和他废话,直入正题道:“咒灵是怎么回事?”

那是由于‘爱而不得’诞生的咒灵。

明明一开始很清楚双方的关系是钱色交易,却在对方温柔殷勤的陪伴中沦陷,逐渐付出真心,但男公关不可能为某位客人停下脚步,除非那位客人给得太多了。

在‘想要他只对自己好’和‘没有经济实力彻底包下TA’的矛盾之中,阴暗的想法如同角落里的苔藓那般滋生:O君那家伙对我百般殷勤都是假的吗?差劲,太差劲了,如果他只属于我就好了……

以此为由诞生的咒灵,是规则类咒灵。

只选择男公关为袭击对象。

为抓到这只咒灵,在高人气Host Club蹲守准没错,因为目前受害的男公关均是业内TOP级。

“完全不想管。”源柊月恳切道,“洗头爱上理发师,寻欢作乐爱上牛郎,这帮恋爱脑人类彻底没救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好了。”

五条悟感动:“还是你会说人话,杰那家伙估计又要发表正论了。”

源柊月:“但我很难想象这种诞生途径的咒灵,居然也能成为特级咒灵?”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见过真人一只特级咒灵,还仅是个咒胎,对真正意义上满状态的特级咒灵充满了探索欲。

真人诞生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和嫉恨,这只诞生于恩客对牛郎的爱恨……怎么听都弱爆了。

“嗯?”五条悟转过头,“不是特级咒灵啊,一级左右吧。”

源柊月:“那你还叫我来?”

五条悟的语气理所当然:“我一个人在Host Club店很尴尬嘛,两个人就好了。”

源柊月面无表情:“…………”

“……等等!等一下!”五条悟拖住他的胳膊,十分浮夸地哀嚎,“小橘子,你别走,留下来,我不能没有你——”

旁边几个卡座的客人和男公关投来视线,一脸惊讶又略带兴奋的吃瓜样。

源柊月:“……”

不想继续丢人,他再度坐下了。

A6的位置太好,走进来的客人都会扫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一眼,又因为方才的动静和出众的容貌,其他桌的视线也时不时地投过来。

六眼对此照单全收,没有六眼的那位也浑身难受。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打一顿。”

“只是这种程度,忍耐一下。”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源柊月来之前,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几乎被所有客人当成新来的新口味,好几位上来直接坐到他身边,带着一脸笑容问弟弟今年多大了,怎么之前没见过……

“那真是太可怕了。”五条悟结束回忆,欣然道,“往好处想,这下你我都没有被当成牛郎。”

源柊月:“……”

源柊月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道:“那是因为我们被当成男同了!”

性别为男,在Host Club挤在一起,还有‘你别走留下来’之类的对话……其他人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写着‘哦!原来他们是那种关系啊!’,这个白痴居然还在得意?

“……欸?”五条悟像打开新世界大门那样,愣了两秒,立刻转为一脸凝重,“那可真是糟糕啊。”

五条悟:“既然这样……”

源柊月:“既然这样……”

“索性装作牛郎好了!”X2-

这两人的底线和脸皮厚度一样灵活,立刻起身找到店长,表示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自己要假扮男公关。店长清楚他们的来意,很配合地表示如果客人为他们消费,他分毫不取,收益归他们所有。

十五分钟后,换上一身帅气西装的新晋男公关·源柊月·五条悟,堂堂登场!

店长眼睛亮了,赞美之词发自内心:“二位真是比我们店的头牌还要帅气迷人……”

五条悟:“那是当然。”

源柊月:“我知道。”

店长:“……”

总之,他们很完美地融进Host Club氛围里,比原本的诡异状态好了许多,无比自然地端着酒杯到处溜达巡视,被客人误会成去陪其他桌的酒,被搭讪率大大降低。

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位客人主动询问,并豪气干云地提出给他们开香槟塔,五条悟露出优雅神秘的笑容,说今晚已经有约;源柊月也露出清澈干净的笑容,然后答应了。

五条悟:“?”

五条悟拉住他,动了动嘴唇,小声提醒他有祓除咒灵任务在身,喝醉他可不管。

源柊月也很轻地回复:“没事,我根本不会喝酒。”

五条悟:“……”

那位漂亮的年轻女客人给他点了价值一百万的粉金色香槟塔,整个店的背景音乐随之切成十分激昂的英文歌曲,空闲的男公关们纷纷围过来,笑容满面地为这位豪掷千金的客人干杯,气氛极其热烈。

香槟杯底部浅浅地铺一层粉金色酒液,像海底阳光一般,略带甜味的气泡酒,度数也不算高,少喝一些并不碍事。

但五条悟很快发现,源柊月的‘我根本不会喝酒’并非玩笑,他居然真的一口都没喝。

“来,我们碰杯。”——借着碰杯的动作撒掉;

趁客人不注意,用极其惊人的手速把酒液倒到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面前空杯+1;

借着仰倒喝酒的动作,偷偷把酒液泼到卡座之后的地面上;

……以及把酒喂给猫尾草,猫尾草喝掉,“嗝”得打出一个未成形的‘苍’。

五条悟叹为观止。

天·生·牛·郎。

百万香槟塔的热意尚未散去,店内的氛围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再度走向顶峰!

“甚尔君!”

“甚尔君来了!!”

此时正是Club客人最多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几乎三分之二的女客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左顾右盼地寻找‘甚尔君’的声音,其他男公关则感慨着‘甚尔君还是那么受欢迎呐’。

在翘首以盼中,被称作‘甚尔君’的男人出现了。

他的身材比他的容貌更加瞩目,强健的体格支撑着贲张的肌肉,不加掩饰的力量感是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五官也同样极具侵略性,整个人像一只蛰伏的黑豹,懒洋洋的,依旧危险。

五条悟觉察到咒灵的气息。

对这人有好感的客人太多,那因为扭曲感情诞生的咒灵,也锁定了这里。

源柊月兴致缺缺地看过去,心想,有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

伏黑甚尔察觉到他的注视,略微偏头,湖绿色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回望。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源柊月:“……”

伏黑甚尔:“……”

这瞬间,大记忆恢复术激发,源柊月放下酒杯,对客人微笑着说“抱歉失陪一会儿”,起身准备溜之大吉。

然而,下一秒,伏黑甚尔已鬼魅般站在他身后。

男人嗓音低沉,态度悠闲:“去哪啊,小鬼。”

源柊月:“。”

伏黑甚尔看着眼前这名穿着烟灰色西装的少年,似笑非笑道:“我们还有账没算。”

源柊月诚恳地打招呼:“叔叔你好。”

伏黑甚尔:“……”

在客人面前,他向来注重形象,仅是抽动嘴角笑了一声。

皮笑肉不笑,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而源柊月在店内寻找着五条悟的身影,汗流浃背地心想救一下啊救一下啊,现在很尴尬……而五条悟去找咒灵了,不见人影。

伏黑甚尔问:“介意我坐这么?”

客人自然毫不介意,甚至有些惊喜,源柊月也没资格说不可以,无奈地坐了回去。

伏黑甚尔陪着客人调笑,三两句把女人哄得心花怒放,时不时隔着客人扫他一眼。源柊月感觉自己像是被绑在横杆上的真牛,偶尔被他的眼神片下来一块肉。

十分钟后,客人去洗手,卡座上只余他们两人。

伏黑甚尔打量他半晌,缓慢开口:“怎么做到的?术式?”

由于彻底舍弃咒力,他的肉体和五感也被强化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几乎是人类的巅峰——因而,被一个小毛贼顺走了兜里的钱这件事,令他相当不爽。

原本差点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冤家路窄,能在这里重逢。

还没开口忽悠,源柊月听到身后有一道女声试探性地喊道:“源……君?”

回头一看,是一个打扮靓丽的褐色短发少女。

少女身后,经理亦步亦趋地跟着,随时准备为大小姐服务的模样。

“你……”铃木园子有些惊讶,有些难以置信,磕磕绊绊地说,“你在这里……上班……吗?”

源柊月 :“等一下,你听我说……”

“源君,真是笨蛋。”

铃木园子皱起眉毛,哀其不幸又略带怒其不争的表情,由于这里还有别人,只是克制地说,“我说过吧,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伏黑甚尔勾起唇角,眼神略带兴味:“哦?”

坏了,连环车祸案,发生了!

源柊月越发汗流浃背。

在铃木大小姐面前,他随口给自己编了一个极其经典的悲惨人设——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铃木园子悲天悯人,主动提议可以为他支付学费生活费,等到他以后有能力再偿还。

然后晴天霹雳,发现他在做鸭(……)。

救命啊。源柊月痛苦地想。真是左右为难。

旁边是被他金盏花顺了钱的冤家,后边是他的天使投资人之一、努力维护客户关系的财阀大小姐。

他深呼吸一口,打起精神。

与两个人周旋罢了,不是什么难事,就当是第一次做鸭(?)的考验。

没关系,总不能更加糟糕……

“——喂,小橘子。”

下一秒,更糟糕的来了。

五条悟单手揣兜,极其潇洒地穿过走道,闪亮登场。

他旁若无人地对源柊月说:“我处理好了,走吧。”

是六眼。伏黑甚尔眼神一凛,握着酒杯的手差点捏碎可怜的玻璃杯。

铃木园子正为源君的下海行为哀伤着,见到五条悟的脸,那点伤心立刻忘了。

“……”

五条悟从在座几人身上扫过,意识到气氛有点诡异。

他优先注意到的是伏黑甚尔,对方毫无咒力,腰上却缠着装有咒具的咒灵……天与咒缚么?

可铃木园子灼热的目光也不容忽视,五条悟迅速做出判断,对她展露一个友善的微笑:“你好。”

“你、你好。”铃木园子害羞道,“你是源君的朋友么?”

“哦。”五条悟眼睛一转,风度翩翩道,“请问你是……”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铃木园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五条悟轻轻挑眉。

哦,ATM零号机。

他把墨镜推到额头上,似笑非笑望着源柊月的人,又多了一个。

五条悟尚未开口,那笑容里明晃晃地写着‘好啊趁机跟别的ATM私联是吧活腻了你小橘子’。

气氛有些焦灼,铃木园子指了指源柊月,对经理说:“为源君开个香槟塔,最贵的那档。”

经理弯腰:“是,大小姐。”

五条悟俯身,维持着笑脸,在他耳边阴阳怪气地小声道:“最~贵~的~那~档~”

源柊月:“……”

救——命——啊——

他单手捂脸,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那样,试图躲避现实,同时,苦中作乐地想“哈哈往好处想可以考虑单挑诅咒之王了”。

区区两面宿傩,现在他是三面为难!

第34章

“午夜黑钻唐培里侬——”

“今晚为铃木小姐干杯!”

铃木大小姐出手豪爽得不讲道理, 店里最贵的香槟塔价值200万元,抵得上一个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

被命名为‘午夜黑钻唐培里侬’的超豪华香槟塔,很快由侍应生们准备得当, 连堆放的杯子用的都是特制鎏杯,从杯型到色泽非同一般的闪耀, 足足堆了五层。

一瓶一瓶的香槟瓶子打开,倒在塔顶, 海浪一样一层一层地涌下来, 在灯光的折射下,如同金色的喷泉。

“感谢铃木小姐惠顾, Venve因您蓬荜生辉!”

一群打扮花哨的男公关们聚在一起,齐刷刷地说着台词,甚至为铃木园子送上了一顶豪华的水钻皇冠。

接着开始扭动身体,唱着有节律的歌词:“今晚随性喝,随心玩, 给honey你爱的打call要开始了哦……”

——给贵宾的特色服务,香槟CALL!

这段忘乎所以的尬舞把五条悟看笑了,源柊月的脑袋刚抬起来,又在人声沸腾中迅速地埋回掌心。

如果换做平时, 他大概率已经兴致冲冲地混进男公关堆, 跟着载歌载舞地跳来, 但目前显然是没有这样的心情。……毕竟、这里可是两台重量级的ATM!

等他重新抬起脸时, 香槟CALL结束了,他也恢复了镇静自若的模样。

没有任何困难能打到他, 没问题, 区区三个债主,根本没什么大不……

恰好, 这桌的女客人去完洗手间回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五条悟和铃木园子,道:“请问……?”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Host Club的女客人,一般是经济独立的事业女性,性格较为强势,这样的人在和牛郎约会时怎么可能忍受和别的客人拼桌,趁此时机,顺理成章地提出单开一桌,然后溜……

伏黑甚尔举起酒杯,对着她稍微晃了晃,轻轻喊了句“Darling”,勾唇一笑,连嘴角的伤疤都是那么无可比拟的性感。

他在女客人耳边低语几句,女人红了脸,慌里慌张地说:“碰到了就是缘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一起喝吧。”

然后,两人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亲密耳语。

源柊月如鲠在喉:“……”

这位大哥在干什么?

不难看出,伏黑甚尔讨厌他,也莫名地反感五条悟,却出于某种恶趣味把他们留下了,似乎是觉得观赏他的窘迫样子十分有趣。

五条悟没意见,解开白西服的扣子,往后一撩,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而铃木园子放下名贵的手提包,坐到源柊月身边。她平时不怎么来这种场所,也不认识魅力四射的甚尔君,但这家东京最豪华的Club被铃木集团收购了,出于好奇,她来过那么一两回,从没想过能在这里遇到源君。

她问:“源君……最近在做什么?”

源柊月有点累。唉,在做鸭,行不行?放过可怜的牛郎吧。

“在上学。”他说。

铃木园子:“这位五条君,是你的同学吗?”

源柊月:“对,我们是同期生。”

五条悟给自己开脱:“我今晚是来找源同学玩的哦。”

源柊月:“。”

决定做牛郎的时候他最积极,现在又开始撇清关系!

但这俩人都是他的债主,忍。

五条悟反客为主:“铃木小姐,是怎么和源同学认识的?”

铃木园子羞涩道:“之前,我的钱包被不良抢走了,是源同学帮我拿了回来。”

五条悟盯着源柊月:“哦~英·雄·救·美啊,没想到源同学还有那么勇敢的一面。”

源柊月:“…………”

又被阴阳,怒了,继续忍!

“源君很善良,也足够勇敢。”

铃木园子没听出五条悟话里的阴阳怪气,接着转向源柊月,问题依旧很委婉:“源君……是外面朋友介绍你来这里的吗?”

源柊月很想说是老师指派他来的,但铃木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悲惨人设,咒术师背景什么的一概不知,他在“就地坦白‘是因为特殊任务才来’”和“隐忍不发‘继续维持可怜身份’”徘徊了几秒钟,选择放弃尊严。

今晚早就没什么尊严可言了,不如用最省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园子。”

源柊月沉默几秒,避而不答,突然露出一个略带哀伤的笑容,“我太怕寂寞了。”

不明所以的一句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但反正铃木园子会自行解读,为他的悲惨人设添油加醋。

他很擅长把握这种‘有悲惨往事的忧郁美少年’感,惨淡的一笑,如同凋零的樱花追逐流水,好像要碎了,在座的两位女性均轻轻一怔,面露关心。

然而,铃木园子好像也不怎么按常理出牌。

她仔细思索了下:“意思是……一个人在家里怕黑么?”

