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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暗潮汹涌 6

  • 作者:陈建波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07-03 18:34:53
  • 字数:9162

灵秀瞧了瞧这匹高头大马,有些畏惧,摇摇头。吴家骧哈哈大笑,做个手势让老王过来,勒紧了缰绳和老王一起合力把灵秀托上马背。灵秀又是新奇又是害怕,额头、鼻尖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来。吴家骧开玩笑地让她抱住马脖子,扯紧鬃毛,这样就不会摔下去了。灵秀着急,问他干什么?他举了举手里的缰绳,说做个马夫,替孙小姐牵马。

灵秀心底有所期待,摇晃了一下马缰绳,说:“那,你也上马吧。咱们一起去遛马。”

邹震因为贪图那块罕见尺寸的瓦当古砚,将孙啸伯从陈仓请到西安来,本以为是顺水人情,又能够帮助朋友暂解心头的烦恼,一箭双雕、皆大欢喜了,根本就没有料到孙啸伯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其他想法。这次晚宴后,荣老板受约翰逊之托又来登门,想再和孙啸伯当面交谈。他勉为其难,去向孙啸伯透了点口风,便被他以身染小恙的借口推托了。邹震是个精明的人,马上就觉察出其中的异样,联想到近日来孙啸伯态度的变化,稍稍明白,孙啸伯对荣老板和那个洋人没有好感,敬而远之,因此也就不再强求。

荣老板跑了两趟邹公馆碰了钉子后,无法可施。这时候约翰逊想出办法来,甩开邹震,改由自己出面去活动。他虽然初来西安,人生地不熟,可是出人意料地居然动用到了军界高层的关系。不出三天,陕西省保安司令、十七路军副总指挥、中将谭保发出请柬,邀请邹震、孙啸伯于西安荣华酒楼相聚小酌。

吴家骧正中下怀,展颜一笑,偏身抬腿踩住马镫,略一用力,人已翻上马鞍。他双手从后面围拢住灵秀的后脊,收了收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这匹马训练有素,得了命令,轻巧地撒开四蹄,在城内石板路上小跑起来,载着背上这对男女穿街越巷而去。

(九)

孙啸伯自从那天在荣庆斋家宴里和那位声称精通汉学的美国人约翰逊交流过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他住在邹公馆里,缜密地把自己那晚和他的谈话内容分析再三,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难以破解。他对这个恍如天外飞来的洋人根本无从了解。要说他是见识了党玉昆被劫去天津租界的藏宝,心中起了贪婪,要来陕西拣便宜,可是他只提了石鼓文,而且一直在这上面做足了文章。这一着剑走偏锋,以某种诡异的角度一下子戳中他的要害,几乎让他怀疑自己这些年来心中所藏的秘密已经全部落入他人之手了。

好在孙啸伯老于世故,风头浪尖的危机见识过不少,所以才能不动声色地度过了那两个钟头的艰难时刻。眼下,他省悟过来,这次晚宴对自己而言就是鸿门宴。设宴的这伙人之间,邹震、荣老板、约翰逊,会是怎样的关系呢?邹震一力促成了自己的省城之行,最终的目的,会不就是这次晚宴上的碰面?如果是,那面临的麻烦可就大了。邹震身后是怎样的势力?他如果出手,可以轻而易举地令孙啸伯陷入绝境。在这次晚宴之后,他开始对这位昔日的挚友心生戒备,大多时候缄默应对,坐看事态的发展变化。

不过,当吴家骧少校策马过街市时,没有留意到先后曾有两双眼睛,分别在不同的地点从不同角度看到了他得意忘形的模样。其中一人,是陈仓县长王本斋。当时,他正在县府左侧的一条小街上,率了两名随从访客归来,突然听到前面马蹄声声,路边的小贩们正纷纷朝后避让。他心中大奇,抢上几步,凝神望去,吴少校带着个面目姣好的女子奔驰而过。他眼尖,一下子就认出那女子正是孙啸伯的幼女孙灵秀。他心中先是冷笑一声,这孙家的家规门风,百闻不如一见,原来稀松得很。一个未出门的闺女家,居然就骑上了别的男人的马,放浪形骸于闹市,真是不知道羞耻。可同时,一阵嫉恨也涌上心头,看这情形,吴少校是要做定了孙家的女婿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那也由他去了。但那天暗下药方,在刘少校那里投了一剂,有没有效果呢?

