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强悄然走到令狐煜的老屋的不远处，隐藏在一个有利的观察位置，朝令狐煜居住的楼顶望去。刚开始，那里除了空荡荡的楼顶外什么都没有，但没有过多久，一个个黑影从远处飞来，肖强将夜视镜的倍数逐步放大，这才发现那些上下盘旋的黑影是一种蝙蝠，蝙蝠越来越多，没过多长时间，楼顶上空已是黑压压的一团，数量不下数百只，最后，一只硕大无比的黑影由远而近出现在了空中，刚看上去像是一朵黑沉沉的乌云，但乌云绝对不会运动得这样快、这样灵活！这不是别的，这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肖强的额头不期然间已冒出一层冷汗，看来，司机所讲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凿的事实！肖强今天晚上终于看到了，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蝙蝠夜晚聚集在这里做什么呢？它们是本能的反应还是有目的行动？它们想干什么？肖强观察了一会儿，只看到数十只个头较小的蝙蝠飞得越来越低，有几只不知怎么地竟然朝窗户发起了攻击，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可闻，让人听了不禁毛骨耸然。

“令狐先生，你不要向我隐瞒什么，我从你的眼神中便可看出，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你知道我的职责，也知道我们奇案组的成员个个都守口如瓶。”肖强的开门见山就是进一步打消令狐煜的难言的顾虑。令狐煜低下头，似乎下很大的决心，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对肖强说：“肖队长，我确实在这座房子里发现了一些秘密。”

“什么秘密？”

但令狐煜居住的屋子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灯光都没有，肖强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屋里做什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冒然前去。

“自从我同江东涛遭遇车祸后，这种事情便开始发生以后愈演愈烈，当然还有街头巷尾谈论的吸血鬼害人以及凶杀案件，人们都将这些事统统地推到了我的头上，我真他妈冤枉。”令狐煜忍不住冒出了一句粗话。

“是不是你的房间里有什么不对？你仔细检查过吗？”肖强问。

“这座房子是我的祖上遗留下来的，年代已经很久远，我从小便一直住在这里，一直平安无事，可是这段时间，这段时间……”令狐煜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肖强暂时还弄不明白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这些蝙蝠从何而来？他肖强本人以及他手下领导的“奇案组”那都是吃国家俸禄的人，他们成立这个组织不是为了猎奇，也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实实在大地想为公众做些有益的事情。任何人都清楚，真实的世界与看不到的世界其实有着某种联系，在这两个世界之间便是未知的边缘地带。当这些事件发生时，对习惯了正常思维的人们而言是不可理喻的，弄不好便会引起公众的集体恐慌。而最可怕的便是这种集体恐慌，这往往是在人们的无意识状态下发生的，破坏力极大，如果不加以引导与制止，会给个人和社会造成惨重的损失。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比如美国三十年代著名的纽约火星人入侵事件，曾让上万人恐怖地逃离家园，而最后证明所谓的火星人入侵却是电台导演的一场广播剧。而流传甚广的中世纪古堡闹鬼、吸血鬼、恐怖幽灵，最后被证明都是无稽之谈，可这些都曾引起过极大的社会恐慌。奇案组是一座桥梁，也是一个纽带，它的使命就是以科学的手段将这些神秘的事件加以澄清以昭世人。

肖强回到寓所已是深夜，回家的路上人形全无，他洗漱完毕后，便满怀疑窦地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他按约来到令狐煜的房门前。一见到令狐煜，肖强立刻单刀直入地问道：“令狐先生，你昨晚没让我在此留宿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昨天晚上，我在这座楼顶上发现了许多蝙蝠，其中还有一只硕大无比，非常世所有，请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吗？”

新华大街不是很长，像许多城市都存在着的新华大街一样，如果不是有许多古旧的中西合壁的建筑点缀其中，这座大街难免和其他的同名大街一样流于平庸，它之所以免于平庸，不仅因为这条大街中西合璧而且因为在这里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件。

