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琳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要攻击他们，是自己人。”柳真卿挥舞着双手大喊。

浑碱背部朝外跪在地上，一手捂着一杆长枪，长枪的枪杆就扛在他的肩膀上，而枪把紧紧地抵在地上。他拿的这两杆长枪最长，与其说是枪，还不如说是两棵碗口粗的树。

刚刚那个被他戳翻了得战马正好摔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硬是吭都没吭一声，拼命地坚持着。至于骑在马上的那名敌军，好死不死地穿在了他长枪的枪尖上，穿了一个透心凉。

‘自己人’这三个字在这一刻显得是多么的宝贵。在临死之际突然来了援军，无异于你溺水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噗通’一声巨响，那骑手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随着战马一起载在了平原军的阵前。

‘唆唆’一眨眼的功夫，几匹战马就直接撞上了那堵枪墙，马儿终于发出了疼痛的惨叫。有战马头部触地，有战马四蹄腾空，就是没有战马还能继续冲击。更多的战马则是本能地绕开了枪林，也像流水一样被分流了。

好在只有几个呼吸的撞击，要是这五百重骑被蒙了马眼，这支枪阵怎么可能挡得住。

前面的枪林正在形成，紧跟着还有无数支长枪在跟进靠拢，一道由长枪组成的枪墙正在快速形成，而这堵枪墙的中心，就是他们要保护的柳大先生。

沉默，又是无言的沉默。

柳真卿来不及和这些赶来的‘自己人’打招呼，而这些人也顾不上和大先生问好，因为重骑已经到了眼前。

先是一个士兵扔掉了手里的长枪，紧接着就感染了一大群人。一眨眼的功夫，这群刚刚还敢拼命一下的人，马上就变成了一群兔子，甚至逃跑的速度比兔子还要快。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柳真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的败局。

‘咚咚咚忽然，不远处的城头上响起了一阵紧凑的战鼓声。

‘呼啦’一下，围在柳真卿、和琳等几个将领身边的士兵们猛地骚动起来，溃败终于开始了。

段子光也看到了那如林的枪头，他决定不再一马当先，而是略微收紧了一下缰绳，他右边的一匹战马立即越过了他的身影，一下替代了他的位置。

‘嗖’的一声，只见对面站在最前面的那高个壮汉猛地抬臂一挥，一道黑影脱手而飞。还没等那前出的骑手反应过来，黑影直接刺中了他胯下的战马。

只见后面的‘敌人’在快要接近这一撮人的时候一下子分开，人流像水流遇到石头一样分流而围，‘敌人’并没有攻击柳真卿他们，反而自发地形成了一道外围人墙，团团围住了大先生他们。

从整个战场的画面来看，像极了两只猎豹同时在袭击一支瑟瑟发抖的小羊羔。而那种小羊羔显得又痩又小，已经吓得只能站在原地祈祷了。

最终，后面的‘敌军’是最先接触柳真卿那一小撮人。柳真卿高举着长剑，紧绷着神经，就等着对方冲过来之后挥剑一刺...二十步、十步...突然，柳真卿脸色的表情猛地一惊，他嘴巴张大、诧异的眼神足足凝固了。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围在中心的和琳等人感到城头上的战鼓强烈的力量。

“保护大先生。”围在外围的一个巨高的‘自己人’大吼一声。“保护大先生。”无数张还略带稚嫩的面孔整齐地发出了怒吼。

可是浑碱身边的贾耽和诸葛述就惨多了，这两个家伙虽然还紧紧地抱着枪杆儿，但是人已经载在了地上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杜佑的枪杆上沾满着鲜血，足足有一尺多长，再看他的双手已经被染成了血红，握枪的动作微微颤抖着。

骑阵带出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众人的脸色，他们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睛死命地坚持着。

‘叮叮当当’的声音开始出现在枪阵的周围，那是重骑再掠过枪阵后，敌军砍杀枪林的声音。

战斗一下子进入了激烈的对抗中，虽然敌军通过的速度还是很快，但是每一名重骑经过时都会攻击一下枪阵。

柳真卿提着剑拼命地想挤到最前面去，他内心里压抑已久的热血像火一样在燃烧。

‘嗖嗖’的箭支从两边射出，一些重骑手开始冷箭攻击了。

“啊?”枪阵中终于有人发出了惨叫声，沉默已经不在。突然，有一支冷箭冲着柳真卿就射了过来。

“大先生小心。”一个弱小的身子猛地扑向了柳真卿。

‘噗’的一声，柳真卿还没来得及闪开，只听得箭入肉身的声响之后，一个学生趔趄地扑在了他的怀里。

“大先生...小心。”那学生面部痉挛，痛苦地说。

柳真卿用颤抖的手触碰了一下倒在他怀里的学生后背上的箭支，揪心地抱住了对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柳真卿拼命地摇头问。

“郑余庆敬仰大先生已久，愿意为大先生而死。”那学生笑了笑说。

也不知挨过了多久，终于，长枪阵扛过了重骑的一波攻击。

一些学生搀扶着还勉强站立，一些学生在摇晃了几下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些学生直接躺下一动不动......柳大先生瘫坐在阵中，一手搂着一名学生的尸首，无言地哭泣着。他的脸颊上泪如水流，眼红如烧过的火炭。

“我的学生啊...”他哽咽着，发出心裂肺的哭声。

“哈哈哈...”段子光骑在战马上兴奋极了。

刚刚那一阵他的重骑虽然遇到了激烈的抵抗，还死了十几名精锐骑兵，但是段子光的内心却觉得无比的开心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总是说我们当兵的是丘八，是武夫吗？平日里你们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仗着你们能言善辩，欺负我们当兵的不敢打你们。今儿可总算让我逮住机会了，我就要把受过的窝囊气好好地发泄发泄。

‘唰’的一下，几百杆长枪齐刷刷地顶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如林的枪头闪耀着寒光，这个队形就像一只长满刺的刺猬一样，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城头上留守的是柳耀卿带领的的一帮子书院里的先生们，这些人上不了战场，但是他们可以呐喊助威。只不过现在柳真卿这边形势危急，怎么城头反而敲起了助战的鼓声呢？难道是嫌弃他兄弟还不够壮烈？

果然，鼓声并没有振奋处于危机中的柳真卿他们，反而催动了前面的重骑和后面的‘敌军’。前面的重骑已经开始催动战马缓缓向前，后面的‘敌军’更是急速冲击，甚至还要快重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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