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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代价

  • 作者:咚太郎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04-27 02:45:05
  • 字数:16456

倒也不必执念至此。

“你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独立洗澡。”

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紧接着,想起垃圾废物袁杂种的存在,他好倨傲地问:“你们自己没有?”

“没有,真没有。”阿金表情痛苦地直摆手,小声道:“你女朋友救了我,四舍五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这么跟你实话说吧。”我们队的风格跟你们完全不一样,比如你看我们队长,劳模,超级劳模看得出来吧?然后我们副队,简直苦行僧一个!”

排风系统还没修好,苟延残喘的中央空调时不时吹出几缕凉风,作用聊胜于无。

“嘿,哥们。”看出祁越的排外性远比林秋葵高,他屁颠屁颠凑过去,两条眉毛灵活跳动:“这一趟出生入死的,大家都是兄弟,分两串行不?”

——什么东西在哔哔?

祁越支着下巴等喂,拿眼角扫了他一眼。

他说:“牛肉串。”

于是接下来十五分钟——依然以手表时间门为准——阿金死里逃生,刚摸出一包硬邦邦皱巴巴的紫薯干,还没撕封条呢,就听着一阵声响。转头看到某人空手掏出一个……家用版电烧烤炉?一盘又一盘串好的鸡鸭鱼肉鱿鱼须?甚至碗筷盘碟、油盐胡椒孜然烧烤酱等调料,跟惊喜大礼包似的零零散散摆一地。

连接插头,按下开关。眼睁睁看着林秋葵给烤串翻面刷油,倒撒调料,其动作之娴熟,十指之灵活,比起专业烧烤店师傅都不遑多让。

死,大抵是这世上最不可逆转的一件事,因而听闻阿金濒死时,连性格别扭傲娇的骨女都红了眼圈。

那林秋葵呢?

如果要死的人变成他,她会怎么样?

祁越说的是骨女。

骨女:这多少有点离谱。

阿金嗅到熟肉的味道,手里的紫薯干突然不香了,义无反顾投入离谱的阵营。

粘人小狗每天都想一起洗澡,每天被拒绝,居然发展到不惜以死相逼的地步……?

“不是。”祁越啧了一声,故意说:“我死了,你肯定后悔以前不跟我洗澡。”

“……”

两个人靠太近,热得慌,林秋葵刚推开祁越:“别瞎想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半秒不到,祁越活像夏天化掉的冰淇淋,再度黏黏腻腻地赖上来。

“你是不知道啊,自打我跟着他们混之后,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都晚。天不亮就要打怪,碰到一个怪所有人抢着打,碰到一群怪队长边打还边考验我们,一下走位配合一下招式衔接,谁表现不好就等着接受魔鬼训练吧!”

“关键打都打了,怎么就不能劳逸结合呢?队长说队里不收没用的人,搞得我们队里一个能煮饭做菜都没有。都说有手有脚自力更生,嘿,那我就自己上嘛,谁能想到副队又说没必要把时间门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把我好不容易攒好的厨具都收了……”

“哥们,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懂我处境了吧?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顿,我死也想吃饱了再死啊!”

林秋葵烤完几根热狗,看他们叽叽咕咕相处得挺好,就没管,装了盘继续烤别的。

香喷喷的肉近在眼前,阿金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瞧他那副没出息的样。

祁越敲了敲手指,表情看起来依旧阴郁烦躁不好招惹,实际上正为着‘女朋友’三个字而心花怒放,难得大方了一把。

——反正就算他不给,待会儿他们找企鹅,企鹅肯定要给。

狗屁的合作到底有什么用,祁越想破脑袋都不懂,不过他看明白了。

林秋葵自己不想跟童佳打,也不想他跟杂种打起来,难怪大部分时间门连带着那俩人的菜鸡小弟们,只要做的不过分,她就不想计较。

烤串给就给了,这个祁越可以忍。

不过他也有自己另外的底线。

热狗他不要了,直接推过去:“吃了快滚。”

阿金受宠若惊,急急塞进嘴里,烫得吱哇乱叫:“香啊,真香,那个啥,独香香不如众香香,哥们我能、能两串分给别人不?”