源柊月:“…………”

大小姐,你完全不长恋爱神经的是吗?

“对。”没关系,但他什么离奇的设定都能接,下一句便是,“我小的时候,做错事,经常被关禁闭,房间里没有一丝光,只有铺天盖地的漆黑,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经常会觉得自己正在被黑暗吃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地啃噬我,有的时候怀疑自己的四肢和躯体是不是已经不存在了……”

“禁闭室只有三四平方米,没有榻榻米,睡在地板上,地板是冰凉的,冰凉也是好的,有触感和温感就是好事,起码能让人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绘声绘色地编着被关禁闭的体悟,两名女性皱着眉,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怎么会这样好心疼你’。

伏黑甚尔面露不屑,然而那描述,却勾起了一些令他反胃的记忆,放在卡座靠背上的手掌紧紧扣着皮料,几乎要把那一层真皮撕破。

女人注意到他脸色难看,问:“甚尔君,怎么了?”

“没什么。”他立刻恢复状态,再度同她交谈起来。

铃木园子抹了抹眼角渗出的两滴泪花,问:“你的妹妹,不在家吗?”

源柊月骤然失声:“…………”

“妹妹?”五条悟重复一遍,饶有兴致地偏过头。

“我的妹妹。”源柊月又睁着眼睛乱说,“她在乡下念小学,不在东京。”

铃木园子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是的。”

源柊月假装端起香槟喝了口,实际上酒液只沾湿他的嘴唇,以假动作掩饰心情。

大小姐,求你别问了,再问下去要编一本族谱了。

五条悟突然开口:“源君,你家的不是弟弟么?”

源柊月:“……”

这个人又在捣什么乱!!

“你……”

一句“你记错了吧”还没开口,五条悟便自顾自地继续篡改他的剧本:“我应该没有记错,是个男孩子,我亲眼见过的。”

铃木园子:“是这样吗?我好像记得源君告诉我的是女孩子,是妹妹呀。”

源柊月:“…………”

眼前一黑。

他大脑飞速转着,和铃木园子是网络聊天,有文字为证,总之先一口咬死是五条悟记错了,妹妹由于年纪太小还没长开,短发的模样雌雄莫辨……

“嘟嘟——嘟嘟——”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是源柊月的手机。

由于新加入两个人,座位进行过调整,源柊月距离原来的位置足足隔了一个半身位。

铃木园子:“那个,是你的手机吗?”

源柊月:“对的。”

铃木园子帮他拿过来,递送的过程中,看到联系人的名字。

——【小惠】。

“哎……”她愣住,“这个,是女孩子的名字吧……你的妹妹吗?”

源柊月:“!!”

好!老天都在帮他!

GoodJob伏黑惠,你就是最配成为咒术师的天才儿童!

他立刻承认:“是的。五条君记错了。”

五条悟:“这个是谁啊。”

源柊月一咬牙,靠近他,压低声音:“你就不能配合点?”

“哼。不要。”五条悟说,“我还没跟你计较私联别的ATM的事。”

源柊月:“投资的事,那能叫私联吗!”

他没有接伏黑惠的电话,这孩子虽然有着女孩的名字,但一开口就会暴露性别,这样可就演不下去了。

刚挂断没几秒,伏黑惠的短信就‘叮!’地一下发过来:【哥哥,我可以进来找你吗?】

“哟。”五条悟瞥到了,用一种相当诡异的语调念道,“好~哥~哥~”

源柊月:“…………”

好累,真的好累,不是一般的想死。

小惠要是进来,就成四面楚歌了!达咩!

他快速编辑,发过去:【不行,我这里未满18岁禁止入内】

伏黑惠:【哥哥,玉犬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想带你去看看】

源柊月:【等会儿再说啊你哥正忙着呢别捣乱】

他并不十分担心,反正店里的人总不能允许这小鬼被放进来,等到事情处理完了再去找他也不迟。

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从这个诡异的场合中脱身。

左左左边是慈善赌王哥‘甚尔君’,左边是ATM零号机铃木大小姐,右边是ATM一号机五条大少爷。

最好对付的是五条悟,这个人大概率只是觉得看他乐子很有意思;铃木园子这边也容易忽悠……主要是这个配色很伏黑惠的‘甚尔君’,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源柊月略一思索,喊道:“甚尔君。”

伏黑甚尔递来一个眼神。

虽然开口把他们留下了,但他基本上没有和他们交流,蛰伏在暗处一般,一直沉默地观察着六眼和这个不知名的小咒术师。

源柊月微微一笑:“很感谢你上次的帮助,如今我手头宽裕了许多,欠你的钱我现在就……”

这个名叫‘甚尔’的家伙,看重的大概率是金钱。

但他对金钱的喜爱又非占有,只是喜欢那种挥霍无度、用钱买来快乐的刺激感。

想要钱是好事,因为钱是最容易支付的代价,想要别的才值得头疼。

“哦。”伏黑甚尔淡淡地开口,“连本带息,五百万。”

源柊月:“…………”

他记得当初金盏花只顺了他三十多万?

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吸金黑洞在行走!

“你应该付得起吧,毕竟……”

伏黑甚尔眼神一转,落到他身边白发少年的脸上,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讥讽的笑容,“这位五条大少爷,不是为你来的么?”-

【等会儿再说啊你哥正忙着呢别捣乱】

看起来确实很忙的样子,连标点符号都不打了。

伏黑惠捏着手机,叹了口气。

他正在Host Club的门口,里面昏暗迷离的灯光,令他踌躇不前。

玉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汪汪叫着示意他跟上,他便一道去了。

玉犬领着他来到在附近一户民宅,藏在闹市区里的破旧房子,不知为何没有拆迁。那民宅看起来多久没住人了,小院破得不成样子,庭院里种着的植物也都枯萎,连草根都是干枯的黄色,从外面看便显得十分寂寥。

在民宅的牛奶箱,放着一只由古怪咒文缎带包住的长方形小盒子,他直觉不对劲,没有贸然动手碰,打开手机试图拍照,却发现手机摄像头取景框照不出这小盒子,侧面印证了他的直觉,这不该是凡物。

他想带源柊月过去看一下,再做决定。

可是这种地方……伏黑惠犹豫地看向那奢华的英文印花门头,Venve。

来往的衣香鬓影,令他十分不安。

门口的侍应生也注意到了这个男孩,走上前来,询问道:“小弟弟,需要帮助吗?”

“那个……我可以进去吗?”伏黑惠犹豫地开口,“我要找人。”

侍应生愣了愣,这种地方小孩进来找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他接着问:“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呢?是男是女?”

伏黑惠报上源柊月的大名。

侍应生没听说过这个人,HostClub的牛郎大多用的都是花名,便误以为是某个新来牛郎的本名,对他说:“你稍等,我帮你问下。”

店长正好在门口附近溜达,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找人呢,一个叫……”

耳麦里传出声音,店长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仔细聆听,接着对耳麦那头的人说:“指名甚尔君么?那你去找甚尔君说,不用过问我。”

伏黑惠听到熟悉的名字,猛然抬头。

侍应生:“这孩子要找的人叫……”

“那个,那位‘甚尔君’。”伏黑惠直视店长,突兀的打断道,“……是姓伏黑么?”

第35章 (营养液2w加更)

“这位五条大少爷, 不是为你来的么?”

话中的挑衅和恶意,都不加掩饰。

五条悟审视着伏黑甚尔,搜索着记忆, 以前似乎没见过这个人,御三家里也没有那么一张令人讨厌的面孔。

如果有这种强度天与咒缚, 应当留下印象才对。不记得了,但也无所谓。

“是哦。”五条悟愉快地答道, “区区五百万……”

源柊月转过去, 垂下眼皮,冲他使了个眼色。

——别答应, 拒绝掉。

无论这位‘甚尔君’来头多么恐怖,想从他兜里坑钱门都没有,绝不可能,这是属于资本家的尊严之战!

五条悟:“?”

五条悟心下了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话锋一转:“……不是还有铃木小姐吗?”

源柊月:“……”他在说什么啊!

突然被CUE的铃木园子:“哎……?”

伏黑甚尔冷冷道:“这位的魅力还挺大?”

五条悟:“是哦,源同学可是有很多人愿意追随的。”

源柊月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忧伤的微笑:“五条同学, 不要开玩笑了, 我和甚尔君的事, 等会私下解决, 不麻烦别人。”

然而,伏黑甚尔不愿意放过他, 直接转向铃木园子, 悠闲地问道:“大小姐,你愿意代为偿还么?”

他穿一件偏紧身的黑色V领上衣, 胸肌和手臂肌肉几乎要撑破衣料,动作散漫随性,一举一动都透出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明明在谈论债务和金钱,开口却像调情。

铃木园子与他对视,羞涩地红了耳朵尖,如果伏黑甚尔稍加努力,让她今晚再为他开几个香槟塔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太明白话题怎么就忽然引到了她身上,转头一看,源柊月的表情怔忪而可怜(装的),且五百万对她来说也就是少买一双鹿皮靴子的事。

当下,根本没来得及深思,她点头:“好啊,五百万,我……”

铃木园子伸向自己的包包,包里装着支票本。眼睛尖一点的,能轻松辨认出这个包是某奢牌夏季全球限量款,全日本不到一百个,光是这么一个包就能抵Host Club一晚上的总消费。

一只手突然按在她的手腕上,阻止她的动作。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经顶光一照,皮肤不由分说的白,掌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

“园子,谢谢。”他对她笑了下,很轻地摇头,声音像水洗过一样柔和,“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么多。”

铃木园子遭受暴击,顿时联想到了最近爱看的偶像剧男二号,这一年日本女高中生的好球区依然是温柔忧郁型美少年,她当然逃不过。

她晕晕乎乎的,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点头:“好……”

源柊月抬眸望向伏黑甚尔。

他很不爽,不爽极了。

这个人,当着他的面,想从他的ATM里取钱,其恶劣程度就像18X影片里的夫目前犯(?),一个可恶的牛头人。

伏黑甚尔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发现这个黑发小子的状态变了,不再是假惺惺的、与人为善的模样,眼皮再度抬起,将那点伪装出来的善意扫去,琥珀金色的瞳仁充满了攻击性。

“不错的眼神。”他想-

店长没有马上回答眼前小男孩的问题。

要知道,Host Club这种地方,情感纠纷只多不少,经常有哪位女客人的丈夫怒气冲冲地进来捉奸,或者是哪位牛郎的正牌女友怒气冲冲地进来找自己偷偷做鸭的男友。

而且,Host Club性质与酒店不同,卡座虽单独隔开,但整体上依然是联通的,没有极佳的私密性,一旦某桌发生严重冲突,附近几桌会立刻津津有味地看戏,届时对整个店的名声和生意都会产生影响。

店长睁眼说瞎话:“我不清楚甚尔君姓什么,你是想找他吗?他现在在忙哦。”

老狐狸店长的演技骗过成年人都绰绰有余,别说一个孩子了。

伏黑惠原本正紧绷着,生怕听见自己老爹做鸭的噩耗,见店长如此自然,便顺理成章地自我安慰‘也许是重名巧合吧’。

他说:“我要找的是另一个人……” 他报上源柊月的名字。

店长不甚清楚源柊月的来历,但上级千叮万嘱过那两个少年特别重要,必须谨慎招待,由此,他说:“稍等,我去问一下。”

伏黑惠:“他来你这里,是有特殊的任务吧?”

此言一出,店长略显诧异地注视眼前的男孩:“……我带你过去。”

伏黑惠心里其实没底,说这句话,试探意味大于肯定意味,毕竟他不太相信那位哥哥会出卖男色去做男公关,原来是有任务在身。

成功试探出目的,这下反倒是他犹豫了,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到来是否会给对方增添麻烦。

可那样牛奶箱里的长方形物件,直觉告诉他非常危险,必须马上告知源柊月才行。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跟着店长进门。

现在接近晚上十点,是Host Club生意最佳的时间段,全店的最中心位置搭起简易舞台,为多才多艺的男公关提供在客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台上正有人在唱歌,深情款款,音色动听。

与之相对的,店内其他地方的灯光也调暗了,为了突出舞台中央的男公关。伏黑惠心里是有点害怕在台上看到他老爹的,仔细一看,那男子虽然身材高大,却染着一头金发,顿时放下心。

在光怪陆离中,他亦步亦趋地跟随店长,努力搜寻着源柊月的身影。

“前面A6座,金色香槟塔那里就是。”店长说。

伏黑惠看到源柊月,对方的造型与平时见面有些不同,额发疏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边上坐着一个侧脸线条优越的白发少年,以及一位褐发少女。

他犹豫着走过去,声音轻轻的:“哥哥……”

男孩的声音太轻,在这样的环境和距离中,那一桌的人根本听不见,出于某种直觉,源柊月回了头。

然后看到了身高还没卡座椅背高的伏黑惠。

源柊月:“…………”

小惠是怎么进来的?!

察觉到微弱的咒力流动,五条悟也转过来。

如此年幼的孩子,莫非觉醒了术式?再一瞥源柊月微妙的表情,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把最近对方提过的事情立刻联系到一起,他摸到真相的边缘——这孩子就是小橘子捡到的新咒术师苗子。

而伏黑惠的表情,从胆怯、犹豫,逐渐转为震惊。

并非因为源柊月或是五条悟,而是,随着他前进的脚步,原本被巨大香槟塔挡住的那个男人,朝着他的方向露出真容——那是他的父亲,伏黑甚尔。

铃木园子和两名少年隔着安全社交距离,伏黑甚尔可没那么多讲究,单手搂着女客人的肩膀,十分亲密的模样。

伏黑惠:“……”

他爹在干什么?

伏黑甚尔本就五感敏锐,目光如同最锋利的箭矢,随着湖绿眼珠微转,毫不留情地射向自己儿……箭头折了。

伏黑甚尔:“…………”

这臭小鬼为什么在这?

原本的卡座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源柊月和伏黑甚尔正进行着激烈的眼神交锋,然而伏黑惠一出现,氛围被打碎,只剩下凝滞的尴尬。

在座的三个人有三种想法,而伏黑惠也有自己的想法。

伏黑惠瞳孔地震地盯着他做鸭的老爹三秒。

然后决定,装作不认识他。

让爸爸的客人知道自己是他儿子,让那位哥哥知道他的爸爸是从事这种职业,对谁都不好,他一个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说完咒文盒子的事情就离开吧。

他这样想着,却见伏黑甚尔放下酒杯,单手撑着卡座沙发椅背,一个跃身翻越过来,三两步站到他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这小鬼为什么来。”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立刻出去。”

伏黑惠:“……”

未等他说话,伏黑甚尔一手把儿子拎起来,夹在腰侧,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准备把他丢出去。

“等一下、爸爸!!”伏黑惠喊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伏黑甚尔:“我管你找谁,出去,滚远点。”

伏黑惠:“爸爸!你听我说……”

伏黑甚尔:“闭嘴。”

伏黑惠奋力挣扎着,然而以他老爹的力气,按住他就像抓一只没长毛的小鸡崽一样容易。

他只得回头,焦急地大声喊道:“哥哥——”

然而,卡座里的黑发男生却不知去哪里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女客人和铃木园子。

伏黑惠:“……”

离谱的爹,不靠谱的哥,人生总是像童年这样艰难吗?

