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在岗。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他离职了，要么就是因公殉职。

在警局干了几年，布朗警官什么都能见识到。

就在几分钟前，玻璃门被推开，一位样貌出众的女士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不像是受害人，当然也不会是罪犯，也许只是来查查税金的普通公民。

后者显然不可能，最近布鲁德海文的报纸上没有警方伤亡的新闻，如果人死了，系统为什么发布这个任务？

想想看吧——

每天坐在这个位置，接待那些上警局求助的人，一个又一个，大部分受害者都呈现出疲惫不堪、又或者是歇斯底里的狂态。

除了这些人，警局的常客还有各种罪犯，过于危险的家伙不会停留在这里，但因为小偷小摸而被抓进来做笔录的混球总是有很多。他们会无赖地声称自己无罪，在这里大吵大嚷，说不定还会扭打起来，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办公场合会变得鸡飞狗跳。

——他姓布朗。

这个信息从兰妮脑海里一闪而过，刚刚她在那些照片里见过这张脸，就在空位的下面一排。她注意了一下对方胸口的名牌，证明了自己的记忆没出错。

“打扰一下。”兰妮对他微笑。

“B，看来我们的警官先生已经离职了。”兰妮在脑海里向她的系统宣布了这个坏消息。

系统并不惊讶于这个结论。

他就呆在宿主的脑子里，能像真正的机器那样扫描周围，观测一切情况，自然知道兰妮的信息从何而来。

事实证明，变化比计划来的更快。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姐。”名为布朗的警官往前探了探身，显露出了与平时执勤不同的态度，像真正的绅士般彬彬有礼，“是遗失了什么物品？还是想查询税务信息。”

警察不是一个服务行业，而是合法化的暴力机关，但他不介意为这位小姐提供热情的服务。

当然，兰妮相信游戏设定“正直的警官”不会这么做，所以这空出来的牌子一定是迪克·格雷森的。

游戏把迪克·格雷森设为攻略对象，资料中认证他是布鲁德海文警察局的职员，并明确使用了officer（警官）来称呼他。

公告栏没有公示职位变动的信息，一个没有突出功绩的小警官显然不会那么快就升职成为detective（警探）。除非他有办法把钱塞进某个人的口袋，得到一个自己的专属办公室，好把自己的名牌从那面墙上摘下来，装好塑封摆在办公桌上炫耀。

当然，这些都只是兰妮脑海里一个小小的构想，像是小女生故弄玄虚的第六感，连推理环节都算不上，但八九不离十，她需要做一个最终确认。

兰妮走向警局大厅的接待前台。

重点是——

她很吸引人。

布朗警官一见她就产生了一种新奇的感觉，因此也并不介意自己缓和态度，表现得更热心一些。

“请问格雷森警官离职了吗？”

“是的。”

空想被认证，兰妮原本微笑着的唇角弧度下滑几个百分点，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忧郁。

“真不凑巧。”兰妮叹息，“可以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吗？我有些事要告诉他。”

可怜的女孩，被格雷森的魅力捕获了。

布朗警官心想。

“恐怕不行，这是他的隐私。”布朗说。

“好的，警官。”兰妮没有强求。

兰妮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嘴角噙着的笑意散了个干净，她有些不高兴地蹙眉：“好极了，我怀疑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布鲁德海文，我们只剩下两个小时，要怎么才能找到满世界乱跑的目标？”

“没有哪个女主角会在开局追着男人跑，按照恋爱游戏的一贯套路，我现在该找个咖啡馆坐下，等攻略对象们上门来找我。”兰妮看向街对面的露天咖啡馆，颇有些意动。

“不，没有那种套路。”系统否决了她的想法。

系统看得出兰妮并非只是嘴上说说，她是真的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等着目标上门搭讪。

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游戏给出的攻略目标们目前都应该在另一座城市，被某件事绊住了腿脚，连迪克·格雷森都离开了布鲁德海文，其他人又怎么会来？

“你还有两个小时，找到迪克。”系统说。

“我找不到。”兰妮更加不高兴了，“你得告诉我去哪里找，别人家的系统都可以扫描目标的！”

系统：“……”

系统有点头痛。

“我可以扫描，但仅限于以你为圆心的一公里内。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不在这座城市。”系统说。

兰妮：“他长了两条腿，能跑的。”

系统：“我知道。”

兰妮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系统说下一个提示，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不能提示更多了？”

“我说不出来。”系统干巴巴地说。

“可怜的打工仔，严格的保密协议让你变成了哑巴。”兰妮叹了一口气，“我玩的不是恋爱游戏，是悬疑解谜游戏吧。”

系统语气淡淡：“我相信你可以，你很聪明。”

兰妮：“……”

系统提醒她：“还有一小时五十二分钟，注意不要受到惩罚，不然会很麻烦。”

兰妮：“这不是恋爱游戏，这是逃生。”

