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窘迫地砖头离去，而是任由着脑海里残余的念头流淌，结结巴巴道：“我付吧。”

顿了顿，他垂下眸子，“我，我认识她。”

“那行。”老板娘把电子秤上另一个包装袋交割给迷迷糊糊的王又又，好心提醒道：“拿好啊，下次记得在微支付存点钱，现在出门在外用现金不方便。”

“嗯。”王又又声若蚊呐，安静地垂下头，然后一身不吭地出门，小脸微侧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一撸，把伞柄撑起，不一会儿，便把伞骨撑了起来。

王又又惊愕地看着他，樱色的嘴唇一沾即离，略显局促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汪止毅。

老板娘随意瞥了一眼，摆了摆手，“付了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笑道：“你这孩子挺有意思，一个劲儿地光顾说谢谢了，怎么？自己不买点东西？”

“不……不用。”汪止毅脸色不自在地说道。

感觉脑袋忽然热乎乎的，他抹了一把额头，湿漉漉的触感让他更加紧张。

“哦，哦，谢谢。”

掏出手机扫了一下，手都是颤抖的，背后冷汗潺潺，似乎漫步在神秘的银河之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从容地走出这家超市。

无论是老板娘，在场的结伴的女孩子，还是那个心心念念、一眼万年的女生，都惊愕地看着他，似乎听到了晴天霹雳般。

一些可观的接触当然逃不脱几人的耳目，但汪止毅这个不速之客，就像蹿进鸡圈的鸭子，大家都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汪止毅躲在冰箱背后假装翻东西，但不是每个人都处在视线死角，明眼人一看就瞧出异常，只是事不关己，懒得多话罢了。

他回过神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好像堵在胸腔里，倏尔一鼓作气喷薄了出去。

哆哆嗦嗦地输完密码，他强自按住内心的紧张，踱步走到放置电子秤的柜台前，一步开外就是那个女生，此时的他感觉一颗心抑制不住地要从胸腔跳出来，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的跳着，猛烈又汹涌。

把手机推向老板娘，语气僵硬道：“好了，谢谢。”

如果此时解释说只是瞎喊，估计一趟就败光路人缘了，以后两人见面就只能停留在在陌生人这个身份了。

迎着那些炙热的目光，王又又臊得慌，手攥得紧紧的，脸庞僵硬，脑袋快矮到鞋面上了，紧张得说不出话。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汪止毅此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那些目光让她如芒在背，扎得眼睛生疼，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这个陌生的面孔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这么可恶！

那是一把直杆撑伞，伞面打开，把她瘦削的身躯全都遮掩住，就像被粽叶包裹了似的，又像被大树福荫的路人。

“就这么走了？”

老板娘纳闷道，她摇了摇头，有些怜悯地看向汪止毅。

在她看来，两人的关系远非单纯的同学或者朋友。

但无论是哪种关系，现在的情形显然不容乐观。

几个结伴的女孩子看着汪止毅窘迫得发红的脸庞，有人抿嘴微笑，有人目瞪口呆，莫衷一是，神色不一。

汪止毅尴尬的笑笑，然后小跑着跟了出去。

继续呆在这些人的视线里，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不一会儿，他再次看见了那道身影。

于是，他记下了这个场景，深深铭记，不绝于响。

九月之初，昌都下了第一场雨。“杏园”街破败一如往昔，斜风细雨中，那座红漆斑驳的牌坊底下缓缓走出一把绛紫色的圆伞，如同低飞的燕子般迅捷地跑过，不远处的墙缝边，一个身穿灰色运动服的寸头青年愣愣地看着，随着圆伞的消逝，伞下那道矮矮黑黑的瘦削身影一点点淹没在一节节下降的阶梯中。

“谢谢。”他在内心兴奋得大叫。

“谢谢。”

“谢谢。”

……

……

王德胜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情进展得不如想象中顺利，好在如今处于稳步推进的形态。

可以预见的是，这次爱助力的捐款可以大大缓解他的经济压力，做手术的费用也有了眉目。

只是时间不等人，现在英英的病情越发恶劣，照这样下去，估计撑不到30天以后，如果没有及时就医，器官衰竭不可避免。

老板娘自惊愕中超脱出来，嘴角挂上一丝笑脸，“你怎么不早出来，看把人小姑娘急得，那行，一共16.4元，你扫码吧，墙上有。”

可是他忽然现身了，那样坦坦荡荡地站出来，这使人心生不忿，毕竟老板娘刚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们没有立刻想好该怎么做。

但他挺身而出了，这让她们多少有几分不忿，但这神情只是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作壁上观、嗑瓜子看好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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