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斩草不除根。”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萧随青嘶哑着嗓音对她说。

伤口被刺已有两个时辰，他的血从先前流个不停到现在血迹凝固。

“……辛夷不是的，我从前是做过那些事情，但从凤栖大陆起对你的情谊都是真的……”

“……可你那剑一点也不手软。”

从凤栖大陆拜他为师的亲手教导，再到表露心迹引诱她步步沦陷，最后断了她与慕府的联系，心甘情愿一心追至山海。

这其中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慕辛夷真的怕，她怕就连自己此时此刻与他的决裂都是萧随青一手策划。

萧随青眼睫扇动，嘴唇苍白，青宗耀刺自己的那一剑都不敌慕辛夷问自己的这句话来的痛彻心扉。

即便慕辛夷不知道为什么萧随青没有将她彻底置于死地，而是又让她重生，但她也不会自作多情觉得是萧随青不忍心，舍不得，无非是因着那龙轻易死不了，留着自己再做诱饵罢了。

前后联系那条诡异的烟雾一样的龙对自己的态度，慕辛夷便知道他们对自己敌意何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她从来没有做过恶事，也不代表自己这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能够被他们接受。

“快起来……”伊无暇伸手去拉她，可慕辛夷没有起来的意思，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

院子里知情的哀伤一片，青羽澈从人群后面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当下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低下头没有再往前一步。

青宗耀抹把眼泪，见萧随青飘摇预坠的样子，愤恨的把剑拔出来。

伊无暇和青宗耀俱是一惊，她竟然都想起来了！

山海界对慕辛夷的抉择是情理之中，比起山海界对她的不公，她更恨萧随青。

随青，随青，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多么讽刺，现在的萧随青对慕辛夷来说就是噩梦。

伊无暇拉着青宗耀带着一众弟子离开慕辛夷的小院。

别回来死在了他们黎山不好交代。

慕辛夷抬头，对青宗耀抽噎道，“……我有话要跟他说。”

“……”

是，萧随青没有辩解，当时那一剑就是冲着让她身亡去的。

“为什么？”慕辛夷又问了一句，“因为愧疚？”

“……不是。”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当年青夷被自己杀死后，情弃发疯，自尽在阵法旁边，而后情魄归位。

按理说他的情魄有了独立人格又身死，虽然回归但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可是自那之后他的感情疯了般的生长，最后不受自己控制。

原本他与帝江的计划是利用魇龙的将在场目睹这一切的人记忆替换，然后向天下公布青夷以身祭道，收集对她的信仰，从而请命重塑肉身。

诚然，他做这一切也是因为魇龙与青夷相连，轻易死不了，所以从慕辛夷转世到地球，他就在凤栖大陆等着，至此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虽然大致结果看上去没有差错，但中间却多了很多跟计划无关，全是出自他自己意愿的过程。

将荒芜大陆流萤带着记忆的转世送到地球，慕辛夷的身边，让她借机在慕辛夷穿越时把神农戒吸收化为随身空间。

牧和离殇这两兄弟也被他安排到凤栖大陆与慕辛夷重逢。

虽然钻石与慕辛夷本就密不可分，但也因着有他在其中助力，才让他们二人快些相遇。

无因其他，只是这些人都曾受到过她的恩惠，对她一心一意不会背叛，也可让他放心。

萧随青在说过不是之后就没了下文，慕辛夷看着他淡然一笑，最后决绝的问道，“那我再最后问你……如果我最终真的做了你最不愿见到的事，你待如何……？”

这就像是天下伴侣之间的问题，苍生和我，你选谁。

萧随青撑住最后一口气，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笑的有些绝望，说出的话亦是让慕辛夷心寒，“在那之前……我会亲手杀了你。”

然后与你一起奔赴黄泉。

“好……好……！”慕辛夷咬牙望着这个浑身是血的人点头。

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既然选了苍生，那就别怨她从此以后形同陌路！

慕辛夷与萧随青在寝院里待了一个时辰，最后是黎山的弟子将他送回昆山的。

据说昆山看到他们公子满身是血的被人送回来后，非要找青宗耀讨个说法，还是帝江闻询赶来，出面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

自青夷之后，慕辛夷相信了那时帝江的话，她确是走火入魔了，虽然不清楚原由，但每次修炼都是小心翼翼。

青宗耀和伊无暇对于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是抱着心疼的态度的，无论多忙，几乎每天两人都会来看望她，只是少了一个人，青羽澈。

慕辛夷叹息，这件事情要说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他了，纵使被魇龙控制，青羽澈说的也没错。

出生起被送走的就应该是慕辛夷，离别之思，异居之苦都应该是她承受的。

当夜那一番动静惊动了不少弟子，虽然青宗耀有下令不许张扬，但效果仅限于黎山与外界，没过几天慕辛夷就是黎山大小姐青夷的事情就传开了。

这段日子以来她不再一味的冲破境界，而是稳打稳扎，每上升一个阶段就内视自己的心境，就怕青夷入魔的悲剧重演。

补界之阵时帝江说她已经入魔，慕辛夷一时气极便下意识觉得这不过是为他们将自己献祭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

可后来仔细一想，纵使他也与如墨狼狈为奸，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况且在去往前线时她在黎山就发现了自己心境的问题。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看到的景物和人显然是被笼上了一层幻境的。

可是她的修炼中规中矩，要说不妥当那就是一心求快，至于执念多是青夷的。

想起阵法中缠着自己的那条烟雾一样的黑龙，和如墨他们忌惮自己的原因，那么她入魔应该也是跟这有关系吧。

“为什么？”慕辛夷似笑非笑的问他，“就算你想监管着我，也用不着作那么大的牺牲把自己搭进去，你不觉得……恶心吗？”

他本意虽是想刺回来，但并不是他站在那里任他求索，而是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院子里的火把渐渐灭掉，天边鱼肚白，青宗耀过去将母女两人扶起来，语气不善的对萧随青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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