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片刻后，系统回答：“我不知道。”

系统：“……”

他又不说话了，好像指导别人恋爱令他很难堪似的。

不是规则限定的“不能说”，而是系统“不知道”。

“看来这部分内容有待解锁。”兰妮轻松地说，“恋爱游戏终于在情感处理问题上增加了难度，我们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杰森沟通，他对我们有误解。”

“如果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系统语气僵硬地说道。

兰妮：“还得靠你的恋爱指导，B。”

这个游戏在威胁她的生命，而系统是游戏附带设备，总该不会有人随随便便就和刚认识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系统”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吧？

不过试探了几回，兰妮现在已经能肯定系统是有自主意识的生物。她认为系统应该是个人类，同样受到了游戏规则的胁迫，他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受害人，虽然相互之间有所隐瞒，但同生共死。

也许应该对B付出一部分信任。

自两人对峙到现在为止，她总共就对杰森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直呼其名的“杰森”，第二句话却是否认前句的“我不认识你”。

非常的……自相矛盾。

但杰森却没有对兰妮毫无逻辑的言辞提出质疑。

兰妮知道自己的说辞很可疑。

兰妮心想。

为了他表现出的“愧疚”。

“为什么？”兰妮对此一头雾水，但她可以判断出别的东西，“虽然是错误的判断，但他很有经验，很大可能是拿自己做了参照物……他失忆过？”

她敲了敲默不作声的系统，商量对策：“他是不是以为我失忆了？”

系统：“是。”

哇哦，他听起来还有点愧疚？

这个信息在兰妮脑内一闪而过，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把它放在一角，和那些有关系统本身的信息疑点堆在一起。

兰妮觉得B在成为系统之前肯定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汉，要么就是个钢铁直男，在面对男性攻略对象时，他会觉得僵硬也是正常的。

兰妮不再试图与系统对话，毕竟她还得想办法向杰森解释自己没有失忆。

这次开口，兰妮依旧选择实话实说。

“你指的是什么？我当然全都记得。”她努力露出笑脸，让自己的话看起来具有一些可信度。

然后她就收到了杰森投来的不信任的目光，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接收到这个信息，兰妮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去。

“……我认真的。”她干巴巴地说。

杰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听起来极具嘲讽性。

兰妮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杰森的步调走，她该在开局就气势汹汹地警示对方这是她的安全屋，如果不想被警察抓走就滚出这里。

……好吧，对方有枪。

但兰妮总有种莫名的底气，她觉得游戏规则不会允许男主伤害她，尤其是在这个安全屋里——当然，游戏剧情需要除外。

杰森没有继续和兰妮讨论这个话题，他已经擅自认定了一部分真相，哪怕兰妮否认也无所谓。他歪手偏了一下枪口，示意兰妮：“把你口袋里的小东西都拿出来，放桌子上，别想耍花招。”

兰妮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再刺激到杰森，她掏了掏卫衣口袋，拿出电击器和医疗喷雾摆在茶几上。

“韦恩企业特供，嗯？”杰森的眉毛挑得老高。

兰妮：“……”

韦恩企业怎么了？

电击器是安全屋自带的，兰妮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它是什么牌子，上面好像也没写。

她把重点放在了医疗喷雾上。

这瓶医疗喷雾是夜翼随手递给她的，而她已经知道夜翼就是迪克·格雷森。作为韦恩企业老总布鲁斯·韦恩的养子，迪克随身带点自家企业的产品再正常不过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更何况韦恩企业的产品占据大半个哥谭市场，在医疗行业做出过杰出贡献，医疗喷雾打个商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兰妮不能理解杰森的意思。

兰妮此时的沉默似乎给了杰森一个讯号。

他忽然收起了枪，态度自然地走了过来，擅自拉近了和兰妮的距离。兰妮没有轻举妄动，杰森在沙发另一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活像是刚才拿枪威胁人的一幕不存在似的。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想和现在的你吵架——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一贯作风。”杰森往后一靠，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一只脚，闲适地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但你得把鞋子收好，鞋柜在那边。”

兰妮：“……”

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踢掉的鞋，有一只在沙发边上，另一只在五米开外。隔了几秒，她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注意到这点的杰森立刻补充：“别想让我帮你提鞋，这里没有阿尔弗雷德。”

谁是阿尔弗雷德？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兰妮没想让他给自己提鞋。

“这是我的安全屋。”兰妮有些不悦杰森在这以主人做派对她指手画脚，这体现在了她抿成了一道直线的嘴巴上。

“当然，你的安全屋。”杰森顺着她的意思十分敷衍地说，“真高兴你还能记得这里，也没有全部都忘了，是不是？”

兰妮发现向杰森证明自己没有失忆，就像是病人向医生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一样困难。

“你看起来脏兮兮的，稍微讲究一点吧……”杰森微微一顿，补上了调侃性质的称号，“大小姐。”

兰妮无话可说。

她有些不高兴地盯了杰森一眼，赤着脚跳下沙发，拎着鞋子经过他面前。她把鞋子摆进鞋柜里，顺便又从里面拿了一双黑色的男款室内拖鞋穿上——这里只有男款的。

等兰妮汲着宽大的拖鞋从杰森面前路过第二次时，他站了起来，拦住准备坐回原位的兰妮：“去洗澡，换身衣服再来上药。”

