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识大周商船，他们与海上的一些小海盗也打过交道，但是从未和周朝的福船对抗过。

可是，当彭天旭的船队满帆加速，占据了他们上风口的时候，他们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急忙吹响了海螺，大呼小叫，急忙转舵，想要将船只驶离对方的攻击之下。

自由射击，就是不限弩弹量，也不限制目标。随便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谁就打谁。

这是九州水军第一次对敌作战，彭天旭认为，打出威风才是主要的，浪费点枪弩和火油，不算什么。

因为，在能见度极高的秋日海面，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些高大船舷上伸出了车弩和架起了炮车（小型投石机）的悬臂。

彭天旭冷冷地看着前方那些慌张转向的小船。他们若不转向还好，一转向，反倒把船身横侧面全部暴露在己方的射击之下。

“右舷车弩、炮手……自由射击！”彭天旭挺了挺胸脯，深吸一口气，发出自己几乎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发布的命令。

“右舷车弩、炮手……自由射击！”瞭望手急忙打出旗语，把彭天旭的命令原封不动地传达了出去。

彭天旭之前定下的作战计划是，训练非接弦（肉搏）性的作战技能。

这种作战要求，对操帆手和舵工们提出要求。

在战船驶入作战区域的途中，所有船只甲板上都响起车弩绞动弩弦的“咔咔”声，长枪般的弩箭从箭槽中探出铁青色的枪头，森森寒芒，盯着在海波上如风中秋叶起伏不动的小船。

看着从身边划过的一艘又一艘福船，沙船上的梢工和舵工们头一次见到了这些那庞然大物的全帆全速航行状态，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前方海面上出现的船队，之所以被认定为敌军船队，并不是它们个头有多大，而是它们数量完全超过了普通的商船船队。

结合情报，一看就知道，它们是打算经由周防滩海道，进攻丰后国的府内港。

！

一架架炮车也固定在船舷边，调整好了射击方位，一个一个的头颅大陶罐搬了出来，放进抛射竹兜里。那些陶罐里都封装了漆黑的猛火油，罐口木塞外拖着火绳。

除了这些远射武器外，船舷两侧站满了手持弩箭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腰带上都有一根粗绳，将自己固定在船舷上，防止船舶摇晃，将自己抛下海中。

这支从海路进攻丰后的联军船队，都是来自南海道和东海道的小国，很多人都是长年漂泊于海上的渔民。

如果彭天旭不是为了给自己这支训练日久，却一次实战经验也没有过的水军，磨炼一下作战能力，根本就不用排兵布阵，光用福船去冲撞，也能把这些小船全都送到海底去。

海面上那些船只也看到了从西南方斜冲而来的、鼓荡着风帆的船队，刚开始并没意识到这些大船是来对付自己的，只以为是去南海道和东海道的商船。

海螺做成的号角，除了表达简单的警告意思外，并不像旗语信号能明确传递指令，此时五十多艘运兵船，铺在海面上也是一大滩子，即使听见了海螺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当联军船只吹响海螺后，除了首当其冲的几艘小船仓皇转向外，其余的船只还在费力地向上风区慢慢地划着海水，眼睁睁看着彭天旭的战舰分成一列半圆形的弧线向自己逼近。

听到自由射击，率先发动攻击的就是车弩。

砰砰砰，数杆枪弩砸向幕府联军船队，其中有一半射进海中，另一半则射中那些速度缓慢等同于静止的目标。

顿时，船体破碎，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多数士卒被破碎的船板砸中，只有极少数倒霉蛋被枪弩透体而过。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艘联军船只突然爆出一团火焰，火焰席卷了木船，凄厉的惨叫惊吓了周围幕府的船只。

“自由射击！看见没？大家伙把引信剪短一点，像刚才那颗火油弹一样，要炸就在脑袋上炸，看老子给这帮土鳖玩个天女散花，哈哈哈哈……”

以前训练，都是陶罐里加水，根本舍不得用火油。

此时，一听让敞开打了，炮车手们立刻兴奋了起来。

陶罐里加水，即便击中目标，也只听到一片瓦罐破碎声，没意思。

现在能用火油弹敞开打了，还不和过年放烟花一样兴奋。

男人对杀戮有着天生的冲动，尤其是在自己远离危险的情况下，更有虐待狂的倾向。

火油弹和车弩对船只的破坏性，是不一样的。

车弩会撕裂木船，未必会击沉，但是被火油弹击中而燃烧的船只，无一例外船毁人亡。

“咚……！”

发射第一发火油弹的是左舷炮长的炮位。

炮长一般都是最厉害的炮手，也是定下炮队射距和射角的标杆。

只要他们打中了，后面的炮手照着既定的角度和控弦的尺度，基本也就命中了。

炮长发射了第一发火油弹后，其他的炮车也拉弦发射。顿时，漫天飞起了带着点燃火绳的陶罐。

当即，又有几个陶罐在数艘船只头顶凌空爆炸，燃烧的火油扑向下方避之不及的船只。

从爆裂陶罐中溅射出来的、被引燃的黑色粘稠的火油，一片片向下覆盖而去，沾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燃起一团团灼热的火焰。

甲板上那些几乎没有防护的足轻瞬间被火焰吞噬。

只要被火油的火焰粘上，无论如何拍打都扑灭不掉，唯有带着一身火苗往海里跳，才能避免被火焰烧死。

纷飞的陶罐有不少掉入海水里，没有爆炸。

但是只要有一枚靠近船只上空爆炸，下方的船只基本上陷入一片火海中。

“砰砰砰！”

“咚咚咚……！”

“啊……！”

“啊……！”

随着打头的福船车弩和炮车先后开火，后面的战船先后寻找到各自的目标。刹那间，枪弩和火油弹掠过空气时发出的呼呼响声，和射中目标和凌空爆炸的轰隆声，以及来自幕府联军船只的惊慌和凄厉的惨叫声，搅成了一团杂乱而令人心惊的战曲。

九州水师的操帆手和舵工们紧张地调整着航线，让自己的船只进入到一个合适的攻击距离，并要在战斗中一直保持这种距离。

幕府联军船只的体型都不大，五十多艘小船都是两头尖尖的近海渔船，最大的也只是十多米长的沙船，有些连帆都没有，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海面上，没有丝毫威慑力。

其实这个仗没啥可打的，对方的船只数量是多，但真正称得上海船，甚至战船的没有一艘，都是一群运兵船而已，本身不具备海战能力，而且质量太差了，大多数是连周国内河货船也比不上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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