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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阿琨的忘川回忆录

  • 作者:董圣卿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7-05 01:08:41
  • 字数:11474

皌连琨抱着他坐上秋千架,命令侍女推动秋千,抱着他缓缓荡了起来。轻摇的感觉,阵阵凉风吹过脸颊,让皌连景袤渐渐止住了哭,他抽抽答答地看着皌连琨:

“九叔,你别走……袤儿舍不得你……”

北伐的战争一打就是一年,本以为不起眼的鬼河雪国,意外地骁勇善战。雪国挂帅的大皇子,手中一口炎铁神剑,挥之风云变色、鬼哭神嚎,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久攻不下的战局,终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

虽然是御驾亲征,行装齐备。但征战毕竟不同于巡游,自幼养尊处优的皌连琨只觉得这种日子痛苦不已,除了要面对尸体,还要面对肮脏与粗茶淡饭。时间一长,他就前所未有地想家,捏着那个小小的护身符,他连做梦都梦见自己抱着侄子,玩花玩草的优雅生活。

“袤儿乖,九叔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好多好玩的东西,还会带北域的冰莲回来,和袤儿一起种好不好啊……”

第二天,就分离了。北征的路上,大皇子递过一个粗糙的木符:

“袤儿托我给你的护身符。着小子大早起来,哭着刻了半天,就怕来不及。他还说,让你一定要带冰莲花回去给他。”

“袤儿……”皌连琨接过那个难看的护身符,珍惜地捏在手里“他知道我骗他……”

“小孩子难过几天就过去了。比起当面说分别的悲伤,这样我心里好过些。”

“王爷只难过与三皇子的分别,可曾不舍得臣妾?”

“呵……”皌连琨回身执手,俊美的笑容看得王妃脸颊一红“刚成婚就要与你分开,真是抱歉。”

阿琨的忘川回忆录

“诶诶诶……诶诶……九叔……九叔不要走……”六岁的皌连景袤哭得满脸通红,胖乎乎的小手拉扯着皌连琨的前襟,套着白袜子的小脚在修长的大腿上不依不饶地蹬着。

那一年,袤儿六岁,他十九岁,刚刚立妃完婚,完全没有为人夫君的模样,成天优哉游哉地抱着自己的小侄子皌连景袤四处游乐。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偏偏朝中传出了御驾亲征的消息。他的皇长兄,皌连氏立朝以来最英明强悍的建武帝,要亲自带着皇朝最精锐的雄狮,远征开拓北域的疆土。身为皇族中高辈分的成年者,他必须随驾出征,以为表率。只是——他并不想去打仗,袤儿也舍不得他离开——可这一切都身不由己,他非去不可。

番外阿琨的忘川回忆录

“王爷这一走,恐怕要大半年才能回来,臣妾想留个念想……比如说,一个孩子……”

皌连琨愣了愣,自己自新婚之夜之后,就不曾与妻子亲密过,如今她这样说,自己心中也略感歉疚。于是那晚,他们温存了一番。

“好好好,不吃不吃……”皌连琨放下糕点,抱起他走到园子里“咱们来玩打秋千好不好啊……”

“那咱们吃芙蓉酥好不好?”皌连琨示意一旁的侍女捧上糕点盒子,拿起一块精致的芙蓉酥送到他嘴边“你看,这是九叔亲手为袤儿做的芙蓉酥,来吃一口,啊——”

“哇——”

“哇……我不要,我不要那个,我只要九叔……”

“袤儿乖啊……不哭不哭,九叔不去了,九叔不去了……不哭了……”皌连琨被他蹭了一袖子的鼻涕眼泪,终于哄得皌连景袤哭累了睡去。这才替他抹干净小脸蛋,让人抱回宫里睡了。

当寒季一到,严冬到来之际,雪国忽然变换战术,紧锁关口,拒不应战,欲凭借天时地利,消耗皇朝王师战力。皌连琨清楚地记得那种寒冷,那是连紫貂皮袄也抵御不了极北的霜冻,一批批的士兵等不到开战,却已冻死在雪夜之中。

