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轻松办成，孟荣心情大好，又和阿拉格巴日痛饮几碗之后，想起之前对方鞭打一个汉人之事，便询问起来。

阿拉格巴日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叹气道，将数月前水前营被袭，至今没有消息之事，告诉孟荣。

当阿拉格巴日听说两个府衙的官军全部阵亡，且全城百姓尽被掳掠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能把近千人劫掠出海，不可能是一群小舢板。

“难道，你没有接到朝廷的邸报？”孟荣皱了皱眉头，不过看着阿拉格巴日不好意思的表情，明白了大概，摇头道：“当初教你识字，你不愿意，现在当了地方官，却连邸报都看不懂，怎么处理政事？”

“我刚才鞭打的那个家伙，就是一只报丧的乌鸦。”

那是发生在一年前莒州和日照两府的劫掠案。据后来追查的信息，也是从海上来的一股势力。

见孟荣发愣，阿拉格巴日不禁好奇追问。

孟荣便将莒州和日照的事情告诉对方。

“不可能。当年我们收编了李瑄的水军部曲，即便是残余力量，也没有那能力和登州的水营正面交锋。”

“是海盗？”孟荣话一出口，自己也摇摇头。

目前，黄海和东海一带最大的海盗，且能和水军一战的只是崇明岛海盗。

“这是荣昌钱铺运送银钱的通关文书，你这里保留一份，铺主手里也有一份，两厢对照后，即可放行。如果对方有任何需要，都要满足，不得拖沓，更不得为难。”

阿拉格巴日闻言，一个劲地点头。

原来就是给一支商队通关放行之事，这对于他而言，是举手之劳之事。

！

但是，那些海盗做的是劫掠商船的买卖，打仗采用的是蚂蚁战术，从未听说过他们有胆和装备火器的官军硬扛，更不可能跑到黄海来袭击登州水军。

会不会是那拨人？孟荣忽然想起在益州路听说的一事。

虽然他有阿合马的文书，但是金银铺之事是阿合马让私下运作之事，见不得台面，若是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达鲁花赤，那运钱船中转通关之事还真有些棘手。

见阿拉格巴日慷慨应允，孟荣十分高兴。

当他在益州路得知登州是自己兄弟阿拉格巴日掌管时，就知道事情好办了。

阿拉格巴日原本打算找一点线索再上报，也好推卸责任，可是登州水师在海上搜寻了数月，一点线索也没有。高丽那边的船只也没有巡海的记录。至于叛军的活动范围都在高丽东南端，不可能出现在事发区域。

如此一来，阿拉格巴日甩锅的理由就不充分了，眼看年底官员考核在即，心中烦躁不安，今日有一个报事的汉军触了他的霉头，便成了出气筒，挨了一顿鞭打。

“以前学不了，现在更是学不了。”阿拉格巴日嘴里嘟囔着，离开战阵之后，他也发现自己在很多地方吃了不识字的暗亏。

可是，他自尊心又强，不愿意让下属知道自己不识字，就没让人给自己念，收到邸报后他就当擦屁股纸用了，所以从来不知道邸报上写着什么。

“能够横跨南北在海上作乱的，一定是我们不知道的另一股势力。”

沉默片刻后，孟荣开口说道：“若不查明对方的底细，以后还会吃亏。”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不能出海了。靠近高丽的海面都冰封。要追查只能等到明年来春化冻才行。”

蒙古人在蒙古军队中享受着天然的优待，即便丟失了一个营的汉人水军，也不大会拿下问罪，但是被革职的可能性却极大。想到此，阿拉格巴日心情沮丧。

“别担心。”孟荣拍着阿拉格巴日宽厚的肩膀，安慰道：“阿合马大人那里，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只要那个荣昌钱铺的生意没有问题，你这达鲁花赤不但不会受罚，还是加官进爵的。”

阿拉格巴日感激地双手端起酒杯，冲着孟荣恭敬举起，然后一饮而尽。

孟周哈哈大笑，满杯冋饮。

赵云到达临安，照例让卓雄几人把从崇明岛调拨的三百匹东瀛马送到御马院，自己带着石井太郎和津田美绪等人回到赵宅。

一进宅院，听说柳北已经生了，赵云顾不得和父母寒暄，连忙脱了湿冷的外氅，跑到自己小楼，冲进二楼柳北的房间。

一入房间，一股热浪夹杂着温暖乳香的气味袭来。

赵云看到坐在床上裹着头巾的柳北，和她怀中的襁褓，眉眼立时翘了起来。

柳北听见有人推门大步走进，心想孩子刚睡着，进来怎么动作不轻一些，转头刚要斥责，就看到赵云惊喜的目光，顿时张大了嘴，眸子里却是骤现一丝惊喜与酸楚交加的复杂神色，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赵云说，一时却又无从说起，嘴巴动了动，两眼升起了一层薄雾。

赵云搓热双手，走到床头，搂了搂妻子，然后伸手从柳北怀里接过襁褓，小心地扒开一头，只见布包里的婴儿一脸皱纹，两只红彤彤的小拳头，紧握着，仿佛在梦中和什么东西抗争。

“男孩，女孩？还没满月吧？”赵云眉开眼笑问道。

“和我一样，是女孩。”跟着跑进来的蝶儿甩着胳膊，卷着凉风，抱住赵云的大腿，仰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感觉到妻子的身躯似乎微微一僵，赵云笑道：“好，好，女孩最乖巧了。已经有了宗武了，有个妹妹更好。”

抬眼刚要问柳北生孩子怎么不通知自己，忽然想起自己在辽东，家里即便要通知自己，恐怕也找不到自己，不禁有些歉意，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搂住妻子，嘘寒问暖。

赵王氏跟着进来，命朝云将蝶儿和其他人刚进屋的人都撵了出去，说产妇刚生，不能见风，都到外面等着去。

屋内燃着地龙，十分温暖，赵王氏显然想让赵云和妻子单独待一会儿。

“一直等着你回来，给她起个好名字。”柳北把头埋在赵云的脖颈里，声音仍然有些虚弱。

赵云心想自己肚子里能有什么好名字，便问对方想过了没有，柳北说出两个名字，二人商量了一会，拿定主意，不过还要请示父母，才能定下来。

和柳北温存了一会，奶娘将婴儿抱走，赵云扶着柳北躺下休息，便走出房间。

在二进院的大厅里，赵云重新和众人相见。

长幼有序各自相见后，赵云让石井太郎将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各房和下人，然后去了后院，和赵氏夫妇说话。

孟荣歪着头，眯起眼睛，“是李瑄的残兵？”

登州地理优势明显，处在南北海漕的中枢地位，由南向北，无论如何变化，登州港都是到达中都的必经之地。

船队在登州中转后，达到大沽口，前往中都。只要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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