他像一颗遭受过凄风苦雨的小白菜,脑袋蔫蔫地耷拉下去,体会到无力的滋味。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源柊月的声音。

对方语调轻快:“别着急走啊,甚尔君,刚刚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伏黑惠讶然,立刻抬起头。

不知何时,穿着浅灰色西服的少年已站在他们身前,他的同伴——边上身量高挑的英俊白发少年,与他并肩站着,两人联手将伏黑父子的前路堵住。

他们一左一右,单手揣兜,另一只手里均托举着香槟杯,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火彩,然而那光彩并不比他们本身的容姿更耀眼。

伏黑甚尔沉下脸:“别挡路。”

“好凶哦~”五条悟佯装害怕,“我们又没有恶意,坐下聊聊嘛。”

“就是,来了就是朋友。”

源柊月笑得格外开怀,佯装才注意到对方怀里伏黑惠似的,视线落下来,“……顺带一提,这孩子应该是来找我的。”

“您应该不至于拐卖别人家的孩子吧?”他虚伪地说,“他和您是什么关系?”

他在明知故问,虽然店里很吵,但方才那声‘爸爸’,他们都是听见了的,缺德之心一瞬间攀至巅峰,这才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默契冲上来挡路。

分开看还不觉得,可当两个人放在一起,那如出一辙的发色和眸色……

这不是很明显么?

伏黑甚尔冷哼一声,答道:“我儿……”

伏黑惠目光炯炯,斩钉截铁抢答:“没关系。”

在伏黑甚尔的死亡视线中,两秒后,男孩主动改口:“……他是我老爹。”

这一承认,让他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连脊背都挺不直了,仿佛以后的人生都会低人一等。

伏黑甚尔闭了闭眼睛,忍住把自己亲生儿子暴揍一顿的冲动,指着源柊月问:“你找他?”

伏黑惠小鸡啄米般点头:“对。”

这瞬间,天与暴君气笑了。

“找他做什么?”他语气很冷,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怎么认识他?”

伏黑惠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看不见爸爸身上的咒力痕迹,但能隐约察觉到五条悟和源柊月的。

因此,他觉得爸爸是个普通人,而哥哥告诉过他,咒术师的事情对普通人要保密——此时,伏黑甚尔没有把丑宝带在身上。

心念一转,他选择沉默,反问道:“爸爸是怎么认识他的?”

“呵。”伏黑甚尔继续冷笑,“这小子在赛马场,偷了我的钱,正在找他算账。”

伏黑惠:“……”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原来爸爸真的不是咒术师,并非由于任务之类的原因和这两位咒术师哥哥碰头。

第二个想法才是:真的吗?

五条悟靠近,用手挡着脸,小声道:“Nice Job啊小橘子,你现在改行做侠盗了么?偷的好啊。”

源柊月有点无奈:“等一下事情不是这……”

“我觉得……”

伏黑惠开口。

“这中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伏黑甚尔咧开嘴,笑得阴恻恻的,一点都不意外自己儿子说这种话。

他说:“我的钱被他偷走,明明白白,有什么误会?——那你去问他,他偷了我多少钱。”

伏黑惠仔细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觉得这是源柊月干得出来的事,可他又不认为事件性质恶劣到会令人多反感的程度……

于是,在思索过后,他说:“爸爸,你的钱反正也是用在赌博上浪费掉,与其如此,借给哥哥也没关系吧,我觉得他手头宽裕一些会还你的。”

伏黑甚尔:“?”

父·慈·子·孝。

那边的父子亲情大电影正在上映,这边的两位DK偷偷聊天。

“这小孩上辈子是袋洗衣粉吧,这都能给你洗?”五条悟略显吃惊,“你是给他洗过脑吗?把‘偷窃’等价代成‘借’,思路和你一模一样呀。”

源柊月试图解释:“等一下我没……”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没关系我懂的’,竖起大拇指:“虽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做得不错嘛。”

源柊月:“…………”

受不了了!!

一个个怎么都默认是他故意偷了别人的钱啊!他没偷,这真是个误会啊!

第36章

源柊月很不好受。

他还不能替自己解释, 一解释显得画蛇添足,徒增好笑。

但看见伏黑甚尔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忽然浑身舒服了, 自己的痛苦固然难受,但别人的痛苦实在是使人发笑。

——做鸭被自己儿子撞见的感觉不错吧?怎么不笑了甚尔君, 难道是天生不爱笑吗?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伏黑甚尔的底线, 就像不熟的人总高估他的道德心一样。

与伏黑津美纪的母亲结婚之前, 伏黑甚尔一直流连在各个情人家中,常把孩子丢给那些女人, 让她们帮忙照顾。

所以,伏黑惠在发现他父亲居然是男公关时,短暂的震惊过后,除了倍感丢人现眼以外没有其他感想。

他老爹的外部形象壮硕而高大,可在他心里的形象却一点也不伟岸, ‘我老爹居然是鸭!’立刻被‘我老爹果然是鸭’取代,这种不靠谱的熟悉感,诡异而稳定的令人安心。

正如儿子几乎不尊重父亲那样,作为父亲的伏黑甚尔也不是特别在乎这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他脸色不好看, 主要是怀疑眼前这俩咒术师在酝酿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仿佛看穿了伏黑甚尔心中所想似的, 源柊月自如地介绍起和伏黑惠认识的经历, 用的是杜撰过后的版本:连环炸弹犯就盯上了这一片街区,可怜的伏黑姐弟险些受袭……

他编故事的本领浑然天成, 加之最近确实有那么一桩连环炸弹案, 虚实结合,真真假假, 但凡换个资历浅一些的年轻人来,已被他骗得团团转了。

然而,伏黑甚尔不是什么傻白甜,讥讽的笑容挂在脸上,用肢体语言说:编,继续编。

“……至于今天。”源柊月说,“小惠在学校被坏孩子欺负了,因为联系不上父母亲,老师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哥哥!”伏黑惠不太乐意他提这个。

然而,他根本拦不了,源柊月用三两句话把事情讲完了,也顺带交代了伏黑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因为他准备结束任务再送他回家。

当然,他依然回避了有关咒术界的词汇,以一种普通人的视角描述着。

这部分没有咒灵和咒术师,是完全的真实叙述,伏黑甚尔听得出来——这小崽子慌张害羞的表情、神态,也侧面印证这一点。

巧合么?可能有。

逻辑链上没有硬伤,可他依然认定对方隐瞒了一些事。

在源柊月和伏黑甚尔对话时,五条悟一直没插话。

他在第三视角看得挺清楚,也有点迷惑,这老鸭子是个天与咒缚,他儿子身上有咒力,大概率觉醒了术式,既然都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还要用那种打机锋的方式交谈?

因此,他没有贸然开口,静静观察着。

其实他还挺想仔细观察下伏黑惠的术式,但这嘈杂环境、这个距离,再加上伏黑甚尔一直像堵墙似的拦在伏黑惠身前,那男人在他眼前如同一块巨大的岩石,把他的视线挡得明明白白,半点渗透不过去。

“……”伏黑甚尔沉默几秒,“你们两个,跟我出去谈。”

此言一出,五条悟瞬间明白了,并且强忍住当场笑出声来的冲动。

这坏心眼的小橘子在试探。

他推测伏黑甚尔压根不知道自己儿子觉醒了术式,伏黑惠也不知道老爹是极其稀有的天与咒缚,故意采取模糊不清的话术就是为了铺垫。

伏黑甚尔这话,就是要撇开儿子和他们单聊,也证明他猜对了。

天与暴君的肉身强大到极致,突破天与咒缚的约束,能够目视咒灵,但他毕竟没有六眼,当伏黑惠不动用术式时,他同样无法判断儿子是否觉醒了术式。

明明可以直言,按照他的性格也懒得掩饰什么,可眼睛瞥到正因为他和源柊月谈天而表情忐忑不安的伏黑惠,话滚到嘴边,他咽下去了,没说。

四个人对峙,一个人在编写狗血剧本,另一个拥有绝对视野权被剧透了,只有伏黑父子之间的信息茧房维系得很稳定。

“那个……”铃木园子走过来,左看右看,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和另一位女客人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动向,气氛似乎不太妙。

“没什么哦。”源柊月微微一笑,“甚尔君的儿子来找他了,我们聊会儿天。”

铃木园子惊呆:“哎?这孩子原来是甚尔君的儿子吗?……啊、甚尔君居然有儿子了吗!”

完全看不出来!

为什么有儿子了还出来做牛郎啊?

她的目光带上一丝谴责。

“……您好。”

伏黑惠默默低头,出于礼貌不得不打招呼。

好丢人,试图变成一颗不会说话的海胆。

伏黑甚尔终于把伏黑惠放下,对源柊月讥笑:“这小鬼不是叫你哥么?”

伏黑惠抬起脑袋,语气冷淡,却莫名显得可怜巴巴地喊道:“哥哥。”

铃木园子:“哎?你是小惠吗?”

伏黑惠不明所以,尽管不认识这位姐姐,可对方既然喊了他的名字,便乖乖点头:“是的。”

源柊月:“……”

这种时候就不用你回答了啊小惠!

铃木园子的大脑开始旋转:“源君不是有个在上学的妹妹吗?……这……”

尽管名字类似女孩,可伏黑惠的外形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男生,难道,源君在欺骗她吗?

那谴责的目光,从伏黑甚尔那边,转移到了源柊月身上。

他从容一下,准备继续编:“你听我说……”

伏黑惠眨眨眼睛:“我确实有个姐姐,比我大两岁。”

源柊月:“!”

回答得好啊小惠!你是全世界最可靠的小孩哥!

“哦……”

铃木园子了然。

她出生豪门,见惯了为利益联姻的离婚又再婚,一家六个孩子甚至能有四个不同的母亲。

所以,她瞬间脑补了一通源柊月的生病母亲和赌狗父亲离婚,儿子被父亲带走,而女儿跟随哥哥母亲生活……

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家,人设要素神奇地凑齐了!

“不对。”铃木园子意识到什么,瞬间瞳孔地震,“也就是说……甚尔君是源同学的父亲吗?”

喜提新爹的源柊月:“…………”

喜当爹的伏黑甚尔:“…………”

大小姐,想得很好,下次别想了。

五条悟:“噗。”

“怎么会……”铃木园子看到他们无语凝噎的表情,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居然……”

她不会说重话,然而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没想到甚尔君是此等人渣真是看错你了’。

伏黑甚尔嘴唇张了张,又懒得解释。

而源柊月不知道该不该爽,这人名声败坏,喜;这人超级加辈还成了他爹,悲。真是叫人如鲠在喉的悲喜二象性。

“够了。”伏黑甚尔言简意赅,“出去谈。”-

三个人出门,闪进附近的巷口,而伏黑惠被拜托给铃木园子照看。

儿子不在,伏黑甚尔说话直接了许多,单枪匹马道:“你们的目的?”

源柊月:“没有目的。”

伏黑甚尔审视着眼前两名少年,阅历丰富的男人从不相信巧合,更何况六眼的出现,更为此事增添了一层阴谋的色彩。

虽然他不觉得他和他儿子有什么值得咒术界特别针对的地方。

难道是术师杀手的身份被发现了?

也不太对,要寻仇找债主,寻不到他身上。

在不清楚这两人对自己了解程度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交底,比如他出身于禅院家。

思来想去,如果他们有目的,那大概率是伏黑惠觉醒了具有价值的术式……但那样的话,他们大可以把伏黑惠抓走藏起来,不会放任小崽子在他面前晃悠。

脑袋里的想法转了八百个弯,伏黑甚尔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不如简单算下账吧。”源柊月掰着手指,数道,“帮你摆平你儿子学校里的麻烦,两百万,请你儿子吃晚餐,一百万,请你儿子吃沙冰,一百万……”

一条条细致的、分门别类地数完,他下定结论:“伏黑甚尔先生,彼此债务之间进行整合,你还需要支付我三百万。”

伏黑甚尔很久没听到有人敢这么嚣张地对他说话了。

“呵。”他唇齿间谴出一声讽刺的低笑,“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好,反客为主了是么?”

他活动了下手腕,周身的气质一下变得极危险,那绿眸像是一双真正的、猎豹才会有的眼睛。

被誉为‘天与暴君’的男人,轻描淡写地回复。

“好啊。拿得到的话,来试试看吧。”

在如此明晃晃的危险面前,源柊月气定神闲地一笑,闲庭散步般……闪身躲到五条悟身后。

五条悟:“?”

五条悟:“你干什么?”

源柊月理直气壮:“我又打不过他。”

五条悟拖长音调:“哈?你好没用啊小橘子——”

这瞬间,他轻巧闪身,躲过来自伏黑甚尔的一拳!

那劲道的拳风,几乎要撕裂空气,可见此人肉体机能强健到一种令人发怵的地步。

躲开后,借着墙壁,五条悟一脚踹向伏黑甚尔的胸口。

“——但老子来了。”

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打了起来,短短几秒钟,交锋极其激烈,几乎看不清人影。

源柊月趁此机会,抚摸耳坠,调用术式。

【随机模仿者】!启动!

这个伏黑甚尔一看就很强的样子,术式拿来吧你!

紫色茄子噗噜噜滚到地上。

伏黑甚尔警觉地翻滚落地,往后退了几步,而五条悟以‘苍’浮在半空,也好奇地望过来。

这次,会出现什么植物呢?

烟雾散去后——

一朵三叶草出现了!

源柊月:“……”

可恶!没模仿到!为什么!!

三叶草瞬间发动,皱起一张努力的小脸,呼啦啦!

五条悟顿时想起某段记忆,但已经来不及落地了,源柊月的大脑转得前所未有的快,等五条悟被吹走,他就像根面条一样任对面的伏黑甚尔拿捏了!

于是,在可能降临的危机面前,他的身体领先一步思想,双脚用力,叭!跳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

眼前的两名少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走了,影子都不留一个。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

……

源柊月第一次感受到做气球僵尸的滋味。

在空中不讲道理的一路狂飞,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身下地面上的人群像一群会走路的小米粒,甚至和东京塔擦肩而过。

飞行的后半段,五条悟抓住他的领口,两人降落在一幢写字楼。

说‘降落’实在太委婉了,大白话来讲就是撞碎窗户,狼狈地摔了进去,碎玻璃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他们也掉到地上。

两人坐直身体,对视一眼。

突然开始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黑甚尔看我们飞走时候的表情太好笑了!你看见没有?”

