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自是挣扎起来，然后张游徼又吩咐道：“你们把他腰带抽下来。”

师无涯和陆修远站在旁边，看着张游徼这番操作，都是看傻了。哪能想到张游徼能这般毒辣，那鞋子脱下来的时候，还飘来了一阵恶臭。

一切事情解决后，众人就又回到了家中。闹腾的小竹村，这般才又恢复了宁静。

师无涯他们回去后，将事情经过也与其他人交代了一下，也就歇下了。

虽然这俩人看傻了，可旁边还有岳仲麟和刘州平。他们二人就按着张游徼的吩咐，将小贼的腰带解了下来。

师无涯出来的时候，虽说是要和岳仲麟一起。但是张游徼这般安排，不失妥当，也就没说什么。

众人就按着张游徼的安排，四下行动起来。

最后他们确认了这个贼就一个人，没有同伙。偷牛贼则是被挂在了忠义祠前的树上。张游徼用的是专门束缚犯人的绳扣，越挣扎就会越紧，倒也不怕这小贼会挣脱逃走。

小贼这下吓得哇哇大叫，看样子是想回答问题了。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可现在却轮到张游徼对其置之不理，“不想说话是吧？老子让你熏一夜，我看你是招还是不招。”

张游徼又是吩咐道：“麟子，你回家取一根绳子来，咱们就把他挂在树上，让他尝尝上天不得，入地不能的滋味。”

至于那头牛，他们是认出来了的，这牛是寡婆婆家的。几个人都是愤愤地又踹了偷牛贼几脚。

这牛可是寡婆婆家最重要的东西。她们家缺少男丁，今年赚了钱，就置办了这头牛。这牛要是被偷了，不是要她们一家的命吗？

这贼选的也是时候，农忙时节，累了一天的人睡得沉。又选在这样一个月色不明的晚上。要不是他靠近村西这边跑，包子和馒头也不会发现。

其他人一赶到，就将黑影围了起来。火光之下，偷牛贼样貌无从遁形。但是他们几个，愣是没人认出这贼是谁，就连后赶到的张游徼也是摇头。

张游徼说话的功夫，村东的人也有几个人点着火把，来到了这里。大家伙一碰面，就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讲。

“算了，姜亮你回家取绳子。麟子和州平带着剩下的人，四处搜搜，省得这小子还有同伙在这里。”张游徼说完后，又点出来师无涯和陆修远道：“你俩就先把这牛送回去，省得寡婶子担心。”

只见到张游徼，也不顾赃，将小贼又踹倒后，就将偷牛贼的鞋子脱下。然后单手就将小贼提了起来，接着捏住小贼下颌。趁着小贼吃痛嘴张开的时候，竟把那鞋子塞进了小贼嘴中。

然而那小贼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却是对张游徼的问题一个都不回答。

“好哇，不说是吧？不说你以为你张爷爷就没办法了是吧？”

他们解下的是束腰的带子，小贼只是衣服松散开来。

张游徼接过腰带，又是吩咐道：“你俩帮我按住他。”

……

第二天张游徼直接在忠义祠前，进行了一场审问。

那偷牛贼经过一夜的风吹臭熏，已经昏了过去。还是用凉水将其泼醒，这下衣服又湿了，可谓狼狈至极。

最后审问结果是，这人是外迁过来军户的家人。听闻小竹村家家户户都买起了牲畜，就起了歪心思。趁着大家农忙时，偷偷来踩了点，这才盯上了寡婆婆一家。

至于其处罚是相当重了，脊杖六十之后，再罚服苦役三年。本朝对偷盗罪处罚相当重。特别是其偷的还是牛，罪加一等，需要从重处罚。这还是因其未遂，要不会更加重。

这处罚和现代相比，肯定是重到了极点。但两个时空情况不同，社会道德要求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在现代偷人家一头牛，虽可恶，影响却不太大。但在这里，牛代表的是生产力，于农民而言那就是命根子。

虽然他没偷成，算是未遂。但倘使其成了呢？那么寡婆婆一家该如何办？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反正被发现处罚也不重。所以，看似严酷的背后，实则还是保障更多人的权益。

这件事情也给小竹村的人提了个醒，有点儿闲钱，难免会被人盯上。而且这个贼一闹，倒让村民们更加团结了。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出了事情，还得靠村里人互相帮助。

