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身上有烟，他马上‘激’灵地掏出烟，说想跟他们借个火。小陈十分客气，客气到有了点谄媚的地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这样阶层的人谄媚，他的样子倒是让几个流‘浪’汉有点受宠若惊，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只有三十出头的流‘浪’汉干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破手套，十分友好地对小陈说：“冻手吧，我这手套先借你戴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小陈今晚的确是穿得少了些。再加上外套偏巧是没有口袋的设计，他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搁才暖和，一听说这人要借他手套戴戴。还真‘挺’矛盾，一方面，他真的很想戴，另一方面，他还真是有点嫌弃。但是眼下还是在工作。工作要求他必须接受人家的好意。

顾涵浩三人正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把这些人从城里最大的流‘浪’汉聚集地吓跑来到偏远的南湖公园，刚刚借给小陈手套的男人突然兴奋地开口，“对了，你们三位是记者是吧，太好了，太好了，与其去报道昨天那个尸体还不如报道我们的事，我们这里有更加奇怪的新闻！”

顾涵浩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袁峻和小陈本来是不想听跟案件无关的事的，但是顾涵浩倒是充满了好奇心，忙问他们几个到底是什么新闻。

小陈厚脸皮地接过手套戴上，然后厚脸皮地提出想在这里暖和一下。顾涵浩和袁峻马上附和着，虽然他们俩很不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但是没办法，这是在工作。

“不过你们还真够胆大的啊，”顾涵浩决定划入正题，“要是我的话，恐怕发现尸体的当天晚上就离开南湖公园了，你们的同伴都还在这里驻扎着吗？”

五个人中的两个‘女’人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恐慌地摇了摇头，顾涵浩一看有戏，马上接着问：“有人被吓跑了？”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居然突然间流下了眼泪，她哽咽着说：“其实，我们，我们几个才是被吓跑的人，我们本来是在城里的广跃大桥下那一片聚集生活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不得不离开生活了好久的那里，逃到这里来。唉，没想到这里又出了这档子事，接下来我们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啊！”

三男两‘女’纷纷茫然地摇头。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流‘浪’汉说道：“听说尸体是在南湖那边的排水口发现的，我们一般不往那边走的，那边太空旷，不遮风，还是这里暖和些。”

“是啊，所以对于那个尸体我们也太了解，”借给小陈手套的年轻男人说道，“就是听说发现了尸体，唉，我们还商量着以后换个地方呢，这地方，晦气。”

袁峻生出了恻隐之心，“你们为什么不去收容所过夜呢？”

顾涵浩停下脚步，反问小陈，“如果你是那个目击到弃尸的流‘浪’汉，也就代表凶手弃尸的时候你在附近，接下来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凶手发现了你，杀你灭口；第二种可能，凶手发现了有人在周围，很可能看见了他弃尸的过程，但却没找到你这个目击者；第三种可能，凶手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弃尸的时候，附近有个你。无论是这三种可能中的哪一种，我想你都不会再出现在南湖公园了，要么是被凶手灭口，要么，就是吓得再也不敢在此处现身。”

小陈一拍大‘腿’，老老实实地回答：“没错。”

袁峻感叹：“是啊，都说做贼心虚，作为目击者也是会心虚的，目击者的心态就是，总是觉得凶手看见了他，能够认出他，而且在四处搜寻他，打算杀他灭口。”

第十二章 额外收获

这回两个‘女’人开始唉声叹气，“唉，我们也想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过夜啊，可是，收容所那地方，唉，跟你们这些人说了也没用，你们是不会懂的。”

顾涵浩听‘女’人这样说也是深深叹气，他倒是听说S市的各个收容所已经人满为患，十分不好进，但是看‘女’人这种说法，似乎还有别的原因导致他们与收容所无缘，必须流‘浪’在外。

三人走近借着月光一看，不到二十米的小屋子里果然聚集着五个流‘浪’者，两‘女’三男。他们穿着厚厚的破旧的棉大衣，蓬头垢面，三个男人在吸烟。两个‘女’人在整理捡拾回来的各种食物和塑料瓶子。

