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元帝对我们有恩，寻找青丘帝姬是我和母后的事，你不用操心。”

“你们还知道元帝有恩于你！”白夜一怒之下掀翻了石桌，愤然起身道，“当年若非元帝，如今死的就不会只是我白夜一人了！冉让，谁都可以对青丘不义，只有你我不能！”

“住口！”冉让终究忍不住挥手给了白夜一巴掌。

这清脆的一巴掌，一瞬让整个凉亭都安静下来了。冉让盯着白夜，心中有丝丝苦涩往外泛着。

说完这话，白夜起转身便走。

“亲人？”白夜冷笑，“饮了清心池水，那亲人还算得什么？冉让，你如此对她，将来定然是会后悔的。”

冉让一愣，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他不由无助地苦笑了一声：“后悔？白夜，我只后悔当年被耀灵销魂散魄的不是我……”

“够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说为我！如今还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牵扯进来，若知如此，当年我还不如一死百了！”

“白夜！你想过没有，当年帝姬便是因为这九尾之力才被母后封印于归墟海底，若是此时帝姬回归，元帝怎能继续再让这妖力残害自己女儿？一千三百年过去，你以为元帝会没有破解之法？到时九尾之力尽散你又当如何！你以为你一副灵体因何能同阿黎发生关联！若是失了九尾之力，你真当自己还能活在世上？”

那少女转回身来，一抹明红从她眼里一闪而过，继而便听到白夜的声音，其中还叠合着墨黎的声音，一齐淡淡说道：“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来扛，无需拖累他人，更不需要大哥费心！”

“那母后呢！”冉让质问，“母后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你真忍心就这么辜负了她不成！还有父君的仇！你是报还是不报！”

对面的少女接着说：“那位青丘国的王子也真是个没见识的，竟被阿呆这么一副丑样子迷得神魂颠倒，又对一个毫无灵根的臭丫头连连献媚，鞍前马后。说起来，如今阿呆能侍奉在南兮木左右，也全都得益于元玦。”

冉让迟疑了一下，继而才慢慢端起茶杯，放到唇下：“青丘国向来就是不问种族的自由之地，对阿黎好一些……也是正常。”

“哦？”对面的少女笑着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却已敛了笑意，“可我倒觉得有另一种可能。如今四海八荒都知道青丘丢了小帝姬，青丘元帝和王子元玦隔三差五便在这四海八荒巡游一圈，定然是清楚寻找自己家姑娘方法的。偏偏阿呆就生了这么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蛋——”

冉让攥紧了茶杯，眉心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蹙。

白夜赫然定住，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白夜，我将阿黎抚养成人，你以为十八年恩义我就不愧疚吗！”冉让眼中带出隐隐悲色来，“你于我是最珍贵之人，阿黎于我亦如亲人一般，事成之后我定会补偿她！”

白夜盯着他的眼睛，继而才冷冷一笑，道：“无它，不过是在好奇那位没有灵根的青丘小帝姬如今人在何处。”

“大哥，我从未问过你这只狐狸的由来。”对面，白夜的声音和墨黎的声音相互掺杂着徐徐响起，“为何她的身子便能容得下我的元神？又为何身在三界五行之外的我唯独能和一只狐狸相互接触？这世间能修补元神之物实在太少，如今想来，九尾天狐便是其中一物！”

冉让垂下眼眸，半晌才问：“你想说什么？”

冉让紧跟着站起，叫住他：“你和她的魂魄早已融合成一，此时若将阿黎还回，你和她都得死！……白夜，阿黎终有一日会回去，但绝不是现在！”

白夜冷笑：“认亲能死人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世间万物早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了，唯有自己这弟弟和父君的仇，是冉让这一生不可触碰的逆鳞。

如今白夜竟说出这般自暴自弃的话来，冉让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冷声告诉他：“白夜，就算不为我，为了昆吾丘上为你忍辱负重的娘亲，为了一千三百年因救你而神力耗尽的父君，你也不配说这话！”

白夜像是被冉让的一巴掌打得失去了全部力气，他狼狈地朝后退了两步，失声笑了。他仿佛痴醉了一般，点头道：“是啊，我不配！我和那只傻狐狸都只配做你们的傀儡，按照你们的意愿活着！”

“白夜！”见白夜跳上鲲鹏，冉让一把拽住了他，他的眼里满是心疼，看着他脸上的红印，语气突然就缓了下来，“你……去看看母后吧，她很想你……”

话未说完，白夜便冷淡地甩开了冉让的手，那只巨大的驭兽鲲鹏咆哮一声，跃入云海，像是从未来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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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黎醒来时只觉左脸热辣辣地疼，她不由揉了揉脸蛋，又用手探了探身下这软绵的触感，扬起头，只看到头顶一片波纹状的暗红。

她在哪里……

墨黎慢慢站起，手指轻轻滑过一排牙齿状的尖厉石峰，走到血红的洞口，紧跟着便愣住了。

外面竟是一片云海，此刻星云都在她脚下。

墨黎看着眼前的景致，嘴角一点点咧开，脸颊被牵扯了一下，那热辣刺痛之感不由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痛痛痛……”

她的脸……怎么这么痛！

——“抱歉，我被人打了一巴掌。”

白夜幽幽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墨黎怔了一下，紧接着捂住了左脸，将小脸往下一沉，破口大骂：“白夜你混蛋！你是不是又趁着我睡着鬼混去了！”

墨黎一瞬间脑补出白夜披着自己这身皮囊如登徒子一般闯入姑娘闺房，继而被人家痛揍了一番的生动画面来。她真是恼羞成怒，一张小脸滚烫滚烫的，却只能气得跺脚，拿这混账一点办法都没有！

脸颊上突然附上一抹冰凉水汽。墨黎微微一愣，今日这水汽竟说不出的温柔。

——“阿呆，对不起。”

云海之中，巨大的鲲鹏飞冲而上，停到了白夜脚边。

少女手指轻轻点着自己脸上的胎记，目光灼灼地盯住冉让：“大哥不觉得，元玦就是见了阿呆这副容貌才对她另眼相待的吗？”

冉让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白夜的端凝，拿起茶杯，小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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