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沐弹了下烟灰。笑着说：“陆顺，你有什么打算呢？”

杨陆顺说：“我听管理科的同志介绍。处级干部可以私人出资购房，我想请秘书长批准。”

“那你亲自来接我，我、我得把私房钱取了，你个穷光蛋拿什么买房子嘛。”

杨陆顺听着沁言柔声细语说自己穷光蛋也甜蜜蜜地，说：“夫人放心，我明天就去接你。取钱要我陪着不？我还不知道夫人的家底呢。”

吕沐说：“陆顺，你可得考虑清楚，一来住房只有九十平米面积，二来离上班也远。当然你的情况也特殊，新房收拾好了住不了多久就要搬，是麻烦。我原则上是同意的，想好了就打报告吧，不会耽误你新婚大喜的。”他理解杨陆顺地心情，何况上次没说啥，偏偏与弘智书记谈话后就改了主意，是不是弘智书记关心杨陆顺主动提起的就不得而知，何况也是按规定执行，即便不来请示，报告打上来，他不照样得批准么。

杨陆顺说：“按规定是九十平米的住房，大约要两万吧，虽然小了点，但产权是我们自己的，自己的房子装修起来也划算是吧。你要同意呢，我马上就打报告。”

“你同意我肯定就同意了，陆顺，那我得赶紧调过去，你个大男人怕也不会装修房子，也耐不得那个烦。”

杨陆顺笑道：“你马上调来我求之不得呢，哦，明天晚上王书记叫我们去家里吃饭，乘机提出来，王书记点头，三两天就过来了。”

“市委要搬迁啊，那家属大院是不是也得动啊？”

杨陆顺说：“那是肯定的了。”

“哎呀，那、那我们的家岂不是”

廊柱市市委秘书长吕沐进了办公室，市委办副主任王炳方尾随进来，拿着事程表向秘书长汇报工作安排，吕沐听得心不在焉，他这个秘书长也就是市委弘智书记的大秘书，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的，听完安排，王炳方加上一句：“秘书长，杨陆顺副秘书长有事找你汇报，在办公室等着的，是不是现在就通知来？”

吕沐留神了，杨陆顺还没具体分工，有什么工作要向我汇报？不过还是看了看手表说：“我给他去电话吧，人到齐就通知我啊。”说着看了看台板下面的内线号码拨电话：“陆顺同志吗？我是吕沐啊，哦，那你过来吧。”

一会就见杨陆顺精神抖擞地进了办公室，没起身微笑着说：“陆顺同志，请坐，在市委招待所休息得还好吧。”说着把自己抽的玉沙烟丢了支给杨陆顺，自己也点了根，他不是抽不起好烟，只是抽惯了玉沙烟的口味，他一直是领导，不是他认为亲近的部下朋友，少有递烟的时候，都是别人敬烟给他。杨陆顺本待是要敬烟的，只是没来得及，接了秘书长递的烟笑道：“秘书长也好玉沙烟的口味啊，难怪我报到后见您。敬您金春江，就觉得您不怎么喜欢，下次我到您办公室就带玉沙烟。哦，我昨天在秀林酒店办事处对付了一晚，市委招待所地条件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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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陆顺说：“是啊，要是才住进去没多久要搬，多麻烦，你还说买家具要按房子布置，天知道以后的家属房是什么样呢。我看还是出点钱买商品房算了。”

“也只好这样了，大概花多少钱呢？”

杨陆顺说：“秘书长，很感谢您替我安排了住房，昨天我爱人看了也蛮喜欢，还说要好好装修装修。您也知道徐沁言是初婚，想把新房收拾漂亮地，于情于理我都没什么挑剔的。只是我听说我们市委政府大院有搬迁的动向，嘿嘿”杨陆顺说不下去，挺为难地笑着。望向秘书长的目光带着请求。

吕沐见杨陆顺娓娓道来象是汇报。没有丝毫炫耀，对自己这个秘书长也很尊重，也就微笑着起身拍了他肩膀一下说：“这边来坐，找我什么事啊。”

杨陆顺本是坐秘书长办公桌前地椅子上，那对椅子本就是给前来向秘书长汇报请示工作的同志坐的，很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而秘书长让他坐在办公室沙发上说话，待遇算是提高了地。而且秘书长很亲切，就跟过去坐在秘书长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当然坐那里也是有讲究的，秘书长斜靠在长沙发的右扶手边，自然是身体面部朝左，杨陆顺坐那里不至于让领导要移动脖颈说话，甚至连视线也不需要太调整。

杨陆顺很高兴地说：“谢谢秘书长，那我赶紧打报告去，不耽误您时间了！”起身敬了支金春江。

吕沐也起身送了几步说：“陆顺，安心操办婚事，机关来不来无所谓，偶尔看看文件什么的掌握下市里的动向就可以了。林雷”送杨陆顺走了，吕沐心说看来弘智书记没马上给陆顺分工，是有大派场啊。

