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江微笑道谢，挑起行李告别，总厂办公楼人进人出，穿工作服的工人见一个挑扁担的人进来，都下意识打量几眼，甚是奇怪。

冉江也知道有些别扭，可也没办法，这么多行李，一路不靠扁担怎么过来，而且总不能把宋运辉的东西都给扔了吧？

“你可千万别叫我领导，在水书记面前，我算什么领导啊，你呢，就叫我老王。”老王连连摆手。

那我可不能住你隔壁，冉江心里嘀咕着；俩人边走边说，路两边几名工人正在打扫卫生，冉江一眼就看到了虞山卿。

“你就是宋运辉啊？”一名工作人员接过他的报到证，给同事挤了挤眼，“现在全金州厂可都在说你呢！”

当然，现在说这个还有点太早，冉江办好手续之后就跟着工作人员前去宿舍，路上他还热心地给冉江介绍着对他们的安排，“你们这批大学生啊，最后都应该落在生技处，一般来说呢，干部编制的，都要先到生技处锻炼一番，你呢，也别着急，过段时间就会调到更重要的岗位。”

“不过我说，你可是来晚了啊，有个你们学校的，早就到了！宿舍都安排好了！”

“没关系领导，我住哪都可以！”冉江客气地说道。

众人眼睛里满是不信，冉江当做没看见，只管自己填写所有表格，然后一会儿被支到保卫处登记，办理出入证，一会儿被支到财务处登记，交上表格，又被支到总务处登记，买些饭票菜票。

这时都快到下班时间，办理手续时候，都有中年妇女在门口探头探脑看他，宋运辉当时不明白，冉江现在可是清楚地很。

这些都是来相女婿的，这种国营大厂的职工有自己的傲气，工资比地方上的高，工作稳定，所以她们找女婿也不爱在外面找，总喜欢在单位内部解决，然后两家人联合起来互相帮助，就能在厂子里走得更高。

任务是不容拒绝的，所以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冉江在觉得自己做好准备之后，便选择了进入任务时间。

一道白光闪过，冉江便从温洞县黄平镇农业站的单身宿舍进入了《大江大河》的世界，睁开眼睛一看，他现在公交车上，身边放着自己的行礼。

一条扁担，前面挑一个被宋母洗得很干净的红白相间粗线网兜，里面是两只脸盆，一只搪瓷杯，一只竹壳热水瓶，一只铝饭盒，两只搪瓷碗，几根筷子，很多书，外面再捆一条草席。

可惜系统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看来正如系统的名字一样，它只是提供辅助功能，至于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还要靠冉江自己。

而且双职工家庭，小两口拿两份工资，双方的父母帮衬下，有了孩子再帮忙带孩子，稍微大点就直接送厂里的托儿所、幼儿园、小学、中学，啥问题都不用操太多心，这生活可就太美了，

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好事儿，但等再过一二十年，这些双职工家庭就倒了大霉了！要是夫妻俩同时下岗，连吃饭都成问题！而且这么多年舒服日子过惯了，出去闯荡都不知道该咋办。

如今已经是下午，金州总厂的门卫一听说是报到的大学生，门卫里间坐着的都走出来瞧，看西洋镜似的，然后指着厂门边的一幢三层楼，告诉说总厂干部处就在二楼楼梯拐角第一间。

“金州总厂到了！”售票员的呼唤声将冉江从回忆中唤醒，挑着行礼下车，他就看到远方林立的烟囱和高塔，都不用问，朝那方向走就是。

看见大门时候，也闻到空气中飘扬的特有异味，金州厂是一家化工企业，这种味道应该是免不了的。

不一会儿领导就过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甚至还主动帮他拿行李，“早就听水书记说你要过来！”

国企的作风和政府机构还是不太一样的，这里的人说话更加直接，要是换成政府机构，办事的工作人员或许同样有疑惑，但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免得惹上麻烦。

老王也看到了，“来来来来，新来的大学生！”

虞山卿应了一声，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宋运辉，宋运辉的名额不是被我顶了么？

不容他多想，老王就把冉江的行礼塞到他手上，“这是小宋，刚来不熟悉情况，你带他去宿舍吧。”

然后回过头来对冉江说道，“放心，宿舍老陈那里我已经说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老王走了，虞山卿还在发愣，冉江喊过之后才尴尬地笑着，“没想到，这么快又重逢了！”

虞山卿脸皮耐磨性挺强的，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和冉江有说有笑起来，“你晚来这几天可是走了大运了！我们这一批大学生，刚一报道就被总务处分到下面去了，说是锻炼，实际上却是摧残、折磨！”

“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咱们这批人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那些技术员、工人个个都是一肚子的酸气！好像我们新一批大学生，抢了他们什么宝贝似的！”虞山卿的观察能力还不错，这都看出来了。

他不明白，或者说故意装不明白，冉江却是清楚地很，厂里的好岗位就那么多，他们这些大学生来了肯定会占不少，他们占了别人不就没了么？这能有好态度吗？

“我不认识水书记！”冉江实话实话，他现在确实不认识水书记，他能来金州厂，那是徐县长帮忙的，徐县长和水书记比较熟，这中间还隔了一层呢！而且雷东宝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身后一捆被子一只旧皮箱，还是宋运辉的父亲宋季山当年用的，除了一年四季没多少件的衣服，就是书和文具，以及大学几年与家人及梁思申的通信。

新的记忆也随之进入脑海，冉江搞清楚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时间，如今正是宋运辉去金州总厂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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