“这两个可以。”

祁越无所事事地把玩着烧烤签,抬左手圈起交谈中的骨女和童佳。

接着指韩队、小张、受伤的武装成员、呼呼大睡的江然、乃至被捆成粽子的外国毛子:“那几个也行。”

阿金环视一圈,突然生出一丝丝不好说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祁越手中烧烤签齐齐断裂。

“……”

阿金缓慢抬起视线,以为会看到一张怒火中烧的脸,谁晓得,对方居然是笑的。

祁越稍稍偏着头,手肘勾着膝盖,指尖若有似无地触及地面。尽管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但也许是他笑得太过微妙险恶,也许是因为他的身躯又瘦又长,有种肌肉悄然绷起的紧张感,总之就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南哥他……”

“杂种。”

“谁敢把我的东西分给那个杂种,我就把他切碎了烤。”

祁越没再用手指着袁南,可那种猎人般剧烈而阴鸷的眼神,活像火把炙烤着后背,正常人实在很难假装没有感受到。

袁南检查弹药、重新组装枪械的动作一顿:“他又看我。”

童佳闻声回头,客观纠正:“瞪你。”

“为什么?”

“我觉得不需要理由。”

嗯。也对。

祁越自小看他不顺眼,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还残忍杀害过他的一只宠物。

袁南儿时也曾厌恶排斥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直到成人后逐步意识到对方生长在远比自己更恶劣的环境中,加上父亲严厉要求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母亲要求他从根源摒弃不该有的和情绪。三者作用共同施加下来,他的情绪越来越淡,情感波动越来越少,倒成了他对抗精神感染的最佳防御。

数年不见,祁越能从众人口中一条被家族遗弃的野狗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好歹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已然大大超出袁南的设想。

这回他们史无前例的和平相处,只要祁越不先发起攻击,不痛不痒地瞪几眼而已,他并不在意。

“你继续,我去吃点东西。”

免费的食物不吃白不吃,童佳拍了拍肩,喊上骨女,一同坐到烧烤边,问江然和小张怎么不来吃。

阿金抓着个大鸡腿吃得满嘴流油,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你说那个嘴比我还贱的小毛孩啊?估计做着美梦呢,梦里笑嘻嘻的,死活叫不醒。”

“据说人在睡梦中思维反而比清醒时更活跃,他可能陷入了另一种幻觉,我们也得引以为戒,注意提防。”

童佳若有所思,无意间门看到祁越将碗里的青菜快速扒拉出去。

韩队仅剩的货真价实的下属道:“为防自己也一睡不醒,张技术员希望把时间门都用在攻克防火墙上。”

也就是说,小张困得不敢合眼,唯恐被精神蛊惑,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排风系统不是刚开么?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骨女望着面前一个两个空盘,显然更担心阿钢和小薇,不清楚那边还能坚持多久。

武装队员吃了一口烤青椒,有点不适应味道,捂着嘴一阵咳嗽。

“不是吧,哥们,你没吃过烤串?”

阿金吐出一根鸡骨头,突如其来的好奇心熊熊燃烧:“哎我说,你姓什么来着?你们平时在部队里都吃些什么啊?”

“我姓武。”他说话时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对于后面那个问题,绷脸回答:“部队机密,不得外泄。”

“这就算机密了?”阿金咧嘴笑了:“那我还想问你们有没有假期呢!”

“部队机密,不得外泄。”

“行,我只问一个问题,就一个,你们发工资吗?有五险一金吗?”

“部队机密。”

“你们能处对象不?能结婚吗?有退休年龄不?”

“机密。”

……

果然,只要阿金还有一口气,有他的地方就别想安生。

“——这个拿给张技术员?”

一杯香味醇厚的速溶咖啡、两个皮薄肉厚的蟹黄大汤包,骤然出现于童佳眼前。

她究竟……从哪弄来那么多现成的食物?

末世至今已有半年,仅靠空间门异能,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童佳灵敏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但并没有立场询问,便静静看着林秋葵非常顺便地拨两根小青菜到祁越的碗里。

他扔掉。

她又放。

再扔,再放,如此反复不下五个轮回,祁越仿佛被磨得没了脾气,到底一脸烦躁地咀嚼起菜叶子。

……

打完架,吃饱饭,祁越哈欠连连,很快躺下睡着了。

这一次林秋葵也毫不避讳地拿出了超整洁的床垫、凉席、被单、居家电风扇四件套,当着所有人的面,硬生生把生死未知的密室困境,改成温馨好眠的主题房。

远远看去,一片混乱脏地中,唯独偏角打扫出一块宽敞空地。

那个在过道里逮谁砍谁,边笑边砍,砍上头了还差点敌我不分地家伙,这会儿居然换了衣服,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垫上吹风睡觉。说出去谁信呢?

