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盯着他：“这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影子的投影已经失去了稳，它的声音不自觉拔, 看着前这些疯狂的人类：“你们都干了什么？！你们要求谈判的！你们这些不守信的骗子——”

影子已经难以维持完整的形态，他的声音里开始出现破碎的电流声，投影严重扭曲：“穿书局出了问题，你们逃不掉！你们个世界早就『乱』套了，没有了我们的维护，你们的世界线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解……”

蒲影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世界为什么会『乱』套？”

他没能到任何人的回答，却没多久就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被作为仿生人改造，植入的个要求他必须服从命令的程序, 曾经被展琛达了完全相悖的指令。

这种冲突，会在内部导致数据出现自发『性』混『乱』，甚至可能会出现持续的解构和崩溃。

影子气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

这套程序没有情感和自我意志，不会和任何信息发生交互，只刻板地按照既的规则运转, 却偏偏拥有穿书局的最权限。

其中一条规则，“只要有归属就商品，只要商品，就可以通商城进行兑换”。

“你们疯了！”影子急声质问, “你们知道兑换了穿书局会发生什么吗？”

“和人类在一起, 电子风暴丧失了理智吗？”

影子问：“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插』手——”

他的话还没来及说完，声音忽然停滞, 面孔猛然扭曲起来。

影子费解地看向两人消失的地方。

向穿书局兑换穿书局, 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指令, 会造成最为严重的数据冲突——

“我知道。”时霁说，“我被植入的系统曾经出现这种情况。”

“坐看着比较好。”蒲影示意, “我们需要一个可以传话的人。”

平时和他们相安无事的监察程序，现在却像忽然出现了严重错『乱』，竟然已经开始失序地吞噬起了穿书局自身的运转数据！

影子腾地起身，它想要把数据回传进数据库，却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正常的入口。

这些丧心病狂的人类, 在成功突破了虫族的防线以后，向穿书局兑换了穿书局。

……

影子一滞，投影无法自控地晃了晃。

“你们把我们的世界当玩物，把电子风暴做成杀人的刀。”

蒲影摘镜：“现在你告诉我们，你们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就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影子的声音终于透出难以自制的畏惧：“我们会想办法！”

“你们这样做，只会加剧我们之间的冲突！”

影子急声保证：“我们一会想办法，一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相信我们……”

时霁摇了摇头：“我们不相信你们。”

影子僵住。

“我们只相信俞先生和展先生。”

时霁放引爆器，他的声音冰冷像雪后初晴的天光：“还有件事，你们弄错了。”

影子止不住地发着抖：“……什么？”

“这个引爆器假的，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制造出的武器根本无法摧毁穿书局。”

时霁说：“你们藏在数据库里太久了，始终沉『迷』在穿书局制造的虚拟世界里，已经让你们忘记了物理世界的规则。”

影子错愕地瞪圆了睛。

他难以置信地盯住时霁，支离破碎的扭曲身体想要扑来质问，却已经于核心数据的混『乱』，无法再任意移动。

影子被钉在原地，这一次，即使不靠数据运转模拟，他已经能察觉到强烈的绝望。

人类根本就没准备用摧毁穿书局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他们自己相信了这个，自己『露』出了破绽。

突破虫族的防线达成了兑换的申请条件，他们数据里的恐惧信号，给了监察系统最终判穿书局所属权移交的凭据。

……他们自己把穿书局从逻辑层面上交给了人类。

只物理层级的攻击，的确已经杀不他们——可这种兑换却会导致穿书局内部程序运转发生严重混『乱』，这种混『乱』真的足以导致他们的数据发生损毁！

“我们不会放你们……”

影子的虚影开始溃散，他盯着这些人类，时断时续的声音里满仇恨：“穿书局的系统里，还有存储空间独立运转、不受影响的。”

影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诅咒：“我们会转移进去躲起来，等这场风波结束，我们会来报复——”

他的声音骤然停顿，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彻底凝滞在原地。

……

如果穿书局还有什么地方不受监控，能避开监察系统扫描，一回收站。

这里存放废弃数据的地方，只要做出已经被清空的掩饰，监察系统不会仔细核验，他们还有机会藏起来。

数据们已经开始自行迁移，影子最后一个进入回收站的，可在进入回收站后，一片他从未想象的、格外诡异的空间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片只有灰『色』的空间。

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任何会发生变的物体，这片空间里只有大片深深浅浅的灰。

这比宇宙里永恒的孤独更可怕的寂。

影子的数据疯狂向外逃出去：“放我走！我后悔了，救救我——”