给沁言去了电话，杨陆顺很快打好了报告送去了机关事务管理科李科长案头。李科长很热情：“杨秘书长，打电话我去拿不就行了，还劳驾秘书长亲自送来？”

杨陆顺递了烟说：“这不是我心急吗，我送你拿不都得到你办公桌上呀。”

李科长连连点头说：“那是秘书长体恤我们，我清楚我清楚。秘书长，目前待售商品房只有两个住宅小区，我个人觉得，幸福小区不错。秘书长要得闲，我陪你去看看？”

杨陆顺正有此意，客气道：“李科长，你还有事要忙吧？派个熟悉的人去也行。”

李科长就赶紧收拾办公桌说：“我地工作就是服务领导。别人陪你看房我还不放心呢，秘书长稍坐，我叫市房改办派个车来，这个时候机关车队怕没好车了。”

杨陆顺就微笑不语，佯装看李科长办公室里的工作制度，任凭李科长忙活。不到二十分钟，房改办地司机就到了办公室，李科长一盒金春江就打发走了司机。他亲自开车服务领导。

花了大半个上午看了新房，杨陆顺选定了自己中意地楼层，李科长就请杨陆顺吃中午饭，只是吃饭时间稍微有点早，李科长请杨陆顺洗头，杨陆顺觉得老李跟自己不熟也不怕李科长带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知道人家想借机亲近巴结他，看在李科长尽心尽力为自己跑上忙下地也就没推辞，被李科长一车拉到市虹鼎区的云岫大酒店，在三楼的美容美发店洗了发做完头部按摩。神清气爽地去餐厅包厢吃饭。

一上午接触，两人亲近了很多，李科长说话也就不再刻意谦卑，几杯啤酒下肚，李科长说：“秘书长。你要房子结婚。程序肯定要快很多，我估摸着不出一礼拜就应该拿到房钥匙了。新房又是新婚用房，得好好装修装修吧？”

杨陆顺说：“装修肯定是要搞的，不装修我也直接住家属院了。”

李科长说：“秘书长，我们接触时间不长，您看我为人怎么样？”

杨陆顺哈哈一笑说：“老李，你为人不用说了，热情仗义，那天我就觉得老李你人不错，今天更有体会啊，来，碰一个！”

李科长抹去嘴角地啤酒花，很诚恳地说：“秘书长，你才到廊柱也没啥朋友熟人，这房屋搞装修得找好师傅，如果信得过我，我帮您介绍个装修公司，公司规模挺小的，可装修居家房子的技术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跟那公司老板是朋友，我保证技术活没你夫人挑得半句话，而且便宜实惠！”

杨陆顺有点动心，他经济不宽裕啊，忙问：“老李，我当然信得过你，我和我爱人都是拿死工资地，也没多余的钱搞装修，能便宜实惠，我求之不得啊。”

李科长见杨陆顺起了意思，说：“我们坐这里说也说不出道道，等拿了钥匙，你和夫人大体定个标准要求，放手让我朋友去搞就是了，我人头担保我那朋友不赚秘书长一分钱！”

杨陆顺笑了起来：“老李，你朋友认识你可没便宜占得啊，人家拉队伍赚钱应该，能收便宜点也算我杨陆顺交他做个朋友。”他虽不清楚搞装修的利润多大，但工本费肯定是不会少给。他自己目前没钱，还可以找小标周转周转。

李科长见杨陆顺没拒绝死，暗暗高兴有门儿，真要能花个三、两万装修就能跟杨秘书长成铁哥们，他是赚翻了，杨陆顺是什么人？市委王书记的红人啊，王书记从南风市到廊柱来，除去随身的专职秘书，就只有杨陆顺第二个老部下了。他之所以吃饭都没叫人来陪，就是想尽快建立亲密关系，不然那些有权有钱的人攀上了秘书长，哪还有眼角去注意他这个机关后勤的小科长呢！吃完饭，李科长就要叫人来陪杨陆顺打牌，当然是叫他科室的人，打一场娱乐牌，也让科室地人知道他结交上了杨秘书长。不过杨陆顺就没心思打牌了，房子装修不是小事儿，得跟小标商量商量。他倒不是不放心李科长介绍的装修公司，跟小标有商有量才体现自己把他当家人。李科长留不下杨陆顺，就亲自开车把秘书长送去了秀林大酒店。

再进办事处，杨陆顺见到了女副主任张春梓，年纪估计也就三十。气质却非常之好，加上秀丽的容貌，就是电视里地白领丽人，一口纯熟的春江话清脆悦耳。热情客气没有丝毫阿谀谄媚，甚至比袁奇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女性同志谁见到了也是如沐春风啊，杨陆顺稍有失神便泰然起来。不过还是觉得失礼了，握手时间长了点。