王县长并不知道,在他目睹这情景之前的几分钟,刘少校也已经看到了与之相同的画面。当然,角度并不相同。他是仰望,而刘少校是站在文明旅社楼上窗口,居高临下俯视。他手里抓着搪瓷茶缸,边喝茶边欣赏着同僚的轻狂样儿,心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他隐约觉得,这个年龄比自己小,资历比自己浅,军阶却相同,职位上足以跟他分庭抗礼的家伙,是个轻佻之徒,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身为情报官员,居然为讨好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下玩这么出把戏。当然,这样也好,他既然心思放在讨好女人的份上,那么对自己地位的威胁也就微不足道了。陕军中,人傻、枪钝、刀子快,天下闻名。现在鉴于自己的所知所闻,他又加上一个词:好色。一个职业军人,沾上了这四条,有出息也不大,如此而已。

孙连文说:“这就要看你究竟准不准备以党玉昆的侄女身份来续演后面的戏了。你如果承认了身份,那就证实了我的话,自然会打消他们的疑问。不过,这一切还要看西安方面敌人的举动了。万一他们的搜捕蔓延到了陈仓,你恐怕连这里都不能立足了,只有出城去投奔游击队。现在,就怕有认识你的人到了陈仓,那真是后患无穷了。”

俞梅叹口气,说:“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迁坟的事,就要着手来办。但这件事一定要拿捏把握得准,该知道的人,就让他们知道。不该知道的,半点风也不能透露给他们。那股残匪,是到了收网的时候啦。”

孙连文原本心里是准备被俞梅责难的,自己自作主张,心里没数,但当时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见她并未因此责怪自己,当然高兴。既然她准备依照自己的思路,以第二身份来行事,便遵照她的嘱咐,先去城北那处凄凉惨淡的万人坑侦察了一圈,先认准了党玉昆的孤坟,又探寻了周围的路径,选择了一条最为便捷、隐蔽的出城通道。

但俞梅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推了他一下,说:“看样子,我们俩像是在演一出双簧戏。我布下了疑团,你去解惑,一切像是精心设计好的。这两个精明得像狐狸似的家伙,会相信吗?”

他站在窗口沉入遐思,办公桌上电话铃声响起,走过去接听,是派往西安的亲信打来的,告诉他先前负责安排前往陈仓地区****地下分子的领导者已经落网,严刑之下,交代了这一男一女都是潜伏已久或者从外地转来的,具体身份底细并不清楚。指认他所带去的照片时,因为拍摄得太过模糊,难以确定,只能说出大概的外形来。女人容貌秀美,男人蓄须戴眼镜,印象仅此而已。刘少校说没有明显的特征,光这样泛泛之谈顶个屁用,最好建议把人犯转押陈仓,带着他去当面指认。

搁下这个电话后,他在心里又揣摩了一下亲信转达的信息,不禁哑然失笑。容貌秀美的女人,在陈仓城里可以找出一大堆来,蓄须戴眼镜的男人倒是好查找,可万一人家剃了胡子,摘下眼镜,不就全不算数了吗?他沮丧之余,甚至有点怀疑那个被捕者的供词真假来。

吴家骧略有失望地噢了一声,说:“那……就找你吧。坐在家里没人陪,很无聊是吧?干脆,跟我去遛马吧。这是省城方面新发的坐骑,我一匹,刘少校一匹。他是黑马,没我这赤兔马精神。你来骑骑试试。”

灵秀一肚子不乐意,走到前院去,又不愿意独自一人出门,站在门厅里正左右为难。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稀溜溜的马嘶声。门房老王迎出去,叫了声吴少爷。灵秀好奇,莫不成吴少爷变成马了?探头一看,老王正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牵到旁边拴马桩上系缰绳。吴家骧踏着双擦得油光铮亮的高筒皮靴走进来,笑着打声招呼:“小跟班,你哥和俞小姐在吗?”