偷牛贼自然成了近来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其却远没有另一件事更受关注。

村民们对发现偷牛贼的包子和馒头，关注明显更多一些。

是的，师无涯一家，既师无涯成为小竹村妇女之友后，包子和馒头也成功走红出道。甚至风头直追鹅可汗和丑小鸭。

大家见这两条狗子聪慧，自然忍不住想犒劳他俩。前几天因着猎了野猪，骨头就多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想喂它俩肉吃。

但包子和馒头却是，非师无涯一家喂的食物，那是概不理会。然而愈是这样，村民们愈发觉得它俩聪慧，能顶大用。

包子和馒头的风头，这下就直接压过了鹅可汗和丑小鸭。彻彻底底作为狗界代表，证明了它们的作用，好是一番扬眉吐气。

喂东西不吃，村民们也有表达喜爱的方式。包子和馒头会认人，看到村里人既不会狂吠，更不会咬人。而后村民们就激发了一项名为撸毛的天赋。

不论是大人和小孩儿，看到包子和馒头，都会忍不住撸上几下。

最后包子和馒头不堪其扰，都变得不爱出门了。就算要出门，也是趁着大多数村民们下地的时候。

而之前被拘束在床上的师无涯，经过偷牛贼一闹，终于可以出门了。

师无涯可不是什么爱偷懒的性子，也开始干起了农活。不过这秋日的农活，却比夏日好做多了。少了天上那毒辣的太阳，会少受不少罪。

然而脚好了的师无涯，却没和岳仲麟分开住。家里没人说他俩，他俩才不会开口呢。每天干完农活，也不需做啥，两个人互相推拿推拿，都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就这样，在包子和馒头过着不敢出门的痛苦日子，而师无涯和岳仲麟两人却如胶似漆。时间也到了双九之期，也就是重阳了。

在重阳前几日，今年的税赋交了上去。

大庸朝农民要交的税赋主要为三个部分。

其一便是农田产出，会根据地域，要求农户上缴一定的粮食，上缴部分约为二十抽一。小竹村多是上缴麦和稻。

其二亦根据地域，每家每户需要上缴一部分土产。大多数是上缴各色布匹，小竹村并不养桑，所以上缴的是麻布。也不多，每户交上三尺即可。

其三则只与每家成年男丁有关，男丁每年需要服一定期限的劳役。但这部分小竹村人却是不需担忧的，因着是皇帝同乡，故而这部分是免除了的。

交的税赋不重，村民们脸上才能依旧有着喜意。

重阳离不开敬老。经过大家的商量，决定在重阳搞一个全村的宴会，专门为老年人举行的宴会。

因着服务的对象是老人，这菜单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在师无涯那个时空，有着一个大名鼎鼎的千叟宴。然而要师无涯来看，千叟宴则是不折不扣的反面教材。

缘何如此？盖因乾隆朝最后一次千叟宴后，不少与宴老人宴后却骤然离世。

为啥会这样子呢？一来是老人舟车劳顿，都要跑到京城去。二来宴会时间是正月，京城天寒地冻，老人在室外还得接受寒风的摧残。三来还有着繁琐的礼仪，大惊大喜之下，身体能好才怪。

最后一点则是师无涯最为嫌弃的，也就是其菜单。诚然千叟宴所用食材，皆是山珍海味，不可谓之不丰盛。

然而美食的本质呢？美食是要服务于人的。要根据食客的特点，来调整食材的选取、烹饪的方式。

适合小竹村老人们的菜肴应当是如何呢？秋日偏凉，所以应当以热食为主；老人平日食肉不多，所以菜肴整体就不能太过于油腻；老人肠胃虚弱，所以应当是容易消化的。

为了保障菜肴上桌是热的，他们这次特意多开了几个灶。一定要确保菜肴上桌是热的。

师无涯置定的菜单则是：

四炖菜：鲫鱼豆腐汤、山药炖鸡汤、莲藕炖排骨、板栗炖姜鸭。

四蒸菜：肉末蒸蛋、什锦蒸菜、清蒸茄子、粉蒸肉。

四炒菜：鸡蛋炒豆腐、木须肉、清炒苦瓜、冬瓜炒肉片。

四甜点：冰糖蒸梨、重阳糕、鸡蛋糕、桃酥。

小竹村的人可没有糖尿病的困扰，这甜点选取上也不需过多考虑。只用考虑其是否老年人咬的动。

此次重阳翁媪宴也没啥繁杂的仪式，老人来了直接就坐，由其家中小辈陪着。也不需等固定饭点，上了就开吃。

师无涯由于是后厨总负责人，所以等老人们都吃上了，他还是在灶台前负责指挥。作为跟屁虫的阿麟，当然跟在了他身边。

这边负责灶上工作的多是妇人，他二人混迹此间显得颇为醒目。不过大家都是很忙碌，倒也没人顾得上调侃他俩。

……

终于最后一道菜出锅，两人就直接干起了上菜的工作。

“大郎，都做好了啊？”说话这人乃是姜老大的父亲，是他们村中除了师老爷子外，年纪最大的。按照辈分，岳仲麟还得叫此人为大外公。

师无涯跟着也叫道：“大外公，都做好啦。”

