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善家阳盛阴衰，善正黎这一辈血缘近的几乎都是男孩，离得远的旁支分家倒是有一两个女孩，却都生分。二婶谢婉瑜身边带着一个女孩，说是她娘家侄女，名为谢婵芳年方二八。许是因为李玉合的身份，谢婵芳与她亲近不起来，李玉合也不做强求。

在李玉合不经意营造的氛围中，她和善家的女人距离拉近不少，淡化了君臣之间该有的尊卑分寸。对此她很是满意，既然认定了善正黎为伴侣，当然要和他家里的长辈们，尤其是女性长辈们打好关系。

姐姐临终前将两个孩子托付于她，陈穆知干脆戳破这层窗户纸。

“是的，三婶。”善正黎大方承认，这本就是他提前两日带李玉合来永平侯府的目的。

就在家主继承仪式的前一晚，善正黎被小陈氏叫到院子，准备说些体己话。

善正黎坐下后，陈穆知盯着他的面容久久不语，这孩子的容貌有七分随了姐姐，真是俊俏的过分。末了陈穆知才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喜欢陛下。”

陈穆知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异乎寻常的笃定。

活到她这个岁数的掌家主妇哪能看不出小儿女之间的柔情蜜意，藏得再好也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更何况李玉合丝毫没有避讳之意，善正黎提前带贵人到府，不就是意图慢慢表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吗？

陈穆知慈眉善目，温和的笑容中夹杂着对善正黎的愧疚。

善家男儿皆在军中长大，且都晚婚，善霁嵘快到而立之年才娶了二姐，三十以后夫妇俩才得长子善正黎。

偏偏由于李固对永平侯府忌惮，善正黎才十岁就被送去都城，美其名曰是伴读，其实就是送过去当人质的。还好他安安稳稳长大成材，否则陈穆知真不知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二姐交代。

李玉合作为观礼来宾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却提早两日来到了永平侯府。这是李玉合的意思，善正黎心领神会并带着酥酥的暖意将她带回府中。

永平侯府的成员和善家各支亲戚在李玉合到达后，陆续前来向她请安，在新皇面前混个脸熟。她本身记忆力超群，很快便将善正黎本家分家的亲人们认了个清楚。

善正黎本家的直系祖辈差不多已仙游，除了名义上在堤云庵代发修行，实际被囚禁的姑奶奶善明悠。

善正黎的家主继承仪式如期举行，虽说一切流程简化，但不能省的部分仍旧需要整整三日才能完成。

“三婶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您照看着正宵长大，正黎之感激无以为报。三婶放心，正黎必不负家族所望。”善正黎弯腰拱手说道。

“好孩子，坐下说。”陈穆知示意善正黎坐到身边。

当然，这也是李玉合刻意放低姿态亲近她们的结果。她从善正黎嘴里得知小陈氏如同他生母一般，故而对三婶更为上心些。

说起来善正黎三叔善霁琛的妻子陈穆知，既是善正黎的婶婶，也是他的小姨。善霁嵘的母亲陈穆乔和三婶陈穆知是嫡亲同胞姐妹，都来自颍川陈氏。陈穆乔是长房嫡次女，而陈穆知在长房姊妹中行五。故她俩嫁入善家后，以大小陈氏区分开。

两位婶婶起初见到李玉合时还显得局促，对她恭恭敬敬，谁知一顿饭过后，她们处的便和家中长辈晚辈一样别提多亲切。尤其小陈氏看待李玉合，满眼皆是喜欢与疼爱。

“黎儿，明日就是你继承善家家主之位的大日子，往后你就该挑起整个善氏的大梁了。”

陈穆知已过四十，虽芳华不在，可眉目之间仍能看出她年少时的风采。她自幼和二姐陈穆乔感情深厚，二姐留下两个孩子仙逝，她便将善正黎和善正宵视为己出，几乎是将他俩接到自己府中照顾。可惜善正黎十岁便去往都城，如今再见他已是沉稳卓越的大人了。

“你可知这是何意？”陈穆知言语中满是无奈，“你打算违背善家的祖宗规矩？”

“三婶，正黎此生所求，唯此一人。”

陈穆知叹气连连，欲言又止。

“其他的人如何看待，正黎不在乎，合儿也不在乎。可是正黎希望三婶能给我们祝福，您的祝福便相当于母亲的祝福。”

陈穆知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善正黎，若善正黎一直养在她身边，养恩大于生恩，她还能行使家长的权力强势断了他的念头。

可偏偏善正黎为善家牺牲的太多太多，从小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无欲无求。此刻陈穆知如何舍得残忍拒绝他的‘此生所求’呢？

陈穆知深知善正黎的执着，恐怕连他老子善霁嵘都奈何不了他。

“你父亲可有同你讲过你姑奶奶善明悠的事？”

“讲过。”

“即便得知此事，你和陛下仍旧义无反顾吗？”

“是。”

听到善正黎的回答，陈穆知并不意外，但她还是不由自主搅了搅手中的帕子。

善家男人对认定的女子情谊深厚，除了二哥在二嫂死后三年续弦，大哥更是再未有过续娶之意。而陈穆知自己的丈夫不仅没有纳妾，甚至连通房都没有过。正因善家男子重情，所以善家一直是各家贵女首选的夫家。

善正黎既然这般回答，想必再没人能拆散他和李玉合。

“既然你意已决，想必你们早已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都考虑清楚。三婶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黎儿，只要是你中意的，三婶愿意诚心送上祝福。”

“谢三婶。”善正黎双眼亮了，而后又如同幼时那样，用恳切的目光看向陈穆知。“……二婶和谢婵芳那儿……”

“就知道你必有求于我。”陈穆知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这个恶人三婶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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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虽不是你生母，本没有资格对你嘱托，但你毕竟是姐姐的孩子，三婶同你母亲一样只希望你好好的。”

善正黎生母陈穆乔在他七岁时故去，善霁嵘未再续弦，因此永平侯府中无其他女性主子。善正黎担心李玉合一个人在府中尴尬，便早早邀请了他两位分家出去的叔叔的正妻，到府中陪伴她。

两位婶婶分别是善正黎二叔的继室谢氏谢婉瑜，以及三叔的原配小陈氏陈穆知，二人均是世家大族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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