——完全没有因为半途脱战而羞耻,反而引以为乐。

“我看到了……哈哈哈哈嗝……”源柊月说,“就和伏黑惠在Host Club见到他一样……”

五条悟还趁机笑了别的,刚才憋得太辛苦,他忍不住:“恭喜你多了个牛郎父亲……哈哈哈哈……”

源柊月:“。”

可恶!

在对方猖狂的笑声中,源柊月四顾一周,这里似乎是个小型会议室,没开灯,借着窗外的灯火倒能勉强看清室内布置,鼻尖萦绕着混有霉味的灰尘气,久未使用的样子。

“这层好像没人。”他说。

五条悟:“明明只是这一间吧?”

源柊月推开会议室门,看了眼走廊,同样是漆黑一片,他修改结论:“这栋写字楼应该废弃了。”

“理由呢?”

连他都没看出来,这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源柊月理直气壮:“现在才晚上11点钟,为什么没人上班?不合理。”

今日资本家发言!来了!

“……你真不是人啊。”五条悟赞美。

“你看出伏黑惠的术式了吗?”

“还没有。”五条悟说,“不过有了点想法……你可能要中特等奖了。”

他的印象中,禅院家前些年闹过一起丢人的事——家族一位庶子出走,走前杀光了禅院家族引以为豪的‘炳’护卫队。

虽然这个人姓伏黑……但他万一就是那位呢?如果真有那么巧合?

毕竟,这种强度的天与咒缚,太罕见了。

源柊月倒是真的不在意:“没关系,我从来不对我的运气抱期待。”

这间办公室实在普通得很,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两人拌了会嘴,源柊月也把最基础的室内探索顺手结束了,自然一无所获。

他靠到窗口,提议道:“我们走吧,带我飞下去,回高专。”

五条悟瞥一眼,说:“才五层,走下去好了,顺带看看这写字楼弃用了没有。”

说着,他三两步走向门口。

推开办公室门,迈开腿,在黑漆漆的走道上前进了好几步,才突然发现源柊月没有跟上来。

五条悟又后撤步倒车。

“磨蹭什么呢?”他问。

六眼的视物,在黑夜中并不受影响,因此他对眼前的黑暗视若无睹,也将源柊月微妙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看得一清二楚。

对方的脚步被黏在门边似的,迈不开这朝着黑暗的一步。

“来了。”

他的声线是那么平稳,像一根拉得笔直的线,与平时无异的轻松。

然而,他嘴唇正在小幅度地翕动,如同一条搁浅的鱼,正勉力汲取着氧气,连瞳仁都微微缩小了,再也没了那悠哉的、总是胜券在握的平日模样。

他在紧张。

甚至些许恐惧。

这些被六眼看得一清二楚。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五条悟的脑海。

——原来小橘子真的怕黑。

这简直是有些荒谬的,他一直认为对方的嚣张和他有着本源的相似之处,比如尽全力哄着他、要什么给什么的家族,以及睥睨众生的实力——放在源柊月身上,可能是从不落于人后的算计。

总之该有那么一些先天优势,以及一些从未真正遭遇打击的顺风顺水……原来,不是吗?

……那么,被关禁闭那些事,也是真的吗?

嗒、嗒。

源柊月走过来,跟在他身后。

“走啊。”他语气如常地催促道。

五条悟:“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黑。”

源柊月:“还好吧。”

……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就说不出这句“还好”了,惯常的优异演技,都有点维持不住虚伪的假面了。他想。

一个个问题缠绕在喉口,五条悟沉默注视着他,却一个字都没有问。

他忽然抬起手,‘呲’得一声,有点像擦火柴的声响,接着,他的指尖燃起一道苍蓝色的光球。

在漆黑的走道里,威力控制精妙的‘苍’明亮如日轮,把铺天盖地的黑暗全部驱散,也照亮源柊月苍白、惊讶的脸。

那蓝色光球跃动着,像有一颗恒星在他的指尖燃烧,与他的冰蓝眼眸交相辉映。

源柊月骤然意识到什么,不太适应地移开目光。

这一动作,却被五条悟曲解了本意。

他想了想,问:“是太亮了吗?”

‘苍’是高能量体,确实过于刺眼夺目。

“……嗯。”源柊月说。

“你好麻烦啊。”

五条悟嘟哝着抱怨他要求真多,一弹指尖,那枚‘苍’被轻轻地扔出去,漂浮在半空。

他摘下卡在额发上的墨镜,借着身高优势,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眼镜扣到源柊月额头上,再熟练下移,推上鼻梁——动作行云流水,直接帮他戴好墨镜。

“算了,老子让让你好了。”

第37章 (200地雷加更)

伏黑甚尔追出巷口, 这两个人被吹飞的速度堪比火箭,已经从天空中消失了,逃得比一溜烟还快。

饶是身经百战的天与暴君, 也忍不住感到纳闷,连嘴角都微微抽搐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逃跑方式的对手。

“……爸爸?”

一转头, 他看到自己儿子呆呆地站在Club门口。

刚走出来找人的模样。

伏黑惠左顾右盼:“……那位哥哥呢?”

伏黑甚尔一撇嘴:“死了。”

伏黑惠原本是不相信的,老爹向来满嘴跑火车, 可他小跑着溜达找了一圈, 真没看见源柊月的身影,顿时呆住了, 一脸难以置信地回望自己的父亲。

“把你脑袋里的水倒干净。”伏黑甚尔被自己儿子蠢到,没好气地说,“赶紧回去,别影响老子赚钱。”

伏黑惠:“可是……”

伏黑甚尔警告:“别和那两个小鬼联系。”

伏黑惠:“爸爸……”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压低声音:“但如果他们再来找你——”

男孩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父亲的下文。

只听伏黑甚尔说:“问那个黑头发的臭小鬼, 帮我把五百万的债讨回来。”

伏黑惠:“…………”

伏黑惠:“哦。”

人渣爹稳定发挥,满脑子只想着钞票,甚至还想让儿子当讨债工具人。

男孩原本欲言又止,听到老爹把讨债这样的任务也毫不留情扔给自己时, 顿时耷拉了一双半月眼, 聊天都懒得继续和他聊。

“还有事?”伏黑甚尔睨他一眼。

“……嗯。”伏黑惠声如蚊呐, 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我想坐车回家……可身上没带钱。”

伏黑甚尔无语几秒,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 伏黑惠为什么会跑进Host Club找人, 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了。

他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也懒得继续探究儿子身上的小秘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 点都懒得点,直接抛给伏黑惠:“拿去。”

这人太不讲究,卷钞散开,几张万元大钞掉到地上,伏黑惠连忙捡起,等捡完,就发现他的男公关老爹又一次施施然走进店里,根本不准备管他死活的样子。

伏黑惠习惯了。

一个低年级小学生,晚上十一点钟站在Host Club门口,用手机搜索Google地图,寻找回家的路线。

东京计程车实在太贵,但这个点回家的电车好像停运了,怎么回去才好呢?

正思索着,却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小惠——”

两名少年隔着人行横道,头发一黑一白,大大咧咧地朝他打招呼,正是方才消失的家伙。

等红灯一变绿,他们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你们去哪里了?”伏黑惠问。

源柊月:“上天了。”

五条悟:“开飞机去了。”

伏黑惠:“?”

听不懂,也不想懂。

不过,他们居然没把他丢下不管,这让伏黑惠着实有些讶然,他都准备叫计程车了。

“你不是有事要找我么。”源柊月说,“所以,是什么事?……别告诉我你忘了。”

伏黑惠:“啊、对!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他双手结印,召唤出玉犬,一黑一白两条小奶狗冲他们汪汪两声,朝着西边跑去。

五条悟:“……哇哦。”

源柊月:“怎么了?”

五条悟:“你这回真中特等奖了。”

那两条小狗的体型也就比一只男鞋大一点,看不出哪里有丝毫奖品风采,源柊月忍不住问:“特等奖是狗肉火锅么?”

五条悟跟着胡说八道:“是的,加入香蕉一起烹饪更加香甜。”

两人悠哉悠哉地聊着天步行,玉犬越跑越快,伏黑惠转头催促:“你们两个快一点啊。”

“知道了。”X2

不一会儿,玉犬在废旧民宅前停下。

伏黑惠指着牛奶箱,说:“东西就在里面。”

这座民宅除了破旧、久无人居,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也并不算特别。源柊月不明就里,拉开牛奶箱的小门,看见一只被绷带包裹的长方形小盒子。

绷带上密密麻麻的咒文,刻画着它的不详。

“……”五条悟盯了两秒,说,“特等奖一天中两次,运气真不错啊。”

【叮——!】

【系统】:【恭喜你找到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千年前,咒术师群体以惨烈的代价对抗诅咒之王取得胜利,但因为两面宿傩力量过于强大,无法根除,将它的四双手砍下,二十根手指分别封印在各地。

二十分之一的手指,同样蕴含巨大的能量,是咒灵无法拒绝的诱惑。

封印不牢固的地方,经常发生低级咒灵吞下手指迅速提升至特级,造就恶性诅咒事件。

一根手指都能是特级,完整体的两面宿傩,强度更是无需多言。

源柊月:【查询一根宿傩手指等级。】

【系统】:【无法查询,抱歉。】

无法查询,没关系,如果将宿傩手指按照特级咒胎的强度计算,二十根,一根二十五级……500级的大BOSS!

宿傩等级减个0,都比他现在等级高。

源柊月面色凝重。

升级,必须速速升级;抽卡,立刻多多抽卡。

伏黑惠好奇道:“这是什么?”

“特级咒物。”五条悟简单解释,抱怨道, “那群老东西还是那么喜欢把东西乱丢,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有够累的。”

伏黑惠:“是很重要的咒物……?”

五条悟:“是啊,帮大忙了哦,小惠。”

伏黑惠猝不及防被夸,害羞而矜持地低头。

“这个,可以私藏吗?”源柊月小声询问,“我想研究一下。”

五条悟:“按理说不行。”

一旦回收了宿傩手指,应该及时上交,让高层进行封印加固,避免这危险之物又流落出来祸害社会。

按理说不行,可他们又不讲理,于是源柊月欣然把宿傩手指揣进口袋,五条悟假装没看见。

五条大少爷拦下计程车,两人一起送伏黑惠回家。

已经很晚了,家里客厅还亮着暖色的光,是姐姐给他留的灯。

临进门前,伏黑惠犹豫地告诉他:“哥哥,你说的那个暑期训练,我想来。……可以把津美纪一起带上吗?”

“可以啊。”源柊月说。

伏黑惠眼睛亮了,高高兴兴地与他们道别。

等男孩把大门关上,他转向五条悟,问:“你说的特等奖,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五条悟顿了顿,“术式是【十影】哦。”

源柊月:“【十影】?”

五条悟点头,侃侃而谈:“没错,超级稀有的术式,其珍贵程度只比老子的六眼低一小截……”

源柊月:“有火影厉害吗?”

五条悟仔细斟酌:“应该有?”

源柊月了然:“那确实很珍贵,小惠难道有什么大来头?”

五条悟:“既然是【十影】,那只能是禅院家的血脉。”

到这里,他已把故事链串得七七八八,除却伏黑甚尔作为地下杀手的那一部分。

不受宠的无咒力庶子,却是天赋极佳的天与咒缚,成年时杀光禅院家引以为傲的护卫队离开家族,然后意外地生下家族盼天盼地盼了一百年的【十影】。

源柊月感慨:“真精彩啊。”

更精彩的是,他随便捡个小孩居然都能捡御三家头上,这御三家是搞批发的么?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五条悟问,“要告诉禅院家吗?这可是一个巨——大——的人情,以后想做什么都会顺利许多。”

他的语气中带上一丝诱哄的意味。

“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哦。”

“不要。”然而,源柊月回绝得极其迅速,“档次太低。”

五条悟:“诶诶?不考虑下吗?诈一大笔钱也挺好,开价五十亿那边也会答应哦。”

源柊月略一思索:“可是我把他们全家都拖出来打一顿,绑架他们家所有嫡系和厉害的术师,只留老族长在那,告诉他给我一百亿,否则每过一小时杀一个他的家人,他应该也会答应的哦?”

“你真不是人啊。”

五条悟二度赞美-

小学生的暑假,很快随着升高的气温到来。

伏黑惠给伏黑津美纪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终于说服她相信这世界上可能存在怪力乱神,而自己的弟弟是特殊人群中的一员。

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态,伏黑津美纪跟着弟弟一起,跟在源柊月身后,顶着热烈的日头,走进那片茂密森林。

眼前突然出现的别墅,对于两位小学生来说,简直是童话故事才会出现的玫瑰城堡。

豪华庄严,气派不凡,连正门上的雕花都处处透着古堡般的神秘感。

“津美纪,给。”源柊月递上一副眼镜,是特制的咒具,“戴上这个,可以看见世界的另一面。”

伏黑津美纪不明所以地戴上,大门缓缓对她打开,窥得内里的画面时,她惊呆了。

前院左右各种了两颗大树,两门香蕉加农炮一左一右,在树下乘凉,同样也以此方式忠实地守卫着大门,这是和夏油杰协商过后的成果:有需要的时候,他带走香蕉炮;不需要的时候,让香蕉炮驻守小院前门。

伏黑津美纪是唯一一个对着香蕉加农炮没有立刻爆笑的。

反而惊讶地说:“这是香蕉精灵吗!好神奇。”

香蕉炮脸上出现自豪的红晕。

前院的池塘里,猫尾草们游来游去,偶尔像碰碰车一样碰撞在一起,然后怒而使用45点的平A殴打对方。

伏黑津美纪:“哇、猫猫精灵!”

植物们在她的眼里,是一群神奇的小精灵,她以自己的方式,很快地接受了这一切。

有两个小孩子要来的事,前几天已经知会了其他人,恰好这几天任务不多,因而大家难得齐聚一堂,欢迎他们的到来。

伏黑津美纪见人便鞠躬,递上自己亲手烤的小饼干当做初次见面的伴手礼,懂事得过分。

然后,源柊月又面临了道德的谴责。

“这两个是小学生吧?”、“小学生你不放过吗!”、“雇佣童工真是彻头彻尾的渣滓!”三联……他觉得他还蛮冤枉的,因为他本意只是想把伏黑惠拉过来逗着玩,顺带看看有没有机会模仿对方的术式。

“有道理。”他若有所思道,“津美纪这孩子的情商和气质,还挺适合当……”

“……快闭嘴啊!人渣!”

把小孩骗过来之后,源柊月懒得装了,直接告诉伏黑惠:“如果在后院遇到咒灵,你可以向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求助。”

伏黑惠虚心求教:“为什么你不可以呢?”

源柊月:“我懒。”

伏黑惠:“…………”

源柊月很贴心,觉得需要让俩小孩和其他人破冰一下,否则以后遇到困难还是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到时候又来找上自己,于是,他带着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认人。

走到二楼,七海和灰原,一个正在装洗手间的台盆,另一个正在装折叠桌。

源柊月:“这是你们七海哥跟灰原哥,来,叫人。”

伏黑姐弟:“哥哥好。”

再上到三楼,家入硝子研究如何摆放挂画和地毯。

源柊月:“这是你们硝子姐,来,叫人。”

伏黑姐弟:“姐姐好。”

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只贴了地砖,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在讨论怎么刷漆。

源柊月:“这个怪刘海是你们夏油叔叔,来,叫人。”

夏油杰:“?”

