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说话。”林遥对小武道。

小武把他嘴里的布也摘了下来。

婉莹也有一瞬间的愣神，错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是一看到他那张脸，便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冷冰冰的站了出来道：“今晚你要死。”

说着从小武的手上抽出了一把匕首，逼在了霍爵士的脖子上，冷冽的刀气逼进肉里，让霍爵士惊了一惊。

“恩公。”布一摘开，霍爵士便激动的叫了一句：“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我被人绑架了，多谢恩公又救了我一次。”

看到他这处事不惊的态度，林遥颇为赞赏，同时心里也再次怀疑霍爵士是不是婉莹的杀母仇人。

世人他见得最多，凡事做了亏心事的人，遇到危机的时候都会显得很慌乱，很恐惧，像他这么坦然的，倒是少见。

仿佛他一生磊落，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般。

不过等他看到从林遥背后走出来的婉莹，便有点明白了。

前几天婉莹因为自己儿子的事入狱，必定记恨在心，现在来报复自己了。

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直是林遥在背后操纵，他并不知道林遥和婉莹有关系。如今看到他们在一起，才突然想起当初在香港的时候两人也在一起的。

正是小武的声音。

“我！”林遥低声应道。

破旧的屋门打了开来，小武在里面叫了句：“林哥，小姐。”然后把两人迎了进去。

“谁？”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喝问。

这点他倒是忽略了，如果他不是因为失子之痛误了心思，稍微想起一点林遥跟婉莹的关系，也许当初就不会施压给苏城的市委，让公安局的人办婉莹了。

“恩公你这是……”霍爵士并没有太害怕，反而对林遥的用意颇为不解。

当他看到林遥时，神情突然变得很激动，身子不断的在椅子上晃动着，挣扎着，嘴里“唔唔”的声音更大，仿佛在呼唤林遥一般。

看到这场面，婉莹才惊了一惊，想不到林遥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自己来动手。这手段，自己完全无法比拟。

小武上前去把霍爵士的蒙眼布摘了下来，手电往他眼睛里一照，顿时让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霍爵士才适应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那语气，还以为林遥是来救他的。

看着他脸上的期盼和渴求，林遥的心里闪过一抹犹豫，不过眼神却突然冷了下来，道：“今晚让你来这里的人是我。”

林遥的眼中精光一闪，真以为婉莹就要这样把刀刺进霍爵士的脖子里。

以她那么恨霍爵士的性格，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婉莹始终停住了，她的手有点颤抖，嘴唇咬着，难以下手。

她只杀过一次人，就是上次杀霍延平那次。不过那次是情况危急，逼到了眼前，所以不容她多想，直接把刀捅进了霍延平的肚子里。如今这么冷静的让她杀人，她还真的下不了手。再加上霍爵士的眼神虽然有点惊讶，但却是坦荡荡，让她心里很是犹豫。

“你为什么要杀我？”霍爵士看着婉莹，脸上全是不解，道：“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杀了我儿子不解恨，还要杀我？”

他不问婉莹还不觉得什么，一问婉莹想起自己母亲死时的惨况，心里顿时一股仇恨涌了上来，冷哼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何必问我？”

“我霍天成自认一生坦坦荡荡，从来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几十年来与人为善，帮助过的穷人不计其数，从来没做过什么错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够让你杀我。”霍爵士说道。

一说起自己的名声，他是抬头挺胸，一点惧意都没有。

“哼！”婉莹冷哼道：“表面功夫而已，做这么多善事，只是为了掩饰你私下丑陋的形态而已。”

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死？自己今天又怎么会孤身一人？想起这些，婉莹的心情既悲痛又仇恨。

“我究竟做了什么？你只管明说好了。”霍爵士说道。

他的神情很是淡然，让林遥的眉头皱了一皱。以自己的观人能力，他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误会。

“霍爵士，三年前，你有没有来过苏城？”林遥问道。

“三年前？”霍爵士回想了一下，道：“这几年前因为工程的事，我偶尔会来这里，这个倒是有。”