阿金不免酸溜溜感怀:“在我六周岁前,能流利地说好一口普通话前,我在家也有这个待遇。”

再走近两步,察觉祁越这么老大一个人提起刀就发疯,睡起觉倒老实,整个人蜷缩得厉害,就像什么小动物似的喜欢把身体卷起来睡,皮肤也白花花的。

“我终于知道他们队长为什么总惯着他了。”

阿金捏着下巴评价:“你看祁越不发疯的时候,是不是老正常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骨女凉凉道:“有本事当他面说,看你的肝还能不能好。”

“别了别了,我可没活够呢。”

以那家伙打怪的方式,真惹毛了,不得徒手掏他的心,掏他的肝?

说完这话,阿金再打量祁越,活像看到沉睡的龙,休眠的怪,说成地狱里爬出来的不讲道理鬼也不为过,连忙闭嘴找个角落睡大觉去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林秋葵闭眼靠着枕头,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颠倒的天空与海洋、戴蕾丝面罩的女人、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发光的异种、乃至穿书前的养父养母形象轮番出现。

她不记得梦的具体脉络,更记不清梦里更详细的对话或情节,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恍惚睁眼时,入目一圈凑近的、放大的脸庞。

“总算醒了。”

童佳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我问过除了祁越的所有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梦里重新经历了一段过往时光,有的是刚出生躺在医院育儿室里,有的回到第一次倒计时那一天,甚至有人事无巨细地从头进入研究所。表现出的症状从轻到重有表情狰狞、说梦话、肢体抽搐等等,幸好袁南发现的及时。”

“其他都起了,你是最难叫醒的一个,你梦见了什么?”

“没印象了。”

童佳点点头,没有多问,伸手欲拉她起来,结果被祁越很没礼貌地甩掉。

她识趣地后退一步:“你醒来的刚好,a栋楼的操控系统已经攻破了,只是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都是,我们找到了研究员。”

就是那两个一开始便受到精神蛊惑,毅然抛下队伍冲进黑暗的研究员?

“……在哪找到的?”

林秋葵有点眩晕,搭着祁越的背缓缓起身,随童佳走到监控屏前。

“这是a楼重新启动的实时监控,可以看到不同楼层滞留的怪物情况。”她伸手指向第二排左数第六个画面:“斜上方的角落,也就是a栋楼二楼206实验室,暂时不清楚研究员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

“……”

她语速太快,林秋葵花了一点时间门拆开理解,目光划过一幅幅画面。

a楼作为基础实验楼,大约因为前三批冒险者都光顾过的关系,对比b楼,数量的确少得感人。

而童佳所指的画面,源自一个门面严重毁坏的实验室,在摄像头的拍摄下,两名研究员低垂着脑袋,神情难以分辨。只他们身上古怪的装扮——他们不知何时脱掉了武装队统一分发的防护型轻便作战服,只披着随地捡来的外套,雪白的布料上不规则分布着血迹与洞眼,内里却赤条得宛若婴儿。

以及他们诡谲的肢体动作——头往下垂,双手高举,两条腿如青蛙般大大张开。

两人仿佛在他们看不到的空间门里重返远古时代,如原始人般围着一颗腐烂的人头又跳又拍手。

这个场景彰显着浓浓的邪典气息,无声中蕴藏着几分疯狂,竟比成群结队的怪物军团更使人不寒而栗。

“那栋楼的监控也不能收声?”林秋葵按着太阳穴:“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改计划?”

