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家让她最不满的就是赵氏跟自来水一样的眼泪。

哭有用吗？

赵北的话一刀一刀的扎进赵氏的心里，让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无比苍白。

赵云扶着身子开始打晃的赵氏半躺在床上，又重新给她倒了碗水，这才在她的注视下，说出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是眼泪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是能让乔老太和张氏不欺负他们？

“娘，你自己算算我爹被征兵的带走后，已经多少年没有音信了？

“如果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联系咱们？咱们被欺负的饭都吃不上时，他在干嘛？

“如果他已经死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守着所谓的老赵家二房的名头？这个名头除了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欺负咱们，还有什么！”

赵北没理赵氏的反驳和眼泪，只认真的看着赵云又严肃的问了一遍。

“大哥，你想分家吗？”

赵氏对着赵云拼命的摇头，“赵云，不能分，为了你爹，你想想你爹，这个家咱们不能分！”

赵云总觉得大妹妹藤了头后变化有些大，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她下一句问道：“大哥，你想过分家吗？”

分家！

“大哥，你下午再去一趟镇上，买点米面回来，再买点油和调料什么的，嗯，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也不知道都该买什么。”

“我爹？娘，你告诉我，我爹在哪儿呢？”

赵北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氏，说的话却是句句跟刀子一样。

赵北见到赵氏的眼泪，下意识的就抒了拧眉。

“大丫，你咋会有这种想法，好端端的，咱们咋能分家啊！”

这个家都已经没有了赵远山，要是再分家跟老宅不牵扯半点关系……赵氏想到自己的懦弱和护不住孩子，惹得赵北居然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就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如果赵氏有个好出身，她这水一样的性子没准还能惹人怜爱，想哭就哭。

可他们这是农家啊！

“想！一直都想。”

之前是他们太小，分家这种事又要谋划，他没有帮手，只能维持现状。

现在大妹妹清醒了，也能干了，他们……可以分家了！

“赵云！不能分家，不能对不起你爹啊！”

“娘！我爹早死了！

赵云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几个字。

他赤红着眼睛，通身的愤恨和难过让赵氏将后面所有的话都憋回了肚子。

“娘，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我爹还在，他怎么会这么多年不联系咱们？娘，你想想咱们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咱们被从老宅赶出来，田也被抢走了，没地种，没饭吃，谁可怜过咱们？

“你哪次发病不是我跪着求刻郎中给你看病？

“小丫和小云都八岁了，他们长这么大吃肉的次数都能掰手指头算出来。

“他们那一身破烂衣服在外面所有人的都笑话他们，娘，你出不了门听不到，所以就不心疼吗？

“娘，咱们为什么非要守着那么个没用的名头苦了自己？”

赵云的质问像是砖头一样砸在赵氏的心里，让她除了掉眼泪，再是说不出半句话。赵北没想到这个大哥比她预计的还要有想法，她心中满意的点头。

“大哥，既然在分家这件事上咱们已经达成一致，我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

“嗯，你现在能帮上忙，分家的事是可以开始想办法了。”

两人谁都没有去看不停掉眼泪的赵氏，要想过上好日子，这个家是分定了。

赵氏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的拉着两人的袖子，拼命摇头。

“娘，如果你能让我们吃饱穿暖，住上宽敞的大房子，那这个家不分也行。”

赵北看着她干枯的手，心中一阵叹息。

以夫为天的时空，赵远山在的时候又是挖心掏肺的对她好，她不愿意分家也合情理。

可……不分家，乔老太和张氏就是趴在他们身上的蚂蟥，不停的吸血，这个家不分不行！

不管赵氏怎么掉眼泪，赵云和赵北都已经达成默契，这个家一定要分！

赵北虽然没明说，赵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止要分，还得趁早。

“大哥，咱们得抓紧时间，进了**月份就开始多雨，咱们得先想办法把房子修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破烂的房子，躺在木板床上抬眼就能看到太阳，这要是赶上雨天那酸爽就别提了。

赵云点头：“嗯，我到时候去山上打猎争取存点银子出来，咱们先努力盖个土坯房。“这个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两人心知肚明，简单商量之后，两人这才侧头看向还在啜泣的赵氏。

赵北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娘，吃不饱穿不暖，连活都活不出个人样的时候，有些坚持就显得特别可笑。

“如果我爹还在，他一定不会看着咱们被欺负。

“可如果他已经不在了，他在下面也会盼着咱们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咱们分家不是要忘了他，不是不替你守着他，是咱们不得再这样耗下去了。

“我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小丫和小云也都不小了，娘，你为他们的将来考虑过吗？”

赵氏羞愧的垂着眼帘，她拦着孩子们不让分家，是不是显得太自私了？

“你们想分，那就分吧，娘忘了你们都大了，赵云该成亲，我们大丫也要到嫁人的年纪了。“赵氏不再抗拒，兄妹两个就同时松了口气。

赵北从墙缝了又摸出十来个铜板，准备去镇上。

“大哥，我下午带小丫去镇上买东西，你下午和小云别出门，我怕奶和大娘那边记恨着，趁机来找麻烦。”

“放心，大哥不会再让她们欺负了。”

之前顾忌多，很多事赵云都不敢放开手脚。

现在嘛，他下午在家正好可以想想这个家要怎么分。

乔老太那边明显不会同意，不然当初赶他们出来的时候就顺便把家分了。

赵小丫听说要带她去镇上，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二姐，我们快走吧，快走吧，小丫已经很久没去过镇上了。

两人背着竹篓出门，赵北很顺手的就从墙根处抽了一根拇指粗的赵条出来。

先是抽了马桂芝占了王秀兰的便宜，之后又让乔老太和张氏没捞到好处，她一个上午就得罪了两拨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做好准备更适合。

饭都吃不上，哭有个屁用！

咔嚓！

赵氏手中的水碗滑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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