旧城区的改建这几年一直在计划，经常来这里观察也是常有的事。

“那你三年前，在苏城有没有开车撞死过人？”林遥继续问道。

婉莹的心里一紧，仔细的看着霍爵士脸上的表情变幻，十分紧张。

“没有。”霍爵士想也不想的摇头，道：“我从来不自己开车，在苏城出门都是管家亲自开车，他开车十分小心，从来没发生过车祸。”

“不可能。”婉莹听完他的话大骂了出来，突然一巴掌扇在了霍爵士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霍爵士苍老的脸被扇向了一边，脸上出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你当年在苏城撞死人，不只不理会，还穷凶极恶的打骂我们，别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就不记得你的脸。告诉你，就你这张脸，我每日每夜都在脑海回想千百次，即便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你别想不承认。”婉莹的心情变得十分激动。

想起那天自己在雨中绝望的抱着母亲的遗体哭泣时的场景，眼里忍不住又流下了泪。

“原来如此……”霍爵士听完她的话之后沉默了，一反刚才死不认账的神色，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怎么？终于想起来了吗？”婉莹流着眼泪，轻蔑的看着他道：“刚才不是很人模狗样吗？怎么？现在把你的恶行说出来，无言以对了？”

霍爵士依然沉默，没有说话。

林遥和小武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原来如此……”霍爵士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突然闪过一抹了然和一抹伤心的神色，最后有点绝然，叹道：“好吧，既然你已经记得是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杀就杀吧，只希望我死了之后这段恩怨能就此结束。”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高高的仰着头，把脖子露了出来，仿佛已经认命。

从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林遥的心里动了动，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也许真相并不是婉莹了解的那样。霍爵士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件事情他只负责抓人，真正动手的是婉莹。

婉莹见霍爵士这么不怕死，心里反而有点下不了手了，把匕首举起来，却是怎么也刺不下去。手颤抖着，心情复杂万分。

这几年来她天天盼望着这一刻，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她却怯懦了。

林遥看着她，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是她的路，她要怎么走，要由她自己决定，如果自己动手的话，那今晚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

小武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小姐已经等这一刻好多年了，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由她自己解决。

“怎么？下不了手吗？”霍爵士见久久没有动静，睁开了眼睛，笑道：“既然下不了手，又为什么要做呢？本是善人，何必为恶？”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充满了慈悲，一脸的怜悯，也不知是在怜悯自己还是怜悯婉莹。

婉莹本来犹豫不决，可是看到他的笑脸之后却突然冷了下来，想起当初就是这张笑脸葬送了自己母亲的性命，再也忍不住，喝了句：“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便把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脖子里。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紧握着，以致于匕首刺下去的时候，齐没入柄的插进了霍爵士的喉咙。

霍爵士没有反抗，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嘴里涌出血，喉咙破了，鼓动了几下，血泡流出来，还没说出声音，就已经断了气。

没人关心他在死前想要说什么，那细微的动作只有林遥看到了，他脸上的思索之色更重了。

婉莹全身都虚脱了，软绵绵的跌坐在地上，眼神迷茫。这么多年来的心愿突然实现掉，让她一时有点接受不来，仿佛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标，没有追求了一般。

林遥的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在生命将逝的时候，才可以从他冷漠的眼神里发现到一点以往雇佣兵的痕迹。

“善后就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林遥对小武说道。

“没问题。”小武道。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林遥点了点头，过去扶起婉莹，也不顾她手上的血沾到自己身上，拉着她朝外面的悍马车走了过去。

婉莹整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任由他拉着上了车，绝尘而去。

屋里血流满地，小武看着远去的悍马车，拿出电话打了个电话……

一路开回去，林遥并没有和婉莹交谈什么，两人都沉默着，各有各的想法。把婉莹送回了园林，那些青帮的兄弟看到婉莹精神模糊，手上都是血，脸上都充满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在林遥的交待下，他们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宣扬开来，让人把婉莹送回了房间，林遥便回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苏城出了一件大新闻。

霍爵士一愣，怔怔的看着林遥，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里面很空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破椅子摆在正中央，上面正坐着一个人。

人被绑着的，嘴里塞着白布，眼睛被黑布蒙着，听到脚步声进来正在挣扎，嘴里唔唔的叫着，正是霍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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