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北哭着点点头。

赵云道：“你我相处并非一日，朕的脾气性格，皇嫂应知晓一二。今日事已至此，朕不会惩罚皇嫂，也不会难为皇后。只是往事已矣，你们一个是懿安皇后，一个是皇后，从此与东林党恩断义绝，不得再有任何瓜葛。”

“读过，为了知己知彼，魏忠贤那边的东西，朕大概都有了解。”

“这本书里提起万历朝到现在的三大案，其中之一是移宫案，这位李康妃正是此案的关键。”

柳北谢恩，眼泪淋湿了地面。

赵云愕然，有人敢跑懿安皇后的坤宁宫哭个不停，为何啊？

柳北听说，赵云上次在太液池中落水，醒来后很多东西记不起。看来，关于李康妃的事情，他是一无所知了。

“魏忠贤让人写的《三朝要点》，陛下可曾读过？”

见柳北迟疑不决，赵云又道：“朕年轻力壮，并不打算妻妾成群，只是难忘皇嫂的一颦一笑。”说着话，赵云抱起柳北，见她没有反抗，那就是同意了。

对于一个刚刚犯错的女人，唯一正确的选择，是惩罚她！

狠狠的惩罚她！

一个懿安皇后，一个皇后，竟然都是别人处心积虑送进来的。

大汉朝不允许皇帝和亲王迎娶官员或高门大户的女儿，找的都是小门小户的良家女。即便如此，别有用心者还是有办法，柳北和周婉言是东林党送来的，田秀英的后台是胳家，袁梦荷的堂兄是袁崇焕。

几天之前，赵云完全不会怀疑柳北，打心底里怜惜她，一心一意替她报仇。那日家宴，她和周婉言不约而同打听内阁首辅的人选，赵云有了疑心，决定赌上一把，让赌坊的东家亏得底朝天，然后逼迫他交代实情，这才发现柳北的真实身份。

柳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早年的经历与周婉言相似，同样是富商鲍崖供养，陈仁锡跑去家中教习读书，努力将其培养成符合皇室标准的女子，待成年后通过关系送进皇宫。

清晨醒来的时候，赵云听到外面有哭声，他弄醒身边的柳北，指了指哭声传来的方向，怎么回事？天色还黑着，有人在哭，又是如此伤心，太吓人了吧？

柳北裹了裹被子，把身体藏在里面，这才说道：“又是李康妃来找臣妾，已经三天了，天天哭个不停，每次至少要半个时辰。”

赵云蹲下来，正对着她的脸庞，小声道：“皇嫂觉得，机密泄露，朕不会再信任你，因而留在宫中再无用处。故而宁愿舍弃自己，也要保住皇后的位置，对否？”

赵云伸手抚摸她头顶的发髻，言道：“皇嫂啊皇嫂，朕一直敬佩你的聪慧，要不是你在宫中盯着，要不是你及时用风筝送信，朕的登基之路未必那般平坦。要不是皇嫂在宫中的关系，要不是皇嫂介绍皇兄留下来的得力干将，朕也控制不了御马监和勇卫营。因此，朕不怪你！”

见赵云要走，柳北仍旧跪着，只是转过身来，哭道：“奴婢死不足惜，请陛下饶恕皇后！”

赵云说：“皇嫂，朕那日跟你说过，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可还记得？”

柳北面色一红，明白赵云的意思。

哦，要是这么说，赵云就知道了。李选侍嘛，老爹泰昌帝宠幸的女人，不过只是个选侍，想封他皇后，被大臣们拖延。封她为皇贵妃，她又不同意。

没想到，泰昌帝二十九天驾崩，她的位份没来得及定，仍旧只是个选侍。

李选侍看住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天启皇帝，死活赖在乾清宫不走，以此来索要封号。

是杨涟等人强行抢走天启帝，对她诸般威胁。李选侍被迫无奈，只能乖乖搬走。

柳北轻轻抚着赵云的胸膛，很是乖巧的样子，“陛下，说起来这位李康妃还是你的养母，你对她没有印象吗？”

赵云摇头，不太记得。

柳北进宫时，李康妃还是李选侍，听说天启帝和赵云这哥俩都归他养育。只不过，宫中有人传言，天启帝的母亲是被李选侍害死的。

于是，待天启皇帝登基，非但没有给她封号，一度还想查办治罪。

李选侍以前和郑贵妃交好，到此时转而和魏忠贤、客印月来往，靠着他们继续留在宫中，并在天启皇帝登基四年后得到谅解，被授予康妃的称号。

赵云握住柳北的小手，把它往下放，再往下。

“宝珠，她为何来你的坤宁宫哭？”

柳北很奇怪，你怎么知道臣妾的闺名？

床都上了，闺名不知道，太不像话。

赵云前世喜欢听野史趣闻，像柳北这等史上五大艳后，他会不自觉瞪大眼睛，记住你的闺名并不奇

怪。

“陛下不是放宫娥出宫吗？臣妾与刘太妃定下标准，凡是万历帝、泰昌帝、天启帝留下的婊妃，嫔以下封号且年龄四十以内者都在出宫的行列。”

“她不是康妃吗？”

“还有贵妃以下，但是有儿女在外有府宅者，也在出宫之列。李康妃的女儿乐安公主下嫁驸马巩永固，驸马府就在京城，因此李康妃符合出宫的标准。”

“她是不愿意出宫？”

柳北的手在动，身子靠赵云更近了，应道：“李康妃想去乾清宫找陛下，却不能进入。因此，连日来只能找臣妾和刘太妃，一心想要留在宫内。”

赵云没有表态，他想起锦衣卫对魏忠贤、客印月一案的调查结果，这位李康妃其实在阿谀奉承的队列中，而且在宫内人的排位还比较靠前。

不过昵，李康妃并没有职务，手中无权做不了太大的坏事。

至于以前的所谓“移宫案”，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天启皇帝都没有处罚，自己更不能说什么。既然她在出宫的行列，就放她走吧，和她的女儿、女婿共享天伦之乐，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陛下想什么昵？”

赵云乐道：“想你昵！換你昵！”

被子盖在两人的头顶，门外的太监王承恩一夜未眠，替他们看住房门。

官道旁边的客栈内，两人相对而坐，总算看到十几匹快马奔来，马背上有两人闪身进店。

其中一人肥胖，直接坐在对面，屁股底下，你都看不见凳子，全给挡住了。

另一人白面无须，尖声吩咐店掌柜：“关闭店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皇嫂年纪尚轻，在这孤冷皇宫之中，若守寡至刘太妃那般年纪，还有五十年。”

原来，柳北与周婉言的争吵是在演戏，不是因为周婉言嫉妒和无理取闹，而是两人约好了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太有心机了吧？

柳北哭求道：“哀家……不，奴婢自愿进入冷宫，还请陛下法外开恩，留皇后在身边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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