木炭成了战地珍贵的资源。圣旨一下,所有的皇子入夜之前都不能生火取暖。然而就是在那个又冷又脏的严寒天,他在战地上听到了一个传闻:

距离战场十里之外,有一处皓澜山谷,积雪覆盖的谷中有一眼温泉,景色如同人间仙境。

这个消息,让许久没洗上澡的皌连琨心动不已。他趁夜骑马,绕过防哨,悄悄前往那座温泉。那果然是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美景,皓白如玉的积雪之中,暖暖的温泉从地底涌出,在积雪的中央形成一个池。蒸汽袅袅,如同云雾般缭绕。

皌连琨喜出望外地跳下马来,一边褪去身上的衣物,一边奔向那汪温泉,纵身跃入池中。翻滚遨游,洗净一身污垢。

“啊……”深深潜入,再猛地钻出,赤着身子,仰面漂浮在温暖的水面上,连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月光下,他匀称的肌理泛着高贵的色泽;长长的发飘散在水中,如同水中盛开的莲。

他留恋在水中,温暖而美好的感觉让他久久不愿离去。靠在池边,低头看着水中倾世的倒影和胸前漂浮的木符。依稀记起自己答应带冰莲花回去的诺言。只是这样的战场,这该死的环境,他要到哪里去找那传说中珍稀的花种。

他这样想着,忽然一枚石子击在他面前的水面上。他警觉地一抬头,赫然看见对面树丛中活动的人影。手一动,唰然抽出岸上宝剑。

“你杀得了我吗?”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阴暗中,缓缓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影。俊眉朗目,富有雪国特色的深邃容貌,让皌连琨警惕地自水中站立而起。

“不冷吗”男人在对面的池边坐下,似乎没有接招的意思“光着身子还能这样镇定自若,你的心一定非常高傲。”

“你是雪国之人!”

“你很美……”由衷地赞叹。

“放肆!”不容亵渎,皌连琨一剑刺向对面。后者轻轻一笑,身影如鬼魅般忽然消失。错愕一瞬,已经贴到皌连琨身后。粗糙的手指抚上他洁白的颈子,惊得皌连琨心中一颤。

“假如我此刻手中有剑,你已经死了。”

“啊——”猛地一把扣住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弯腰向前一甩,直将那人甩进水中,自己趁势上岸,披上衣衫。

那人不怒反笑,朗朗的笑声在空旷的雪谷中回荡。皌连琨心感恼怒,又担心附近有其他雪国之人埋伏,于是不做理会,匆匆骑马离去。

带着一身干净的感觉回了营地,临睡时才发现,袤儿送他的护身符不见了。那符他一直贴身戴在脖子上,一定是刚才与那男人打斗时遗失了。心有不舍,皌连琨想要回头去找,又怕对方有埋伏。于是忍耐了多日,感觉对方应无耐心再埋伏下去,才趁夜前往找寻。

多日未洗的身体,蠢蠢欲动地渴望着那美好的温暖。皌连琨独自驱马进入皓澜山谷,却惊讶地发现,前日所见的男人正赤-身泡在温泉中,泰然等他到来。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水面剧烈波动,男人从水里站起。壮实而魁伟的身躯,在月光下散发着缕缕雾气。雪国之人没有黑皮肤,他沾着温泉水饱满肌理,像珍珠一样温润光滑。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在找这个……”那人冲着他暖暖地一笑,对他晃了晃手中的护身符。皌连琨定睛一看,当即变色:

“还给我!”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女人送的?”那人看了看手中的木符,轻轻一掂扔给他。皌连琨接过来揣在怀里,回头正要走,背后那男人又开口了:

“既然来了,不下来洗洗吗?听说中原人的士族每日都要洗澡,这么多天不洗,你不难受吗?”见他环顾四周,那男人无奈地笑笑“放心吧,这儿没有别人。”

温泉的暖气在前方诱惑着,身体的慵懒再一次被唤醒。皌连琨终于忍不住脱了衣服,泡进温泉。因为怕被偷袭,他面对着那个男人,清洗着自己的身子。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温泉的热汤中,慢慢染上淡淡的红。他漂亮的手,掬起温泉水,在自己修长的肌理上抚摸揉搓,朦胧的水雾中,形成了一幅香艳的画面。对面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带着陶醉。

忽然,他直起身,游了过来。皌连琨当即一把抽出宝剑,抵上他的咽喉,冷冷问道:

“你想做什么!”

