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她微信也没回，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叶淮让笑了下，低头从裤袋中掏出一只姜灿星久违的口红，三两下替她涂上，然后扣上盖子，将它轻轻塞进她的正装裤袋。

她开始亲切的把所有来过的人都称作朋友，并为此生出些说不出的意气。她也能在朋友们当中提意见，想方案了，参加这样的活动果然很锻炼人，只要开动脑筋思考，多动嘴多表达，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如何，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就都已经达到了。

叶淮让果然还是没回复。远在天边时不回复，近在眼前时也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姜灿星现在学会晕染了，她用指尖在唇周连续轻点，然后眼神古怪的回头看他：“我这只唇釉刚买来用一次就找不到了，为什么在你这？”

待把明天的合作方案讨论完毕，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期间学长张明华和学姐朱芸意叫来了其他几个小国代表过来一起商议，大家虽然都来自不同学校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但一晚上一起头脑风暴想的畅快，聊的也十分尽兴。姜灿星的微信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好友，笑的合都合不拢嘴。

送走张明华一行人，她把微信聊天框往下滑，又看到某个永远让她聊天记录唱独角戏的小僵尸号，便好心捞了他一下：“你为什么还不出来？我的朋友们都已经走了。”

叶淮让低头看一眼——《云使》，古印度唯美诗神，迦梨陀娑著。是他就算无事可做也不会去看的那种书。

他笑笑，道声谢，拎着椅子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姜灿星捣乱被子，开门放学长学姐进来了。她低头抱歉道：“我刚刚有点累睡了一觉，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这么久。”

藤蔓一旦攀住大树，便极难剥离。滂沱大雨密密匝匝向着大地砸下，她心如鼓擂，要推开他，却力不能支。

姜灿星便去抓他的助听器，抓得他整个左耳耳廓都如滴血泛红，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要让我的新朋友看到我这样。”

“这么急着去故就新？”叶淮让这才放过她，抚了下自己的耳朵。她着急的从他身上下来，穿上鞋去照等身镜，他低笑道：“嘴唇好像缺了点颜色。”先前她涂的奶茶色口红，已经被他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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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她撒谎时常常会感到头皮发麻，但这一次，她却在极度的紧张中渐渐镇定下来。因为她在余光中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姑娘终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其貌不扬但生机勃勃。

方才那些靡靡的交缠和错乱的呼吸，仿若全都只是她的错觉，从未真实存在过。

“姜灿星，姜灿星你在吗？”门铃声已经换成了敲门声。

“可我的口红在隔壁。”她的目光和他在镜中相接。他们都深知她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实在引人遐想。

明明什么都没做，单纯的要死的接个吻而已，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他倒是相当坦然：“那次你在酒店翻饼干给我看，自己掉在床上的。后来给你买完蛋糕回去，我又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它就滚在我身边。”说这话时，他盯着她的嘴唇，想起那时她涂着这样的红唇来拦他，说要让他做她的假男朋友。那时他觉得这颜色很可笑。

姜灿星楞然不动，叶淮让则泰然自若地转身去找地方藏身，他搬了张椅子在洗手间门口停下，回头道：“给我本书看，我去里面等着，你结束了叫我。”

姜灿星干脆走去打开洗手间的门，却看到他在一点微弱的灯光中睡着了。他的腹间放着一本《云使》，双手置于其上，仰着头闭眼，看上去很累的姿势。喉结很漂亮，让人很想咬一口。

姜灿星当然没咬他，她是个很有素质的人。她要扒拉他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有些人工智能相关的问题想要问他。

叶淮让被她推醒，哑着嗓子问她：“几点了？”

“快十一点三刻。”姜灿星答，然后把他手里的《云使》拿起来检查一番，没看到有什么破坏书本整体美观的折角，她放心了：“你看到第几页？我替你记着。”

叶淮让起身把椅子放去外面：“最后一页。‘你就去你想去的地方，一刹那也不要和闪电如此分离。’”

他天生记忆力惊人，一本诗歌草草翻过就能记住近一半。今次在她这虽然睡姿疲累，但思绪却放松，因此头脑格外清楚，甚至有心情念这么一句诗。

姜灿星默默把书放进了书包。她当然不会说她看这么个诗集看了得有一个星期，可是她在其中慢慢体会的美，也是他这样习惯囫囵吞枣的人体会不到的。

叶淮让放完椅子就走去门边开门，姜灿星拉住他：“哎，你要走了吗？”她不知怎么又犯怂了，明明亲都亲过了，还亲的这么过火，这会却连拉他手指都不敢，就这么堪堪扯住他的袖子。

叶淮让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她讪讪放开，他笑：“不然？如果我住在这，万一又被你的新朋友们发现。”

他很清楚，在姜灿星这里，他从来都是个见不得光的，和许岚不相上下的地位，以前是假男朋友，现在什么都不是。她只有在被他亲晕的时候才是只软脚虾，现在，她只会强迫他做个隐形人。

姜灿星果然点头：“那你等一会会，我采访你几个人工智能相关问题你再走。”

“问吧。”叶淮让说。他咔哒一声又把门关上，就这么站在门口，气定神闲的掏出手机，看到龚昂发来消息：【老叶，你干嘛突然去做模联会志愿者？还要在外面住夜？】

叶淮让打字回：【ICPC进东亚赛了，我出来验证一下你说的当下和未来一样重要，是不是真的。】然后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姜灿星拿出电脑坐在床上，打开她刚刚提前想好的问题，问道：“作为未来的AI行业从业人员，你对人工智能带来的隐私安全问题怎么看？”

他走到她跟前，乜眼看着她的头顶，说：“首先我未必会从学界转业界，所以还不能算未来从业人员。其次法律法规不是由我来定，这方面我很难给出建设性意见。但是从技术方面，差分隐私，梯度裁剪都是可以使用的隐私保护技术，又或者提高模型透明度。”

他说的干脆是本行业技术人员

是时手机振动，姜灿星总算回神，火速从书包里随手拿出一本书塞给他：“快进去，我不能让我学长学姐再等了。”

姜灿星对着镜子迅速整理好头发和衣领，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女孩有些不同寻常的陌生。

她面颊绯红靡丽，眼睛似被窗外的雨淋湿，眼角眉梢沾染一抹水红，只有唇色是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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