兰妮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还没等她说什么，杰森就开口抢答了：“对，这是你的安全屋。如果你想换新沙发的话，我没意见。”

兰妮：“……”

他为什么总有理由？

“我现在只想对他说，滚出我的安全屋。”兰妮在杰森的注视下拿着衣柜里翻出的男款衬衫走进浴室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系统：“劝你不要。”

兰妮完全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从杰森掏枪威胁到现在登堂入室，用老妈子口吻催促她去洗澡上药，这才过去多久？十分钟？或者更短？到底是什么让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其实不难发现真相。

“他把我认错了。”兰妮十分肯定地对系统说。

得出这个结论，她并不是很高兴。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在透过我的眼睛看另一个人……恶，糟透了，他该不会有一个死去的白月光前女友吧？游戏还玩替身那一套？活人比不过已经死去的，我知道。”

系统：“……”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大概知道杰森在想什么了，因此刚才在兰妮准备和杰森翻脸的时候才会劝说她。

杰森似乎把兰妮当成是复活之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布鲁斯·韦恩，系统知道这情况很诡异，但好像除了性别不对以外也能说得通。

看看兰妮今天的表现就知道杰森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了。

兰妮用系统给的口令以紧急制动的方法打开了夜翼的安全屋，而不是用更快捷的虹膜、指纹等生物检测。同时，她也没有在监控中留下身影，显然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现状。

兰妮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开车回了哥谭，无视了追上去的杰森，把一辆只适合载妹兜风的跑车开出了蝙蝠车的气势。

至于那些韦恩集团出品、在杰森眼里明摆着就是蝙蝠侠专用道具……

而且夜翼在找她，提姆也在找她。

系统觉得会发生这种情况，一部分是因为兰妮的确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有些相似，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给兰妮的任务导航里参杂了私货。

一方面系统想给外界传递与蝙蝠侠有关的信息，另一方面他又受到游戏规则胁迫，不愿意让兰妮和蝙蝠侠扯上什么关系。

这就导致了兰妮行动逻辑的矛盾。

提姆还会用怀疑的态度去调查，杰森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他把这些不正常都归咎于“失忆”。

不过，情况还没有那么糟。

被误认为失忆也是兰妮的保护层，杰森对她的态度显然比一开始的戒备要好了不少。

他似乎以为兰妮的人格更趋向于布鲁西宝贝，而不是蝙蝠侠。

杰森不会让一个失了忆的布鲁西宝贝接触到另一个秘密身份相关的东西，他只希望兰妮是一个摆着好看的花瓶，所以身份的问题不大。

如果让兰妮说出那句“滚出我的安全屋”，效果简直和蝙蝠侠说“滚出我的哥谭”没什么两样，杰森只会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并且和她吵起来。

只不过为什么兰妮觉得……是前女友？

被当作是杰森前女友、实则为老父亲的系统选择沉默。

兰妮可没想那么多，她进了浴室之后系统就彻底没了声响，游戏还没丧心病狂到在玩家处理一些生理问题的时候还让系统在旁监视，这是兰妮为数不多的私人时间。

也不能说是私人时间，因为屏蔽了系统之后，还有一个杰森·陶德。

没有谁会喜欢洗澡的时候浴室外面还站了个陌生男人，一扇木门显然不能提供任何安全感。虽说应该没有哪个恋爱游戏的男主会色/欲熏心到冲进浴室来，那就不是男主角了，那是罪犯。

兰妮站在浴室里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

不过杰森显然没有坐在外面等人洗完澡的意思，没过两分钟，兰妮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他出门去了。

这让兰妮松了一口气。

她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打开花洒，一边思考现状。

游戏终于不再让她为寻找男主角而疲于奔命，但同时增加了感情线的难度。

这条杰森线很难搞。

与其说是讨厌被当作某个女人的感情替身，兰妮更厌烦的是这种替身类型的游戏情节。

兰妮承认目前出现的两名攻略对象都挺不错的，不管是喜欢穿紧身衣的迪克，还是看着不太好惹的杰森，他们的身材很棒，脸也是，堪称当代男性之中稀有的优质股。

但这不代表她就得在这里，在一个男人面前和他死去的白月光争风吃醋。

说实话，兰妮并不缺乏追求者，她的外形就是一张上天给予的好牌。最开始她对系统所说的“没有向男生搭讪过”是真话，因为大部分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去搭讪也会有人找上门来。

因此，她在需要自己主动的情况下就格外僵硬。

像此类编剧都用烂了的替身套路，用脚想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杰森和他死去的白月光“前女友”之间还参杂着狗血的失忆，或许还有因为第三者插足而激烈的争吵、分手、和好、再分手，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误会等等之类反反复复能拍成几百集电视剧一样的剧情……

她为什么要参与进这种爱恨情仇里？

他们目前是搭伙做任务的关系，系统不信任兰妮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系统。

他给出的回应是：“你还记得多少？”

兰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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