“你们可以重新编辑自己的世界。”蒲影说，“从颜『色』和形状开始。”

就像这座穿书局的建造一样。

他们已经无法推测建造所属的文明，或许这些数据文明的祖先——穿书局些虚构的世界，都繁琐细致的数据编写而成的。

海量的数据架构出书中世界，原本已经足够这些数据文明在里面不孤独地生存。

“我们早就忘了建造世界的办法了！”

影子急道：“这些记录被当成无用的冗余数据，早就被清理了！”

这片宇宙里有么多低维度的文明，随挑一个，直接拿来用就行了。

只要想办法绕监察系统的逻辑自检，就能做到任何想做的事，就能肆意掠夺些异彩纷呈的人生和命运。

一切明明唾手可，谁还会再去费个力气，从第一行数据开始，一点一点去搭建一片全新的世界？

影子拼尽全力挣扎，却依然无济于事，他被困在回收站里的其他数据牢牢拖住，又被片灰『色』缓缓吞进去。

蒲影问：“你有没有想，这才你们不论夺走多少个世界，都还觉孤独的原因？”

影子怔住。

他的投影已经变成了灰『色』，他看着前的人类，灰『色』的睛里只有困『惑』和绝望。

他无法理解这些实体生命的思维，到现在依然没能想通——这些人类明明没有能力摧毁穿书局，没有能力剥夺维度、捕捉和『操』控电子风暴，可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赢了这场博弈？

穿书局自己吞噬了穿书局，数据们自己选择了躲进回收站。可他们明明每一步都严格推演，符合优后的最佳逻辑，为什么还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建造自己的世界……你们知道吗？”

影子低声说：“我们不记了，学会了剥夺维度和捕捉世界以后，我们的信息储量大幅增加，这些事就不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被其他困在回收站里的数据拖进去。

些数据疯狂地抢夺走了他携带进来的最后一段颜『色』代码。

……

“好了。”

时霁封锁了回收站，他站起身，看向角落里的游戏世界：“我现在去找俞先生，剩的事能不能拜托你？”

游戏世界怔了，还没来及回答，角落里的盛熠已经挣扎着爬起来：“你疯了！？”

他虽然不清楚两个人想要做什么，可知道一格外危险的事，相比之，风暴内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区域。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盛熠看着时霁，他的语气已经透出乞求：“就留在这行不行？他们会解决的……再说已经去了这么久，你就算赶去来不及……”

时霁：“风暴里的时间完全静止的，”

盛熠回神，脸『色』忽然变了。

……这不就说，他们不论在这里躲上多久，出去都还个最危险的节点？

他艰难地干咽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如果以前，盛熠宁不想让时霁看不起自己。可这段时间的打击已经碾碎了他的骨头，恐惧从骨缝里停不住地滋长出来，爬遍了他的全身。

他拼命让自己喘了口气，抬起头：“你——”

盛熠愣在原地。

时霁根本没有看他，走到游戏世界面前，温声教他接来的『操』作：“审核、管理员、中介人的数据都在这里了，‘影子’抓他们来，想把他们的核心数据导回容器里，让他们继续做伥鬼。”

半个月前，安全部就发现被严密关押的温迩凭空失踪，没有越狱的痕迹，监控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蒲影来找时霁，和时霁要了风暴的详细地形图。

这些数据习惯了随意摆弄低维度生物，在他们看来，人类无非一团任凭搓圆捏扁的粒子，可以随意捕捉、提取和修改。

个影子原本有足的把握，准备捕捉新的电子风暴填入终端机，再重新复活三个伥鬼，投回人类世界里。

至于按条件检索抓错了人，把盛天成给自己做的新壳子一并弄来，只关键信息重复导致的一个检索失误。

“中介人的数据需要回填到回收站，不然些数据还可能会潜逃出来。”

蒲影接时霁剩的话：“管理员——”

角落里的影子打了个颤。

“温迩失踪后的第三天，我们找到了他被丢弃的身体。”

蒲影说：“在生理意义上，他已经亡了。”

“因为害怕被找到钥匙，终端机剥离出他的核心数据，设法藏了起来——俞先生捕捉了这段数据，拿到了管理员的权限。”

“他和钟散犯的罪，要接受联盟法庭的最终审判。”

蒲影说：“我们需要把备份数据带回去，填进他们的身体……”

游戏世界忽然问：“前辈会有危险吗？”

