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开口就是数落。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陈烟儿：“我听你奶奶在电话里说，你一来就给奶奶摆脸色？”看老爷子刁难女儿，陈德志夫妇坐不住，想要解释，却被陈老爷子呵斥一声：“没让你们说话，我问的是大丫头。”

陈德志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陈烟儿按住手背。

她看向杜如云，音色浅浅：“奶奶，请问烟儿什么时候顶撞你们了？难道陈家的家规，是长辈随意污蔑晚辈，晚辈只能承受，不能反驳，不能辩解吗？”“你……”没想到陈烟儿这么能言善道，杜如云正欲发火，陈烟儿立刻打断她的话。

杜如云目露不屑，陈安安和陈玲玲这个时候则乖巧地坐在那儿，不发一言一语。

没想到陈烟儿居然敢反驳他。

陈老爷子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你这个不孝子孙……”

一旁的杜如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德志，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一回来就顶撞爷爷奶奶。”

看见陈烟儿的笑容，陈老爷子总感觉不舒服，猛地拍了桌面一巴掌：“放肆，你连你亲奶奶都认不出来，还把奶奶当成了下等佣人，还有脸在这里说没给奶奶摆脸色？”

“爷爷，奶奶脸上写字了吗？”陈烟儿温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冷意。

她慢条斯理，却字字不让：“18年来，我与奶奶从未见过面，认不出是人之常情，认出是侥幸，爷爷奶奶何必抓着这件小事不放？还是说，爷爷奶奶本就不待见烟儿，因此烟儿一来，便找借口为难烟儿。”

陈老爷子来，也不知道杜如云吹了什么风，一到场就拉长了脸，拿出大家长的气势。

陈德志喊他，他也没应，陈烟儿三兄妹就更不用说了，眼神都没给。

陈烟儿叫他的时候，他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夫妻两个讨人厌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没一会儿，陈老爷子也回来了，倒是陈安安和陈玲玲的父母没到场，说是有急事来不了。

“你……”

陈家小辈中，没有人敢忤逆反驳陈老爷子和杜如云的话，因此不管有理没理，只要他们心里不舒坦，就都是对方的错。

终于，陈老爷子似乎想起了陈德志一家人。

要不是陈德志夫妇还在，她真想不管不顾当面教训这些人。

前世害她家破人亡之仇，她永远铭记于心。

陈修意和陈雨儿低垂着头，这就是她们不喜欢来老宅的原因。

都是陈家的根，这夫妻俩却仿佛把他们一家都当成了仇人一般不待见。

“如果陈家的家规是这样，那烟儿确实错了，烟儿错在眼瞎，没有一眼就认出没在脸上写“陈烟儿奶奶”的您，也不该在您随口污蔑烟儿给您摆脸色时辩驳，更不该在爷爷问询的时候解释，烟儿应该在踏进门时，便负荆请罪，让爷爷奶奶不用找借口，就能教训烟儿。”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甚至温言细语，却堵得陈老爷子夫妇说不出话，哆嗦着唇瞪着陈烟儿。

陈修意兄妹俩意外地看着陈烟儿，这是他们大姐？靠，怼得真好。

陈安安姐妹俩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陈烟儿，偏生陈烟儿坐姿端正，表情认真，一副她没怼人，只是在为自己申冤的表情。

“好啊，好啊，真是好得很。”杜如云一连说了三句好。

陈德志怕气到自己的老母亲，想让陈烟儿给两老认错，毕竟是长辈。在陈德志开口之前，陈烟儿一回头，望着他泪眼汪汪，语气三分怨七分怜，直叫人听了心疼不已。

“爸，烟儿是不是真的不招人喜欢，所以爷爷奶奶不喜欢烟儿？”

一看女儿委屈的表情，陈德志哪里还狠得下心让女儿认错。

这件事女儿本来就没错，不过是件小事，是他那老母亲小题大做，故意刁难人。

“烟儿没错，爷爷奶奶没有不喜欢你。”陈德志连忙安慰女儿，赵悦也心疼地握住陈烟儿的手：“烟儿乖，别乱想。”

“嗯，烟儿知道了。”无视脸色铁青的两个老人，陈烟儿楚楚可怜地应了一声，眼泪随之落下。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只是没人瞧见那楚楚可怜的眼底，噙着冰冷的寒意。

