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已经关上。

昏暗的烛火下，孟嘉转过头，对韩老夫人道:“不好意思啊，韩老夫人，这茶我手滑碰掉了，我再重新给您来一杯。”

韩子越的婶婶。

“你婶婶。”

人间恶鬼！

快要走出御史台门前的长街时，顾若薇的眼神落在拐角的一辆马车上。

马车简单朴素，马车旁站着的，也是一声朴素打扮，见到来人，她迅速转过身，用马车挡住自己。

极短的时间，足够顾若薇认出来她——韩夫人。

韩子越选择相信她，她应该是真的有方法让韩老夫人不再道御史台闹事。

“你准备去哪儿啊？”他问道。

“去看看我的小猫咪。”顾若薇笑道。

“韩老夫人，您先在这里坐坐，我给您端茶。”孟嘉道。

韩老夫人不敢坐，凳子上斑驳的痕迹，除了血还能是什么？

孟嘉拿起水瓢，舀了一瓢。

孟嘉和铁梨台的人打了一个招呼，推开铁门，铁门里面摆着一口水缸，角落里蜷缩躺着一个男人。

“？？？”

见顾若薇没准备再说，韩子越就没追问。

韩老夫人猛退几大步，背抵住身后的铁栅栏。

“啊——”

干涸的伤口接触到盐水，原本昏过去的人疼到醒过来，四肢疯狂摆动，绑在手脚的铁链跟着发出声音，他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抬起头之后，鼻子眼睛上全是伤口，狰狞可怕。

韩老夫人眼一翻，昏了过去。

——

韩子越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点儿裙摆。

“她怎么在这里？”

顾若薇耸耸肩:“猜都猜得到，韩老夫人大闹御史台，不是背后有人故意撺掇，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事实也确实如此，韩夫人带着韩老夫人来了之后，自己便一直躲在这里看情况。

韩子越嘴巴张了张，“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很了解她？”顾若薇问。

从韩子越的嘴里，她又听到了故事的第三个版本。

韩子越他爹稍稍站稳脚跟之后，就把自己的亲老娘还有妻子接了过来，韩家有能考上京城的，他也不予余力的照顾。

韩老夫人不是正室，也不是韩子越他爹的亲娘，就一直留在颍川。

顾若薇点头:“怪不得这么大怨气。”

古代卫生条件实在太差，韩子越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了，他爹忙于御史台的事情，就把韩子越托给弟弟还有弟弟的老婆，如今的韩夫人养育。

“她晚上用扇子给我扇蚊子，带着我一起玩，对我很好的。”韩子越说道。

后来韩子越他爹也去世，韩子越的小叔，替了他的官职。

“你就成了她亲儿子的竞争对手了。”顾若薇点出来。

韩子越点头，低落之后瞬间又打起精神，像是说给顾若薇，也是说给他自己:“我一定要在西北扬名。”

顾若薇皱眉，“你不想接受韩家，不会是因为你这婶婶和弟弟吧？觉得抢了他们的东西？”

“没，没有。”

顾若薇停下脚步，看着不擅长说谎的某人。

“你不光翻墙的技术差，说谎的技术也差。”

“......”

“我现在说的你要听好了。”顾若薇叹一口气。

韩子越看着她。

“你是韩家的人，韩家作弊的事儿，没有御史台的推波助澜，它是闹不到御前的，你明白吗？”

御史台监察百官，探子遍布，他能不知道韩家买卖考题？他能不知道有人要上京告御状？

他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韩子越愣住了。

“刘瑾春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将韩家留给你，送你去王彦忠那里习武，让你常年不下山，淡化你和韩家的关系，是为了把你从这次的事情里摘出去。”

不然韩子越身为韩家嫡系，怎么可能好好站在这里。

韩子越呼吸急促起来。

顾若薇继续说道:“韩家是你父亲一手拉起来的，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刘瑾春收你为义子，和你爹感情颇深，该是你的，他绝不会让别人拿走。”

换成顾若薇在刘瑾春的位置上，她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这件事，刘瑾春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计划了。”

最后一句，让韩子越的心猛然一颤。

他，他是不是做错了，辜负了义父的期待？

“哎呀，凡是不要太严肃，一定要追究一个什么意义，开心就好。”顾若薇察觉他的想法，大力一拍他的后背，“不论你是想接受韩家，还是不想接手韩家，你义父都不会有意见的。”

许久之后，韩子越用力点头。

“走吧走吧，快到叶之璟他们府上的饭点儿了。”顾若薇催促。

“？？？”韩子越跳脚，“你不是说你去看猫吗？”

“是啊，猫咪叫叶之璟嘛。”

“#￥%……&”

顾若薇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你去不去？”

韩子越咬牙切齿:“去！”

顾若薇不靠谱的事情做了挺多，但都是形式看起来不靠谱，结果来看，还都是挺靠谱的。

难不成自己要喝这个水？韩老夫人看着水瓢。

在孟嘉的动作下，水瓢里面的盐水全泼在了躺着的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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