伏黑姐弟:“……”

谨慎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叔叔’咽下去,好险好险。

五条悟幸灾乐祸:“小学生叫你叔叔怎么了!到这个年纪,是时候逐渐接受现在的小孩叫你叔叔阿姨了哦!”

源柊月指着伏黑姐弟,一脸慈爱地对五条悟说:“五条同学,这是你小孩哥和小孩姐,来,叫人。”

五条悟:“?”

五条悟和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杀心。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地把源柊月抬了起来!

扛在肩膀上,然后抬下楼。

“干什么、干什么!”源柊月嚷嚷着,努力挣扎,“救命啊!ATM杀人啦!ATM噬主啦!”

“哇呜,救命啊,救命啊——”

他的求饶声响彻别墅,可惜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没人搭理大资本家。

自三楼窗口,伏黑姐弟看见两人抬着源柊月,一路穿过后院大片大片的草坪,在那接近院墙的地方,有一个修建中的长方形泳池……源柊月被同期毫不留情地丢进泳池里,噗嗤落水,而他的鸡掰同期在边上咔嚓咔嚓拍照。

伏黑姐弟:“……”

说实话,有点好笑。

源柊月扑腾着游上岸,正想对两台ATM进行道德谴责,却见两个小孩小步跑着过来。

伏黑惠小臂上挂着一条浴巾,取下来递给他。

源柊月感动极了:“还是小惠最可靠。”

接着娴熟地卖惨,指控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多么的可恶,多么的泯灭人性,仗着体能优势欺负他们可怜的召唤系提款人,越描越黑,他真是太可怜了……伏黑惠忍不住说:“可是,是你先招惹别人吧?”

源柊月:“。”

源柊月:“小孩子还是话少一点比较可爱。”-

农家乐建设其实已经落实得七七八八,源柊月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真让俩小孩去干什么体力活,每天给他们安排点任务打发时间。

比如让伏黑津美纪给后院的植物们浇水,让伏黑惠扫地擦桌子,没什么工作量。

为了俩小孩的安全,真牛被暂时收了起来,以咒灵玉(香蕉)的形态,活在香蕉皮里。

伏黑姐弟都很喜欢植物们,尤其是伏黑惠,好像有一种天然的动植物亲和力,连胆小菇都不怕他。

“……什么?”家入硝子说,“可胆小菇也不怕我啊?”

源柊月:“它见到你的时候,没有缩起来?”

家入硝子:“没有啊。”

七海建人:“我这边也一样。”

灰原雄:“胆小菇缩起来是什么样子?”

源柊月不信邪,浩浩荡荡领着一帮人去后院轮流做实验,发现胆小菇在别人接近时都视若无睹,只有在他靠近的时候会蹲下来,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的,跟见了僵尸似的。

源柊月:“…………”

晴天霹雳!怎会如此!

它一蹲下,又因为主人的死亡视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但生理性的恐惧又让它忍不住再度蹲下,生理和精神进行着高强度的对抗,蹲下、站起、蹲下、站起。

“改名叫‘上下蹲菇’算了。”家入硝子说。

源柊月大受打击,很难相信自己居然还会被植物孤立。

见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懂的人已经立刻退避三舍生怕小资本家迁怒到自己头上,而不懂的伏黑惠还站在他身边,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源柊月立刻盯上他。

伏黑惠有种不妙的预感。

源柊月:“把你的玉犬叫出来。”

伏黑惠不太懂,照做了。

然后看见源柊月拿着牛梭子,正在研究怎么让狗耕地。

伏黑惠:“…………”

好丧心病狂啊!

他立刻收回玉犬,气鼓鼓地指责对方,可源柊月的脸皮比肩他老爹,根本不是几句“太差劲了!”能穿透的。

想到父亲,伏黑惠踌躇着,小声询问:“我爸爸……是咒术师吗?”

源柊月:“他都没一点咒力,你说呢。”

伏黑惠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源柊月突然说,“你父亲的话,其实……”

伏黑惠猛然抬头:“什么?”

难道,父亲的身份另有隐情?他的心跳缓缓加速,期待着……

“其实是他欠我五百万,记得让他还我。”源柊月说。

伏黑惠:“???”

不是,为什么这两人对他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你们俩到底谁欠谁钱的钱?

伏黑惠脑袋里缓缓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他们不会是亲父子,他才是捡来的那个吧?

……

被自己亲生儿子怀疑的伏黑甚尔,此时正蜗居在一所不知名的小公寓里,看着电视上的球赛,大口大口吞咽着外送的汉堡包。

他的收入情况格外可观,每一笔任务佣金都是天价,爱慕他色相的女人们也上赶着送钱,但他在吃穿用度方面向来不甚讲究,连歇脚的公寓都只有可怜的三十平米。

电话响起,是熟悉的号码。

伏黑甚尔按下免提,眼睛还流连在屏幕的球赛上。

他的中间人孔时雨说:“喂?甚尔君,有一个调查任务,有没有兴趣?”

这倒是有些稀奇,委托他的任务,大多是杀人。

他不太乐意接杀人以外的任务,事多,麻烦。

伏黑甚尔问:“多少钱?”

孔时雨报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他这才继续说:“调查什么东西?”

“是诅咒师集团那边发来的委托。”孔时雨陈述道,“咒术高专附近的森林里,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帐’,他们尝试过探索,只能勉强看清里面有一幢建筑物,占地面积颇广,像是一所新的学校,或是一个庄园。

他们还没来得及闯入,‘帐’就再度加固了,经过各方探索,他们怀疑,咒术师正在酝酿一个针对诅咒师全体的阴谋……”

“……于是,找上了你,希望你去调查清楚咒术师的秘密。”

“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术师杀手’。”

伏黑甚尔冷哼。

他看不起咒术师,同样鄙视诅咒师这一团体,一群只敢暗中与咒术师周旋的弱小虫豸。

“价钱方面的话,可以商量。”孔时雨说,“你得到的情报价值越高,奖金越多。”

“行。”伏黑甚尔答应了,“什么时候要?”

第38章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刚被骗来的时候, 院子只有外观和一层的大客厅能看,一过走廊,踩进全然空白的未装修世界, 像把一块生姜包进鸡腿皮里再炸得喷香酥脆,堪称歹毒的外观诈骗。

等伏黑姐弟到的时候, 经过大家勤勤恳恳的一番努力,农家乐已经有了四个能住人的房间, 厨房也正常地投入使用。

灰原发出一声独属于前辈的感慨:“我们那时候条件可没你们那么好啊。”

伏黑津美纪:“欸?”

七海:“请你正视你的年龄。”

灰原:“哎呀, 七海你偶尔也有点幽默感嘛。”

事实证明,人类对于高质量幼崽的关心和喜爱是发自内心的, 熊孩子除外。乖巧懂事的伏黑姐弟,没用几天就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伏黑津美纪纯粹是来享受暑假的,而伏黑惠身上还肩负着咒术师初级修行的任务。

他学得很主动,几乎向每个人都讨教过。

他选择的第一位老师是夏油杰,其实真正的第一个找的是源柊月, 但对方直接告诉他:你和杰都是收服宝可梦再使出宝可梦对战,那应该就是同类型术式,对症下药,你直接去找杰吧。

夏油杰听完伏黑惠转述的理由, 笑容僵住:“……”

一样个鬼, 就是想一脚把这个小皮球咕噜噜踢走。

识破了对方的目的, 他越发觉得一无所知被骗来的小学生可怜。

于是, 夏油杰耐心地给伏黑惠科普了很多咒术界常识,还放出自己的低等级咒灵和玉犬做对战练习,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他得出去执行任务。

第二位老师紧随其后,是自告奋勇的五条悟。

“杰那家伙教不了你什么。”五条悟摆摆手, 捋起袖子,“老子可是最强!在教小孩上当然也会是最强的。”

他向演示怎么用‘苍’瞬杀咒灵,以及显摆领悟了一段时间的无下限,说实话没有一点营养,相当于给小学生讲高等数学,伏黑惠茫然的表情像是一只被人堵了路的岩羊。

等家入硝子误入他们讲学现场的时候,这人居然开始给小学生讲无穷级数的收敛了,她不得不打断:“悟,你说的这些,小惠听不懂吧。”

家入硝子出手解救,伏黑惠如蒙大赦,试图向她求教,她婉拒了,并且给对方指了条明路:“我的术式类型比较特殊,教不了你,这样吧,你去找七海。”

伏黑惠有点怕七海。

在这些人当中,七海是性格最内向的那一位,与他的交流并不算多。又由于是混血儿的缘故,他的鼻梁深挺、眉骨深折,如同西方人物雕塑般那般深刻的轮廓,使他长相天生带几分高智的疏离感。

而且,他的做事风格同样秩序分明、一板一眼,十分严谨,大家私下猜测他同样有德国血统。

伏黑惠怯生生地接触了对方,没多久便打破刻板印象,七海是一位足够耐心的老师,基础也扎实,很快赢得了小学生的尊重。

源柊月得空躺在后院凉席上抽卡,等他抽出僵尸,七海就用现成的僵尸给伏黑惠讲解基础的战斗技巧,一大一小,教学相长,怡然自得。

源柊月看了会儿,说:“我觉得不行。”

七海:“哪里不行?”

源柊月:“小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咒灵,那是会吃人的恐怖玩意,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而且高等级的咒灵狡诈程度堪比人类,不是砍瓜切菜一样三两下能解决的,我们不能给小惠树立这种轻易的认知,会让他在以后的实战中吃尽苦头。 ”

七海一惊,主要惊的是他居然会说人话。

接着仔细想想,很有道理,源柊月召唤出来的僵尸咒灵,力量虽强,但十分滞笨,就像在训练营里打人偶,和实战不是一回事。

“小惠,跟我来。”源柊月说。

伏黑惠跟上他的脚步。

七海也跟上了,看到两人走向别墅门口。

可能是要带小惠出去见识真正的特级咒灵。

他清楚,源柊月在大是大非方面从不糊涂,应该会用一种……

源柊月蹲在门口,拍拍香蕉加农炮的脑袋,让它放出变成香蕉的真人。

真牛头晕目眩地“哞”了一声。

他指着这头牛对伏黑惠说:“这就是特级咒灵,以后遇到这种东西直接打半死,让你夏油叔叔去抓回来,这样我们就多一个免费劳动力,懂吗?”

伏黑惠呆住:“哦……”

不太懂……

七海:“……”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七海面无表情地上前,把懵逼小学生领回后院,防止某邪恶资本家进一步污染对方的思维-

这几天的黄昏时分,院子门口总会多一些奇怪的东西。

偶尔是山里的野果,偶尔是小昆虫和死老鼠,有时候也会是树皮与叶子,堆成一小堆,端端正正地放在门槛最中央,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聊了聊,展开讨论。

灰原雄正色道:“我觉得有可能是一种警告,不能简单地把它视作礼物,我们需要树立警惕心……比如,会不会是其他部落的野人?”

夏油杰:“虽然是深山老林但也没有到野人的地步,灰原你有点夸张了……”

“听起来像是‘猫咪的报恩’这种剧情。”源柊月说,“难道是山猫?”

这猜测倒是靠谱,毕竟送死老鼠和小昆虫什么的,一听就是报恩猫咪会干的事,只不过几天下来,谁都没遇见那猫咪本尊,也不去蓄意探究,每天猜猜会刷新什么小礼物,权当是农家乐趣味的一环。

小学生有暑假,咒术高专没有。

但暑期没有文化课,没任务的时候,每天只需要进行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和战斗特训,是三个年级混合在一起上的大课,由夜蛾代课。

几个人正在小声讨论着‘是谁救了那只报恩的山猫?’,见夜蛾走进训练场,顿时若无其事地散开。

夜蛾注意到了,懒得讲他们。

知道他们有小秘密,不是一天两天了,别闹出事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正式上课前,夜蛾宣布道:“你们最近出入高专的时候,小心一些,顺带注意一下有没有可疑人士。”

“可疑人士?”

“对。”夜蛾说,“几个诅咒师最近在高专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诅咒师群体在谋划什么,发现线索及时上报,行动务必小心,注意有没有人尾随……”

夜蛾正滔滔不绝地叮嘱着,源柊月双腿盘坐,挪了挪,又挪了挪,像只小企鹅似的悄悄偷渡到五条悟边上。

他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夜蛾老师说的,不会是我们吧?”

五条悟也偷偷的,用气音讲话:“……不好说,我去打听下。”

源柊月:“万一被发现就抓个诅咒师当替死鬼。”

五条悟:“懂。”

两人挤眉弄眼,交换一个心神领会的眼神。

夜蛾注意到了,恨不得一粉笔扔过去。

“你们上来讲?什么这么开心,讲给大家听?”

坐在第一排的歌姬回过头,扫他们一眼,大声告状: “夜蛾老师,搞不好那些鬼鬼祟祟的压根不是诅咒师,就是他俩和夏油杰!他们太邪恶了!”

五条悟倒打一耙:“充满恶意的指控,歌姬一定是诅咒师的卧底!”

源柊月冷静补充:“歌姬前辈,你是不是做坏事心虚了,所以给我们泼脏水?”

唯一无端躺枪的夏油杰:“??”

这也能扯到他?-

言出法随,第二天,两名诅咒师闯入别墅专属的结界中,引发警报。

咒术高专同款结界警报,针对未经登记的咒力,一般是为了拿来防住闯入的咒灵,以及其他阵营咒术师。

面对刺耳的警报铃声,伏黑姐弟茫然且不知所措,只见其他人立刻精神了起来,他们让他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别乱跑,然后在源柊月的带领下一窝蜂冲出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手里拖着两根长麻绳,麻绳另一头拴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诅咒师原来是盯上我们了。”五条悟说,“怎么处理好呢?”

源柊月理所当然道:“后院挖个坑埋了吧。”

伏黑姐弟:“!!!!”

夏油杰:“你又吓小朋友……把他们揍到失忆丢出去吧?”

