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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4 章 了然无痕

  • 作者:棋异果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12-21 00:11:51
  • 字数:16854

昨晚,名取周一在家里研究术式,敲门声响起后,门外站着的,除了他认识的一个除妖师,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的确不是他欢迎的客人――的场静司――高二那年偶然遇见、被他带领着真正了解妖怪世界后,后面又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

“为什么?”名取周一问。

的场静司出乎意料地给他解释:“不月神为歉收之神,力量越强,对周围村庄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大。三隅地区的人们以垦田为生,若是影响到生计……”

名取周一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来找自己,而且,的场看上去也有些意外。

那人继续说:“月分祭十年一次,今年恰好又是第十年。妖怪们自行举办祭典,吸引了许多强大的家伙……”

“所以,你是想从中收服式神吗?”的场静司问。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那人一笑,“但还有更重要的问题。丰月神力量式微,不月神却日益强大,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名取周一心下一紧,“……怎么?”

“传说中的两位神明,丰月神与不月神,管辖三隅地区,曾经名盛一时。”那人道,“只可惜近年衰落,已经很久没有人看见过他们的身影了。”

名取周一腹诽:不好意思,我最近还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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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样。”

名取周一第一次来丰月神神社就享受到了贵宾级待遇,他与夏目面对面坐在从前只供神明闲聊喝茶的石凳上,压低声音讲述自己昨天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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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的场静司,青年一副尽在掌握的淡定神色。

也对……祖辈和两神都有接触,听到什么都不会惊讶吧。

名取周一回忆着,“那是昨天夜里的事……”

名取回头看了一眼神社前那两个依偎着的身影,拿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凑近悄声道:“别让丰月神他们听见――我表面上答应了,但是,他们还找了另一个除妖师。”

斑这才睁开一只眼睛,夏目的心情骤然变得不安。

“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封印妖怪。”来人说明了来意。

“哪里的妖怪?”名取周一问。

后面的话,不说也能明白。

那人拿出几个瓶子交给他们,恭敬地倾了倾身。

名取周一看了的场一眼,又问:“这种事为什么找两个人?”

因名取父亲早先宣布退出除妖师一行,颇不受业内待见,于是,即使名取周一闯出了名声,也没有多少人脉和值得信任的朋友,通常都是单打独斗。

随着除妖经验越来越多,他也已经习惯了独自处事,如今却让他跟另一个人合作……还是他不对付的的场静司。

“是啊,我本来想着只请名取你来做这件事,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加一层保障更好。”

名取周一心情顿时有些不爽。

“无人不知的场门主的祖上曾经下阵封神,那样的场景,即便我这种人无缘亲眼见证,也足以想象到它有多么盛大。”那人感慨道,“所以……的场门主应该更有对付神祇的方法才是。”

的场静司却只是淡淡地打量了几眼手中封印用的瓶子,语气略冷,“到时候看看吧。”

那人连连点头,极尽谄媚之意。

等人走后,的场静司也要离开,名取周一忙叫住他,“你为什么答应他的委托?”

青年转过头来,赤色的眼眸带着慑人的笑意,“为什么不能?”

名取周一眉头紧皱,夏目不久前才告诉他丰月神快要消失的事,这次月分祭很有可能是两神同在的最后一次祭典。

他得阻止的场静司——无论是作为夏目的朋友,还是一个有原则的除妖师。

于是,名取笑容无害地回道:“不是说的场门主从不接这些‘小事’吗?封印妖怪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

的场静司沉着面色凝望过来,挑眉,“小事?”

他勾了勾唇角,“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丰月神除了与的场三代家主有交情……还有交恶。”

名取周一睁大双眼,一时间显得有些傻。

的场静司淡淡道:“我无意插手祖上延续下来的破烂事,但有时候,祖辈造下的罪孽后代不得不承受,我这只眼睛就是如此。”

名取周一仍沉默着,窥见世家不体面的过去,令他一时有些不自在。

“当年的场卯封神失败后,十一个家族受到牵连,往后三代的人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除了的场家。”

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场静司也能感受到当年的场家处于怎样一个被敌视的位置。

所以……

“我很厌恶那个人。”

就算为的场家带来地位与荣耀又如何?