“啥？”大外公年岁太大，年轻时干活累坏了身子。看起来是比师爷爷苍老多了，佝偻着背不说，耳也聋的厉害。

师无涯只好大声又重复了一遍。

老爷子这回听清楚了，乐呵呵地道：“好好好，好孩子你赶紧去吃吧。”

“那祝你长命百岁啊！”

“百岁啊！”老人用手护着耳廓，好似这样能听得更清楚一样，“我要活到百岁，我还等着吃你和麟小子的酒呢。”

这老人虽然耳聋，心却非常通明。在村中几件大事上，立场都是站在师无涯他们家这边。帮着劝了不少人，师无涯对其也非常敬佩。

毕竟说实话，师爷爷的到来，实际上冲击了其的话语权。要是他不配合的话，小竹村恐怕还没今天这番样子呢。

大外公对他和岳仲麟的感情也不反对。当初他俩出柜后，不是没在村中引起流言。但很快就平息下去，大外公可是出力良多。听说有个说话过分的，都直接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www.)

“不能喝太多酒的，也别吃撑了啊！”虽然早就告诉过村里老人，师无涯还是不厌其烦地再次叮嘱。

“我今天呐，不喝酒。”老人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摆了摆道，“我就等着你和麟小子大喜的时候，吃上一次酒。”

“成，到时候我喊上阿麟，我俩敬你。”

“我可记住了，好孩子，快去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咧。”

被大外公这般一讲，师无涯心情都更加明媚了。也终于坐了下去，赶紧陪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吃了起来。

师爷爷和白奶奶身子骨可是非常硬朗的。他们吃了饭后，还一起去爬了山。

这山就村子附近的一个小山头，也不高。平日去的人多，植被也不算茂盛，故而没什么野兽。

上山路上，两个小崽子就大家轮着来带。

师无涯玩闹着，还给岳仲麟头上插了一支茱萸。师无涯这次学乖了，不等阿麟礼尚往来插回来，他直接也给自己别了一支。

岳仲麟也不恼，瞧见了一朵菊花，就给师无涯戴在了头上。

这支菊花，令师无涯相当无语。师无涯重重得拍了一下岳仲麟屁股，就立即加快步伐，跑到前面去了。

师无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喊道：“麟哥，快去追，给我大哥点儿教训。”

给教训是不可能给教训的，但追是肯定要追的。岳仲麟也跑了起来，惹得其他人都是乐得大笑。

两个人腿都很长，追着追着，竟先大家跑到了山顶。

到了顶上，师无涯也就不跑了。山上有块平整的石头，师无涯就坐在了上面。

落后了几步的岳仲麟，赶到后，贴着师无涯也坐了下来。其实他能追上师无涯的，故意落后了几步，他们没必要争个输赢。

“你知道菊花还有一个意思吗？”

“嗯？”

师无涯然后就贴着耳朵，对岳仲麟解释了菊花的另一个意思。说完后，师无涯还傻乐了几声。而旁边的岳仲麟又被搞得满脸羞窘，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这座山对着村子，山下村子的轮廓，缩小后就映在了师无涯的眼中。

“我们就用水泥，把院落都连起来。”

“好！”

“对啦，那里就是我们将来住的地方。”师无涯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指了指。

而岳仲麟仍是只有一个字，“好！”

“你只会回答好啊。”师无涯笑骂道，“阿麟，我喜欢你。”

这次终于不是好了，只见岳仲麟盯着师无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等两个人按好小贼后，张游徼就用腰带将那只鞋子，用腰带牢牢固定在了嘴上。

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贼原是想着就算被发现，按常理也是按照从村东的路追，他就反其道而行之。没曾想却惊动了村西的人。

“好大的胆子，知道你张爷爷是谁吗？”张游徼的声音，在这夜里犹如雨前闷雷。他本是游徼，本职就管缉盗，“竟敢偷到老子村上，快说，哪个村子的人？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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