“收声没问题,只不过——,算了,不好说,你听了就知道。”

童佳找到音量键推高,操作台滋滋两声,从靠近地面的地方播放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这道声音在场人都不陌生,时常伴随怪物出没,倘若周边足够安静,仅靠近雾霾也能听到断断续续、如咒语般反复吟唱的类似声。

有人说那是雾里的微生物,即那些颗粒发出的低频音律,本身徘徊于人耳的接受边缘,不怪普罗大众听着难受;也有人说那是一种与人类语言截然不同的外星语,其中暗藏某种能量磁场,对人的精神有害,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迷失在雾里,沦为怪物的食物或同党。

林秋葵没理由否定他们的猜测,只是她当下所听到的声音,绝对不符合以上任意一种说法,但诡异度丝毫不输它们。

那便是人为模仿的低吟。

你很难想象人类的咽喉是如何能发出如此邪恶浑浊的音色,就像难以接受一棵树一朵花忽然以人类的腔调回答问题。

它的存在本身即是错误的,违反常理的,因而你越是听,越觉得头晕、反胃、心跳失衡、满身鸡皮疙瘩竞相往外钻;你越是想,越怀疑自己迄今为止接受的所有教育与知识体系,怀疑起人类与自我的一切……

注意到林秋葵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祁越一秒扒拉下音量键,并横了童佳一眼。

在发现研究员前,他们商量好的计划是调虎离山,利用广播将b楼的怪物尽可能引走,再与阿钢小队汇合。不成想这两人的离奇现身使计划陷入了两难。

假设他们此刻按下广播键发言,怪物追随人声而去,被围堵在a楼且精神失常的研究员们基本必死无疑;假设他们不按下广播键,短时间门内未必能找到更好更高效的办法救援阿钢,届时成员枉死,无论对哪个队伍来说都是重大打击。

一边是疯疯癫癫不再能派上用场的研究员,一边是自家队友,说实话,让林秋葵做抉择并不难。

偏偏中的童佳身为主角,可能为了符合主人公务必伟光正的相关规定,她可以反击偷袭者,可以惩治背叛者,可以爱憎分明手段狠厉,唯独不能主观上故意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那会触及她的的人设边缘线,引起人设崩塌。

哪怕脱离,经过短暂的相处也不难发现,童佳作为活生生的人,纵然见识过乱世人心,道德线始终维持在人群中较高的水平。

简单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牺牲无辜人员换取队员安全什么的,她根本没法干。

“你们可以下达指令。”韩队提出另一个办法:“武装队员永远服从命令。”

“不行。”

为了一己之私,自欺欺人地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童佳同样做不到。

不能让局势因此而僵滞,袁南思索片刻,出声:“我按。”

童佳侧头:“你认为这样做更合理?还是自以为是地想替我分担罪责而已?”

“……”

被说破心思,袁南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瞬间门浮现一丝裂痕,不再言语。

“别吵架啊,要不换我按?按个键,随便说两句话就成了是吧?”阿金舔着脸笑:“反正以前也下手解决过那些暗算我们的人……”

“那不一样。”

“啊?什么不一样?”

“这次不一样。”童佳转过眼眸,语气陈述却凌冽:“受人袭击,我们正当防卫,即便防卫过当也有话可说,可堂而皇之地牺牲他人——”

她话未说完,祁越嫌啰嗦,伸手就想按那个麻烦的广播键。

没想到林秋葵动作更快,制止她的手,自己按了上去。

“嗞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彻a栋楼,童佳倏然回头:“你——”

林秋葵不躲不避地着她,偏头靠近话筒:“我大致能理解你的想法:即使最终逃不了牺牲别人的结局,至少你该所迟疑,有所斟酌,保证自己在认清代价的情况下,确定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慎重做决定。不管被牺牲者需不需要你这样做,又或者其他人怎么看待,就理论上我其实挺认同的,毕竟人不能——至少不该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即将间门接杀害两个无辜同类的时候,一点都不迟疑,一点都不觉得艰难。”

“况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一旦做了决定,倒也不至于拖延太久,免得让这份被动牺牲都失去意义……”

广播将她的话传播到另一栋的每个角落,楼道中怪物们正狂热地迁移中。

直到这时,她又松开按键,余下的话只落在控制室中:“既然迟早要做决定,而且是为了大家做的决定,所谓的罪过换谁承担都一样。只要那些活下去的人能永远记住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要打着对牺牲习以为常的幌子掩饰冷漠就行了,不是吗?”