“自然,也厌恶带来这一切的神明。”

名取周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确定是丰月神做的?那种神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已经不重要了,”的场静司定定地看着他,“就当是‘迁怒’吧。”

“然后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完,名取周一头疼地撑着脑袋。

“反正离月分祭还有不到半个月,到时候就知道了。”斑出声道。

“话是这么说——”名取周一无言以对,转头对夏目道:“关于你问我的事……”

……

神社前,三日月和不月神一起坐在台阶上玩花。

真·玩花。

盛开在夏日的□□花,一簇簇开成圆滚可爱的绣球状,甚至开了漫山遍野,铺就成粉蓝色的海洋。

他们采下其中一朵,先在不月神的掌心里浸润,等它枯败;再放在三日月的手心,看它盛开。

百年来,两神时常聚在一起玩这些小把戏,不知不觉度过了许多难捱的时光。

目睹一朵花盛衰相转,是一件极浪漫也极感慨的事。三日月喜欢,因为花朵盛开的寓意总是美好的;不月神喜欢,因为他能看到花朵在对方手里走向新生,以及……能和他呆在一起。

但此刻,不月神却没有一丝兴致。

今年的□□花开得极好,但在丰月神手里却怎么也不如原先那样富有生机了。

不月神怔怔地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间的花朵,往日只觉得绚丽和点缀的色彩如今却无比刺眼,难以直视。

他转而故意找了个话题,“那两个人类在后面说什么,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意图逐客。

“随他们去吧。”三日月注视着手中的花,神情温柔语气缱绻,“好不容易轻松一下,还管他们做什么呢?”

不月神微怔,半晌,环绕已久的凝重气息也渐渐淡去。

是啊……有什么比和丰月待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呢?

下一秒。

“丰月神!”

不月神:“……”

短暂的平静被打破了。

不月神硬邦邦地回过头,不满之意宛如实质散发。

呜哇……!

名取周一忍不住倒退一步,即使看不见不月神的表情,他也快要被对方可怕的气势吓退了。

隐隐感觉到了敌意呢……

眼看气氛胶着起来,三日月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问:“怎么了?”

“呃……”名取周一与夏目对视一眼,真诚道:“月分祭我可以来参加吗?”

这是他们商量之后的决定――既然不知道的场静司的打算,干脆就在丰月神身边等待。这样一来,如果的场静司真想做些什么,他们也能及时阻止。

“可以――”

“不行。”

两神的话同时说出口,却是截然相反的意见。

名取周一顿了顿,“行……还是不行?”

不月神转头看向三日月。

三日月笑着颔首,“有何不可呢?”

不月神不赞同地皱眉,一百多年前,正是他们容忍了那些贪婪的人类,才造成了那些后果。

正要反对时,却听神明感叹:“这种热闹的祭典,还是人多了比较有趣啊。”

是啊……丰月对祭典的印象,多数还停留在当年与村民共同庆贺的时候吧。

不月神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要是真有不长眼的除妖师撞上来,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很快,名取几人跟神明道别下了山。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树丛中的身影,三日月笑道:“每次看到夏目君,就让人感到岁月流逝之快啊。”

不月神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握得死紧,他已经不愿再从对方口中听到任何关于“时间”的话题了。

“……他们是人。”

人与神,终究有着天壤之别,起码在寿命上已然划开一道巨大的沟壑。

“是啊……有些事早已改变,而有些事依然如旧。”

掌管丰收的神明抬起面具眺望,眼底盛起夕阳洒下的光,回头莞尔,仿佛有一弯新月徜徉在暖色的波澜里,“历史就是这么个东西呢。”

接下来的时光,缓慢而平淡地消磨着。

斑和夏目在之后又来了几趟,每次都带着七辻屋的新甜品。夏目很讨神侍们喜欢,斑则习以为常地与柿吵嘴。

三日月倚靠在阳光与房屋形成的阴影里,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淡不下去。

良久,他注意到了不月神的目光。

炽热又沉重。

“不开心吗?”