几人正讨论着如何处理诅咒师,源柊月突然回头,再度望向结界被闯入的方向。

“等一下。”他喃喃自语,“我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扰乱我们视线的障眼法。”

有人混进来了-

伏黑甚尔不喜欢执行杀人以外的任务,但不代表他做不好。

如果他在普通人家出身,也不是什么天与咒缚,他的专注力、耐心、敏捷、爆发力……等出众的品质,依然会助力他成为一名里世界的优秀杀手。

他大致确认了森林中‘帐’的范围,继而确定‘帐’内咒术师通向咒术高专常用的林间小道——林间环境不比大路,路径非常容易辨别。

完成这基础的一步,他开始观察有哪些咒术师进出。

伏黑甚尔没有咒力,隐匿气息的技巧又极为高超,他蛰伏不动时,放松状态的咒术师压根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路上足够静谧,他的五感强到过分,将他们的闲谈听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三天的蹲点过后,伏黑甚尔得出来的观察总结,与实际情况九分贴近。

参与人员:六眼、偷他钱的嚣张小鬼、怪刘海小鬼、一个女的、两个弱鸡。

以上都是高专学生。

这令诅咒师群体讳莫如深的惊天阴谋,大概率是这帮高专学生自己搞的一个巨大过家家,咒术界高层可能还不知道。

伏黑甚尔对男高过家家兴致缺缺,把所见所闻上报后,便想结束任务,结果诅咒师那边追加一大笔报酬,执意要他去结界内探索一番,弄得更清楚些。

那也简单。

他反手雇佣了两个自由诅咒师,让一无所知的他们去送人头,触发结界警报,而他身为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趁此机会,无声无息地混入其中。

伏黑甚尔选了一个隐蔽度很好的藏身位置,视野同样不错。

他蛰伏在此处,身上像盖着保护色,根本没人能发现。

忽然间,他捕捉到了子弹破空而来的声响!

伏黑甚尔敏锐闪身,躲过那朝着他后脑勺的一击。

侧身时,他注意到,那根本不是一粒子弹,而是——石子!

是谁?!-

伏黑惠觉得今天的源柊月有点奇怪。

他正在读一本名著,是学校布置的暑假作业,读完规定书目并且写读后感,他抱着书在后院的小凳子上慢慢翻看,却见源柊月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坐下之后,也不说话,莫名其妙叹气。

“唉……”

伏黑惠翻过一页,等他发话,却又等来新的一声叹息。

“唉……”

伏黑惠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说:“哥哥,有什么事吗?”

源柊月单手撑着下巴,打量他,目光略显慈爱(?),让伏黑惠心中那不好的预感疯狂跳动。

“小惠,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他缓缓地说。

伏黑惠一愣。

他当然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能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就好了。

他从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一个关心他的父亲,随处可见的幸福,神随手洒向人间的礼物,似乎就这样略过了他。

“……我知道。”他说。

“所以……”

源柊月第三次叹息,语调沉沉,

“有这样的父亲,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伏黑惠:“……”

伏黑惠:“???”

他在说什么?

伏黑惠茫然极了,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源前辈!夏油前辈!……”

忽然间,灰原雄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脸兴奋,好像找到宝藏似的,连嗓门都比平时响亮几分。

“我看见往门口放虫子和叶子的‘犯人’了!!”

源柊月立刻起身,一个弹射起步冲进院子里:“什么?是谁!?”

“就在刚刚,我亲眼看到了……”灰原雄绘声绘色,“那犯人,有着长长的尾巴,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一张聪明的脸……没错,犯人就是——”

“山猫?”

“——是猴子!”灰原雄一锤定音。

“……”

“……”

源柊月:“……啊?”

灰原雄:“没骗你哦!真的是猴子!就是山上吱吱叫的那种猴子!”

源柊月:“…………”

他比方才的伏黑惠还茫然,表情空白着,巡视了一周,院子如此陌生,天地如此陌生。

突然间,他的视线扫到门边的两台香蕉加农炮上。

……咦?

好像……破案了。

【叮——】

【系统】:【你的[香蕉加农炮] 成功用魅力俘获了方圆十里的所有猴子,是附近猴群心中唯一的信仰~】

源柊月:“……”

他想起那天,香蕉加农炮飙着泪从森林里冲出来,身后跟着几只猴子……

等等,原来那不是猎食行动,而是狂热追随吗!?

……

石块像剑雨,铺天盖地地射来。

伏黑甚尔靠着灵活的身法躲去大半,抽出咒具,将剩下一小部分全部挡下。

石子来自四面八方,几乎都是自高向低袭击,他眯了眯眼睛,目光射向头顶,立刻锁定了敌人……敌人们的身影。

此时已迟暮,敌人的一双双眼睛,反射着充满警告的威光。

敌人们龇牙咧嘴,牙齿森然,敌意十足!

……如果它们不是一群猴子的话。

一群身上长着毛的,会荡树藤的,爱吃香蕉的那种猴子,偷袭他的时候尾巴在晃荡,到处爬来爬去。

有时候伏黑甚尔会恨自己视力太好,他看得过于仔细,乃至在猴群角落里发现了两只给彼此抓虱子的摸鱼猴。

伏黑甚尔:“…………”

沉默,彻底沉默了。

“吱吱吱!!”为首的猴子对着同伴下令,听不懂它在讲什么,但是声调足够慷慨激昂,如同一位战时司令指挥它的士兵,“吱吱吱吱!!”

其他的猴子一齐动作,到处捡东西,灵活地穿梭树枝间,用捡来的石子和泥块攻击伏黑甚尔。

石头、泥块、破树枝,嗖嗖地,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那嚣张小鬼有毒,碰上他,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伏黑甚尔内心无语极了,肢体出于肌肉记忆,带动他轻巧躲开所有的袭击。

虽然不知道这些猴子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但顷刻间,天与暴君意识到了他的任务:鏖战群猴,取得胜利。

赢了丝毫不光荣,输了不是一般的失败。

伏黑甚尔:“…………”

第39章 (营养液3w加更二合一)

山间林地, 毫无疑问是猴子们的作战主场。

猴子们没有任何高伤害的武器,挡不住它们对地形无比的熟悉,猴多势众, 又能借着灵巧的小体型和高移速进行迅速攻击。

但伏黑甚尔不是吃素的,立刻找到掩体, 在掩体之间穿梭,和群猴周旋对抗。

“吱吱吱吱!!!”为首的司令猴子一直在鬼吼鬼叫, 仿佛真在指挥似的, “吱吱!!”

在它的号令下,猴子们彼此之间打着配合, 从各方向偷袭伏黑甚尔,哪怕他再小心、再谨慎,小腿处也依然被一两枚小泥块击中了,白色裤腿溅上泥点子。

这群猴子智商还挺高,有一瞬间, 伏黑甚尔甚至怀疑它们是不是被某个人饲养训练,专门用来攻击山中闯入者,以保卫某样宝物。

咒术高专和咒术师都不可能那么闲,虽然他们本身就是一帮蠢猴子。

它们身上也没任何咒力痕迹, 就是一群聪明且团结的本土山猴。

想要把它们全部杀掉, 是很容易的。

伏黑甚尔却不准备这么干。

他虽然是个不太在乎自尊的人, 也没什么爱护动物保护自然的绿色环保念头, 但杀掉一群猴子(物理)这种事情未免太过掉价。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伏黑甚尔有了主意, 一边躲开攻击, 一边后退。

很快,他的预感被证实。

在他退开大约十几米距离后, 为首的猴子长长地‘吱——’了一声,居高临下地对他龇牙咧嘴记下,带着猴群离开了——猴子和许多动物一样,有领地意识,他一退走,猴群也不与之计较。

这一走,却像是他告负似的。

伏黑甚尔:“。”

他原本准备趁深夜六眼离开再潜入院子,被猴群突如其来的那么一打岔,耐心立刻告罄,甚至正考虑要么索性放弃后续佣金丢掉这个任务。

念及报酬数额,伏黑甚尔深吸一口气,再忍耐片刻。

实在不行,直接敲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直接当面质问嚣张小鬼。他想。

反正,出于某种极其敏锐的预感,他觉得这里面就是一群男高过家家,根本没有探索价值。

出于对任务(佣金)的尊重,他决定按照一贯敬业作风,完成调查。

伏黑甚尔耐心等待着。

他依然驻守在那条必经之路上,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五条悟走出来,大少爷走路的样子也像个大爷,脚下生风,却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如果不是长相足够帅气,八成会被当成街溜子。

一边走,一边接电话。

“知道了,老子来了,别催了。”五条悟没好气地说,“刚才从鹿儿岛回来,又叫人过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和身影一道,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伏黑甚尔冷静地屏气凝神。

——最麻烦的六眼走了。虽然他不认为被这小子发现会怎么样,也不觉得里面那群人加在一起能打败他,但麻烦能少一点就少一点。

等夜色再深一点,准备翻墙潜入-

别墅二楼,朝北的小房间。

尽管开着中央空调,窗户却是打开的状态,在室内冷风和屋外热风的推搡下,窗帘如同鼓动的裙摆,时不时转个半圈。

源柊月坐在地毯上,面前是一张素净的木质矮几,最中间放着香薰瓶。

他单手撑着下巴,对香薰瓶的藤条发呆。

一只手扶上窗框,掀开窗帘,先入目的是一头张扬的白发,再是带着嚣张笑容的脸。

“老子回来了!”他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源柊月目光慢慢转移到他身上:“……嗯。”

“给点反应啊!”五条悟说,“你在干什么?”

源柊月严肃:“思考哲学,要不要一起?”

一听就扯淡的理由,五条悟乐意陪他玩,吹嘘着‘老子在哲学领域也是最强’,三两步迈步到他身边。

身后就是沙发,脚下是地毯,源柊月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中,五条悟过来,也不坐沙发,非得和他挤在一起,像两个一起上食堂吃饭的小学生。

源柊月瞥一眼,懒得讲他,直接了当地询问:“‘天与咒缚’算一种术式吗?”

五条悟顿时明白了,难怪方才叫他演那么一出‘被辅助监督叫走去外执行任务’的戏,他说:“哦……潜入的那位是天与咒缚?伏黑甚尔?”

源柊月满脸写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催促道:“快回答我,到底算不算?”

“不好说。”五条悟说,“天与咒缚是一种生来就有的‘束缚’,是和上天签订的契约,从这一定义上来说,其实与寻常的‘生得术式’无差,无非表现形式特殊一些;另一方面,天与咒缚以牺牲咒力为代价,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只有过于强健的肉体。没有咒力,又怎么算术式?”

源柊月:“哦,薛定谔的术式对吧。”

五条悟:“差不多。”

源柊月:“我有想法了。”

五条悟知道他想干什么:“模仿伏黑甚尔的术式?”

那天在Host Club后巷故意挑火,让他和伏黑甚尔动手,就是想趁打斗的时机,模仿对方的术式,却不知为何没有成功。

源柊月想了想,一方面是抽卡概率的问题,另外一重因素同样不容小觑——那就是,天与咒缚,是否能成为一种被模仿的‘术式’?

它如果根本不是术式,那模仿一说也就无从谈起。

“对。既然是薛定谔的状态,那就把‘天与咒缚’视作一团概率云。”源柊月说,“当观察者存在的时候,这团概率云的坍缩状态恒定,没有观察者时,它以量子态的形式呈现,我们需要做的是……”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怎么就突然进量子力学片场了,根本没那么复杂吧?我觉得就是运气不好。”

源柊月:“。”

五条悟:“哈哈,用量子力学解释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是吗,非酋。”

源柊月:“……”

源柊月破防,自暴自弃:“谁问你了?!”

“好没用啊小橘子。”五条悟放肆嘲笑,接着宣布,“——但没有关系,老子运气可好了,说不定你也会跟着幸运起来。”

源柊月面无表情:“谢谢你啊。不过我已经准备好PLAN B了。”

“PLAN B?”

“嗯。”他说,“已知咒灵是极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既然没有咒力,有极端情绪也可以吧?”

他没明说,不过五条悟懂了,于是笑起来:“有够恶趣味。”

源柊月:“你不觉得精彩么?”

五条悟感慨:“那确实相当精彩。”

聊完PLAN B,源柊月继续思考下一件事。

他在想宿傩手指。

这玩意剧毒且巨补,既然落到手里了,总得拿来研究下。不过,这是那位疑似500级的诅咒之王的二十分之一,和那伏O魔灵魂碎片似的,得小心谨慎一点,不能翻车。

他专心思考的时候,基本上能把周围一切都无视掉,自然包括烦人的五条悟。

五条悟闲不住,他年幼的时候相当稳重少话,可能这缺失的童年以另一种方式返还了,身体越成长,心理年龄就越小。

见源柊月若有所思,他一开始没打扰,把窗关掉,琢磨房间里有什么好玩的,可这间屋子里面除了最基础的装饰,什么都没有,挺没意思。

于是,他又坐回到源柊月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

乌黑柔顺的头发、软绵绵的脸、狡猾的眼睛……他的目光逐渐落到对方的耳饰上。

源柊月平时的私服风格十分低调,要么剪裁适宜且简单的素色衣物,要么是运动卫衣搭棒球外套,而这只偏视觉系的耳坠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它最中央镶嵌着一粒蓝色的宝石,周围缀以银色不规则配饰,像一只蓝眼睛淌下银色眼泪。

耳坠轻轻晃动,宝石光影变化。

五条悟盯上几秒钟,像只被逗猫棒吸引的猫,伸出爪子碰了下。

“!!!”

源柊月立刻回神,拍开他的手。

——啪!清脆的一声。

这可是他的系统!别碰!

五条悟缓缓瞪大眼睛,看起来比他还要吃惊。

这令源柊月怀疑自己是否把对方直接打骨折了,他说:“不至于吧?我也没用力……”

“不是。”五条悟难以置信地说,“你……你怎么能打到我?”

以他的反应速度,想躲开这一掌十足容易,他故意没躲开,就是想看对方一巴掌打在无下限上时震惊且无语的样子。

“打一下怎么了,你好小气。”

“不是这个!我刚刚开了无下限啊。”

源柊月记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回,这人向大家显摆他新领会的无下限术式,不过他当时趴在桌上要睡不睡,躲过一劫。

“……”他想了想,“我知道了,会不会是因为你的伤害只有45点……”

“……谁问你了!”五条悟还是有点不服气,提议道,“不行,得再试一次。”

源柊月拒绝:“不要,好无聊,这有什么。”

然而这对最强来说可是一次尊严之战,五条悟盯着他两秒,见他不准备配合,于是伸手偷袭,捏住他两侧的脸颊肉,往两边拉了一下——不出意外的,又碰到了。

“…………”

五条悟瞳孔地震、晴天霹雳、难以置信,一时间怀疑起人生。

他风一样地冲出去,恰逢夏油杰从楼梯口走上来,借此机会突然给了夏油杰一拳——没打到,擦着脸颊和刘海划过去,这种程度足以惹怒对方。

出来看戏的源柊月:“……”

无辜挨揍的夏油杰:“……”

“狂犬病吗你!”

夏油杰还他一拳,拳头同样毫不留情砸向他的脸。

没打到,砸到无下限上了。

“嗯,很好。”五条悟顿时不慌了,“它还在。”

夏油杰一言难尽:“……”他看向源柊月,发自内心地询问,“悟又吃错药了?”

