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送进小院后，藿香停在门外，屋子里，坐在火炉边取暖的少年因为动静而从瞌睡中醒来，他的脑袋顶上如今长出了寸许长的头发，看起来像只毛毛虫，可爱中带着几分滑稽。

“郡主来了！”看清是她，小满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娄姜是个闷葫芦，想从他那里问出什么很难，但小满不一样，有些事小满可能知道，毕竟也是在出事前都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书童。

她试探着道：“你家公子这个人太腼腆，到现在都不肯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小满一直跟在他身边肯定知道，能给我讲讲他么？”

之前将小满偷偷放在这里没让娄姜知道，她怕露馅偶尔露面也是借口有事匆匆就走，直到换了回来后，牧玥以自己的身份来这里问过小满，可惜小满也想不出来娄姜会去哪。

牧玥望着火炉中的火，整个人有些放空，闻言回：“闲来无事……”

小满道：“我家公子以前也喜欢没事的时候看书喝点小酒呢，他酒量很好，这点您应该知道。”

“嗯……”牧玥应着，突然心中一动。

牧玥摇了摇头，小满脸上失落也分外明显，他有些焦灼，“公子他到底去了哪里……”

少年一个人住在这里许久想来也是孤独狠了，牧玥看着他：“不然你先跟我去府里吧，快要冬天了，去府里等他回来。”

小满没有拒绝，他确实不想一个人过冬，在他眼里郡主挺好相处，公子已经是郡主的人，两人以后自然也是在一起的，如今先跟着郡主也是一样，公子迟早都会回来。

即便有和乔的支持，牧玥仍然不敢公开去找娄姜，没有消息让她情绪反复得厉害，在他人眼中只觉得她越来越喜怒无常。

她情绪不好，府里上下也跟着低气压，禄安康由于周凌那边不明朗也没什么心情，连他都不能逗牧玥开心，其他人更是够呛。

于是很多时候，牧玥都自己待着，薄荷只能静静在一旁陪着她，倒是墨雪和小铃铛，一边一个窝在她腿上，时常把她腿压得很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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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冲冲地开始去收拾东西，期间也不忘与坐在那里的人说说话。

“郡主您怎么喝了好多酒的样子？”

藿香的脸像这天气一样一点温度都没有，斗篷这种东西很阻碍行动，但她仍然道：“好。”

藿香将她的斗篷兜帽给她戴好，毛绒绒的滚边衬得她脸格外小巧，而一阵风吹来，牧玥看着还是薄薄衣裳的藿香打了个冷颤。

“你还是多穿点吧，你感觉不到冷，可我看见你就冷，最起码披个斗篷。”

他们主仆也就是以前的缘分，已经多年没有接触，现在想来牧玥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小满，她不介意养着他，可小满心心念念想跟着自家公子，她还没敢跟他说娄姜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只说他是和她闹了别扭离家出走。

小满殷勤地让她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了，自己又搬来一把椅子，上面没有软垫，坐着难免发凉。

小满眼中牧玥身份尊贵，还语气如此诚恳委婉充满了好奇，他顿时生出了一股想把知道的都告诉她的冲动，而且公子的过往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没有犹豫地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公子他呀，其实还挺辛苦的。他娘亲天生体弱，坚持生下公子后就去世了，所以从小他便没有母爱。”

“老爷对他也没有多上心，因为除了公子，娄老爷还有好些子女。公子的母亲原本就是个普通民女，不能帮衬公子，对比起来要不是公子天资聪颖又长得好，娄老爷根本不会关注到他。”

“别看公子兄弟姐妹多，其实他们关系不好。娄老爷是商人重利，一心忙着挣钱，公子的哥哥们大他一些都跟着老爷做事，他们怕公子跟自己争家产对公子多有忌惮，公子其实有经商天赋，他不愿意争，才转而与书为伴，谁知道就这样公子有了才名后还是被他们冷嘲热讽的。”

“还是公子提前说了不要家产，娄老爷在他不愿经商后就对他更不管不顾，众多产业就给了他一个惜春楼作为他日后的营生打发他，后来出事还是公子来牺牲自己保护他们，好不讽刺。”

“公子以前连朋友都没有，那些人嫉妒公子的相貌才华，还因为女子都对公子示好背地里说闲话排挤他。他总是一个人待着，他不说，但我觉得他很寂寞，明明是个心善无比的人，最后却……”

他话音一转，看着牧玥笑：“好在他遇见了郡主，郡主也是好人，一定有好好待公子。几年不见，公子和以前变化很大，他开朗了很多，一定都是郡主的缘故。”

牧玥闻言沉默中带着几分尴尬，她以为娄姜以前怎么着也是四商之子，除了地位平凡点，过得应当是家庭幸福生活无忧的，如今才知道他当初那些负面的话从何而来，她越发懂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句话。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家庭都有不同的缺憾，十全十美这个词，好像就是世上最难拥有的。

当然，小满后面的夸赞她权当做没听到，这傻小子根本不知道他至今还没见过他家公子呢。

静了片刻，她话头一转，“小满对你家公子的事那么了解，那方瑜你肯定知道吧？”

提到方瑜牧玥的神情其实就不大好，这厮早就知道了娄姜离开郡主府，可她却什么动作也没有，连找都没去找过。让她这个一直暗中盯着的没有丝毫收获，真是气煞她也。

他满眼期盼地望着牧玥问：“公子可是有消息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牧玥其实很不想影响身边人，她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更多的是跑到惜春楼去喝酒，而这一天她实在不想回去，跑去了一间小院。

凛冽夜风即便是车上有暖炉也抵挡不住，她在路上酒就醒了大半，等到了地方，藿香将她扶下马车时她的脸还是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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