不月神这才回过神,收敛起了心情。

但他无法回答“开心”或是“不开心”。

如果一开始他怀疑过是错觉,到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丰月神的力量一日比一日衰弱,像瓶中倒漏的沙子。

他甚至连说话的勇气都要失去了。

不月神害怕自己一出声就会逼问对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怕自己怒不可遏,去问丰月神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

就算你自己不在意,可我却……

不月神第一次庆幸有面具遮挡表情。

祭典的夜晚很快就到来了。

今年的山林比以往更黑,多少年前漫天繁星一般的萤火虫只剩寥寥,但动身时间到了的时候,一簇簇明亮的火束又从阴影里亮了起来,一路通往举办祭典的山顶。

今夜妖气弥漫,几乎笼罩了两座山峰,令住在附近的除妖师们心惊不已。

这是妖怪们自发的、盛大的庆祝仪式。

妖怪打扮的夏目抱着猫咪形态的斑沿路行走,在经过一潭池水时,一轮倒映的明月皎洁清澈。

不知不觉间,万籁俱寂。

一道悠扬的曲子遥遥传来,伴着深沉清远的铃声,恍若看到高天原之上的神殿自云中浮起,恢弘直入脑海,清净洗涤心灵。

夏目恍惚抬头,端坐在轿子上的神明就这么闯入他的视线,整颗心不由得为之一颤。

除却“美丽”之外,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形容对方的词语。

不仅仅是那些火焰散发着夺目绚丽的光,就连神明自己也在发光——那淡淡的白色笼罩在神明周围,像一层朦胧清透的白纱,随风轻轻飘拂。

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三日月看到了树后呆愣的少年,对他轻轻颔首,得到了少年慌乱的反应和深鞠的一躬。

他不由得轻笑,用手指示意要去的方向。

轿子缓慢地在道路上行进,最终停驻在摆满美食的宴席上。

周围有一群藏在黑暗、眼睛发绿的妖怪。看得出,要不是今年要等两位神明亲临,妖怪们早就大快朵颐了。

三隅山在这几十年里来来去去了不少妖怪,它们早已听闻不月神与丰月神的事迹,却总不见丰月神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美丽的神明,夏夜的空气都因此燥热起来。

三日月坐在轿上,惊讶地发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迟迟不见,连他身边的侍从也没有踪迹。

来得比不月神还早,这是第一次。

三日月没由来地忐忑,从祭典前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离开。

力量抽离得太快,他不保证没人发现。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成功离开……但愿,不要有什么意外吧。

为两位神明准备的坐席紧紧挨在一起,三日月坐了其中一个,刚坐下,不月神的身影就闯入了视线里。

今天的不月神,好像与往常微妙地不同,是气息……?

三日月隐约察觉到对方的力量好似更强了些——可能是因为自己衰弱的缘故?丰月不月此消彼长,平衡均一,这样也不奇怪。

不过这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最晚等到祭典结束,他就会彻底离开这里。

但……总归是生活了上百年的地方,多少都有几分不舍。

不月神从轿上下来,浑身冷然萧索的灵力足以令许多妖怪望而生畏。

但在看到三日月的一刹,他周身的气息又明显地缓和起来。

“两位大人到了。”主持祭典的大妖手持一面鼓,正式宣布祭典召开。

妖怪们顿时爆发发出无比兴奋的吼叫,声音浑厚隆重,像天地间震开的雷,填满每一处罅隙。

妖风袭来,惊得树后的夏目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石头,整个人向下张去。

一抹雪白的影子掠过,白子做成的绳子将夏目整个人托起,把危险转变为虚惊一场。

“名取先生……”

夏目在看到来人后松了口气,“您看到……的场先生了吗?”