“你……”

童佳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些,为什么能如此了解我。

林秋葵当然不会说,当初她之所以点开童佳的系列,正是由于在网络上刷到了对方的发言片段。

很久很久之前,隐约记得是一本杂志尾页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答题,说的是你有一只养了十年的狗,感情很好,把它从二十层楼的窗户上扔下来就能获得两百万,你会怎么做?

彼时的林秋葵刚刚初中毕业,本来有机会争取更好的学校更优秀的人生,却因为养父母怎么都不同意她离家太远而放弃了。

狗和钱,多年的陪伴与光明的未来,她会怎样选呢?

她想了许久,答案是不知道。

她实在太缺钱了,有钱不仅能快速结束仰人鼻息的生活,似乎还能买到另一条狗,轻而易地买到另一段十年陪伴。

可如果真有那只狗,在那段孤独的时光里与她相依为命三千多个日夜,又有谁舍得放开呢?

两厢犹豫,她想,也许她当下没有这个选择的机会,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而就算未来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出现,至少她犹豫过,她挣扎过,从某个角度上说,也算有点人性?

出于杂志对最佳回答的奖吧电脑填写邮箱,发出了自己的回答。

然后被某个不知名的编辑长篇大论地批判了她‘既要又要’的贪婪心理,还恬不知耻地提前为自己日后选择金钱抛弃情感道德的行为做开脱,引来大量的认同与恶评。

那之后,林秋葵再没有翻开过那本杂志。

直到经年以后,一个静谧消沉的夜里,无意间门看到流行网络的童佳语录,其中一段说的就是这些。

——没错,她是向往童佳的。

林秋葵可以大大方方承认这一点。

她一度向往她的家庭,向往她的成就,更向往她的性格,能够如此坚定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经受住万千读者的讨论,一举成名。

曾经隔着次元,她是里战无不胜的女主角,她是屏幕外微不足道的咸鱼甲。

如今四目相对,她仍是那个光明磊落的童佳,而她只不过是误入其中的炮灰。

好像人再怎么向往另一个人,终究只能止步于向往。

哪怕你自作主张地盗用了她的语录也无济于事。

好在林秋葵也没有痴心妄想成为第二个童佳,不过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远离这个让人不安的地方罢了。

“不用感激或觉得恼怒,更没必要觉得抱歉,就当我恰好跟你撞了脑回路,又恰好比你快一步做决定好了。”

“反正我们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林秋葵说完转开目光,童佳一时无话,忽然意识到这人就像清晨的白霜,看着清清淡淡,用手触摸却只能感受到刻骨的寒意……

回过神来,她问:“小张怎么样了?”

阿金左右看着脸色,声音低了下去:“他啊,搞完系统实在忍不住就睡了呗,睡着没几分钟开始说梦话、发抖,刚才都口吐白沫了,这会儿——”

他一面说一面往那个方向看,话语戛然而止。

控制室中央的方形灯下,小张突然抽搐起来,腰腹部高高隆起,一根根肋骨捅破皮肤,从边缘逐渐泛起灰黑色。

“他异变了。”袁南残忍地道出事实。

“他之前说过,万一他醒不过来或者变成怪物,就想办法解决他。”

阿金挠脖传达小张的遗言:“他说他不想被假象骗,也不想跟怪物同流合污来的。”

“……”

继老梁、研究员之后,他们居然这么快又要失去一个同伴了。

这个认知好比一根细线拉起了寂静的帷幕,令整个房间门的空气都凝固了,氛围变得凛然而凝重。

两秒后,林秋葵接受事实,抬眸望向童佳:“你行么?还是让韩队来?”

间门接杀人跟亲手杀还是有区别的,她没打算自己上,更不会让祁越碰这些。

韩队不愿意参与决策,袁南祁越说了不算,进入研究所后几乎所有要事都由两位队长拿主意。

而队长这个位置,往往意味着最高限度的责任与义务。

仿佛约好了似的,童佳也看着她。

“不用。”

“刚才是你,现在轮到我了。”

她说着,抽出了腰间门那把锋利弯刀,尖端在灯下闪烁着璀璨的银光。

“要肉。”

祁越向来说话不过脑子,一时好奇,也就毫无顾忌地问了出来。

“干嘛?”林秋葵学着他的口吻:“没架打,无聊了,想看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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