她爸把这俩人当父母，却不曾想到，杜如云夫妇为了他们的老二，最后竟要设计自己的大儿子，落到丢了性命的地步，而她们到最后连一丝后悔和愧疚都没有。

“爸，妈，烟儿从小在南城长大，她是我和阿悦的女儿，既然你们不……我先带烟儿回去。”

陈德志站起身，一家四口包括陈烟儿在内，也跟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杜如云最见不得陈德志不听话的样子，正要呵斥，被陈老爷子扯了一下袖子，这才闭了嘴。

“好了，吵吵闹闹，像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哪里没有小摩擦，都给我坐下，这事儿揭过，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老爷子发话，还拿出了大家长的架势，陈德志一家人最终还是没离开。

不过饭桌上，虽然是一家人，却心思各异。

被陈烟儿这个孙女顶嘴，杜如云心里不畅快，因此虽没再继续提刚刚发生的事，却拿其他事来压陈烟儿。“我听玲玲说，你想报名今年的格斗大赛，是不是？”

她不提其名，但陈烟儿知道说的是她。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杜如云说的是陈烟儿。

陈烟儿提前跟家里人说过，所以一家人都不意外。

陈玲玲和陈安安表面装乖巧，实际上在心底嘲笑陈烟儿不自量力。

“是的，奶奶。”

语调婉转轻柔。

“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杜如云用那贵妇人的姿态高傲地说道：“陈家是格斗世家，无论旁支还是内家的小辈，在格斗上都有一定造诣，你从小没接触过格斗，就别去丢人现眼了，我们陈家丢不起这个人。”

眼底的狂躁快要压不住，陈烟儿声音渐冷。

“烟儿既然打算报名，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况且比赛有输有赢，格斗的精神是坚韧迎难，不是知难而退，只要我肯站上赛台，便不存在丢人这一说法，奶奶您自幼学习格斗，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这是陈烟儿第三次正面反驳杜如云。

杜如云脸色难看极了，陈老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发话。

“好了，都别说了，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女，浑浊的老眼透着丝丝精锐的光芒。

陈德志这次没有再开口，他觉得女儿说得对，凭什么每次都说他的女儿丢人现眼，又不是做了什么下作事？

比赛本就有输赢，也有高低。看见杜如云难看的脸色，陈烟儿笑得无比乖巧温柔。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少女含水的眼眸里，透着丝丝邪痞之气。

陈玲玲姐妹俩也没想到陈烟儿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老太太，俩人对视一眼，瞥见对面少女温柔恬静的一面，心底生出不满之意。

陈玲玲抿了抿唇，看来她这个所谓的大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见老太太还是一副气不过的表情，陈玲玲这才发挥了她懂事孙女的作用。

“奶奶，您消消气，大姐她不是故意顶撞您的，大姐就是喜欢格斗，所以才会想要参加比赛，是不是，大姐？”

“是。”

陈烟儿浅笑着看向陈玲玲，终于忍不住了吗？

“我确实很喜欢格斗。”

“奶奶，您听见了没，大姐她只是喜欢格斗，您可别打击大姐的积极性，就是参加个比赛而已，陈家的脸丢不了，不还有姐姐吗？姐姐一定会帮咱们老陈家拿到全国冠军的。”

陈安安充当哄人小甜心安老太太。

杜如云这才稍微气消一些，还好她还有两个天资过人的宝贝孙女。有了对比，杜如云看这个初次见面的孙女，是越看越不顺眼。

杜如云从头到尾都在嫌弃陈烟儿，让陈德志夫妇脸色不太好，陈修意和陈雨儿也早就想走人了。

偏偏杜如云还嫌不够似的，想要故意刺激陈烟儿。

这个孙女她怎么看都不喜欢。

“还是玲玲有孝心，咱们老陈家这次就靠玲玲来为家族争光了。”

陈烟儿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踩一捧一，老太太的惯用伎俩，前世每次贬低她的时候，总是不忘记拿陈玲玲做比较。上一世她输给陈玲玲，是因为陈玲玲待她好，刻意让着她，这一世不会了。

“奶奶，这次布鲁克·杰森会来中国，您知道吗？”陈玲玲笑着挽住杜如云的胳膊，姿态亲昵：“听说杰森还打算收徒。”

