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上了楼，军武与白云被分开。

白云让一个迎面而来的女警察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军武则被黑大个带到一间宽大的会议室里。

“那……我错了。”军武一下子软了下来。秀才见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坐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正杀气腾腾，要拿他开宰呢！

“好，认错就好。那么……”老警察和言悦色地递过一张纸，“请在上面签个字吧！”

“请坐，”黑大个盯了他一眼，手里拿着刚刚缴获的身份证，一边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边审问：“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儿吗？”

“我……”军武立刻显得嘴笨舌塞了，“不过是一夜情……这种事，流行……多得很嘛！”

“哼哼……多得很？”黑大个被他的满不在乎激怒了，“你以为你是80后，随便搂个女人就玩儿？告诉你，你是有妇之夫，她也是有夫之妇。你们与年轻人不一样！”

明白了。这儿的执法理念、对法律的理解有问题。他们谈不到一起。

“哦？主席？”军武大吃一惊，自己的职务，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网上的信息会这么快吗？

或者是白云供出来了。

可是，从老警察的话里，他马上抓到了一句漏洞，立刻反问：“请问这位警官，我哪儿违背法律，破坏治安了？”

“没事儿。”他给白云递了个眼色，安慰说，“我们照实说就行了。”

“不准讲话！”他刚刚张嘴，黑脸警察便粗暴地制止了他。

咦，怎么了？看到警察凶神恶煞似的，军武突然觉得事情不妙。依他的经验，警察在火车站检查证件，大概是附近发生了案情，他们要询问情况，排查可疑线索吧！可是，如果是询问情况，打搅了别人，警察的态度就应该好一点儿。现在，两个警察这么横，一定是认为他们俩干了什么违法勾当。

白云也被请上了车。当然，她很不情愿，上了车嘴里还嘟囔个不停。

他以为这句话马上就可以让黑大个和这个白脸子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可是，黑大个的一个反击，令他措手不及。

“你……你在公共场所与人通奸，犯了侵害他人家庭罪。”黑大个脱口而出，义正严辞。看来，他们不止一次干这种事，也不止一次被这样质问，所以，回答起来特别老道。

糟糕！看到这个牌子，军武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因为，在锁阳市政府附近，也有个市直派出所。听人家说，座落在机关附近的派出所一般是很清贫的。因为，在清一色的政府机关里，很少发生治安事件。即使机关干部出点儿偷鸡摸狗的小事小情，警察们也惹不起，管不了。他们要想捞油水，只能抓那些倒霉的外地人。看来，今天自己被带到这儿，一定要被狠狠敲一笔竹杠了。

车外，一派阳光灿烂的景象。可是，车内，像是到了宗教严酷的伊斯兰世界，让人觉得森冷而恐怖。

“到了。”黑大个儿一声喊，车子停在了一栋灰色的二层楼前。楼门口，挂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地直派出所。

“不知道。”军武冷静地回答。

虽然来到了局子里，而且偷情的事又被抓到。军武心里却依然不慌不忙。这种事，在机关里还算是丑闻，在社会上早已算不上什么了。即使通奸不道德，人们也只能在道德层面上予以谴责；还不至于被警察治什么罪。今天，如果警察仅仅为此事带他来，无疑是违法行政，这种事怎么说，也轮不到专政工具来管。

递过来的是一张审讯笔录，上面歪歪邪邪写了这样几行字：

我叫军武，昨晚，我与有夫之妇白云在宏泰宾馆发生了关系。此事属实。

“这，这……这算怎么回事儿？”军武一看这张笔录的内容，禁不住博然大怒了，“你们这是挖了一个陷阱，逼我往里跳哇！”

“什么，陷阱？说话别这么难听。”老警察的白脸涨红了，“主席先生，考虑到你是位大干部，我们本想照顾一下你的脸面，可是，如果你是这种态度，我们就公事公办了。”老警察说完，拂袖而去。

“怎么个公事公办？”马球天没理会老警察的离去，立刻问黑大个。

“行政拘留15天。”黑大个轻松地告诉他。

“什么？行政拘留？”军武身上不由地颤抖起来。别说拘留15天，就是被拘1天，他回去也没法交代呀！

“如果怕拘留不好看，那就电视暴光吧！”黑大个像是出了个选择题让他任选，“镜头一摇，全省人民都看见了。”

混蛋！军武在心里骂了一声，行政拘留不好看，电视暴光就好看了？纯粹是敲诈。

“别别别……”不知怎么，军武膝盖一软，竟求起情来，“老弟，人在官场，混碗饭吃不容易，请你……关照关照……关照关照。”

“这……我做不了主，得请示领导才行。”黑大个一下端起了架子。“你刚才，把我们领导气跑了，情况不妙哇！”

“请老弟融通融通。”军武心情乱乱的，沮丧至极，只想如何从这儿逃出去了，“我会感谢你们的。

“好吧，”黑大个吐了一口烟圈儿，“我去试试看。”

黑大个装模作样地到屋外转了一圈回来，吭赤一声坐在沙发上，轻飘飘说了一句：“好，领导说了，行政拘留免了，电视暴光也不照你的镜头了。”

“谢谢谢谢谢谢……”

“可是，得罚款。”

“行。多少钱？”军武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

“这种事儿，男五千，女五千，一共一万，你就替女方交了吧！”

“啥？一……一万？”军武失声喊了起来。

“主席，你不会说拿不出来吧？”黑大个笑着看看他。

“这……”军武心里显得犹豫不决了。一万元，现在他口袋里就有。不过，那不是他的，是下面一个艺术家协会感谢他拨款，春节拜年时答谢他的。这钱存在一张牡丹卡上，他始终不敢动用。没想到，今天的事儿要让他破戒了。

就这样送出去一万元，他心里真不情愿。

可是，行政拘留、电视暴光，哪条路都不如这条路，虽然破费钱财，可是，能保住面子。如果此事真抖落出去，家里老婆离婚，官场提升无望不说，就连现在的职务也难保了。

想来想去，唯有一条路：破财免灾。

“好，我拿一万。现在到银行取钱吧！”

“大哥，真是痛快人！”黑大个的脸上露出了成功的喜悦，“走吧，我给大哥开车。”

“哦，主席先生，”这时，一位脸面白净的老年警察笑眯着眼睛坐到了他的面前，“你作为锁阳的客人，来到三平我们应该欢迎。但是，你违背了法律，破坏了治安，也得允许我们公事公办哦！”老警察与黑脸警察警察相比，态度和蔼了，但在和蔼中又显示了几分圆滑。

难道昨晚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警方要治他们的通奸罪？

车子唿唿地驶过了市区，眼前是人潮如织的烈士陵园。三平号称英雄城，解放战争中这儿曾发生过残酷的防御战斗，有“东方马其顿”之称。故此，他们把烈士陵园建在市中心。这时的陵园里，绿草茵茵，鲜花怒放。时逢星期六，年轻父母们正领着衣色鲜艳孩子们在陵园里嬉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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