“他?”同样伪装成妖怪的名取周一摇了摇头,“没有,还得看着点才行。”

比赛的题目由会占卜的妖怪得出,赢得比赛的神明,将成为三隅山十年之久的掌管者。

三日月头一次见到占卜的妖怪,只觉新奇,便仔细听着。

却见那妖怪沉吟了一阵,露出呆滞的神情,“占卜的结果……是‘无’。”

妖群一阵哗然,纷纷讨论起占卜的妖怪是不是失手了。

妖怪不信,当即起卦再占一次,然而,依旧是“无”。

到了这个时候,嘈杂的声音已经逐渐降下来,众妖望向席上的两位主角,用充满不解的目光询问。

被夏目抱在怀里的斑眯起眼睛,掩饰心底翻起的一股怅然。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玲子离开的时候。

这种结果,不就意味着……

最后还是三筱出来打了圆场——这头大妖早就听说每十年一次的月分祭上有好酒喝,每次都来,凭借实力和性格混成了颇有话语权的妖。

“这不就是不用比赛的意思么,依我看,直接开始喝酒庆祝也没什么不好的。”

“您说呢,丰月大人?”

长着马头的大妖特意微笑,露着洁白整齐的牙齿,看上去好笑又慑人。

三日月点头,正要说同意,接着听见不月神沉声道:“比。”

敏锐的妖怪察觉到几分紧张的味道,皆不敢言语。三筱耸了耸肩,也退下了。

三日月还记得他先前说过的要赢,忍俊不禁地问:“那么,要比什么呢?”

不月神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就比,我们第一次祭典比的吧。”

三日月对第一次祭典印象深刻,那时的他还不会神文,用人类的文字歪打正着赢得了比赛。

现在回顾起来,那件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好啊,”他欣然应下,“这次写什么?”

“……都可以。”

帷幕放下,神明互相看不见对方,但在周围围观的妖怪们能同时看到两神认真书写的模样。尤其是站在他们正前方的名取周一几人,可以说一览无遗。

“哎,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比法。”名取看着三日月笔下流淌出灵动飘逸的字迹,那是神明才会撰写的文字,“怎么才算胜利呢?”

但当他再看帷幕另一边的不月神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黑色的神明沉着严肃,笔尖最开始却没有点在纸上。

他在自己的手臂内侧画了一个字符——准确来说是咒。咒文很长,从小臂一直蔓延到手腕,最后,才被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遮起来,继续在纸上书写。

不月神写咒的速度很快,名取周一只看了个大概,但也没能认出那到底是什么咒。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发,朝闭目养神的大妖求助。

斑抬了抬眼皮,“谁知道呢。”

没有人阻挡得了丰月神的消逝。

时间已到,两神放下了笔。

没等问怎样算输赢,就有妖怪提议先庆祝再揭晓赢家。

此提议获得妖怪们的一致赞同——万一两神因为不满意结果打起来或是离开,岂不是浪费了今夜的盛宴!

三日月也没有意见,转头问不月神,“你觉得呢?”

不月神的声音像是叹息,“无妨。”

妖怪比人类会享受得多,从前的瓜果换成美酒佳肴,在夜间流淌着诱人的气味。

三日月从前都是喝茶,这次桌上被换成了酒,喝到口的时候,一不小心呛了一下。

不月神立刻注意到了,凑过来取走三日月手中的酒,转而换上一杯水。

“这里没有茶。”他顿了顿,“等回去……”

戛然而止。

月光下,不月神的面具掀起一点,嘴唇紧抿着,好像不太高兴。

即使只喝了一口酒,三日月也觉得像是醉了一样,思维开始发散。

他实在不知道不月神是否发现自己将要离开,隐瞒或坦白,无论哪个选择都好像不太妥当。

但又因为是神明……哪个选择也都可以。

活得太久,离别这种东西都已经变得很轻很轻。神明有漫长的生命,所遇见的,都可以称作过客。

对于不月神来说,他也是。

三日月拿回杯子,笑吟吟道:“以酒代茶也好。”

宴会进行到中间,许多妖怪已经醉了,斑抱着酒壶在桌上瞌睡,夏目和名取周一保持清醒,偶尔看看四周。

有个醉醺醺的小妖怪晃晃悠悠地来到三日月面前,“请、请问丰月神大人……我,我能许个愿嘛?”

未经世事的小妖怪对神明的认知通常是“无所不能”,眼下把神当做许愿池,惹得三日月发笑。

三日月配合地问,“可以哦,你有什么愿望?”