“呵……”男人不以为然地笑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他的剑尖,拿出一个毛刷来“我有这个,你不想擦擦背吗?”

“嗯……”皌连琨想了想,收回剑,伸手去接过来,别扭地绕着胳膊在自己背上刷着“嗯……”

“我帮你……”不等他开口,不容他拒绝,雪国的男人游窜到他身后,一把扳过他的身体背对着自己,拿起毛刷沾着水,在他光洁的背上轻擦起来。

柔韧的鬃毛擦过皮肤,留下淡淡的红晕。背上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他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皌连琨舒了口气,轻轻靠在一旁的石头上,昏昏欲睡。身后的大掌掬着温泉水,不停浇在他柔软而粉红的脊背上,手中的刷子,慢慢从他的肩胛滑到后腰,轻柔地,仿佛担心擦伤一般,沿着肌理缓缓滑动。偶尔绕到腰侧,按摩他精壮的腰身。皌连琨眯着眼,像是慵懒的猫一般伸展着身体,发出舒服的哼声。

“喂,雪国人,你知道冰莲花吗?”

“怎么,你想要?”

“没见过,想带些种子回家去。”

“那种花除了好看,没有什么用处……”

“在哪儿能找到?”

“冰莲花盛开在寒湖之下,伴随它生长的雪晶藤是疗伤的圣药,国君担心它落入中原人之手,在你们到来之前,已经将国界以外所有的冰莲挖起毁掉了。”

“怎会这样……”

“讨厌这场战争吧?假如你们尽早退回中原,也许来年,深埋的种子会再开花。”

“假如你们尽早投降,我就不用等待来年了。”

“哈……”男人垂眼看着他的背,掬起水来浇在他有些凉的肩膀上“你要哪东西做什么,回去送给女人吗?”

“不是。”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冰莲花很美,晶莹无暇。如果摆在你的身边,一定非常相衬”柔韧密集的毛刷,缓缓地滑过紧致的□□,轻轻地在他股沟里搔挠。

“啊……”猛然一惊,后背突然贴上壮阔的身躯。

“你很美……”耳边一声沙哑的叹息,炽热的电流瞬间传流全身,皌连琨哗啦一声猛地站起,回身定定看了他片刻,蓦然回神,仓惶地上岸,带着潮湿的头发,披衣而去。

回营之后,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那一晚的情形,暖暖的温泉水里,自身后最隐秘处传来的麻痒触感……那个雪国的男人沐浴在温泉里,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每每此时,他就会紧紧捏着手中那枚粗糙的护身符,提醒着自己的立场,克制着内心荒唐的冲动……

然而,心魔终究扰乱了理智。事隔多日,那年的年末,军中过小年的时候,他悄悄从庆祝的人群中跑了出来。只身去了温泉。

果然,那个人静静地坐在月光下,等着他。

迷蒙缭绕的水雾中,起身相对的两人,没有多余的言语,火热地抱在了一起。那个极寒的小年夜里飘起了雪,他们追逐缠绕地从岸上到水里,又从水里滚到岸上。就像是越寒取暖的两只狼狐一样,躯体交叠,婉转求--欢,贪婪又眷恋地在那一汪温泉水里,缠绕摩擦着身体。

“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雪国的男人一点一点吻着他温润如玉的背“你叫什么名字?”

