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脑海中还是四周，如此的寂静都让墨黎害怕。她终于慌了，白夜在她的身体里待了数月，可谁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究竟还能和白夜的魂魄共存多久，而最近几日为救那位太子，白夜又妄动了不少灵力，该不会……

……白夜……兔子精！你别吓我！你倒是说句话啊！

墨黎脚步蓦地一滞，脸颊有些微的发烫，紧跟着，她用袖子蹭了把脸，却是口是心非地冷哼了一声。

墨黎大步朝山中走去，突然间，她便发现，原来自从离开了冉让，她曾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每一次，只要有白夜陪在身边，她便从未被任何负面情绪真正压垮过。

——“宝贝，你叫我？”

——“阿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约定？”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对你绝不欺瞒。”

白夜的声音微微一滞，自然知道墨黎哭了，那向来懒散的声音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慌张来。

——“狐狸？阿呆？……好了好了，我知错了，以后我白夜定然随时恭候阿呆差遣，可好？”

“你闭嘴！每次你都这样，醒来也从不对我说，白夜，你觉得装死吓人很好玩是不是！改日换我来装死让你感受一下如何！”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一双清冷双目瞪着墨黎，若那目光能杀人，恐怕墨黎已经在这位高贵的太子面前死过几千次了。

墨黎松开了他，敛了笑意：“罢了罢了，你贵为雨师国太子，怎么是我区区贱种能碰的？”她手里把玩着先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制好的药膏，丢到南兮木身边，“既然您如此高贵，您的身子我就不碰了，这些药，您若想活命便自己涂一些，若不想活也务必别连累小女我陪您一起死。毕竟，我这贱种不配玷污您的葬身之处不是？”

撂下这话，墨黎拂袖而去。她大大拉拉的走出山洞，可纵使走出去几米开外，墨黎依旧能感觉到身后山洞中弥漫出的隐隐杀意。

想来南兮木这副容貌自然遇见过各色的女人，也见到过厚脸皮的，却是头一次见到这等又丑脸皮又厚的。

——“不要胡说！”

白夜赫然打断了墨黎的话，声音紧跟着又温和下来。他仿佛是在哄劝一个小奶娃一般，耐心地对她说：

“……白夜？”

“兔子精！”墨黎站定，开口叫了一声。

没有回答。

那魅惑的声音终于重新响起，似有人俯在耳边低语，音色既醇厚又诱人。此时此刻这声音竟比平日更好听了，墨黎又是高兴又是生气，忍不住骂他：“混蛋！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你说让我闭嘴，我自然要听话，否则——”那声音里带出些许戏谑之意，“万一哪日我也被你阉了，怎么办？”

“白夜，你说你不瞒我，那我倒有一件事要问你。”

——“哦？”

“我只问你一次。”她缓缓站住，抬起头看向夜空：“你为何非要我进巫王宫？就算我有机会进巫王宫，做了人奴，可你真的有把握潜入禁林取回真身吗？”

半晌的沉默，就在墨黎以为白夜不会再回答时，她终于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阿呆，此事对你我来讲都是双赢。”

墨黎突然站住，不解地盯着前方。

双赢……？

——“拥有灵根之人也是需要后天的修习才能成为真正灵族的，因此，雨师国中才会设立巫灵院。巫灵院便是专门修习巫法的地方，只有修成巫法之人才能入禁林。这次你我既然有机会混入巫王宫，自然要赚足了本钱，阿呆，我想让你做巫灵，你呢？可想借此机会修习灵法？”

墨黎听着白夜的话，眼睛睁得老大。

“我自然想！但是……修灵不是只有具备灵根之人才有资格吗，我一个肉体凡胎的……”

——“你一双黄金瞳便是你用命炼化来的，忘记了？阿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也不是只有修习灵力的灵族才配站在顶峰。”

墨黎听着白夜的声音，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从小，冉让告诉她什么是等级，什么是生而不平等，他告诉她如何自保，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如何去顺从自己的命运，那时墨黎就常常会不甘心地想，为何人要生而不平等，为何出身便要定这一世的命运，她那样不甘心，不服气地一次次询问冉让打破自己这命运的方法，可冉让从不未告知她答案，他虽不曾打击她，却一次次用安抚的口吻告诉她，不要冒进，不要冲动，不要去挑衅权威。

但也许墨黎是天生生着逆鳞的，逆天改命这种念头从不曾在她的思想中消逝。可这样的想法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一个疯子，所以这么久以来，她始终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自己这小小的野心，不曾对任何人说起，直到今时今日，直到白夜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

原来在这世上，竟还是有人理解她的呀……

墨黎心里徒然生出一股暖流来，让她没来由得激动和雀跃，这种感觉就仿佛时她突然寻到了一个和她一样的灵魂一般，这一刻，墨黎感觉自己好像不那么孤单了。

她正在独自兴奋，可紧接着就听到白夜那一贯慵懒的声音，平静地告诉她：

——“不过，你毫无灵根，让你修习灵法也实在为难——”

墨黎的心不由得往下一坠，那份找到知己的雀跃之情还未抵达嘴角便让她没来由得叹息一声。

“我知道……”她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将那份刚刚冒出头的小心思收了起来。

——“但若有机会入巫王宫成为巫灵，你倒是可以学些蛊术用来傍身。”

“……蛊术……？”

——“不错，巫族修灵分为三脉。御灵、蛊术、巫术，蛊术既然与巫术、御灵齐名，便可见其威力并不比修灵之术差。”

墨黎听着这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冷笑了两声，可眼睛却湿润了。

墨黎扭头朝山洞那处剜了一眼，啐了一口，心说：“呸！有什么好牛气的！若不是姑奶奶还有求于你，现在便阉了你！”

她撸起袖子，大大咧咧地往前走，走出去老远才猛然意识到，此时正是深夜，可耳边却静得让她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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