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更凛，郑玲潦草向我与杨岚扫荡过来:“你们先出去，把门带上。”

“郑总可能是在高处待习惯了，举手投足间有女王作派，我很能理解。”

“能引起郑总关怀，是我所幸。”

眼皮子微微挟起来，周延撑着半分眼缝在我脸上流连忘返:“今日我反思自己，想到我曾经给秦小姐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让秦小姐承受了精神上与经济上双重压力，我每每痛恨我自己，往事不可追，困顿与懊恼于事无补，我只能尽量补偿给秦小姐。这次得知秦小姐参与到项目竞标资料准备组里，每天扛着巨大工作压力，暗暗鼓气想要摘取胜利果实。我哪里忍心被我辜负过的人儿这般煎熬，我索性急流勇退，将这发光发热的机会留给秦小姐。也希望秦小姐能看在我诚意满满的份上，可以前事不计，与我冰释前嫌。”

又回归到他一贯热衷的先捧后踩的交流方式，周延前一句热乎后话徒然冷冰:“但郑总似乎搞错了，这里是我周延的地。我想让谁在这里，谁就可以在这里。”

将眼神拢成束放回郑总身上，周延势要将我变作砧中肉来切割，他言辞恳切道:“郑总，我以我人格担保，这次宝路创投选择撤标，绝无其他深意，我更不会借机给千禧使坏。其实我作出撤标退出竞争的决定，主要原因在秦小姐身上。”

若然菜刀自有天赐，我真想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烂男人大卸八块！

然而手中无工具只能靠嘴的我还没来得及轰出第一发子弹，郑玲忽然用凌厉眼神制止我，她身体往前倾摆出饶有兴趣的姿态:“哦？那不知道周总是否方便与我分享一二？”

与我默契仍旧，杨岚将些许余光递来，她挤眉弄眼着分明示意我先出去，免得我在郑玲面前落罪。

那我更不能就这么扔下她。

强撑着越发沉甸的脑袋，我笑着圆场:“谢谢周先生抬举。但过多人在场，确实不利于周先生与我司郑总深入交流，周先生可否允许岚岚带带我，我想试试宝路的咖啡，会不会格外香浓。”

却到底道行深远，周延未受任何影响，他阴阳怪气的腔调里含溢别样深意，话锋更是倏然转回:“郑总日不暇给，日日万机，这次忽然登门造访，是为了我宝路撤标退出与千禧创投竞争这事来的？”

什么鬼，撤标的事周延不是说说而已，他真有这打算？

那我这波歪打正着的操作，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了。

“这茶是好茶，人也没问题。但坏就坏在火候没掌握好，给到郑总不那么愉快的体验，我深感抱歉。”

“秦小姐无疑是我宝路创投难得的贵客，不过秦小姐只是要一杯咖啡而已，随便一个小助理就能做的事，还真没去到需要我宝路做大客户项目对接的主管去冲的程度。哪怕岚岚与秦小姐私交甚好，秦小姐也不能使唤岚岚到这地步。”

反正就是他竖起一身刺，扎着我哪里算哪里，周延简直是怕我死不透似的:“更何况，今日与郑总这场会晤，我极度需要秦小姐在场。唯有秦小姐在场，我才能以更容易些的方式来打消郑总顾虑，省去郑总误以为我周延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真小人。”

坦然接纳郑玲这番唐突注视，周延笑得暗涌层出不穷:“怎么，郑总担心我会给你使诈？这让我始料未及，以铁血手腕征战商场多年，名声盛赫在外的郑总，竟会有小女生的一面，瞻前顾后起来了？”

端起茶来畅爽喝上一大口，周延气淡神定:“我在这里提前预祝郑总成功中标，并在举办活动时赢个满堂红。”

眸里凝重跌起，郑玲忽然将目光放肆盯上周延，她只管如此这般，却是一声不吭。

目光碎碎朝杨岚与我这俩落难姐妹脸上打了个圈，周延再添一句:“在我周延这里，你们不是外人，都不用出去。”

然后他们俩大佬明争暗斗，合着把我为难死了。

不仅是郑玲神情微妙，就连杨岚也表情迥异，我揽在眼中急在心里。

顾不上那么多，我掐声接上:“周先生的幽默感又上新台阶了。这么大一项目，周先生选择退观其变，必定有更深一层的原因。这本是宝路创投内部的事，周先生不好直说正常，不过周先生拿我作掩护，可是要收费的。”

哪能再任由周延恶趣味的打我一棒我再回击他一棒这种荒谬游戏继续往下，我话毕之际主动与他对视，我以唇语念出了周萌的名字。

我果真赌对了，周延眉宇间挑衅的意味散去，取而代之他用凌戾眼神似对我镇压，轮到我剔眉回敬，这般对峙有十几秒，他终于与郑玲笑:“郑总，茶你喝了，我们也算有说有笑聊得特别愉快，尽管意犹未尽但不如就先到这里，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聚？”

应声起身，郑玲只点点头算是回应，她大步流星往外走，我连忙跟上。

坐到车里郑玲开始往外拨电话，不多时她听到她从对方那里确认到宝路创投确实撤标了，郑玲那张美艳的脸上开始蒙霜，她让我加速回千禧，并第一时间组起临时会议，最后她的决策是以双份准备以应万变。

就这样，明明宝路创投撤标看似对千禧有益的事儿，反而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项目组里每个同事，都紧绷绷的，那种无形压迫如影相随。

而我做的选品这一块，郑玲亲自盯上了，她连着两天与项目组共进退，也有认真与我探讨细节，似乎抛开卓悦拿工作做纽带，郑玲更能与我和平共处。

一连三天，我都忙到九点十点才到家，工作餐吃不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又不想陷入吃宵夜越吃越起劲的怪圈内，我洗完澡出来就先刷朋友圈，却又特别悲催的刷到宋艾晒了个草莓蛋糕的照片。

随手一个赞，我在下面留言道，羡慕。

宋艾很快回复我，想吃就让我哥给你买嘛，你有人使唤不使唤瞎羡慕什么屁。

尽管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我却盯着看了三遍，且欢欣雀跃。

这无不证明，哪怕宋艾没喊我声嫂子，但她潜意识里已认可我与卓悦的关系。

她也算是卓悦这边为数不多的家人代表，能得到肯定总是好的。

心情美，我哼着歌儿琢磨卓悦差不多该忙完了，就打他电话来着。

谁知，打了俩，他都没接。

寻思他大约去了洗澡，我百无聊赖打开了电视机。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捶门声大作，那震天动地的势头不亚于十级风球，我循声上前，贴着门问:“请问哪位？”

敲门声徒然止住，但接涌而来的是劈头盖脑并夹带着哭腔的咒骂。

声声入耳，污秽不堪。

我要听郑玲的出去，那杨岚要听周延的留下，那我不就是陷杨岚独处这修罗场了吗。

我能感觉到，即使有我们提前探讨打底，郑玲也仍有吃惊，不过她将这份情绪把控极好，她笑意连唇:“多日不见，我万万没想到周总居然多了平白开玩笑的爱好。”

“我没开玩笑。我宝路千真万确要退出这场竞标。早在郑总莅临前，我司已通过正规联络函向招标方致歉，正式退出这一场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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