三个人边聊边走，一直走到了公园南侧的公厕附近，按照地图所画，这附近有个半封闭的小屋，平时是给游客避雨的地方，顾涵浩想，这种地方一定会聚集着几个流‘浪’汉才对。

果不其然，隔了老远顾涵浩他们就看到了小屋里闪着三个小亮点，那应该是有人在吸烟，小屋里至少有三个人。

顾涵浩看得出屋子里五个流‘浪’者的疑‘惑’，于是便开始解释他们三个人晚上来公园的原因。声称他们三个是网站新闻记者，关于昨天这里发现尸体的事想要挖点内幕。

“没办法，警方什么都不肯吐‘露’。主编那边又命令我们出新闻，我们只好大晚上过碰碰运气啦。”顾涵浩一边说一边观察几个人的神‘色’变化，但是却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年纪最大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指着刚刚哽咽哭泣的‘女’人说道：“她的男人大宝失踪啦，就在半个月前，跟大宝一起突然不见的还有九个人，包括，包括那个魔鬼！”

又是失踪！而且又是集体失踪！没想到这次来南湖公园，虽然没找到目击弃尸的流‘浪’汉，竟然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

顾涵浩和袁峻小陈面面相觑，全身都紧绷起来，半个月前集体失踪，那就是在廖大同他们那八个人之前，难道集体失踪还要继续下去吗？

袁峻想问，这么多人一起失踪为什么不报案呢？因为如果他们报案了的话，是一定会引起警方内部关注的。但是这问题他没问出口，因为他想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本来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很多人都是没有户口的黑户或者是外地人，因为处在社会低层，而且流动‘性’大，他们自己也知道，就算报警了，警方也不会把他们当回事。更大的原因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报警的意识，毕竟文化层次也是有限的。但是这并不影响袁峻对他们的尊重，就像他喜欢的电影《叶问》里面叶问的话一样：虽然大家身份有贵贱之分，但是人格都是平等的。而且这么一会儿的相处下来，袁峻并不觉得他们有多难相处，相反，倒是十分平易近人，和普通人根本没两样。

小陈本能地不想去相信这个说法，他问道：“你确定他们是失踪了，而不是离开去外地什么的？”

年纪最大的男人沉重地点头，“我们几乎是过着群居的生活，要是有谁想要离开的话，一定会跟身边的邻居或朋友说一声的。唉，他们十个人不同，他们的确是失踪了，虽说他们临走前也算是跟我们打了招呼，但，但他们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外地，而是，而是另一个世界。”

顾涵浩一听这话就明白他话里有话，再加上刚刚他说的什么“魔鬼”，看来这里面的文章也不小。

在顾涵浩的引导下，这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事情讲了个明白。

一切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一个月前，他们生活的地方也就是流‘浪’汉聚集的广跃大桥下，加入了一位新成员。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自称姓雷，不愿意透‘露’姓名，只是要大家叫他老雷。他言行举止文雅，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他皮肤很白，身材也有些微微发福，一看就是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老雷说他之前是个生意人，就在半个月前，他被朋友给骗去了所有财产，老婆也跟着朋友跑了，他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变得一无所有，无奈只好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加入到了这个流‘浪’大队伍之中。

老雷就是刚刚这五个人口中的那个“魔鬼”。广跃大桥下的流‘浪’者‘门’始终相信，是老雷这个魔鬼‘诱’‘惑’了其余的九个人，把他们带去了地狱。他们也都害怕老雷再次出现，带走他们。于是这才有了这五个人结伴转移驻扎地，来到了南湖公园。

老雷刚刚加入流‘浪’队伍的时候并没有格格不入，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窘迫的生活。这点让大家十分惊奇，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就适应了这样的艰苦生活呢？不但身体上能够适应，吃得下他们的食物，而且心理上也能适应，完全没有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感。这个老雷不简单！..

袁峻乘势接着问道：“对了，几位大哥大姐，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内幕啊。比如那个尸体的身份啦，穿着打扮之类的？”

“没错，所以待会咱们跟流‘浪’汉们的聊天话题，只要问问他们中有谁是经常来这里过夜，可是最近两天突然就不来了的人，得知了这个人的身份，再换个地方去找他差不多就可以了。”

小陈笑嘻嘻地拍马屁，“还是顾队聪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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