她掏出手机开始搜索迪克·格雷森相关内容。

兰妮必须要从中筛选出有效信息，快速判断格雷森的所在地，没有选错的机会，因为时间不够了。

至于怎么判断正误——

“中心城？”

“No。”

“巴尔的摩？”

“No。”

“大都会？”

“No。”

“哥谭。”

“……”

兰妮等了几秒没听见系统回答，确定了心中所想：“好的，他在哥谭。”

系统受到限制不能透露关键信息，目前看来只能否定错误判断，无法直接肯定正确信息。随着游戏推进，系统才能解锁更多功能，等到了哥谭，她会让系统搜索格雷森的确切位置，至少现在有了方向。

得出这样的判断并不难。

以布鲁德海文为出发点，市民常用交通工具一个半小时内能抵达的范围只有这么几个城市，不然就该提前判定任务失败了。

而和格雷森相关的城市就更少了。

谢天谢地，格雷森竟然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他甚至有自己的维基百科——虽然内容只有几行字。

迪克·格雷森，八岁时就是马戏团杂技演员，空中飞人家族“飞翔的格雷森”中的最小成员。在巡回表演时发生了一起不幸的事故，父母亡故后，格雷森被哥谭知名慈善家兼企业家布鲁斯·韦恩收养。

不过，格雷森在高中时就搬出了韦恩庄园，成年后收养关系结束，他来到新的城市工作生活。

兰妮觉得这事不太正常。

无配偶男性收养男孩子条件并不苛刻，有特殊癖好的老男人没办法收养小女孩的时候，找小男孩下手的还挺多。而哥谭小报上报道相关内容差不多都是在编排格雷森和韦恩闹掰，韦恩扭头又另寻新欢，口味很统一，黑发蓝眼的小男孩。

系统：“你在看什么？”

兰妮：“看布鲁斯·韦恩的艳情史。”

系统：“……”

系统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兰妮没有在意这个。

“好的，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方向，但目前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兰妮一顿，平静地对系统宣布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我们没有钱了。”

系统的反应慢了半拍：“没有钱了？”

“我住的那套曼哈顿的公寓是熟人租给我的，他不愿意收我钱，但我还是给他定时付租金。”兰妮耸了耸肩，“我的收入来自于披萨店，临时工，周结工资，而我今天没有去上班。如果你能查看我的银行余额，就会发现我在买完来布鲁德海文的车票后只剩下四美元，可以喝杯便宜的咖啡。”

系统：“……”

“或许你能帮帮我？”兰妮微笑。

系统低声说：“去这个地方。”

在她离开大约十分钟后，一名高大的成年男性开着一辆暗红色的机车风驰电掣地驶来，在咖啡馆门口停了停。

他没有摘下头盔，隔着防风玻璃看了一眼警察局，随后又启动机车快速离开了。

兰妮根据系统的指示来到了一幢高级单身公寓，她知道这类公寓对住户的保密性很强，但也没想过这里竟然要进行虹膜验证，不然甚至打不开电梯门——就在几秒前，电子音告诉她验证失败。

“认真的？”兰妮盯着那个冒红光的摄像头。

“离地一米，第二条砖缝线右侧五厘米，敲一长三短。”系统平静地告诉她解决方案。

“感觉像是哈利第一次被海格带到对角巷。”兰妮说着弯下腰去摸索墙壁上系统所说的位置，“当然，我不是在说你是海格教授，我也不是哈利·波特。”

系统：“……”

墙面是洁白的大理石铺成的，冷硬而光滑，兰妮觉得这里的保洁人员一定一天给它刷三次才能保证清洁。她敲完一长三短后，对角巷没有开放，面前依旧只是普通的墙面，一块普通的墙砖。

它毫无变化。

“教授，我需要进入对角巷的密码。”兰妮说。

被暗示成海格教授的系统：“……”

“继续碰它，两指，往九点钟方向滑两厘米，七点方向一厘米，三点方向四厘米，十点方向一厘米，九点方向两厘米。”系统指挥道。

“哇哦，还是触屏。摩尔斯电码激活，手势解锁，是怕误触吗？”兰妮听从系统的指示照做，“这是什么图案？等边梯形。”

系统忍了忍，纠正道：“是蝙蝠。”

兰妮的手指滑到终点，与起始位置重合在一起，指腹游走过的路径忽然亮了起来，一个小小的蝙蝠图标出现在墙面上。

电子音再次响起，她通过了验证。

电梯门打开了。

“好吧，是蝙蝠。”兰妮说。

那位穿着警服的男士已经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了，见兰妮上前，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好让他的身材看上去更英挺一些。

这个聪明的女孩儿走进布鲁德海文警局，花了几秒让自己的视线在警局大厅里游走一圈，轻而易举地从公示板上拿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摆放基层警员岗位照片里没有迪克·格雷森，偏下方的一块位置被空了出来，长方形边缘有浅色的痕迹，下面的名牌被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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