灵秀微红了脸,说:“我哥不在,俞小姐病了,你来得不是时候。”

这情形,可算是陈仓城里罕见的一大景观。一匹雄健丰硕的马儿,正自悠然而走,鞍桥上一位戎装英姿的青年军官,怀里拢着位俏丽秀美的女孩儿,笑声盈盈,不时还发出一两声低低的惊叫声,真算得上一对金童玉女了,让人由衷产生了珠联璧合、般配佳人的感受。

马儿穿过闹市,从西城门出去上了城外的通衢大道,在主人的驾驭下速度时快时缓,周围的山川风光尽在一览。灵秀这会儿如痴如醉,贪看风景之余,忽然念起身后轻拥着自己的吴家骧,顿时羞红了脸,但心里一丝甜蜜却在迅速地膨胀,完全占据了她一颗年轻、纯真的心。

接了这份帖子,孙啸伯尽管是想韬光养晦、隐避红尘,也不得不出门赴宴了。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谭保是陕西地面上屈指可数的人物,过去有过数面之缘,但对方那时尚未发迹,只是个寻常的军官,多年之后,风水轮流转,该到人家坐庄压盘了,不得不识时务。

荣华楼地点并不在闹市区,但毗邻十七路军总部,方便了东道主。所以,谭保赴宴时,只带了一名副官、五个护兵,摆个形式而已。孙啸伯和邹震谨慎对待,特地提前到达,刚好和他遇个正着。双方寒暄几句,搀手摆出久别重逢的热乎劲儿并肩上楼。

谭保和邹震在场面上还能时常见到,但孙啸伯确实是十足十地久违了。执手攀谈,感慨万千,说是多年来不见孙先生,只知道是在陈仓隐居,逍遥世外,所以每当在西安街头看到他多年前题写的匾额招牌,睹字思人,不胜想念。现在终于见着面了,当恳请他留下墨宝来,军旅倥惚之余,瞻仰欣赏,也是排解寂寥的一方良药。

孙啸伯大笑不已,说字是肯定要写的,回头装裱好了送到谭司令的军帐前。谭司令能征惯战,又有儒雅之风,文武双全,陕军中的翘楚人物,国家栋梁啊!谭保谦虚,自我解嘲说这是附庸风雅,纯属附庸风雅。

这厢里谈得热闹,外面楼梯声响,又上来两位宾客:荣老板和约翰逊。他们俩乍一露面,非但孙啸伯诧异,邹震也意外。想不到他们居然能手眼通天,拉了谭保出来做幌子请客,过去真是小觑他们了。

荣老板故作惊讶,说:“原来,孙先生和邹先生也在,咱们才几天没见啊?”

孙啸伯微笑着略略拱手,目光扫了一下邹震。邹震意识到他看自己的含意,悄声说:“这俩人倒有些神出鬼没的本事。孙兄,我们都走眼了。”

约翰逊坐在谭保的左首,拉了孙啸伯坐在自己的身边,含笑说:“我来西安,主要是想见你们二位。谭将军是老朋友,孙先生是新朋友。新老朋友共聚一席,开怀畅饮,乃人生一大乐事啊!”

邹震挨着荣老板坐,声音轻微地说:“荣老板既然有这样的靠山,何苦花费一只瓦当砚台呢?明天,我差人送到贵店去,无功不受禄啊。”

荣老板有些着急,凑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邹先生,你弄错了。我一个卖古玩的,哪能攀得上这高枝?没听见说吗,约翰逊先生和谭将军是多年前的老相识了。他出面找的,与我无关啦。”

邹震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吴家骧此时美人在抱,不敢亵渎,但爱怜之心大盛。他策马奔走在这群山间的平坦路途上,俨然感觉自己成了传说里的主角。想当年三国纷争,英雄辈出,温侯吕布大约也是这般恣意昂扬地拥着传说中的美人貂蝉,在关中大地上建功立业。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回到家后,他精心绘制了一份路线图,交给俞梅参详。俞梅大致地看了陆路和水路所经过的地势,考虑之后,决定从水路渭河码头离城,然后在城外三十里的老君渡上岸,改走陆路。至于那些土匪路祭的地点,由他们自行决定,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于是,孙连文又去联络船只、预备骡车,届时在相约的地点交接灵柩,里里外外忙了个不亦乐乎。

这俩人悄悄地忙碌,倒把灵秀晾在了一边,她无聊到了极点,干脆过来纠缠俞梅,要拖她逛街去。俞梅这时候哪里肯出门,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在宅子里静养几天。灵秀上下左右打量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说她像是林黛玉,变得娇气了,一副无病呻吟的样子。俞梅装做恼火,发作样在她柔嫩的脸蛋上半开玩笑地掐了一把,说自己玩去吧,要不就去用功,北大下半年快招生了,可得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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