肖强漫步街头，他所住的旅馆就座落在新华大街同莲花路的交口，出入很是方便。他走在街头，任夏日的风在耳边肆无忌惮地吹。肖强想起刚来时，热心肠的出租司机给他讲述的那些可怕的事件。司机曾给他说过，这座城市发生过几起吸血鬼吸人血案件，被害人精神恍惚，失血过多，还特别嗜睡，同时也发生了几起凶杀案件。听司机说，曾经有人看见在令狐煜住所的上空，聚集过一团奇怪的物体，很像是一群飞鸟，不过由于太远，没有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周围的住户都十分恐惧，纷纷搬到别处去住了，若大的新华大街只剩一些不怕鬼神的硬汉了。

“是夜夜都出现吗？”肖强曾经问那位司机，他想令狐煜十万火急又神神秘秘地让他赶来，也许也和这些不明物体有很大关系。

柳江市的夜晚格外迷人，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岁月生生不息。这座城市千百年来就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曾数次毁于大火，又数次浴火重生，像涅磐的凤凰，更加光彩夺目。因此，古城柳江市可说遍地都是历史，从汉代古葬到今天如火如荼的传媒，都印证着一座城市历史的久远与未来发展的广阔前景，不过，这座城市没有多少摩天大厦，也少炫目的酒绿灯红，或许它想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向人们显示自己厚重的文化底蕴吧。

令狐煜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肖队长，我约你来的目的也是为这些事，当然昨晚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发生，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种情况持续有多久了？”肖强问道。

“当……”不远处邮政大楼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城市的真正万籁俱寂到来了。

他戴上眼镜，那是红外夜视镜，在漆黑的夜晚，这种眼镜可以接收到几百米外有生命的物体发出的红外信息，肖强戴上了它，是因为他想今晚是否有运气亲眼目睹一下这种奇怪生物的尊容。

大街上很冷清，这让过惯夜生活的肖强很不习惯，偶尔有人走过，也是形影匆匆，有时可以看到乞丐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望着他。

攻击的蝙蝠一批接着一批，个个好像都有一种奋不顾身的精神，但最终却无济于事，最后，那只硕大的蝙蝠将飞行高度降低，肖强这次看得更清楚了，这只蝙蝠的个头足足顶得上一个正常的人！最可怕的是它的翅膀，伸展开来足有两米多长，它用翅膀上的爪子，勾住突出的窗棂，倒挂下来，用头狠命地撞击窗户，每撞击一次，肖强的心就不禁抖动一次，他弄不明白这些与人类不沾亲不带故的家伙干嘛跑到这里来发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这些蝙蝠的力气已经用尽，它们在楼顶上休息了一会便又结群飞向远方，瞬间便隐入了黑暗，真是倏乎而来又倏乎而去，快若流星，形若鬼魅。

“我父亲的秘密！”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懂事的时候听母亲讲父亲在我还未出生时便失踪了，我长大后一直追问母亲有关父亲的一些事情，可她却始终不吐露一些内情，当被我问急了时，便打我几巴掌，后来便哭，弄得我也毫无办法，后来，我断断续续地听人家讲，我的父亲是一位生物学家，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曾是学校的‘五杰’之一，能文能武，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唉，说起来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令狐煜叹了一口气，用手将鬓角垂下的一缕花白头发梳了梳，继续说道：“你看，我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我的父亲现在就是活着，也差不多八十多岁了。”

可我们的父子却从未谋过面，我的母亲前两年去世了，带着无比的遗憾和满腹心事，她到死都未向我吐露真情，我不知这是为了什么。我和我的爱人整理母亲留下的遗物，遗物不多，除了几件穿旧的衣服，就还有一大堆保存了几十年的信件，信件是母亲年轻时和父亲来往的情书，这让我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看到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从相识到心心相爱，他们俩个人的感情很好，从留下的字里行间我能深切地体会到，我的母亲对父亲的一腔痴情，母亲在临终之前曾经对我说过，要让这些信件永远陪伴着她长眠，虽然在她可怜的一生中没有得到多少父亲的呵护与爱抚，但是，她一直相信父亲还活着，甚至有时父亲在深夜还会来到她的身边，无言地凝视着她。我们都知道这是母亲思之过甚引发的幻觉，但就是这种信念支持着走到了现在，现在，她终于没有等到父亲的回来，或者，父亲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将母亲的后事安排停当后便开始清扫整理我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并找了人将墙壁和地板重新粉刷和铺砌，想用这间房子作为我唯一的儿子结婚用的地方。”