源柊月解释:“没什么,就是又因为自己只有45点伤害破防了。”

夏油杰了然:“原来如此,那不奇怪。”

五条悟难得没有和他们拌嘴,一个闪身转回源柊月面前,摊开五指,掌心对着他摇了摇,催促道:“快点快点,来,手过来。”

“结果很明显吧……”源柊月说。

大约是他身上那‘简易领域’在作祟,连‘苍’的强度都可以被限制,更别说领悟不久的‘无下限’了,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但五条悟从不服输。

“我加大强度了。”他反驳。

源柊月:“你要么还是加大药量吧。”

夏油杰:“支持。”

“我不管!”五条悟几乎要躺在地上打滚了,标准泼皮无赖的模样,“快点嘛小橘子,再来一次——这次说不定真的可以——”

源柊月:“……”

五条悟嚷嚷:“小橘子——小橘子——”

“知道了,你好吵啊。”

他叹口气。

那只手正摊在他面前,源柊月抬起手,面对面地搭上去,手指轻啄五条悟的掌心。

无下限果然没有奏效,于是两只手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他的皮肤温凉,但对方掌心却是灼热的,像雪糕碰上夏天,立刻被忽然其来的热意蒸得起雾。

“小橘……”

五条悟突然卡了壳。

他扫到源柊月右手虎口那里有一粒小痣,颜色接近暗红,在肤色衬托下格外鲜明。他的视线也被那一点红烫到,立刻将手抽了回来——而源柊月也在同一时间这么做了。

“……”五条悟瞬间为自己的失态找到很好的理由,他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手上有静电!”

源柊月沉默两秒,立刻驳斥:“……不对、是你的!”

五条悟:“不可能,就是你的!”

源柊月:“你倒打一耙!”

五条悟:“你恶人先告状!”

“……”

两人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争论得耳根发红,脸颊也跟着染上浅浅的粉色。

夏油杰在边上颇感迷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这么激动,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不明所以:“……现在是夏天,哪里来的静电?”

“……谁问你了!?”X2-

晚上9点钟,伏黑惠在桌前写作业。

他学习习惯不错,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假期作业堆到开学前几天才匆匆忙忙地开始补,每天按时按量地做完,绝不拖欠。

笃、笃。

门被敲两下。

门外的人问:“小惠,我可以进来吗?”

伏黑惠听出来是谁:“请进。”

源柊月走进来,看到他正奋笔疾书,轻轻挑眉:“挺用功啊。”

他站在伏黑惠边上看了会儿,仿佛就是来监督这小孩写作业似的。伏黑惠正在做一个国文抄写作业,抄得都是些名人警句,一个句子抄三遍,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源柊月:“你为什么不同时拿三支笔抄呢?这样只用抄一遍了。”

伏黑惠:“?”

这是该教小学生的道理吗?

但这人完全没觉得不对,反而问他:“你不会吗?应该挺容易。”

伏黑惠忍不住说:“你小学就是这样对付老师的吗?”

源柊月诚恳道:“不好意思啊,没上过小学。”

伏黑惠:“??”

伏黑惠懒得和他贫嘴,估计对方只是来拿他当消遣,直截了当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做作业了。”

“还真有。”源柊月点头,竖起食指晃了晃,“第一点,不要把术式情报随意公开,在外面也不要轻易召唤玉犬,遇到困难优先联系其他人求助。”

伏黑惠一愣。

前几天,夏油杰问过他术式名称,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源柊月抢答,说他的术式叫‘小狗控制术’,只能控制猫猫狗狗小鸭子什么的,他颇为羞恼地反驳,大家乐津津地看坏蛋逗小孩,都没追问。

伏黑惠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一点意味,问:“为什么?”

“因为你太弱了。”源柊月的食指移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小孩抱金过市就会被抢劫,懂么?”

伏黑惠:“……哦。”

大概是说他的术式比较特别?

源柊月:“在长大之前,术式最好别让第五个人知道哦。”

伏黑惠:“哦……”下意识地应答完,才意识到不对劲,“等一下,哪里来的第五个人?”

他自己、源柊月、五条悟,加起来不就三个人吗?

……难道第四个是指津美纪吗?第五个又是谁?

但源柊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竖起另一根手指,“第二件事。”

“有一位可疑人士今晚会闯进我们的别墅,到处游走,干点鬼鬼祟祟的坏事,说不定会偷我的菜,对方很强大,所以……”

伏黑惠懂了,估计是让他注意安全,躲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所以需要你去抓住他,拜托了,小惠。”

伏黑惠:“……”

伏黑惠:“???”

“你去把可疑人士除掉!”

被委以重任的小学生·伏黑惠,足足愣上三秒钟,像奔波儿灞一样指了指自己,面露茫然地说:“我吗?”-

十点到十二点,七海和灰原离开院子,别墅的灯一盏一盏熄了,没有暖灯的映照,夜色和冷风都格外冰凉,房屋和山林一起陷入睡眠。

……猴群也都休息了。

伏黑甚尔找准时机,不声不响地靠近别墅院墙,绕着走了一圈,在后院处找到一个最容易攀爬的位置。他自然没带上丑宝——屋内可能有咒力报警装置,反正只是调查,空手来也能顺利离开。

轻轻松松,翻过眼前这座高墙,落地无声。

脚边就是一株小喷菇,安静地呆在那。

尽管没灯,月光也被云层挡住,伏黑甚尔依然能看清后院的模样——三分之二绿草皮,三分之一植物形状咒骸,剩下的建造中。

草皮划分成整整齐齐的方格,每一株植物都种在正方形格子的正中央,显然出自强迫症之手。

草皮尽头建造了长方形游泳池,还搭了迷你舞台、秋千、露天座椅什么的,一派宁静祥和的度假气氛。

伏黑甚尔看到了眼熟的笑脸白花,之前嚣张小鬼就是用这玩意顺走了他的钱,他嘴角抽了抽,悄无声息地靠墙穿过后院,来到别墅后方。

借着水管和窗台,他徒手爬上二楼窗口。

装修未完成的房间,门窗都大开着,一眼就能将里面的内容看尽,实在毫无营养。

将二楼和三楼都逛了一圈,伏黑甚尔得出结论:他的推测绝对正确,这就是男高中生私下的玩乐,由于建在咒术高专附近,必须要瞒着校方,所以一行高专学生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结果却被诅咒师集团撞见,误以为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伏黑甚尔一生刀尖舔血,幼年时差点死在放有咒灵的紧闭房,少年时差点死于同族嫡子的欺凌,后来叛出家族,任务执行过程中也不止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还是第一次,在和偷袭的猴群(……)进行了以少打多殊死搏斗后,发现任务目标是在一本正经地玩过家家。

伏黑甚尔无语了好一会儿,看眼窗外,准备从原路离开。

正逢此时,听见踢踏地面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他一个闪身,躲进左手侧房间的墙后。

是拖鞋摩擦大理石地板的声音,脚步主人体重大概率不到70斤,很可能是一个小孩子。

……这里居然还有小孩子?

伏黑甚尔紧紧靠着墙边,屏住呼吸,整个人埋没在黑暗里,与空间融为一体。

他看到走廊地面上细长的影子,又听到一声稚气的叹息。

是个男孩,头发翘着,身高不足一米四,小学生么?还是特殊类型的术式?

没有感觉到咒力,应当是真人。

嗒嗒、嗒嗒。

脚步越来越近了。

“唉……”

伏黑惠叹气。

他提着一只手电筒,执行着源柊月交付的巡逻任务,对方甚至告诉他房间里哪些角落容易藏人,可能用什么手段藏视野袭击他,教得事无巨细,让他一度怀疑这不是一次针对他的模拟演练。

结果源柊月又说,不是哦,是真的闯入者。

伏黑惠:“你为什么不去呢?”

源柊月理直气壮:“太晚了,我要睡觉。”

伏黑惠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迫于各种烦人的压力,他半夜十二点起床,穿着睡衣拖鞋,提前保安上任。

虽然心里很烦,也相当纳闷,但他按照源柊月叮嘱的方式,把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

嗒嗒、嗒嗒。

更近了。

小孩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刚刚进了两个房间。

伏黑甚尔做出如此判断。

等会进来就打晕他,然后离开,他想。

嗒嗒。

伏黑惠推开第三扇房门。

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他望向左后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绿色瞳孔借着走道上的灯光,映出对方那张熟悉的脸,由于惊讶和惊惧,极速缩小——

伏黑甚尔的手掌在触及到他后颈前,堪堪刹车停下。

掀起的凉风却依然袭了过来,伏黑惠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下意识缩起肩膀。

伏黑惠:“……”

伏黑甚尔:“……”

父子两个,你看我,我看你。

大的那个冷着脸沉默,小的那个一脸懵逼。

一时间,时钟秒针好像停住,空气也凝滞不动。

几秒后,是伏黑甚尔先发制人:“你跑这来干什么。”

伏黑惠愣了愣:“我来……”刚想回答问题,才意识到父亲的倒打一耙是多么的不可理喻,他立刻反问,“这个问题是我问爸爸才对吧!你来这里干什么?”

伏黑甚尔:“当然是有事。”

伏黑惠不疑有他:“什么事?你也要住进来了吗?”

伏黑甚尔敏锐捕捉到信息:“你现在住在这里?”

“你不知道我住在这里……”伏黑惠慢慢睁大眼睛,喃喃自语道,“对了,你和哥哥的关系不太好,他应该不会邀请你,所以……”

他终于发现真相,意识到源柊月指的‘可疑人士’指的是谁,缓慢地说:“老爹……你是偷偷溜进来的吗?”

伏黑甚尔:“。”

伏黑惠多么希望他反驳自己,心里略感沉重,又带着点希冀地重复问道:“……不是偷偷溜进来的,对吗?”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伏黑惠:“…………”

好丢脸啊!好丢人啊!!而且人家屋主早就发现了!!

这瞬间,伏黑惠的脸色都灰败了,在Host Club的那一天重演。

他又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父亲身上毫无咒力,不可能是一位咒术师,既然不是咒术师,还出现在这个地方,能是什么人呢?

伏黑惠嘴唇嗫嚅:“爸爸,没想到你……”

伏黑甚尔没说话。

他是杀手这件事,这小子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

“……没想到你是小偷。”

伏黑惠大受打击,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他睡衣上印着一只小绵羊,他的脑袋一垂下来,小绵羊也跟着垂头丧气、懊恼万分。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嘴角开始抽搐:“老子哪里看起来像小偷?”

——莫非是那个偷他钱的嚣张小鬼给他泼脏水?

很好。他面无表情地想。等会就去把他揍一顿再走。

伏黑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那你半夜潜入别人房子干什么?…是想偷值钱的东西吧。”

“……而且,哥哥说你欠他五百万。”他接着说。

伏黑甚尔:“…………”

这本该是个调查任务,无声无息地潜入,无声无息地离开,不留下一点痕迹。

然而,这一刻,天与暴君杀人的心达到了顶峰。

噗噜噜。

脚下滚来一个灰紫色的茄子。

伏黑甚尔眼神一凛,提起儿子衣领,像只矫健的大猫似的,往门外退了几米。

窗口出现两名少年,一黑一白的两颗脑袋,长相熟悉且可恶,笑容满面地对他招手。

“HI~”

“好久不见啦~”

地上的茄子鞭炮似的转了几圈,散开一阵烟雾。

【叮——】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源柊月知道模仿成功了!

一个新植物出现了!

新出现的植物……

它……是一棵草?

以轮廓来看,它应当是一丛草,一共有四片草叶——可这棵草的四片草叶上,长着人脸。

准确点说,是草叶上长着窝瓜的脸……就是那种很霸道的表情。而且从颜色上来看,也是窝瓜的淡淡绿色。

源柊月有点愣。

这到底是窝瓜,还是草?

【植物图鉴】

【窝草】

【拥有窝瓜能力的草,单体爆发伤害极高,简称窝草,这是个正经名字,它可没有骂人啊】

【窝草脾气不好,在命令它做事之前,请往它的草里投硬币,金币到位,僵王干碎】

第40章

窝草的四片叶子, 长着四张黑道大哥脸,谁都不服谁的样子,这四兄弟看起来像做了一份黄泉引路人的工作。

面对着既视感极其强烈的窝草, 伏黑父子二度陷入沉默。

伏黑甚尔:“……”

伏黑惠:“……”

伏黑甚尔原本以为是杀伤力极大的咒具,顿时陷入无语。他不是第一次见嚣张小鬼古怪的咒骸, 能偷钱的笑脸白花,能把人吹走的三叶草, 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这一撮……这一坨由紫色茄子变成的怪草, 正好长在他脚边。

想不在意都难。

伏黑甚尔弯腰,把地上的窝草捡起来。

比起其他植物, 窝草的体型显著膨胀一圈,大约是猫尾草的两倍,一只手压根托不住,重量上也格外沉。这令天与暴君深感纳闷:一堆草居然能壮实得像一头牛。

被拎起来的窝草,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

仔细一看, 它们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纵贯嘴角三分之一处。

窝草们只有简笔画般的五官,但居然能表演出一种横眉怒目、怼天怼地的气势,嚣张得就差往脑门上写个‘王’字。

窝草眼珠子转动, 看他一眼, 恍惚间, 伏黑甚尔仿佛听到它们用低沉的男音“嗯?”了一声, 然后窝草高高地跳起来,眉毛和上眼皮也跟着冲上云霄, 起身, 下压——咚!

窝草起跳,朝着伏黑甚尔头顶正上方, 笔直地、狠狠地砸了下去。

它的攻击前摇属实很长,被躲开了。

这一击半点不留情,伏黑甚尔从窝草玩笑般的攻击架势中,感觉到一股惊心动魄的杀气,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没躲开,会被这个草压成一张饼。

他闪躲时,顺势屈膝,一脚踢向窝草!

窝草在空中被踢飞,砸到窗台下缘的墙上,四脚朝天——用这个形容词不太贴切,因为它没有脚,所以应该是“四脸朝地”。窝草像翻了面的煎饼,向源柊月和五条悟展示它光秃秃的背面,只有草绿色一片。

四脸朝地的窝草开始挣扎,却如同一只绝望的翻面乌龟,使劲扑腾着却没有半点作用,根本翻不回来,导致它陀螺一样在地上疯狂地转啊转。

一边转圈一边胡乱移动,翻不过来所以更急了,在房间地面上breaking,疯狂擦地,比扫地机器人还敬业。

丢人的是窝草,伏黑甚尔却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无言的羞耻。

而源柊月和五条悟忽然开怀地笑,前俯后仰,笑得几乎要从窗口掉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伏黑惠看不下去,走到窝草身边,帮它翻了个面。

窝草那棺材一般的表情好像没那么生冷了,要打比方的话大概是白天火葬场和夜里野外墓园的区别,总之,并未攻击他。

五条悟笑累了,问:“这叫什么?”

源柊月说:“‘窝草’。”

五条悟:“你是不是在骂人?”

源柊月:“你可别胡说,人家是正经草!”

“……”伏黑惠回神,继续询问伏黑甚尔,“爸爸,你真的不是咒术师吗?”

否则这个长得怒气冲冲的人脸草,又怎么会出现呢?

伏黑甚尔扯嘴角:“不是。”

伏黑惠:“那你果然是小偷。”

“小鬼。”伏黑甚尔忍不住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你脑子里只有小偷和咒术师两种职业?”