听言，原本沉着脸的杜如云面色一变，笑出了褶皱：“你说真的？”

就连一旁的陈老爷子也激动地看着陈玲玲：“玲儿，你说的是上一届世界格斗大赛季军布鲁克？”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姐姐这么兴奋？”陈安安笑道，眼底有些许得意。

陈家是格斗世家，一直关注着格斗界的事，世界前三的格斗选手，杜如云夫妇就算上了年纪，也时刻关注着。

他们陈家的晚辈，在国内格斗大赛算头角，可在世界大赛的武台上，却从未进过前十，这叫老两口怎么能不激动。

老两口也不管陈烟儿了，杜如云直接拉着陈玲玲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玲玲，你可得好好表现，争取被布鲁克选中。”听到布鲁克·杰森要来，而且还要在这里收徒，陈德志也有些眼热。

不过他知道自家的孩子几斤几两，要想跟陈玲玲这个天才侄女比，还差了一大截。

与其他人的兴奋不同，一听到布鲁克的名字，陈烟儿就头疼，下意识皱了眉头。

陈德志刚好看见，以为她是失落。

作为老父亲，陈德志怕女儿伤心难过，忍不住安慰道：“烟儿，你好好努力，兴许有机会被布鲁克先生看重。”

陈修意和陈雨儿他是不指望了，一来没戏，二来两个孩子对格斗兴趣都不大，陈德志不想逼迫她们。

可惜陈烟儿并不想被布鲁克看重，躲他都来不及。

只是还没拒绝，一旁的杜如云便轻嗤一声：“你以为这是捡萝卜呢，还有机会，布鲁克那样的格斗天才，会选一个刚入门的丫头当徒弟吗？”

“要我看，也就玲玲和安安有希望，你们呐……”

杜如云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陈烟儿兄妹姐弟三人，接着说道：“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小声，但在场众人都听见了。陈德志夫妇瞬间黑了脸，陈修意和陈雨儿也很无语。

一旁的陈老爷子不发一言，沉默地看了陈烟儿一眼。

陈烟儿默不作声，陈玲玲笑着打圆场：“奶奶，您别这么说，努力表现总归是好事，要万一布鲁克真看中了姐姐，要选姐姐做徒弟，也不是没可能。”

“妹妹说的有道理，谁都有机会。”陈烟儿语气悠悠，似是而非地说了这么一句。

原本她打算躲着布鲁克，可是现在……

为了不让她们如意，她绝对不会让布鲁克收陈玲玲为徒，这一点，她自认还有能力办到。

陈玲玲说的是表面的客套话，实际上，她心里的想法和老太太如出一辙。

觉得陈烟儿异想天开。

只是她更擅长伪装。

听了陈烟儿的回答，陈玲玲两姐妹表面挂着笑，内心却在嘲讽陈烟儿的天真。

布鲁克是谁？

上一届世界格斗大赛季军。

会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当徒弟？

真是好笑。

这场家宴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了。

陈德志一家人离开老宅的时候，杜如云夫妻都没多看一眼。

坐在车上，陈烟儿回眸望了一眼老宅的方向，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我们交换条件。”

不一会儿，手机传来提示音。

是布鲁克发来的消息。

“烟，你终于肯答应我了？什么条件，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大姐，你在看什么呢？”

陈雨儿笑着挽住陈烟儿的胳膊，脑袋蹭了蹭陈烟儿，陈烟儿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有些黏她，但很乖巧。

陈烟儿心下微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机装进兜里：“看新闻，你想看吗？”

“咦，我才不要。”

陈雨儿赶紧摇了摇头，她最讨厌看这些了。

等陈雨儿凑到另外一边和陈修意打闹后，陈烟儿才把手机拿出来，布鲁克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匆匆扫了一眼，陈烟儿唇角微抽，匆匆扫了一眼，陈烟儿唇角微抽，果然是武痴，她刚松口，对方连比赛地点都选好了。

陈烟儿轻笑：“爷爷，烟儿不过是将奶奶错认成了爸爸常提的刘奶奶，这怎么就成摆脸色了？”

和陈玲玲两姐妹倒是比较亲近，一口一句玲丫头安丫头。全程将陈烟儿一家人忽视得彻底。

陈烟儿面上带笑，眼底的冷意却一寸一寸散开，垂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了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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