肖强听到这里，问了一句：“那么，你的儿子去了哪里？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住在一起？还有怎么没有见到过你的夫人？”

令狐煜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的皱纹里溢满了悲伤，我的儿子在发现那个秘密后就离我而去，还有我的夫人，她也忍受不了无体止地被这些蝙蝠骚扰以及街头的流言蜚语”

“你们最后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了？”肖强问。

“那些工人在清理地板时，发现一块地板砖是活动的，于是便撬开了，结果发现地板下面隐藏着一个地下室，我很吃惊，心想母亲这么多年来从未给提起过在她的房间里有一个地下室，这地下室是做什么用的呢，它是不是和父亲的神秘失踪有关呢？于是我便让人打着手电，钻了进去。

“地下室不太大，大小也就和这个房间一样，令人吃惊的是，这里面的摆设布局俨然是一个实验室。”令狐煜说道。

“是实验室？难道这里是你父亲的实验室？”肖强问，“能不能领我到地下实验室看一看，我们边看边谈。”肖强提议道。

令狐煜点点头：“可以，请这边走。”

穿过几幢略显阴森的大房子，两人来到了那间特殊的屋子，屋子的墙壁已经粉刷完毕，但地板还是破旧不堪的，显然，当令狐煜发现这个地下室后，便停止了一切与房间有关的工作。

令狐煜俯下身将那块活动的地板掀起来，下面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肖强走近看了看，闻到一股刺鼻而又潮湿霉味，很显然，这个地下室自从主人离开后便一直沉寂在这里，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打扰过。他们沿着大理石砌的台阶一步步地走了下去，当眼睛逐渐适应地下地黑暗后，肖强首先看到了离自己脚下不远处地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他走近后，用手一提，黑乎乎的物体应手而碎。肖强这才发现，堆积在他们脚下的原来是几件早已霉败不堪的衣服。靠近地下室的墙角，是打造得结结实实得大理石实验桌台，上面放着许多标本瓶，由于年代已久，瓶中的防腐**已经蒸发殆尽，只剩下干瘪的、面目丑陋的不知名动物的标本孤零零地竖放在那里。在标本的旁边是几架老式的显微镜，现在均已淘汰不用，另外还有一堆试管、针剂胡乱地堆在那里，上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肖强转过头，对令狐煜说道：“你第一次走下地下室，这里面就是这样的摆设？”

令狐煜点点头：“不错，我从未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除了这个地下室外，你还发现了什么其它的东西吗？”肖强问，

令狐煜想了想说：“有，我发现了一本我父亲的实验记录，在上面我看到了几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实验记录在哪里？”肖强问道，职业的敏感使他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那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好像是我父亲在极度的恐惧和思维混乱的情况下写就的，你看……”令狐煜说完便走到办公桌前，翻出那本已经快要霉烂完的实验记录本。由于地下室潮湿、阴暗再加上高温，所以整个本子的页面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霉斑，许多文字记录都已经模糊不清，最后几句话还能勉强地看明白：灾难！可怕地灾难……我已经无法控制，我再也不想控制了……由它去吧……

肖强读着这些话便陷入了沉思，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无法控制？发生了什么灾难，是对所有的人还是针对个人？这堆衣服是不是令狐煜的父亲留下来的？难道，难道是这位生物学家的实验出现了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肖强问令狐煜：“令堂在这么多年里对你的父亲真的是只字不提吗？”

令狐煜伤感地点点头：“是呀，她只是经常回忆年轻时候和我父亲心心相印的爱情经历，自从我父亲失踪后，她一直没有嫁人，也从未主动对我提起我失踪的父亲，直到她临终的最后一刻也没有。”

肖强沉思了片刻谨慎地说：“可能，可能你的父亲真的在实验中遇到了意外。”

肖强等到那些蝙蝠飞走以后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刚才发生的这一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禁想起令狐煜曾经对他说的话，以及他不留自己同宿一室的内在缘由。

“不，不知道是不是夜夜出现，它只在有月光的夜晚才能偶尔被人看见，”司机慌乱地说，似乎怕招致什么不幸。

今天晚上，肖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夜恰好是一个月圆之夜，如果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有自己亲自去看个究竟了。于是他顿了顿，快步向令狐煜的住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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