伏黑惠相当难以启齿的样子:“……”

沉思几秒,他还是说了,小心翼翼的:“……还有牛郎?”

伏黑甚尔:“…………”

手痒了,想狠狠揍儿子屁股,这臭小子智商随了谁?

说起来是挺难以相信的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几乎都有因为调皮捣蛋被父母胖揍的经历,而尽管伏黑惠的父亲体格能抵别人父亲两倍,真实职业血腥到需要打马赛克,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恶劣……但他还真没有被伏黑甚尔揍过,打手心都没有。

源柊月和五条悟原目的是来看父慈子孝大电影,此时目光已完全被窝草吸引,兴致冲冲地打量它。

“它长得好丑,一股暴躁大叔味。”五条悟评价,“有什么用?”

窝瓜的功能是攻击自己左右1格范围内的僵尸,一次性植物,伤害极高,单杀橄榄球僵尸,30秒CD,要说缺点,那就是攻击前摇比较长,攻击范围不算广,会被撑杆跳僵尸骗技能。

它只要50阳光,还要什么自行车?是新手玩家和高手玩家都喜欢的性价比之选。

可窝草……源柊月还真不知道它能衍生出什么用法。

他说:“应该……应该瞬杀个一级咒灵?”

五条悟:“我们去后院试试,把杰他们都叫过来。”

源柊月看眼时间,虚伪地说:“十二点了,杰不会睡觉了吧?”

五条悟斩钉截铁:“杰一定没睡。”

源柊月:“说的也是。”

两人做了决定,旁若无人地丢下伏黑父子,端起窝草下楼,对入侵者也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榨干利用价值之后穿上裤子走人(?)。

伏黑甚尔:“……”

屋主源柊月不在意他,这态度表明了随他来去,但眼前还有个大·麻·烦。

伏黑惠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父亲。

“爸爸不是来偷东西的吧?”他判断道。

否则哥哥会很生气。他想。

伏黑甚尔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承认他是杀手,他的刀比语言更锋利,惯用的一切却不能用在伏黑惠身上。

“如果是呢?”伏黑甚尔说。

他对小偷这一飞来横祸般的名号并没有那么抵触,反正他就是这么个烂得彻底的人,再认一重罪名也不会罪加一等。

反倒是他儿子,肯定受不了这一点。

他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伏黑惠的回复,甚至能猜到儿子会说什么,大概是‘有你这种父亲真是倒霉’、‘太差劲了’,这些司空见惯的责骂,不痛不痒。

然而,伏黑惠愣了愣,却没有指责父亲。

尘埃落定一般,他脸上出现‘果然如此’的神色,很认真地对伏黑甚尔说:“那你去跟哥哥道歉,把钱还给他,他人其实很好,你道歉,他就会原谅你……”

他接着说:“……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的,笨蛋老爹。”

“……”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伏黑甚尔沉默几秒,叹气,唇角却缓缓勾起来,“小鬼,你才是如假包换的白痴。”

突然被骂的伏黑惠:“?!”

伏黑甚尔依然没正面回答职业问题,再度询问:“你为什么在这?”

伏黑惠:“哥哥邀请我来这里过暑假,津美纪也在……”

“没问你这个。”伏黑甚尔打断,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嚣张小鬼的那些花花草草,你能看到。”

伏黑惠:“嗯……爸爸也能看到吗?”他又立刻高兴起来,“那你是咒术师?”

伏黑甚尔看一眼就知道,这一根筋的小子又在纠结‘咒术师’和‘小偷’的问题,他甚至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了,直截了当追问:“觉醒术式没有?”

伏黑惠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和装傻,毕竟源柊月今晚才特意叮嘱过他,但这一瞬间,他也福至心灵地想到对方话语中,那尚不存在的、语病一般的……第五个人。

那么,可以告知的‘第四个人’,是指他父亲吗?

他谨慎地点头,说:“有。”

然后,在伏黑甚尔静默的目光中,他报出了自己的术式名称——

“名叫【十影】。”

伏黑甚尔:“……”

此言一出,伏黑惠看到自己父亲愣了两秒,这两秒钟,对方眼神几经变化,复杂到他根本读不懂。

最终,伏黑甚尔低头,牵动唇角笑了下。

“这次真是中大奖了。”-

睡前,夏油杰做好充分的准备,戴上特制超防噪音耳塞,锁好窗,把门反锁再扣上防盗链,把将联系人源柊月和五条悟拉黑,防止一睡下就被这两人以莫名其妙的理由霍霍起来。

果然,万事俱备,必有灾殃。

他阖上眼睛,呼吸刚变得绵长,眼前渐渐出现模糊的画面——滴滴滴滴!手机响了,是辅助监督打来的。为防止错过特别紧急的任务,他没拉黑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讲话也迷迷瞪瞪的,刚被吵醒的样子,跟他说:“夏油君吗?五条悟君跟我说有紧急情况找你,但联系不上你,要我转告。”

夏油杰:“……”

辅助监督太好骗了。

但已被吵醒,他也睡不下去了,摘掉耳塞和眼罩,卸下两重锁,打开门——果不其然,立马看到两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还有一声整齐的、响亮的“杰!”。

夏油杰有时候感觉自己挺像一个猫咪铲屎官。

他闭了闭眼睛:“你们又想干什么?”

“噔噔!”源柊月举起藏在身后的新植物,“请看——窝草!”

窝草的四张脸看起来很想和彼此干一架。

夏油杰:“……”

夏油杰没绷住:“噗。”

三人来到后院。

考量一株植物实力的最佳办法,就是让它面对咒灵,看它能发挥几等威力,源柊月随手一扔——抽出来个身穿球服的僵尸,球衣上还印着号码。

【叮——】

【僵尸图鉴】

【足球僵尸】

【是除了挨骂和吃脑子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男足僵尸哦!感谢各位球迷支持!】

像撑杆跳和橄榄球,运动类僵尸一般移速都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这足球僵尸在草坪上的移动速度像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而且脚下也根本没有足球。

刚走两步,砰的一声,它还在草坪上平地摔了,再狼狈地爬起来。

五条悟叹为观止:“还有那么废物的咒灵啊?”

夏油杰:“真奇怪,看起来也有二级的强度,却那么弱……”

反正是测试窝草强度的工具僵尸,废物就废物吧。

源柊月从兜里掏出一个百元硬币,递给窝草,以为它会一口吃掉,结果窝草冷冷扫了他的硬币一眼,四双眼睛齐刷刷地往草顶上看。

顺着窝草视线的方向,源柊月发现,四片草叶子中间居然有一个细长的投币口。

这宽度,看着像是能投进一张万元大钞的样子。

“这……居然是个存钱罐?”他惊讶。

接着,源柊月把这枚硬币投进进钞口,窝草还是一脸别人欠它几百万的欠扁样子,连个投币的响都听不到。

草坪上的老奶奶……足球僵尸,依然以每秒10厘米的龟速前行。

源柊月捧着窝草,一路跑到足球僵尸跟前,把它放在距离足球僵尸两格草皮远的位置,又迅速折返。

在足球僵尸走到距离窝草只有一格之遥时,窝草一双眼睛冷酷地看了过去,弹射起身、蹦到空中,嘭!再一屁股坐下去,瞬间把足球僵尸压成了纸片。

夏油杰惊讶:“居然还挺有用?”

源柊月说:“它的单体伤害应该和一发香蕉炮一样高。”

窝瓜和玉米加农炮的一样,都是1800点伤害。

“哦——”

夏油杰长长地应一声,语调中揶揄意味十分明显,眼睛瞥向旁边的五条悟。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条悟:“……”

五条悟面无表情:“找茬吗你?”

在碾压完足球僵尸之后,窝草却没有立刻消失,但仔细一看,它现在只剩下三张欠揍的棺材脸了,凭空消失一张脸!有点惊悚,又有点好笑。

大概率这代表着使用次数,一共四次,目前还剩下三次。

源柊月略感讶然,最基础的100日元就能打出1800点伤害,如果投入一万日元,窝草能发挥出多强的威力,他想也不敢想。

最关键的是,它一口气能用四次,不再是救场用的一次性植物了。

饶是如此,窝草却并不是一张紫卡,这样一张强劲的攻击卡,卡面上却是绿白框,稀有度不算高,和窝瓜一个档次。

也许是因为它有次数限制,不像香蕉加农炮,只要不被吃掉,理论上是无数发。

怎么说呢,强是强,鸡肋也是有点鸡肋。

鸡肋就鸡肋在它要钱。

而源柊月是一个白嫖教的忠实信徒。

他只为性价比付费,作为他员工的植物,想从他兜里掏钱,那根本不可能。他扫视一圈庭院,目光落在院子西北角落处,立刻找到解决办法。

角落里,金盏花龇牙咧嘴,迎风微笑。

源柊月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把它拎起来,放到窝草边上。

夏油杰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你想干什么?”

“这花能偷钱。”他指了指金盏花,又指了指窝草,“这草会收钱。”

“很明显了吧?”

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想……”

源柊月义正严词:“我给窝草一百日元,金盏花把它偷回来,如此重复一百次,相当于窝草收到了一万日元,而我损失了零日元,却凭空产生了一万的GDP和一万的伤害量,这就是新时代的作弊器,植物中的永动机,我把它命名为硬币证券化!”

夏油杰:“……”

夏油杰一言难尽:“你一百块都不给它?”

如此充满了槽点的场景,五条悟却未发表只言片语的评论,沉默得有些非比寻常,让人感到不适。

源柊月以为他还在因为那45点伤害破防,刚准备转头嘲笑,却见白发少年正目光沉沉地盯着窝草,一双蓝眼睛仿佛流淌着月白的星沙,严肃得不同往常。

“我说,你们没发现吗?”五条悟缓缓地说。

“……”源柊月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询问,“怎么了吗?”

夏油杰也投来目光:“哪里不对么?”

虽然这人十分离谱,但六眼值得信任,也许是他在窝草身上找到了值得在意的线索。

五条悟起身,大步穿过走廊,风风火火的离开。

等他折返时,左手拎着香蕉加农炮,右手提着猫尾草的尾巴,这俩看起来都很不情不愿,在讨厌鬼手里吱哇乱叫。

他把香蕉加农炮和猫尾草放到草皮上,又将独享豪华单间的千手观音向日葵取过来,连带着窝草,四个放成一排。

五条悟又将问题重复一遍:“你们,没发现吗?”

源柊月和夏油杰茫然极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在对方眼中只看到了大写加粗的懵逼。

源柊月试探着说:“呃……发现什么?窝草要钱,其他免费?”

夏油杰:“香蕉加农炮很强,其他鸡肋?”

五条悟‘啧’了一声,很嫌弃的样子:“你们真是,一个个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夏油杰:“你倒是说啊?”

源柊月:“这座房子里只能有我一个谜语人,不说就滚出去。”

好心的五条大少爷没有卖关子,往前一步,像一位优雅的魔术师般,微微欠了欠身,接着发表自己的高见——

他的手指次第从几株植物前划过,按照顺序,分别是窝草、千手向日葵、香蕉加农炮、猫尾草。

他说:“丑癞瓜,丑葵花,丑香蕉,一只猫。”

“很明显了吧,虽然没有那么强。”五条悟骄傲地说,竖起大拇指朝向自己,“——但老子的植物是最可爱的,www.youxs.org!”

夏油杰:“……”

源柊月:“……”

他们在期待什么?

源柊月:“杰,你把他打一顿吧。”

夏油杰:“正有此意。”

……

闹腾一番后,三个人重新坐下,执行源柊月的永动机计划。

一个硬币不停交换实在太费时间,五条大少爷慷慨赞助福泽谕吉十张,让他大胆做实验。

“我觉得你给得太多了。”源柊月说,“区区窝草怎么配拿这么多钱?”

五条悟:“没事,拿去玩。”

金主发话,源柊月自然没什么意见。

实验过程很顺利地进行。

先往窝草的投币口塞进十张万元大钞,不愧是‘金币到位僵王干碎’的豪杰,窝草吃完钱之后表情都变了,从棺材脸大爷变成了臭脸叔叔。

再用金盏花触碰窝草……顺利地取了回来!

源柊月:“成功了!”

五条悟:“好!”

夏油杰:“这样真的能行吗……”

十张钞票被这样来回倒腾了五六次,在第七次的时候,窝草的颜色变了。

从淡绿色转为红色,表情也极其愤怒!

它高高跳起,重重落下,咚!!!

看窝草跳起来,源柊月是有些纳闷的,这里又没有僵尸,它跳什么?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窝草砸扁了金盏花。

金盏花,享年俩月,卒。

瞬间,三个人都愣住。

源柊月:“……啊?”

五条悟:“……哎?”

夏油杰:“我就知道。”

源柊月瞳孔地震:“怎么会有植物攻击自己人啊!二五仔吗这是?”

反水来得如此迅速且不讲道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桀骜不驯、不可理喻的植物。

五条悟指出:“可能因为它只要有钱什么都干。”

源柊月:“……”

无法反驳,极其符合伏黑甚尔的性格。

夏油杰摇摇头:“可怜的金盏花。”

金盏花倒是没什么可怜的,后院还有一株,很容易抽到又没什么用。

“等、等一下,不对啊。”源柊月纳闷,“窝草有四张脸,如果按照砸一次消失一张,不应该还能砸三次吗?”

这一回,系统倒是主动出来解释了。

【系统】:【亲,[窝草]拥有自毁倾向,有概率自杀哦】

源柊月:“…………”

一棵草有什么自毁倾向!?

窝草的不可控性太强了!难怪只是区区一张白卡。

他正郁闷纳闷烦闷愁闷油焖着,后院门被推开,伏黑惠嗒嗒地迈着小短腿,火急火燎地朝他的方向奔过来,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

地上的窝草纸片和金盏花纸片尚未完全消失,伏黑惠看到了,一愣,问:“这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

源柊月叹气,琢磨着‘窝草自杀了’像是在骂人,还有点匪夷所思,于是改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你爹没了。”

伏黑惠:“……”

刚走到门口的伏黑甚尔:“……”

五条悟:“有什么事吗?”

伏黑甚尔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说:“这小鬼觉醒了术式,你们一定知道。”

源柊月站起身,伏黑惠一只手揪着他的卫衣下摆,往他身后侧了侧,似乎想要躲起来。

“我考虑把他卖给禅院家,一口价十亿。”

伏黑甚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卖儿子被他说得像是卖猪肉一样轻松,“你们要不要先买下他?”

五条悟:“?”

夏油杰:“?”

出生啊!公开人口交易,卖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连源柊月都被他的下限惊到了,方才窝草怒而自杀的时候,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榨太狠,现在一看,他简直是全世界最良心的资本家。

大家沉默着的几秒间,是伏黑惠先开了口。

他从源柊月身后探出脑袋,冷静而平稳地叙述道:“哥哥,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应该是个小偷,你报警把他抓起来吧。”

别说原有的框架,一点灰都没剩下。

转化成白话, 是什么意思呢?

没办法带出院子, 只能在院子内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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