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眉梢一挑，瞥着牢内神色已经有些松动的那人笑道:“黄元秋，你要不要试试你自己养的蛊虫？”

黄元秋再次退后一步，“你是青州城城主又如何？还能动用私刑不成？”

果然没一会儿她开口道:“申儿，你先去外边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她身后的男子随即发出一声轻笑，“那城主今夜也不必去申儿那里了。”

他倒没有反驳蛊虫之事。

这个身穿斗篷的男子完全笼罩在帽沿之下，看不清面容。但谁不知道夏欢儿养了十多位面首，个个都姿容卓越。

以这人的嗓音和身段，就能感觉出他的不俗。

再看那位青州城城主，面色犹豫不定，似乎还并不想离开。

她定有所求。

黄元秋稳了稳心绪，又换了一副轻松的神情看着牢外之人。

只要他不承认庞氏之案，袁州青是不能拿他如何的。可不能在这城主面前自乱了阵脚多担一份罪责。

涟涟抛出她城主的身份，本意是想借用锦城来施压。但他不知自己与夏欢儿还有一茬，阴差阳错地对黄元秋起了奇效。

想必如今黄元秋已经觉得他自己命悬一线，正苦恼着要怎么自救。

青州城城主夏欢儿，可没有袁知府一个正直清明的好名声。

夏繁料想牢内人已经想了个七转八回，满脸嗤笑地盯着面色越来越难看的那人。

感觉到黄元秋不打算再开口，楚涟这时开口道:“城主若是没有什么话要问了便回去罢。”

清润的嗓音里透着些许疲惫，让黄元秋不觉抬眸往夏繁身后看了看。

楚涟淡然笑道:“没听说过，不过城主可以拿他试试。”

黄元秋瞬时就惨白了脸色，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锦城的探子真的连这些都能查到？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他当真不该回来的！

夏繁笑了笑，“就单说你是从北诏来的，我在你头上安插一个北诏细作之名又如何？几时杀你全凭本城主的心情。”

几时？

就在他转身之时，夏繁紧张地将他拉住，戴在楚涟头上的帽子也在这时掉落，如瓷绝艳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切。

夏繁立刻垫脚替他戴好帽子，但手很快就被那人拂开。

“申儿。”她冲着快步离开的那人喊道，但那道黑影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申儿，走慢些！”

夏繁追出去了几步，瞧见自然而然离开的那道背影又叹了一口气重新走了回来，靠近牢门低声道:“我且问你，你可有一种蛊可以让人痴心不悔，顺着对方一辈子？”

黄元秋这时才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笑道:“城主和袁知府一直都在说蛊，可小人实在不知两位大人口中的蛊是何物？”

“是么？”

夏繁先前的紧张之色一瞬消散，她卷起自己的湖蓝水袖，露出里头的袖箭，“你以为我为何会来宿城？”

她从另一个袖内拿出一副画像，赫然跟牢内的黄元秋有几分相似。

“据线报，五年前最后见过我那可怜妹妹之人，是他。黄元秋，你对这画像上的人熟悉不熟悉？”

“小人不懂城主在说什么。”

地牢最里头安静无比，只听“嗖”的一声，一根细小的袖箭从黄元秋脸侧飞过，他吃惊地捂住自己的脸，看到指尖的血迹后另一只手不觉握成拳。

“你以为本城主有什么耐心和你说这么多？若不是申……”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夏繁将另一只手上的画像扔进牢内，另一只手对准黄元秋腹部以下的位置，压低声音道:“你身上到底有没有本城主问的那种蛊？”

黄元秋面色难看地用手挡在身前，道:“城主想要多少？”

“多少？”夏繁挑眉将手背在身后，牢内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能让一人一生忠于我一人便足够了。”说到这里夏繁怀疑地瞄向黄元秋，“怪了，若是你有，赵慧儿怎么会不对你死心塌地，身子都是你的了还转身就嫁给了别人？”

“蛊虫很难养，何况那时我也没对慧儿下……”黄元秋立马闭上嘴，却发现牢外的那人正皱着眉头，似乎没注意到他所说的话。

夏繁的目光一直望向地牢外，“除了他，他们都不值一提。”

黄元秋不觉也往外头看了一眼，暗道若是刚刚的那名公子，他倒也能理解这夏城主的想法。

女子在情爱里本来就是纠缠不休的。更何况遇上的是先前那样的公子。

他走到牢门前对着夏繁低声道:“只要城主能答应送我回北诏，我便把那种蛊虫赠予城主。”

“我怎么知那蛊虫是真是假？”夏繁面露怀疑，“你若是现在有，直接下在袁州青和本城主身上，让我们对你言听计从，何须来跟本城主打商量？”

“小人怎么可能把蛊虫放在身上，让袁州青来查？”

“笑话。”夏繁勾出一抹讥笑，“庞家六具尸身里都被仵作找出了虫子，可谁会觉得一只虫子能左右人？”

她翘起唇角笑道:“也就是本城主如今的一位面首几年前中过蛊，本城主还亲眼见他对北诏国的郡主，不，是北诏女帝唯命是从罢了。”

原来如此。

黄元秋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女帝曾与牢门外的那人有过交集，怪不得她会知道蛊虫。

说不定以人养蛊这事也是女帝跟她说起过。他是说他们怎么会查到五年前用少女养蛊的事！那间屋子连同少女的尸身都被他的一把火烧个精光了！

如果那时查到了，他们又怎么会放自己离开南朝！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黄元秋低头恭敬道:“只要城主让袁州青两日后无证据抓小人，小人立马便奉上您要的蛊虫。”

夏繁摇了摇头，“你错了，如今是我不相信你的蛊虫是真是假，效果如何。”

她凑近，“你若有办法让申儿今夜主动来找我，我便相信你，再与你谈交易如何？”

黄元秋皱眉想了想，“好。”

说完他走进黑暗处，从墙上拔下那根细箭，等他再走到牢门前的光亮下时，夏繁便看到他左手上的血迹，不觉犯了一阵恶心。

难道，黄元秋将蛊虫藏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城主，你今夜将这只蛊虫放在他的床上便是。”

黄元秋将沾着血迹的帕子递出牢门，等夏繁伸手准备接过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到牢门前，脸上兴奋之色近乎到狰狞！

是啊，直接把蛊虫下到她身上就好了！让她对自己唯命是从就好了！

黄元秋握紧的手一松。对！她若是想杀自己又何必来地牢多说这些话！

夏繁后退半步，整个人便靠在了楚涟的怀里，“申儿，我听说有一种死法，就是以人养虫，让那些虫蚕食着人的血肉直到死亡，你听说过没有？”

那时夏欢儿说她已经身死时，脑中便是回想着她以身养蛊的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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