小妖怪正经道:“我,嗝,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已经和他说好了,永远也不分开。但是、但是我们太弱了,我怕有什么意外会把我们分开……”

它仰起脸,“所以,我可以许愿永远不和他分开吗?”

正劝着斑不要再喝太多,夏目听到远处传来这么一句惊奇的喊声——“哇啊!神明大人要实现我的愿望了吗!”

他转过头,惊然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神明身上飘起一层浅浅的光。

与先前山上看到的不一样,这一次,连神明的身体好似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三日月安静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就在这一刻之前,他的灵力被彻底抽离了这个世界。

白色,像泡沫又像萤火一样的光从身上飘起,竟有一种轻灵又模糊的美感。

三日月透过光幕看向不月神,却看不月神朝自己伸出一只手,穿过屏障,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条漆黑的、像是链子一样的东西从不月神手臂延长攀爬,很快就延伸到了他的手上。

三日月这时才发现,这是一条咒文。

紧接着,咒文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金色宛若太阳一般灿烂的光辉将两神笼罩起来,顷刻间照亮山谷。

“猫咪老师!名取先生!”夏目惊喊出声。

名取周一满脸愕然,眼底映着不远处恢弘壮丽的场景,这是一个除妖人穷极一生都可能无法看到的景致。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丰月神消散的征兆,却没想到不月神还是想出了办法。

但是……真的可以吗?

在那条锁链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时候,三日月正在消散的灵力真的静止了一瞬。

但在这之后,消散的速度变得愈发快了。

不月神的心情也只缓和了一瞬,接着就像坠入悬崖的石子,朝无尽的黑暗中落下去。

怎么可能呢……?这个办法不应该失败。

一股滚烫的温度从指尖传回来,不月神惊愕地发现那些咒文又向后退了回来。

三日月没想到不月神会用最决绝也最狠厉的方式留住他——撕裂神格,将自己一半的神力作为承载,从而在根本上建立契约。

这种方式若是随便换到一个人、一只妖、甚至一捧灵体上,都能造就出一个真正的神明。

除了他。

被神明描画的咒文注定不会在他身上起作用,三日月把这些力量强行推了回去,刚才那一瞬间造成的气流将不月神的面具径直吹起,露出那冷冽的眉眼与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他轻轻地笑,眼底的神情平和而柔缓,“没关系,注定如此罢了。”

三日月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一些,有些虚无,不月神握住的地方从手腕滑到手掌,收得很紧很紧。

几十年前,丰月也是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

但是这一次,他直觉对方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渐渐变淡的身影,不月神声音颤抖着问:“这次带上我……好不好?”

……

没人看到金色的光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光芒散去后,原本席上的身影只剩下了不月神。

夏目这时才完全睁开被亮光刺得发痛的眼睛,等视线渐渐恢复时,留在视线中的只剩那深黑高挑的背影。

……

……

又一个休息日,夏目被田沼叫到家里。

角落里的麻袋堆了老高,鼓鼓囊囊不知放着什么。

“可能是丰月神上次放过来的……”田沼迟疑地猜测,此时的他已经看不到妖怪,但依旧记得神明的模样。

“对了,他最近怎么样?”

夏目愣了一下,下意识选择不告诉友人真相,“他……还好。”

那天祭典中途,不月神就那么离开了。

他和名取先生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了除妖师分给的场的瓶子,看样子对方根本没打算插手。

再然后……

“反正我再也没见过不月神那家伙,三隅山应该也没神管了。嘛,这也是好事,人类不会担心耕田歉收,除妖师不会盯上他。”斑咬了口冰激凌。

“不过,他们两个应该再也见不到了吧……”这一次,再怎么等待也都是没有尽头的了。

风把桌子上的友人帐吹起,翻到本来写有“丰月神”的那页上。

纸张在那一晚变得光洁如新,没有一丝墨痕,与丰月神一样,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人却没有直接回答,“哈哈,不知两位有没有听说过‘月分祭’?”

斑整只猫闭着眼睛蹲在桌上,像是完全没有在意。

“怎么会……”夏目愣一下,“那,您是怎么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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