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直到郑玲身姿彻底脱离我眼帘，我收回向杨岚笑:“岚岚，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在寥落夜色下，杨岚穿着一身笔挺ol西装，这让她与周遭一切总弥散着格格不入意味，也或是这般干练利落打扮的她与过去那个吊儿郎当吃喝玩乐混日子的模样彻底割裂，于是她没有办法再像几个月前那个没心没肺靠过来就搂着我肩膀，与我勾肩搭背很快能谈天说地的热聊到一起。

拿下手机，她说:“宝贝儿，周总让我先回去，那我先走啦。”

我将杨岚送到楼下，她发动车子后将车窗摇下，对着我作了个飞吻动作，开走了。

确实朝我靠近了些，杨岚离我约半米远，她用手轻轻拢压下被风扬起的发丝，说:“今晚我随同周总外出应酬，我身体不适周总帮我挡了几杯酒，他临时更改行程要来医院，我给他当司机。外面太闷，到这吹吹风。”

她更像是在向我极力解释，她怎么会忽然与一向没什么交集来往的郑玲，在夜半三更的医院飘台里相谈甚欢。

疑无对证，我将狐疑的苗子镇压在角落里，配合着由衷说:“不错不错。看来岚岚你要成为大富婆，这事儿指日可待。我先说好了，你两条大腿都我的，到时记得让我先抱。”

噗嗤的笑了，杨岚嘴巴刚张，她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放到耳边听了听，她简练应一声:“好的。”

“不用啦。已经庆祝过了。”

杨岚淡淡笑:“帮我爸搬家那天，为了乡里邻里平常多关照下我爸，我在附近一酒店摆了几桌，请老家的亲戚朋友吃了顿，也算是庆祝这事雨过天晴了。”

可能是意识到她扫我兴了，杨岚缓缓挨近我一些，她胳膊横过来压在我肩膀上:“宝贝儿，我可不是不愿意跟你吃大餐。主要是我最近忙死死，还应酬多无可避免也吃得多，这已经让我身材雪上加霜了。就拿上回我陪你喝那趟酒来说，第二天我上称发现自己重了两斤，我想死的心都有，所以我最近都暗暗给自己打气，事非必要不在外面吃吃喝喝，就待家里吃点水果沙拉得了。”

喝了两口，郑玲连拧合回瓶盖的事都要交还给杨岚做，杨岚做得流畅自然。

即便因为隔着太远距离没能听到她们之间聊了什么，可我从她们肢体语言里隐约觉得她们关系匪浅。

有迟疑也有权衡，我本想退到一旁当作不曾目睹，但神使鬼差被电光火石般闪现的念头支配着迎上去。

是郑玲与杨岚在拐突处，她们似乎关系很不错的样子，郑玲不知说了什么，杨岚得得笔直如杨，她边点头边拧开瓶矿泉水，给郑玲递了过去。

有了熟悉的肢体接触，我与杨岚之间隐约的间隙似乎又消失了，杨岚俨然又变回以前那样可以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她继续说道:“宝贝儿，我现在对由自己亲手掌控住的人生信心爆棚了。几个月前我一无所有，到宝路创投干什么都绊手绊脚的，好多次因为事没干到点子上，被周总责备，那时真的觉得人生灰暗。现在我爸的事解决了，我也慢慢找到工作状态。就上个月，我啃下了个前同事跟了两年也没跟下来的大客户。这不，就连千禧创投的郑总，她忽然向我伸出橄榄枝，她有意挖我到千禧去。这不，就刚刚我与郑总在医院不期而遇，她又来问我，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去千禧。虽然我到目前不想挪窝，但被人挖跳槽相当于是在肯定我能力，我好开心。”

一通长篇大论下来，杨岚语气里的欢欣雀跃不加掩饰，也并无哪一处成色可疑，可我大约是近来遇到破事太多导致精神衰弱，也出现认知上些许偏离，我总觉得杨岚说了那么多，最主要是引出最后那几段。

语调里裹缠着星点酒意，郑玲拽里拽气的扔下这几经不近人情的刻板话，摇曳生姿的从我身旁走开了。

但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小疑惑，我加快步伐，很快停在郑玲对面:“玲姐，今晚劳你费心了，谢谢。”

懒散散的抬了抬眼皮子，郑玲轻描淡写的:“我费心不是看在你面子上，不过我也担当得起你这一声谢。”

不管是我或杨岚，其实我们说话的语气都挺好，这么有问有答有来有往也属正常，但我总隐约预感气氛有些微妙，嘴巴也像是被什么糊住般半响吱不出声来。

氛围凝黏一阵，杨岚冷不丁说:“宝贝儿，最近忙，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跟你说。我爸那事解决了，我爸从里面出来了，并在周总出力打点下，他办了内退，每个月能按时支取退休金，也搬回乡下休养着了。”

由始至终，她没问我怎么也在医院。

或是她一早从周延那里获得信息，知道是卓悦入院，也或是她从我与郑玲对话中听到一二。但她连循着礼貌的半句问候，都没有。

失落在所难免，但我也深知每个人关注的东西未必一致，我也不必过分苛求。只是杨岚与郑玲私底下单独见面并且相处融洽这一点，却是实打实的在我内心烙下了浅浅淡淡的印。

之后我重新回到飘台上，风随着夜色越浓越嚣张，我渐渐被吹得头痛，我正要打道回府时，转身就遇到了周延。

他握着两杯咖啡，并十分自然朝我呈出其中一杯:“喝不喝？”

我欠了欠身:“好意心领了，不喝，谢谢。”

打过示意后，我迈开大步走出有几米远，周延忽然喊住我:“秦时九。”

毕竟卓悦平常都连名带姓的叫我，现在周延也这么喊着，愣是把我整得身体僵了僵，我好一阵才缓过来:“什么？”

“虽然我说这些话，有些讨打的成分在，也有可能被你骂得狗血淋头，但我不说，我怕我以后会后悔。”

将抑扬顿挫这一叙事手法用得可谓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周延将我的好奇心吊得几近悬在高空后，他再有条不絮:“我建议你尽快与卓悦离婚。为了你自己好。”

即使这话题格外突兀，我也因为得悉是周延自导自演这一切真相有些说不上别扭，但兜兜转转之下事情有了好结果，我也是真的替杨岚高兴:“那就好啊！改天等你抽到空，我们一块吃大餐去，庆祝庆祝。”

对周遭环境异动比较敏感吧，郑玲先发现了我的存在，她身体侧了侧过来，隔着月色与我遥遥相望。

汪洋不是说郑玲已回去继续嗨了么？她怎么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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