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一个注定要陷入无限循环中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都是难以思忖得通的。

当陈风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基本上就已不去思忖这个问题了。

高手过招胜负生死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即便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的人也一样。

破绽是无论如何也都不能轻易展现出来的，除非是诱敌或者自杀。

无论什么人想要他思忖这个问题，都已是不可能的。

陈风根本没有去思忖。

他一旦去思忖这个问题，那就将留下可怕的破绽。

世上武学造诣第一的人，身上一旦出现破绽，那也会被武学造诣不如他们的人杀掉。

此时此刻李沉舟的忽然出现，已经种种行为，都显得实在有些离奇诡异，可陈风根本没有去思忖，也不想去思忖。

他甚至都已经忘记李沉舟了。

他的眼中只有孙青霞。

路上的时候，陈风不断遇上了高手的截杀，他也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在路上的时候，陈风就在思忖李沉舟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答案。

大隋到大宋，千山万水。

即便偶尔回忆起李沉舟在自身的身后，也相信李沉舟绝对不会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他出手的。

——这到底是陈风的想法还是柳随风的想法呢？

这种事情实在不容易想得通，而且在陈风看来根本想不通。

以前陈风是一个人，以前的柳随风也是一个人。

而陈风柳随风的记忆心性灵魂重组在了一起，又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在进入汴梁之前，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入汴梁。

除开这一点以外，其他的事情，陈风亦或者柳随风根本就不去思忖。

陈风身上是没有任何破绽的。

至少此时此刻彻底冷静下来的孙青霞是瞧不出的。

孙青霞终于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的心神只落在了陈风的身上，其他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已不在他的眼中。

孙青霞接到李沉舟的传讯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陈风是个极其难缠极其可怕的对手，这一点不但李沉舟有诸多事迹提醒他了，而且孙青霞自己也知道。

可孙青霞从未见过陈风，他对于陈风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通过其他人以及铁手口中听见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陈风。

这一次见面，就要决定胜负生死。

自紫衣女神捕龙舌兰去世以后，孙青霞就已发现自己了无生趣了。

昔日感觉有趣的事情，如今也没有半点兴致了。

以前他喜欢拈花惹草，可如今他只怀念那个昔年和他斗嘴，爽朗大气的女人。

只可惜他如今也只能怀念了。

有时候他甚至坐在屋顶上，喝上几坛酒，脑海中思忖着昔日和那个女人相处的一幕幕。

只可惜如今的怀念也已没有任何用处，物是人非。

孙青霞感觉自己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掏空了。

这几年来，他极少再拈花惹草了，他人生之中还存在的兴趣，也就只有和人交手了。

这已是他唯一的兴致了。

可世上又有几个人有资格做他朝天一剑孙青霞的对手呢？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孙青霞在找上陈风以前，就已经准备死了。

他希望有一个人可以有把握杀了他。

陈风就是他千辛万苦寻到的那个人，那个有资格杀他的人。

不过孙青霞绝对不会故意在陈风面前送死，陈风要杀他，一定要拿出本事来，否则不是陈风杀他，而是他杀陈风。

这一战孙青霞早已不惜命，可也绝对不会白白让陈风杀。

因此这一战，他必须要将陈风打量的非常清楚非常仔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出现本不应当出现的谬误，一丁点谬误也不能。

陈风的表现实在没有令孙青霞失望。

孙青霞甚至还有些佩服陈风了。

外人口中传闻的陈风，孙青霞基本上根本不去思忖，也不太去相信，他至少知晓，此时此刻的陈风亦或者说柳随风，是个不太肯占人便宜的人。

陈风杀人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有些人他会在什么时候杀，有些人会在什么时候不杀。

这种规矩似乎已成为了陈风的一套行为准则，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孙青霞深吸了口气，他已将陈风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面。

结果实在令人有些失望。

陈风这个人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再寻常不过。

不但长相平凡，气质平凡，就连身上的武器也寻常不过，这样一个寻常不过的人，无论什么人看见也都会忍不住有些失望。

可这样一个人也只不过是看上去令人失望而已。

孙青霞也只是看上去感觉失望。

事实上他对陈风一点也不失望，反而更加凝重的。

特别是望见那口剑。

剑是白色的，剑鞘也是白色的。

陈风穿着一袭黑衣劲装。

黑与白看上去极其分明，仿佛就代表两个世界。

黑色代表这死亡，而白色呢？白色是不是也象征着死亡呢？

没有人知道。

孙青霞只知道一件事——剑。

白如雪的剑鞘，白如雪的剑。

无论剑鞘还是剑，孙青霞看见的不仅是白如雪，也如血。

这是一口杀人的剑。

上面看不见血，可孙青霞已感觉到了鲜血。

这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了尸山血海的气息。

这一瞬间，他仿佛感觉陈风就是一个从深渊地狱爬出的魔神。

一尊屠戮苍生的魔神。

孙青霞笑了起来，他眼中看上去更愉快也更兴奋了。

他的身躯立得笔直，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拔高了数寸。

那口七尺三寸的长剑也已横在身后。

孙青霞手腕一阵，一道刺耳的声音如射出来的弓弩，猛然响起。

朝天剑也在这一瞬间猛然拔出。

孙青霞的人也腾空而起，犹如飞天之龙，睥睨天下。

这一战似乎没有任何预兆，但似乎又早已有了预兆……

可不管如何，这一战终于开始了。

八位画师，八个人，八只笔，八张纸。

都也在这一瞬间动了。

人动、眼动、手动，心亦动。

笔在纸上勾勒。

他们到底在勾勒什么呢？

……

铁手、诸葛正我等人心中自问。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无论什么人都很难可以琢磨透的人，即便费尽心机也不可能琢磨得透。

在入了大宋边境的时候，陈风也在问自己，这一次自己是陈风还是柳随风呢？

亦或者陈风早已不是昔日的陈风，而柳随风也已非昔日的柳随风了。——当陈风觉醒起了柳随风记忆的时候，陈风就已不是纯粹的陈风，而柳随风也已不是纯粹的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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