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傅云熙开口时，她愣住了。

“傅氏差点倒闭。”

这一招真的是妙！既驱离身边的内奸，又不动声色到连对方都无所察觉。

“是不是也是那时候知道他跟余晓芸的关系的？”

半晌才从嘴里溢出:“怎么会？”

“恐怕是因为陈勉吧。”

陈勉？黎秋心头灵光闪过，立刻顿悟过来:“陈勉就是在那次公司动荡中被调离你身边的？你那时候就怀疑他了？”

傅云熙点了点头，“公司上下他是我身边最信任的助手，几乎没有什么事瞒他，为何刚刚好在小风生病期间那帮董事集体闹事要拱我下台？不管真假，我第一个清理的必定是身边人。但当时形势严峻，我不能再晃动人心，借着一个名目就把他调去当市场部经理了。”

他并不是真的需要她回答，但是她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你做到你的承诺了。”

“可如果我知道因为公司而让小风……”

“傅云熙。”她阻断他的话，“没有如果，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会想不通，后来渐渐明白这世界没有如果。我们只能接受现实，然后去应对现实。是，你儿子的病你有责任，你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陪伴责任，但归根结底与害他至此的人有关。”

黎秋不相信这个诊断结果，尤其在经历过傅霖风做催眠治疗后，她觉得自闭症属于心理病，与脑细胞不产生直接关系。

傅云熙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弯了弯弧度自嘲:“在当时的情境下，我没想过这个诊断结果的真假性，我也不懂什么心理学。一心只想找最好的心理医生医治好小风，整整花了三个月我几乎没去管公司，全心扑在他身上。”

说到这处他转过脸来，语声轻的不能再轻:“你知道吗？我看着小风第一次尝试开口，到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傅霖风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脑细胞死亡了一部分？

傅云熙眸沉了沉，“我从没有想过她会那样对小风。”

“她是个演员，在你面前一定表演得极尽温柔与体贴。我想不通的是，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儿子那般狠心？”

黎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知道自己最后那句话其实说得有点重，有可能触动到他了吧。

“既然你曾全身心地扑在孩子身上，解开他的心结，为什么后来就不能多花一点时间陪他？哪怕只要一点点时间，你可能就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长久沉默。

傅云熙的语气非比寻常地平静:“不能说是那三个月造成的吧，其实早就埋藏了一根火药在底下而我没察觉。在小风出事的那三个月，公司的董事私下联动要将我从那位置上‘请’下来，我花了整整半年功夫清内奸，夺实权，再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改革，把傅氏从原来的股份制变成核心制。”

黎秋听得心都揪在了一起，知道他还有后话，所以没有去打断他。

傅云熙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黎秋见气氛缓和回来了，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没脑子？既然你怀疑陈勉了，自然就会派人去查他，或许没查到公事上的蛛丝马迹，但私事却逃不过，只要他在那期间与余晓芸有联系。”

“基本上是那样，私家侦探给到我的照片里就有他出入她别墅的画面。”

她斜看过去，“你当时怎么就没冲回去质问她？”

“没那心情。”

黎秋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不禁气恼地翻旧账:“那当初为什么你对我跟学长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傅云熙眯起眼，语气危险:“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什么学长？”

果然，在顿停片刻后他又徐声而道:“傅氏是我爷爷白手起家打创下来的，后来交到了我父亲手上，可我爸英年早逝，奶奶不得不扛起公司的重担，也是那时被迫将公司变成股份制。多年前奶奶把位置交给我的时候，只嘱咐了我一句话:绝不能让傅氏倒！所以秋，你明白当时我的心情吗？”

黎秋发觉自己的目光忽然离不开他，这是维数不多的从他脸上看到一种叫“父爱”的情感。傅霖风说爸爸不喜欢他，这样的傅云熙怎么可能不爱儿子？

其实男人不擅于表达情感，但并不代表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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