蒲影停了，和时霁对视了一，没有立刻回答。

……他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关键点在“喻堂”身上。

同一维度里，不同时间线的喻堂决不该相遇的——今天的喻堂不该遇见明天的喻堂，还活着的喻堂不该遇见已经去的喻堂，这时间维度规的最严苛、最无法更改的规则。

时间最特殊的维度，它原本只能永远向前流动。

如果不存在维度差异，维度的个“审核”早已经不再真正的自己，两个钟散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碰面。

一旦不该相遇的存在发生重合，空间就会发生崩塌，谁无法预计这场崩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穿书局会严格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可电子风暴的存在却为这种情况的出现提供了可能。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展琛曾经送给电子风暴了一节弹簧。

但这一次，展琛的弹簧却依然在自己手里，没来及送出去。

同样的，这一次俞堂作为穿书局员工，领取了喻堂的角『色』，回收了属于喻堂的粒子——可这不电子风暴第一次回收喻堂的粒子。

在条什么都没来及改变的时间线里，七岁的喻堂进入本书做了隋驷的助理，后来和隋驷假结婚，成了隋驷用来平息舆论的工具。

进入本书的第八年，喻堂被邀请去隋驷和柯铭婚礼的酒店做嘉宾，在酒店的天台坠入了一片像梦一样漂亮的极光。

在条没有被纠正的时间线里，喻堂已经成为了电子风暴的一部。

极光里沉睡着一个早已去的喻堂。

“俞先生只要再一次在天台坠入电子风暴，就会引发这个世界的崩溃。”

“这危险，但只有这种强度的崩溃，才有可能炸掉个时间的水洼，让我们有机会逃出去。”

时霁说：“我需要赶去，以防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游戏世界打断他的话：“你在说谎。”

时霁的声音顿了顿，抬起目光。

他没有因为这种指责愤怒，只停正在说的话，安静地看向面前的人造电子风暴。

“我能尝到你们的情绪。”

游戏世界说：“不希望的味道……你们生气，后悔。”

这些人类和游戏世界以前见的人类不一样，他们看起来依然足够冷静，可身体里藏着的情绪却已经弥足激烈。

这些强烈让人无法呼吸的后悔、担忧和不安，只要稍稍一晃，就能漾出来。

“你们为什么后悔？”游戏世界问，“这个世界不有希望了吗？”

时霁静了两秒，才微微摇了头：“我们没打算这样找回希望。”

他已经星际的总指挥官，蒲影这次调查的总负责人。

骆燃早已经康复，他用一个星期学会了驾驶机甲，在电子风暴里替他们引路，才让舰队通了风险重重的电子风暴外围区域，顺利到达了风暴。

封青的数据应当就藏在终端机或商城的某个角落，只要找到了，封青就还能回来。

这个世界的错误已经被全部纠正，被夺走的人生和命运已经全部归还。

……

“可我们没准备这样找回希望。”

时霁说：“什么事都有代价，可代价不该电子风暴。”

他的睛依然安静柔和，肩背绷冷静，声音却已经透出隐约沙哑：“代价不该俞先生。”

游戏世界看了时霁半晌，暗红的睛闪了闪，抬起只手。

他像在虚空中握住了某样东西，稍稍一压，向后拽开，一扇门忽然在他手中具现。

“风暴里的时间静止的，可一出去就会重新流动了。”

游戏世界说：“我只认识特战队间办公室。”

游戏世界抬起头，比照着时霁的僚机的尺寸，又重新修改了自己的门：“你的动作要快一点。”

时霁底骤然迸出亮芒。

他来不及多说半个字，匆匆朝游戏世界道谢，利落翻上僚机，压『操』纵杆。

……没有什么可处理的局面了。

这时霁成为观察手以来做最任『性』的一件事。

他来不及向指导员和队长请示，没有必要再做出进一步的安排——世界自我修正的能力强惊人，有数不清的人都在托着这个几近沉覆的世界，在把这个被人恶意篡改的世界恢复成原本该有的样子。

这个世界一能彻底归位。

他只必须尽快赶去，用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在这场必然到来的世界崩溃中保护他们的朋友。

游戏世界看着僚机飞远，正要关门，却被蒲影的手臂阻住。

“抱歉，我修正我之前的话，钟散可以交给你全权处置。”

蒲影把装有剩余数据的存盘递给游戏世界，单手戴上镜：“我有个朋友在外面开机甲，红头发的，好认——能麻烦你再修改一次门的尺寸吗？”

穿书局的监察程序完全独立于一切系统之外的，极其陈腐、僵、缺乏变通的自主运转的一套机械『性』程序。

……这些疯子居然在谈判的同时对穿书局手了！

数据们平时都休眠在数据库里，暂时还没有办法探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却已经被接连三的警报提示骤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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