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名道人全部拱手。

时间不长。

孙云停顿下来，看向剑谪仙。

发现自己的师尊，虽不曾言语，但却正在聆听。

整座阁楼空无一人。

“为何犹豫？”

剑谪仙的话让孙云深吸了口气。

“师尊，不久前诸国之战，十余国交锋，其中曹国、仇由国、邓国、翟国代国……诸国被灭……”

孙云递过去一杯茶水。

剑谪仙并未接过。

因为他看到了孙云的欲言又止。

一个个面面相觑过后。

最终还是那位被称之为大师兄的道人开口。

“既然如此，那事关此人之事，的确非我等可以涉足。”

道人的话让其余道人无不满面骇然。

“你如今已经是陪伴我身边的最后一人，身为一名剑者，你应当知道凡是不可退怯的道理，何况只是说话？”

“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吗？”

“是！”

大师兄凝重的目光扫过自己一名名师弟。

“尽快，将此事汇报师门！”

……

“师尊……”

接着颤抖道：

“换言之……换言之……身在这些被灭侯国的师兄……师兄们。”

说到最后。

孙云这才用力的叹道。

“都已经死了。”

“都已经死了么？”剑谪仙低吟道，神情不见波动，似乎并不意外。

“是的……”孙云神情惆怅。

“乱世杀伐，这只是其中一批，接下来将会有更多吧……”

剑谪仙点了点头。

忽而目光落在自己这最小的弟子身上。

“说起来，你为何不离开？”

“弟子吗？”孙云愣了一下。

“你的母国呢？听你的口音不似楚国人。”

“弟子的确不是楚国人，母国……弟子的母国早就没了。”孙云微笑道，神情苦涩。

剑谪仙不语，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心中想的却是。

这就是人么？

即便是已经在这人类的世界生活了数十年。

他却依旧对于人类了解的不多。

其中原因，一是因为，他从不走出这座小小的武馆。

另一个原因，便是人类太复杂。

在剑谪仙看来。

人类好杀。

贪婪。

所求之间，无非利益二字。

然而，若只如此定义人类，却又是错。

因为并非所有的人类都是如此。

同为人类，亦有不同。

亦有可取。

比如陆长生这个人，他小气、吝啬、抠门，至少对于李伯阳就是如此。

可是当李伯阳以身犯险的时候。

他又是第一个阻止。

再者，李伯阳也算是一个。

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楚国王殿。

面对雄兵万甲，虽有一时心怯。

但却是唯一一个敢和自己共赴楚国王殿的人。

越是观察的多了。

剑谪仙发现，他反而越是不了解人类了。

这时一旁的孙云忽然心有惆怅。

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师尊身上。

这位被称之为当时剑神。

镇压武林一个时代的男子。

他每日的一切孙云都看在眼里。

似乎他的一切除了剑。

便再无任何的其他。

世间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师尊，你孤独吗？”孙云忽然问道。

“孤独？”剑谪仙愣了一下，品味着这两个字。

一时没能明白其中含义。

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二字代表的意思是什么。

孙云自顾自道：

“什么是孤独？在弟子看来，有知己的好友，亦有可回的故土。”

“如今故土，故友皆不在，单人独剑，却仍需砥砺前行。若非如此，那只是寂寞……”

孙云边说着，边目光落在自己的师尊身上。

“我观师尊每日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想来心中应该也有着自己追逐的遗憾吧？”

“你为何会这么想？”剑谪仙沉默一会，问道。

“因为在我心中师尊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啊！”孙云笑道，神情发苦。

“我曾听一些师兄说起过师尊的事迹，师尊和我一样，没有家，没有家人，失去了自己的母国，失去了自己可以回去的故土……”

“世人皆崇拜剑神，甚至人人幻象自己成为剑神，可是剑神的孤独谁又懂呢？”

剑谪仙不语。

一时深思。

自己是否孤独。

是否就如同自己这个弟子说的一样。

“这诸侯的并起乱世太乱了，埋葬了太多人……带给了世人多少的不甘和遗憾。”

“真盼望一切能够结束啊！”

“你在盼望一切结束，可你有没有想过，乱世的兵戈，从来并非是因为诸国，而是因为人心的变幻，只要是人，就永远不会停息。”剑谪仙忽然开口。

抬头看向天空。

入眼白云飘缈，变幻无常。

“祸起诸国，而乱于人心。”

他伸手一指，不远处传来乐曲，欢声笑语。

孙云看去，知晓那里是一处女闾。

“同在一国之境，有人在边境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有人却在境内纵情声色，奢华无度。”

“然再小而论。”

“有人饥寒交迫。”

“有人大食肉糜。”

“城内城外，同样如此，亦是两种不同的景象。”

剑谪仙忽的拔起长剑。

雪亮的剑刃映照出他的脸庞。

双眸不起波澜。

“就好比这偌大的江湖。”

“一曲笑傲江湖，一首琴箫合奏。”

“弹的是江湖恩怨，奏的是刀剑纷争。”

“可江湖之争，真的是武者的过错，是刀剑的不是么？”

“有人就有江湖。”

“江湖很大。”

“大到人们难以想象。”

“江湖也很小。”

“小到让你无法置信。”

剑谪仙放下手中之剑，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子。

“因为……”

“所谓江湖，便只是恩怨情仇四个字。”

“而江湖……”

“两人，足以！”

在剑谪仙日常的练剑结束后。

“若深陷其中，必遭劫数……”

整间阁楼空气粘稠，突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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