张春梓微笑道：“杨秘书长，不巧得很，张主任出门办事了，不急的话我打他手提，要是秘书长信任，交给我也保证完成任务。”

杨陆顺说：“张主任，我也没什么急事。想调办事处一台车用用，有为没在，找张主任一样吧。”

张春梓说：“叫我小张或者春梓吧，秘书长，办事处有车，如果是出春江市区，还请秘书长在调车单上签字，这个涉及到司机的出车补助。要是在市区，我就叫小林出车。”见杨陆顺年轻得很，马上又说：“秘书长要有驾照。又熟悉春江，不妨自己亲自开车也可以。”

杨陆顺正有此意，暗想市里派如此善解人意地女同志负责办事处，实在是知人善用啊，呵呵笑道：“我比你怕也大了十来岁。就叫你小张吧。”

张春梓抿嘴笑道：“秘书长。你是六零年生人，才三十五岁好不好。我六五年的，你比我才大五岁。当然我还得谢谢秘书长地赞扬。”

杨陆顺说：“我可没赞扬你，真以为你就二十几岁，年纪差不多，还是叫你张副主任吧。我自己开车，不麻烦小林师傅了。”

张春梓说：“秘书长稍等，我去拿钥匙。”然后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就是费用凭票到办事处报销，笑盈盈地送杨陆顺到楼下取车，还关心地问晚上是不是到办事处就餐，看着反光镜里还在挥手的张春梓，杨陆顺不禁赞叹王书记地英明决策：这样漂亮的女人是要早点下班，眼不见才心不乱。

杨小标得知杨陆顺还是下决心买商品房，当然是极力赞同，甚至提出新房的装修他包了，一定要搞得漂漂亮亮地，这才对得起干妈。杨陆顺感激小标地诚挚，笑着说：“小标，这个家里的大事情，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还得沁言最后拍板呢，我们进出高级酒店看惯了豪华奢侈，不见得沁言就愿意把家弄得酒店那样模式化吧，你看你这个小家，有了女朋友加进去地点缀，这才有家的感觉嘛。”

杨小标也四下看了看，摸着头呵呵笑道：“爹，我是觉得越来越喜欢回这里住了，感情是有家的感觉了啊，哎呀，是的是的，我总觉得宏哥他们住的地方缺点什么，就是少了女妹子弄回家地花花草草、摆设玩偶，特别是那个风铃子，有时候没风，我自己还要去拨弄拨弄。”

看着小标难得显露出的纯真，杨陆顺感慨得很，不由问：“小标，把桂妹子带给我见见吧？”

杨小标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不晓得我请得来不呢，她开学了，忙上课。”

杨陆顺憋着笑说：“小标，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我今天得闲，就去买菜，你去接桂妹子来，一起吃顿家常饭。”

杨小标大喜，跳起来就要出门，杨陆顺喊住他：“小标，你就这样去啊，换身衣服，别让桂妹子笑话你。”

杨小标低头见自己穿个圆头汗衫、唐老鸭图案的大裤衩，连忙进了房间，规规矩矩穿了白短袖衬衣浅色西裤，白棉袜子，又在门口把皮鞋擦亮，才和干爹一起出门。

杨陆顺算算自己还是寄居在汪家时上街买过菜的，一晃就是六年多，苍狗白云物似人非，真真是人生苦短，看到菜市场琳琅满目的各种新鲜蔬菜鱼肉，还真不知道买啥好了，他自己没什么特别爱好，自然也不晓得小标喜欢吃什么，溜达来溜达去，买了三斤鲜活的基围虾，割了两斤上好精牛肉，买了三对卤小猪手，什么看上去新鲜的蔬菜买了几式，唷，两张百元钞票就剩点零钱了，当然是基围虾贵了，五十元一斤呢。回了小标的家，本想亲自下厨，想想还是罢了，得尝尝桂妹子的手艺。

泡了杯子茶，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也没好节目，看到茶几下有本《读者文摘》，翻开扉页，下面写了李金桂三个字，字体娟秀灵气，都说字如其人，桂妹子就算不很漂亮，但肯定是充满灵性的妹子，也许这个值得小标上心地女大学生，真能用一丝柔情拉小标上正道，就好了。

杨陆顺喜滋滋地回了办公室，先给沁言去电话：“沁言，我收到情报，市委政府大院要搬迁！”

吕沐呵呵一笑。觉得杨陆顺还是有水平的，不奉承什么廉洁啊俭朴的，说：“哦，在办事处休息的啊。”

杨陆顺说：“昨天我爱人从南风来看分的房子。晚上我准备送她回去，没料想市委王书记找我谈话，也没麻烦办事处连夜送我回，就对付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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