“琨……”

“琨,我有东西送你……”那人从自己的衣物堆里翻出一个木匣子来,趴到他面前打开。沁凉的幽香散发出来,一朵剔透如冰雕般的莲花出现在皌连琨面前。

“这是……”

“莲,我的名字。”莲轻轻托出那朵薄如蝉翼的花朵,举到他的面前“现在是你的了……”

连轻轻地把花朵放到他的两腿之间,遮挡住他腿间的挺起。

“不要……好凉……”

“真美……就像我想象中那么美……”莲微笑着,痴迷地低头吻去,两人翻滚着,再度纠缠在一起。

从那之后,皌连琨几乎每天深夜都会偷偷溜出营地,前往那一池温泉,与莲私会。他明知会有危险,明知这样下去迟早被人发现,然而就是忍不住内心的渴望。在极北严寒的战场上,莲的存在,就像那一池温水,可以抚慰他疲惫的身心。在那个冰天雪地尸体堆积如山的鬼河雪国,莲就成了他内心对浪漫与美好的全部寄托。他情窦初开的内心燃烧起熊熊的火焰,每晚不知疲倦地与他欢--爱,归来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天亮。

就在他打定主意想要上请从战场退出的时候,鬼河雪国意外地出城应战了。

那一战,他也披甲上阵了。冲天的厮杀声中,越战越勇的远征军,与越战越狂的鬼河战族,从破晓一直战至黄昏,战士的血凝结在霜冻的城墙下,如同西天沉落的晚霞。雪国的大皇子,手握着炎铁神兵,纵横沙场,所向披靡。最后一次叫阵,他奉主命上前挑战。那是他一生首遇的强敌,自己一脉传承的精纯剑法,竟是那样地不堪一击。兜头一剑的危机之下,他抛出袖中的半尺链镖急防,却颅盔掉落的一瞬间,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曾经与自己最近距离互看的脸。那是莲,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化身。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为什么自己最爱慕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敌人。

他忘记了手中的剑,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败下阵去,忘记了如何被人救回营地,也忘记了自己的长兄是否有责备他。他浑浑噩噩地,待到了半夜。看着皓澜的月升到了中天,终于忍不住内心暴冲而出的情感,擅自离开了营地。

皓澜山中,温泉池旁,莲一如往昔地坐着等他。然而这一次,等他的,还有雪国的精兵。

“为什么!”

“你是皇朝最美的王子,”莲抚摸着他倾国倾城的容颜“我多想让你成为我的爱人,但——你是我的敌人。”

那一夜,深入灵魂的凌--辱,痛彻心扉的撕裂。皌连琨只问一句话:

“你心里,可曾爱过我?”

莲说:

“爱过……一瞬间。”

于是,凄凉的笑声,葬送了爱情,也葬送了他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远征的王师被迫退兵,他被匆匆押解回京,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身怀六甲的妻子与最疼爱的袤儿,就被贬为庶民,发配西南。

一年后,王师再度北征,终于在夏季破了雪国大门。莲一人战退至极北的鬼没河,毁剑沉河,自盖天灵。当他得知这个死讯,已经是三年之后。那时的他,忍受着落魄的屈辱,在贫病交加中患上了肺痨,九死一生的际遇下,落下了一生的病根。

中州之主夏云侯救了他一条命,也为他打开了回归朝廷的大门。他用自己的容貌与青春,换回了尊严。当他忍辱负重地回到京城,那携手缘浅的妻子却早已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幼小的男孩——是他当年唯一的血脉。而他的袤儿,他最亲的袤儿,终也长大了,身边有三个性格不同的伴读,不再抱着他撒娇哭泣。他成了皇族之中最不光彩的长辈,最孤独的王爷。

这就是阿琨的过去~~可怜的阿琨,泪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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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骗他好吗?”王妃看着皌连景袤被抱走,柔声上前问道“明天他醒来找不到你,又该哭了。”

“袤儿乖,不哭不哭啊——来擦擦鼻子——”皌连琨将他抱在怀里哄着,掏出帕子揩了揩他满脸的眼泪和鼻涕“九叔让你骑大马好不好?”

“不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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