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确实有幽碧草这株灵植，凰司祭想要，我自然愿意奉上，”贺清晖直截了当道，“但你我之间必须立下字据，以证此事。”

贺清晖这是怕凰若叶拿到东西后翻脸不认人，他必须为自己准备好退路。

贺清晖带来一小木匣，还有空白的兽皮卷、笔、用来写字的汁液。

准备得相当齐全，贺清晖就怕凰若叶借府上没有这些工具的理由而拒绝或者延后字据的书写。

就算是死，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凰若叶只希望自己身体的虚弱期能够快点度过，那样她才能放开手脚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如今的身体，实在累赘。

贺清晖并没有让凰若叶等太久，甚至，这一次来到凰若叶的住处，比上一次要快上许多。

凰若叶果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像是下定决心，她直视着贺清晖：“可以。”

贺清晖一喜，凰若叶同意了，事情就好办许多，当下他立刻请辞：“还请凰司祭在此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将幽碧草取来。”

“贺司祭请便。”凰若叶应了一句，便见贺清晖已经重新打开了大厅的门。

贺清晖的每一句，每一个举动，都是在试探凰若叶。

但是，凰若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凰若叶一切的行为和言语都在告诉贺清晖，若他不阻拦，凰若叶真的会去主神殿汇报此事。

贺清晖好歹也是个坐上司祭之位的人，身在神会中免不了各种勾心斗角，这足以让贺清晖养成颇为丰富的处世经验。

雪白的光亮从敞开的大门中挤了进来，有些晃眼。

直到贺清晖彻底在她视野中消失，凰若叶才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深呼吸，调整体内紊乱的气息。

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小心，他是真的怕。

凰若叶像是终于被说动了，她道：“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贺清晖和凰若叶再次进屋，贺清晖走在后面，踏入大厅后，小心翼翼地将大门关上了。

这是贺清晖做出的最大让步，若凰若叶不同意坚持去主神殿，那与拿到东西再去主神殿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不仅白送了性命，还让凰若叶如愿以偿。

凰若叶让贺清晖打开木匣给她看一眼，里面躺着一株纤细的暗绿色植株，叶片其实不算大，但相较于它的茎干来说，已经很大了。

确实是幽碧草。

凰若叶脑海蹦出的信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她答案。

“借贵地桌案一用。”贺清晖却没有立刻将这只木匣送到凰若叶手上，而是抱着他带来其余工具，说了一声。

凰若叶没有拒绝。

两分钟后，字据的内容已由贺清晖立好，凰若叶看了一眼，对方写得很简洁，既没有歧义字句也没有产生歧义的可能。

凰若叶在字据上干脆利落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抹红光飘过，字据效力成。

这种字据并不是普通的字据，其实所签人名是以鲜血而书，并且那上面几个大字尤为显眼——“神灵共鉴，违者必诛。”

这相当于以神灵起誓的契约，凰若叶虽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但既然存在，就必有其效用。

不过，这对于凰若叶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她本就没准备去主神殿，她也没有贺清晖私吞灵植的具体证据。

做完这一切，贺清晖带着那份字据，彻底安心地离开了，临走前他还对凰若叶说了一句：“凰司祭，合作愉快。”

他直接把凰若叶当做同类人，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至少在这一件事上，他们是同阵营的。

只差水玉了。

凰若叶掂量着手中的木匣，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

刚进屋，凰若叶便看到一团毛茸茸的白球朝自己扑来，并且像以往一样，落在她的肩头。

“找到了。”凰若叶说了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凰若叶是绝对相信水玉的办事能力的，别看它体形小，能发挥的作用却极大。

水玉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已经帮仙女姐姐把它放到里屋了哦，仙女姐姐快去看看。”

凰若叶进里屋，关上门，将水玉阻绝在门外。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别让水玉看到了。

凰若叶不想将自己糟糕的状态展现在任何人面前。

墙边有一只金属器件，是一只很小的炉子，是药师炼制药丸的必备之物。

凰若叶坐下，将所有材料和工具聚拢到身前。

……

在月神会中，几乎每一位祭司及以上神职的人，无论大小，府中都会有一处兽厩，专门饲养一些对他们有用蛮兽。

这处原本路智渊的地界，也有一处兽厩。

此刻，兽厩中的一角落里，正有几个人围聚在一起，他们中间，是一位憔悴又狼狈的妇人。

“夫人，您放心，若是她敢来为难您，我等定叫她有来无回！”一人在冉凌蝶身边说着，这样安慰的话他们几人已说过很多遍。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冉凌蝶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半句话都未曾应过。

他们自被路智渊收留以来，到现在已有数十年，冉凌蝶生性开朗，待他们也极好，他们向来对冉凌蝶十分敬爱。

冉凌蝶现在这幅样子，足以勾起他们心中的愤恨。

冉凌蝶是个善良的女人，可这样的女人，现在竟被如此对待。

“敢躲着我？”突然兽厩外的空地上传来一声冷喝。

前一秒还在坐在地上无动于衷的冉凌蝶突然像受到刺激一般，猛地弹身而起，全然不顾身前几人的阻拦。

那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先放冉凌蝶出去，以免引起凰若叶的戒备。

他们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这么慢？！”隔了数息，一声严厉的质疑再次响起，紧接着，隐藏在兽厩中的几人便听到令人窒息的鞭挞之声。

兽厩中，兽鞭随处可见，都是为了让蛮兽听话赶路而特意制作的。

蛮兽何等皮糙肉厚，那些特制的兽鞭都是挂着金属倒刺的，打在蛮兽身上只能让它们感受到疼痛，但若是打在人身上……

没有任何人说话，但兽厩中的几道身影十分默契地向外掠去。

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这让贺清晖不得不松口，如果一株幽碧草就能将凰若叶拉入自己的阵营，那么他是极愿意做此交换的。

“凰司祭，我们回去慢慢说。”贺清晖重申了一遍，显然是怕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听见他们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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